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绿色的眸子凝起一股寒意,脸上的线条紧绷得有如最强硬的岩石,“你真是我看过最冷血也最固执的女人。”他暗忖着,她的过去究竟是怎么活的?像这么充满温馨的家庭竟会教养出如此冷酷的孩子?
远远传来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如魔咒般的寂静,拥有一双野性与气质并存眼眸的女子默默地扫视过所有人,此刻她的右手用三角巾包裹着吊在胸前,毫无意外地接受她的爱人对她的指责。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南宫慕容飞身去救大姐的时候,凌睿桓的心脏都停了!他气急败坏地狠狠抱住她,却没考虑到南宫慕容的手伤,她压抑地浅抽一口气,但他马上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弄痛她了,他连忙放开她,焦虑的眼神不断地在她身上上下巡视着,“该死!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明白你不是故意,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受伤。”南宫慕容浅浅地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眼神却十分严肃,“艾荷姐的情况怎么样?”当她跌到软垫上时,她就因强劲的冲击力而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人已在医院的急诊室内,身边一堆陌生的人忙着为她治疗手上的伤。
邹樱樱哽咽了一下,泪水流得更凶,连多话的凌睿尧也无法给她一个回答。见所有人的沉默,南宫慕容的脸猛然地刷白,“不会……”那她的努力不就……
“凌小姐因为脑部受到了重击,人还在手术室里,情况并不乐观。”陪伴南宫慕容从急诊室过来的护士小姐轻声地说道。在医院工作早就见多了这种场面,她明白一般人在初知家人受重伤的震惊下多半不会有冷静的反应,但话若不说明恐怕会引发更严重的结果。
艾荷姐没死,但生命垂危,这能算是好消息吗?南宫慕容发觉她连口气也松不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让两个人完整无缺地落地,但她未料那股冲击力是那么的大,不仅连平衡都不能,还让她被艾荷姐撞了出去。可是既然艾荷姐大难不死,她相信以现代的医学,绝对可以把艾荷姐从鬼门关里救出来的。
“慕容,你的手没事吧?”凌睿唐气愤无处发泄地狠狠捶了墙壁一下,充满自责,“如果我能早一步把大姐救下来就好了,也不会害你受伤。”
“这不是你的问题,当初我不上楼就是怕有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南宫慕容摇了摇头,“都怪我失败了。”
“慕容,这绝不是你的错。”久久不发一语的凌腾炎抹了抹脸,声音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般的破碎,“我不明白为什么荷荷……为什么?她没有自杀的理由啊!那个傻孩子,心里有解决不了的事,却埋在心里不和大家说,难道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他的眼里盈着隐约的泪光,但坚持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凌腾炎猛然别过头,不让所有人瞧见他眼眶里心痛的泪水。
众人无语,护士小姐也察觉到这家人深切的悲伤,她轻触了触被凌睿桓环住肩头的南宫慕容,“南宫小姐,你还是先和我回医务室休息一下吧,你目前的身体情况不是很理想,最好能多休息。”
“九烈怎么了?”护士的话令凌睿桓的脑子倏然地拉起警报,他环在她身上的手劲不自知地加重,雷霆万钧地扫向护士小姐,吓人的气势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你不是只有手骨折了吗?难道还有其他内伤?”
南宫慕容蹙了蹙眉头,“睿桓,我没事。”瞧,好心的护士小姐都被他吓得脸色发白了,她自己也感觉得到他的紧张,现在最该被大家注意的人不该是她,而是在手术室里仍生死未卜的艾荷姐。
“呃……”护士小姐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在一瞬间,由一张温文儒雅的俊脸转变为摄人的脸孔,她微微的嗫嚅,“南宫小姐……可能有小产的危险,她现在不应该到处走动,最好的方式是躺在床上静养几天,再观察情况。”
“小产?”
“小产?”凌家人异口同声地吼道,吼得保守的南宫慕容更加羞惭了,她满脸通红低下头去,低声朝讶然的大伙儿道歉,“对不起……”这不就摆明了告诉大家她和凌睿桓早已有了肌肤之亲?虽然大家暗地里都明白,但也从没将这件事坦然地暴露在阳光底下。
“该死的,你道什么歉?”凌睿桓捏紧了她的肩头,马上又低声诅咒地松开来,他瞪着她娇俏的面容,察觉到她眸里的那丝愧意,气愤的火苗直从他的胸口窜出,令他直想摇她,“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向我道歉,但是你居然不跟我说这件事,有了身孕却还敢冒险救大姐,你……”他明白南宫慕容的个性,可她竟然……
“三哥,你别吓坏慕容,慕容也是为了大姐才冒险,她又不是故意让自己发生危险。”凌睿尧开口防止三哥做出什么傻事。
一伙人眼神纷纷瞄向慕容的肚皮,仿佛不能置信凌家的第三代这么早就……
凌睿桓咬了咬牙,吞下他喉头中的干涩,他瞅着赧红着脸却不发一语的南宫慕容,他又焦躁地爬了爬头,“我不是……我是……唉,你为什么瞒着我?你知道自己有孕多久了?”换作是另一个时间知道她有喜,他会成为全天下最快乐的男人,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得知,他简直被她吓坏了也气坏了,她的腹中有自己的亲骨肉,可她却轻狂地去救一个决意自杀的人,还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南宫慕容依旧无语。
好不容易因另一个消息让自己略微分心的邹樱樱,万般愧疚的瞅着她一直不喜欢的女子,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慕容……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你真的是个好孩子,你救了荷荷……”原来慕容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冷血,连杀人都敢。她过去没有给慕容一天好脸色看过,可慕容却为了救荷荷而冒着丢命的危险,她能怎么说啊!慕容有着一颗以德报怨的心,然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让她伤心……
瞧邹樱樱又哭成了泪人了,凌腾炎拍了拍妻子的肩叹气,“你明白慕容是善良的就好,你还欠她一声道歉。”
“不用了。”南宫慕容急急地摇着头,她最怕承受别人的恩情,况且她也不是为了得到邹樱樱的认同而去救艾荷姐的,而是她天生的个性使然。她看着邹樱樱跪了下去,吓得急急想冲过去阻止她未来的婆婆对她下跪。
凌睿桓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怕她蹦蹦跳跳之下反而真动到了胎气,“九烈,小心点!”
“但……”南宫慕容看着跪下的邹樱樱,情急之下也跟着跪了下去,“别这样,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可是我还是欠你一声道歉。”邹樱樱总算在此刻才真正看清了慕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庆幸慕容这样的一个好女孩居然没被她气跑,也庆幸儿子真的找到了一个好媳妇,“慕容,对不起!过去是我太过分了,我不该因为你的出身而这样对待你。”
“伯母,过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对我的印象差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凌睿桓的坚持下,她不敢站起身走过去扶邹樱樱起身,可又不能让一个老人家对她下跪,于是她缓缓移动膝盖,企图移到邹樱樱的身边,她的秀眉紧蹙,“谁来帮我把伯母扶起来,要不然……”
凌睿唐果真将他母亲扶起,“妈,你别让慕容为难。如果你跪着,慕容也不敢起来啊!你想折腾你未来的孙子?”
邹樱樱双眼含泪的任长子扶着她走到南宫慕容的身边,她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份属于母亲对女儿的关怀,“慕容,起来吧!”从今天起她将慕容视为己出,能有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儿不知是多好的事呵!
“伯母……”长久的被漠视终于得到了凌家母亲的认同,慕容也不禁泛起泪意。
“还叫我‘伯母’,连孩子都有了,该叫我声‘妈’了吧?”邹樱樱破涕为笑的拉起她的手。慕容这孩子是如此的贴心,为何过去她总让偏见蒙蔽了她的眼睛?
南宫慕容恍若不置信地瞅着邹樱樱,在她第二次的提醒下才生涩不自然的低喃了句,“妈……”
“很好,很好,我喜欢听。”邹樱樱拍了拍她的手,掌中的温暖传遍了她的手心。
“那么妈,我们该让九烈休息了吧?”凌睿桓冷不防地打断两个女人间新建立起的亲情,拦腰抱起南宫慕容,脸上仍看得出他对她的担心,“九烈的身体……”
“我明白。”邹樱樱和蔼地朝南宫慕容笑了笑,“好好休息,荷荷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老四,小心点,别把慕容摔着了。”
“我怎么会?”凌睿桓丢给众人一个傻兮兮的微笑,抱着南宫慕容就跟着护士的后头离开。
南宫慕容无法形容她心中的感动,安适的贴在他的胸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来到现代后,我还会有一个妈。”妈妈啊……听起来就和远在明朝的娘亲不同,她原以为远离古代就不会再享有亲娘的感觉了,但那时由邹樱樱手中传过的温暖,却让她有了更深的感触,原来邹樱樱的手心竟有如娘亲安抚她时那同样的温柔。
凌睿桓静静的笑了笑,手中紧拥的躯体令他满足得无以复加。他瞅着南宫慕容此刻柔和的脸部线条,她原有的冰冷眼神早已被暖意取代,“以后你真的就是我们家的一分子了,但是在你伤好后,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关于你将要做我孩子的母亲的事。”
“当然。”南宫慕容漾开了笑意,左臂勾住他的颈项,仿佛在他柔情蜜意的宠溺之下,艾荷姐的事所造成的冲击也不再是那么深浓的哀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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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望着老四和慕容想偕离开的背影,凌艾荷难忍她盈眶的泪水,愧疚不断地鞭笞着她的心。慕容是为她受的伤,然而她也差点害了慕容肚子里的宝宝,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似乎开始有点人性了。”站在她身旁的黑衣男子淡淡地开了口,“很感人,你的家庭是所有人梦寐以求也求不来的完美,但你的表现却反映出人性最无情的一面,这样的家庭,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凌艾荷眨回泪水,看着家里的成员,“我对他们没有什么不满,但是你不会懂得生长在这种家庭的压力,因为每个人个性上的完美更显现出自身的不完美,于是所有的矫饰和逞强压迫着你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你自杀的原因?”他到现在还弄不清楚像她生活得如此美好的人为何要自杀,“你有顶尖的事业、完美的家庭,过着人人称羡、恍如云端的生活,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能让你自己想不开?”以她的个性,她根本不可能是一时兴起才跳楼自杀的吧?那太荒谬了,他暗忖着。
凌艾荷淡淡地扯嘴一笑,后悔自己为何要跟着他出来,让自己见到家人后又开始那无止境的疼痛,“干脆称之为‘高级主管的莫名绝望’吧!不是曾经有部片子,里头身为记者的女主角,在片子的一开头采访一名准备跳楼自杀的高级主管,那名主管他不也是生活美满、事业有成?他找不出自杀的理由;但挥之不去的绝望在他脑海不断地回绕,直到有天他自己选择了那条路。”
“高处不胜寒?”
“可以这样说吧!电影中的情节并非虚构,而是确有其事。而人生中没有所谓的‘实情’,当你去挖掘一件事的背后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它往往带给你的只有一个接连一个的故事,然而到了最后,所有的实情早已在故事中被重重的谎言淹没,而你得到的,最终还是‘故事’。”
“这论调听起来很悲观。”他望着凌艾荷,难以想象她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她在这每个人汲汲于名利的年龄,却有着如垂垂老朽的感叹,“也好,或许你决定不再回到人世,那么时间也闲得很,想跟我去逛逛吗?”
“逛什么?”这男人好生奇怪,凌艾荷总觉得在话题转为严肃的时候,他会莫名地把话题扯开,然后不准她掉入自己的情绪中。
“冥界。”他的笑容里总带有三分的神秘与三分的危险,剩下来的,大概也没多少成分是真心在笑的。
凌艾荷抿了抿嘴,开口讽刺道:“你不是说过自杀者连枉死城都进不去吗?这样的说法岂不是前后矛盾?”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矛盾的事并存,况且规定会随着特权而遭到动摇,我相信你已经有过很多经验。”他虽然笑了,但冰绿色的眼眸却未渗进半丝笑意,眸子深处仍是令人泛着寒颤的冰冷。
“既然你有特权,那又何妨?”她心想,到哪个地方都是一样,总比待在这里一直面对家人的悲伤好多了。她瞅着他,实在不能相信每一次仔细研究他的表情,总猜不出他内心里的想法,也许一个死神的想法和寻常人是不能相比拟的,她能在短短数眼间,洞穿一个人的真心善恶,却不能将她的长处发挥在他身上,他……当真令人费解。抑下对他的好奇,凌艾荷淡淡地勾起嘴角,“我似乎遇上了有特权的大人物。”
他迎着她的眼光,不急不缓地丢回给她莫测高深的笑容,眼神依旧带着深不可测的光芒,略带着些微暗潮般的冰绿色光芒,“相信我,我只是个兼差的跑腿。”
※※※
凌艾荷不知道他是怎么带她走进另一个空间,很多濒临死亡的人都曾表示过许多不同版本的说法,隧道说、光芒说、黑暗说,每种说法皆不相同,世面上多的是几百种论述死亡的书籍。但在她感觉上,那种走进另一种空间的感觉却不如书上写的真实,反倒……像在梦境一般。
所谓的黑暗能到什么样的止境呢?她无法回答。她看不到任何的光芒、看不到任何东西,那儿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但她却可以明显地看到他的身影,甚至可以分辨出他身上的黑袍与四周的黑暗不同,而他的下摆正异常地飘动着。在没有空气对流的空间,衣角的飘动的确令人不寒而栗,可是她却不如此觉得,在见到他之后,所有的异常现象似乎不会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感觉在他身上的异状都是正常的。
正常与不正常的界限又在哪里?凌艾荷扯了扯嘴微微地嘲弄自己,紧盯着他的身影,他们感觉上不似在前进,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浮悬在半空中,很难用任何一种她曾有过的经验来形容这种感觉。她瞪着他的背影,心里有千百个以上的问题想问他,却又了无头绪地不知从何问起。
“你很安静。”他突然地回过头来,冰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看来格外吓人。他微微眯细了眼,审查着她脸上平淡的表情,“是因为你遇上自己不熟悉的事物,还是你将自己的惊吓掩饰在表情下?”
“你说呢?”凌艾荷高高地扬起下巴,她从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心意,若她想说,她当然不会将话藏在心里。
他的回应仅是低沉的笑声,带点调侃,还有些许的佩服,“也许你的骄傲已经成为你个性中的一部分,来到你无法掌握的世界,但你却不露出半丝惧意,甚至连问也不问我,到了冥界没?”
“很抱歉让你失望,我该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吗?”凌艾荷蹙眉,如果到了她自会看到冥界究竟长什么模样,还需要问吗?或是她该装成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起码还能搏得他怜悯。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是不需要问,那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她的个性真是不可爱,行事作风比一个大男人还强悍,而所有的男人对这种女人都想退避三舍,免得男人的自尊被贬得比蚂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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