《草长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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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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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试着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可他们好象铁了心一样要和我聊国家大事。可聊着了聊着,他们又回到了霸王聊天法上,硬是逼迫我接受他们的关心。真是有点受不了!于是在我的兴趣爱好里又少了一样,现在看来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可喝酒总要个伴吧,郁闷的是他们实在不愿意陪我喝酒,只愿意聊天!

    寂寞!我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寂寞!那种无助和没人理解的感觉,让我倍感压抑。本来以为到了办公室,公司会放松管理,谁知道根本不是那样,公司对所有员工管理确实是一视同仁的,我们也没有什么特权,还是一样每周只能出去一天,晚上必须回来。而东莞这地方除了工业区还是工业区,极端的无聊。

    听那些办公室的同事说,东莞有个地方是非常不错的,那就是樟木头,我也不知道那里是市还是镇,只是知道那里是个寻花问柳的地方。大凡他们说到这些时,我都走开,我对这个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无聊啊!无聊!到底应该干什么呢?宿舍不能回,聊天说话的人也找不到,天!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每天晚上从吃完饭开始,到十一点睡觉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我试过很多办法,压迫自己九点就睡觉!可我有个习惯,如果在十二点以前睡觉,那一般睡到夜里一点就在也睡不下去了,那可就更惨了,不但夜里难受,第二天还无法工作!

    不能睡,那怎么办呢!现在的工作可谓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每天清闲的要死,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思考的。这段时间里,我把这辈子所有能回忆到的时候都回忆了一遍,当然更多的是回忆与几个老婆的相识、相知到相恋。每次回忆这些时我都要做好心痛的准备,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到也帮我打发了好多时间。

    可事情就这么多,回忆一两次就非常清楚了,而日子却一天天的过着。怎么办?可能怎么办呢?于是在深夜的厂区里,经常可以看见我象孤魂野鬼一样的到处游荡。游荡到什么程度,我可以告诉你,从厂门口到办公楼要走多少步,从前门到后门要走多少步。厂里任意两点的距离,我都能准确的告诉你距离。

    这种日子实在难受,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领教到寂寞的滋味。那滋味很特别,不疼不痒,但却极度扭曲你的心灵和灵魂!是的!极度的扭曲。我现在总算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疯狂了,应该都是寂寞犯的错。我很想逃走,逃的远远的,可我的意识告诉我,我不应该逃,我应该呆在这里,用寂寞来驱散心灵上的创伤。

    以毒攻毒应该就是这样吧!不过你别说,确实是有效果的。在心灵极度扭曲的情况下,我忘记了创伤,忘记了馨儿的离去,忘记了那些还在等待我回去的妻子,甚至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忘记这些让我很轻松,也痛快了许多。但我同样知道做到这些要付出的代价,那就是我变的麻木,发至内心的麻木!

    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只要能让我忘记伤痛我都愿意接受。说真的,我感觉自己在和魔鬼在合作,赌一场我永远不可能赢的赌博。于是我变的呆滞变的木衲,甚至这样说,我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可以一周不说一句话,也可以整天呆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盯着窗外的雕塑。

    笑是什么感觉,我已经忘记了,怒是什么感觉,我也不记得了。那纠缠我很久的疼痛不知所踪了,只有每次看见妇女手中的婴儿时,我那麻木的心才有点活动。因为我马上也应该有个属于我的孩子,我也快当上爸爸了,只是我不知道那个要当我儿子的人是什么摸样,象他妈妈多些,还是象我多些?

    于是每天晚上我又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想象他的摸样,想象他未来的生活。从出生到变成老头,他可能遇到的所有经历我都想了一次。我给他设定了很多环境,有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也有和继父的调教下长大的,甚至还有在孤儿院里长大。他将来会是什么人呢?会具备什么样的性格呢?他会从事什么职业呢?

    我甚至怀疑老天会在某一天里,让我重新遇到他。可能是个婴儿,也可能是个小孩,或者已经长大变成了大人。我在想,当他知道我是他的亲生父亲时,会对我说些什么又或者做些什么呢?
第六十一篇 拯救的天使
    直到今天我依然记得那种感觉,那种寂寞的感觉,来在内心的寂寞。那扭曲的心灵和灵魂让我痛不预生,真的!在那段时间,我不止一次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原本的理想,原本对生活的憧憬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它谋杀了。最关键的是,这种生活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一点都不清楚。我能逃离那个环境、那个工厂,但我不能逃避的是自己的内心。

    每天军事化的作息时间,机械式的工作让我彻底变的呆滞了。原本一周不说一句话的记录一再的被自己刷新,现在最新的记录是十七天里没有讲过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沉默中进行的。沉默中上班,沉默中吃饭,沉默中下班。

    跟那些酒友已经好久不聚会了,不是因为我讨厌他们,而是实在和他们没有话说。我渐渐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症结不是和他们共同语言的选择,而是他们自己那种发至内心的自卑妨碍了我们。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尊重他们,去了办公室以后还是和原来一样同大家喝酒聊天,但似乎他们自己不是这样想的。

    我真的能感觉到在他们内心之中那根界线,那条无行的用来区分人等级的界线,一条可悲的让我无从接受的界线。我不想理会那条线,可他们不这样想。他们很高兴我能重新回到那里,由于我重新回来,他们也变的斯文了,有学问了。可他们这样的斯文和那让我难以接受的学问,使他们一点都不象原来的他们,也使他们失去了原来的特点,显得那么做作,恶心的很!

    我曾经不止一次很艺术的和他们谈到过这个问题,可他们一点改变的意思都没有。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居然完全把我当成外人那样。有好多次我走在门口时,听见他们大声的在那聊着哪个女人,但当我进了房间他们的话题却立刻又变成了政治和军事。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这样防备着我?最可恶的是,连同期进来的几个年轻同事也变成了他们那样。

    我不同寻常的调整工作岗位,似乎证明了厂里流传的流言,那就是我根本就是总公司派来的卧底或者是未来接班人。这个观点是现在流传最多也是说的最真实的流言,而我所谓的升迁经历根本就是这一思想的体现。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从进到这个厂里开始,我分配到的工作基本都是干上一个月就离开,然后重新在调到另外不相干的地方。这样的工作分配法确实很象流言所说的,我只是了解程序,而不是准备作为技术人员培养。

    这不,我的调令在品管部工作满一个后,准时的发到了我的桌子上。看到那张调令,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鬼知道又要把我调去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我现在对工作没有其他要求,只求能忙点,有点挑战性的就行。几个很少说话的同事纷纷跑过来向我祝贺,还说什么早就知道我不会那她们这里呆很久,肯定会升上去。

    我就不明白了,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平时我们很少说话,我的新记录也是在她们这里被一再的刷新,不过总算同事一场,我也不能太过分了,可我实在觉得和她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习惯性的笑笑,收拾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那。

    这次调动算是我进这个厂以来最满意的,我被调去了采购部,还以为能和供应商接触,谁知道也不是那样,我只是采购经理的助理,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男人的数量比其他地方明显多了许多。本以为男人多了气氛会好点,可事实是这样的情况和厂里其他地方完全是一样的。

    我们这种企业的采购和其他企业可能不太一样,我们是固定性的采购,用量最大的原料也就是硅晶片和铜,我们企业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久,和供应商之间早已经非常熟悉了。每次我们一个采购清单,他们就会准时的把货物送来,然后就是仓库、财务,基本不需要我们操心。

    通过我说的这些你就能明白这个部门平时会是什么工作状态,比在品管部还要清闲。工作唯一多些的人可能就是会计,他们需要在每个月头的两天中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打上几份采购清单分别上报、备份和发给对方。都这么清闲了,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个助理需要做些什么工作。

    我的上司是个江西的老表,平时话也很少的一个人。说真的,我还真的看不出他的能力到底怎么样,但我能看出来他绝对是老江湖,就是那种什么人都能对付,什么事都遇到的人。他给我分配的任务看起来很多也很重,但处理起来却极端的无聊。他把过去三年里工厂所有的采购记录全都拿了出来了,先让我自己看看,然后在帮他做一个增长数据。

    对数字非常不敏感的我处理起那些东西非常的吃力,不过还好的就是这里男人多,起码可以在办公室里抽烟,听那些男人们聊工厂里的女人。他们似乎很想把我也拉到他们的话题里来,可我对这样的话题没兴趣,而且我也寂寞掼了,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要求。工作一天就做完了,可以想象其他的时间又回到了无聊寂寞的时光里。

    很难形容寂寞的感觉是什么,因为那种感觉只能有自己来体会。但寂寞大概有这么几个过程,开始是无聊,这时候的感觉并不是太强烈,过了这个阶段以后,就是烦躁,无端的烦躁,似乎所有的事情,所有人都能让我窝上一段时间的火,可火又没地方可发就更加的烦躁。其实现在想来那些根本就是一些很正常的事情,人家也没有得罪我,问题是出在我自己的心态上。

    烦躁期过后,就到了沉默期,长时间拒绝与人沟通,整天陷在自己内心的某处而不能自拔,有时候甚至到了不理会现实生活的地步。这种停留是外人难以看出的,因为随着内心驻留点的选择会造成行为上的差异,外人可能更多的就会理解成心情上的差异。

    刚到这个阶段时,我一直停留在黄山旅游归来后,恍惚中一直以为这里就是学校,有小颖和馨儿陪伴着我。到了后期也发展到了毕业以后的那段日子,恍惚中初恋走了,开苞回扬州了,最后馨儿也走了,于是心情又恢复了平静,也许那不应该叫做平静,而应该称之为一潭死水,慢慢的腐烂发臭。

    其实我也不能准确的说明那种感受,在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回忆不起那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来,我那时的症状应该和大家通常所说的精神病是一样的。只不过我这样的精神病患者并没有攻击性,也不会妨碍别人,但我不知道长期以往下去我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某地的精神病院会是我下辈子的栖身之所。

    说来很奇怪,就在我继续眼看着自己走向那里的时候,远在上海的小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向安静睿智的她变的非常冲动,她每天不停的给我打电话,甚至不顾我的要求还来了一次东莞。小颖说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在梦里梦到我,而且每次都梦到了几乎同一场景,可怕的场景!

    开始在电话里她一直不肯告诉我她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她见到我走出厂门的时候很用力的抱着我。她的这样情绪非常反常,就算当初我离开她,离开上海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激动过。抱着我的她把头埋在我的肩上,一直在流泪,不过她这次不是那种沉默的哭泣,而是哭的声音很大。

    这是我第二次见小颖哭的这么凄惨,上次见到她这样哭还是在学校里打算和她分手时。我见不得她这样哭,她是我深爱妻子,我有责任保护她。我真的好想抱着她回到上海,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开心让她快乐。可我知道我不能那样做,我只能狠心的看着她哭泣,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来安慰她,让她安静。

    我对这些所谓的心灵感应非常不感兴趣,小颖如此也应该只是女孩的多愁善感而已。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并不是单独前来的,而是带着另外两位妻子的嘱托。据小颖讲,第一个感应到的是开苞,她最近精神非常恍惚,老是怀疑我出了什么问题。非常担心的开苞给初恋打了电话,谁知道初恋也是这样。她们商量了几次,决定把这感觉告诉小颖,并打算让她到广东来一次。

    小颖本来也有那种感觉,但她以为是自己一直没有见到我,想念所至才有点的瞎想。可当她知道她们也有这样的感觉时,她急了!其实她们三人之间通话的结果肯定是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担心。因为她们都那么爱我,却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没有我一点消息,只能让她们自己越想越乱,精神恍惚在做点梦也就不奇怪了。

    可她这时候能来真的让我异常激动,扭曲的心灵和死水般的思想又有了很大颤动。从现在看来,她们真的是我的守护天使,在我即将走向灭亡的时候又伸手把我拉了回来。你说这算不算是天意呢?还是应该感谢爱情所带来的心灵默契?

    小颖这次来请了几天的假期,可我却不能陪伴她,甚至不能陪她在外面过一夜。鬼知道这公司是哪个混蛋定下的规矩,我很想发作,可我又不能让小颖担心,只能自己忍着。我给老大打了电话,搞来辆车接我们去广州,打算陪她在市内转转,可小颖一点兴致都没有,她拉着我在广州市内找了一家宾馆。

    在宾馆里,她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是那种男人拥抱女人的摸样,就好象以往我抱她那样,然后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她看的很仔细,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那眼神仿佛想把我刻在她的眼睛里一般。才几个月没见,小颖清瘦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太担心我,精神也非常不好。真不知道,在我离开以后,小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她有没有象我一样寂寞孤单呢?

    我不敢问她,甚至连丝毫的念头都不能透露。因为小颖太聪明了,她能从我的眼神和谈话的语气里分析出我的现状。我不想也不敢让小颖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她要真知道了,那我肯定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依她的性格,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她都不会答应我。不是我喜欢这里的环境,也不是喜欢那个厂,而是我想给自己个新环境,新心情。我对老大说过,就算最后还要回到小颖身边,那我也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想好解决问题的办法才可以吧!

    我不是没有想过未来,我也知道未来结婚的妻子不会超出她们几个人之外,但对于怎么处理另外的几个,我还是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说真的,我也希望她们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哪怕全走光我都能忍受,我不愿意她们跟着我继续受感情的折磨。可我打心眼里又不希望她们离开,她们都是我最爱的人,也同样深爱着我,如果走到别人怀抱里,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哎!难!

    小颖一直这样抱着我,看着我!动作非常温柔,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她慢慢的松开了我,似乎在等着我去抱她、亲她。看见她这样,我的心在滴血,我多想告诉她,我有多想她!我有多想亲她!可我不能那样,她和我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她已经对我如此依恋。在继续下去,她将永远没有走出的机会,必将成为牺牲品,我不希望那样,也不能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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