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信走近，看着雪子和齐唯旋。徒弟！他想。
这戏剧性的变化，除了岩岩看起来挺惊讶的张开嘴瞪圆了眼珠子之外，其他人，似乎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响。连雀雀和老二老三都没显出什么惊异的表情，只是有点儿迷惑的样子。
莫顶突然也开口，道：“这里，好像是我说了算。”
岩岩的嘴于是张到更大，眼睛瞪到更圆，她甚至回过头，看向莫顶。外部战争还没有爆发，内部战乱就要开始了么？
“我们不需要这一分钟，除非有人愿意和我们一块儿离开，永远离开，永远回到我们身边。”雪子开口，“我们可以考虑牺牲，不伤这儿一花一草，一兵一将，就这么离开。”
与此同时，齐唯旋也说了一句话：“也许有些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想救的人到底是谁。”
“啊？”岩岩又扭回头，看向雪子他们。这个情况似乎变得复杂起来。看起来，左信现在成了夹心饼干，可是外围的两片饼干却似乎都把矛头指向了夹心左信。左信会有什么反应？岩岩不知是期待还是好奇，她眼睛都舍不得再眨，呆呆的看着他们。
“事情可有趣了。”楚傲天在这时候，竟微微笑了起来。
左信无语。
“如果说我和莫顶要把他们两个人留下，左信你会难过是吗？”楚傲天问。
左信还是无语。
齐唯旋却道：“谁也不可能把我和雪子留下。楚傲天与莫顶不能，左信也不能。”
“事情在没有发生与结局之前，还是不要那么自以为是的好。”楚傲天笑了起来，他再次逼问左信，“左信，你回答我。如果这次我或者莫顶执意要他们两人留下，你会怎么做？”
左信淡漠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他没有犹豫，淡淡回答道：“我会让你失败。如此而已。但是楚傲天，你要知道……”
“不必了，我想楚傲天已经知道。我也知道了。”莫顶突然接过话。
“那么左信，我现在只想明白一件事：红姐的死，是不是真的与你有关！”楚傲天突然道，他问这句话时，声音极冷极寒，几乎不像他的声音他的语气。
“红姐的死？”左信灰暗的眼睛没有生机般的跳跃了一下，“楚傲天，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
“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楚傲天冷声道，“问题很容易，答案也应该很简单才对。”
“既然你提出这样的问题，答案似乎不再重要。”左信的眼睛里，似乎竟闪烁出某种隐隐约约的笑意，很飘渺，很模糊，“雪子，齐唯旋，你们走，高强还在等你们，他伤得不轻，最好让他回天津分部。”
齐唯旋冷冷笑出一声。但他并没有反对之意。
齐唯旋拉住雪子，冷声道：“高强是天津电火堂的首席杀手，雪子，我们来，原本也是来打听出他的下落，既然现在知道了高强在哪儿，我们先走。”雪子听了，眼中却闪过犹豫，楚傲天似乎在怀疑左信，如果自己这么离开，左信与他们争斗起来，没有一个人帮着，难免会吃亏，哪怕他是左信，是五年前人人闻之色变的电火堂首席杀手左信。楚傲天与莫顶，毕竟不是徒有虚名。但齐唯旋却用力的再次拉了她一下，拽着她就要离开。
那围着他们的二十个人，没有接到命令，于是领头的钟射英对众人一个示意，他们立刻自动闪开一条道，让雪子与齐唯旋从容离开。
“楚傲天，这种怀疑，还是不要太随意才好。”莫顶道。
“是么？”楚傲天看着雪子与齐唯旋的身影消失，于是转过身来，看向莫顶，笑问。
“不要怀疑左信……”
“你要我不要怀疑左信，那么怀疑你可好？”楚傲天突然问。
所有的人，均是一怔。
“楚傲天，我看你是累了，也许是吓住了，有点语无伦次，回去先睡一觉，再说吧。”莫顶道。
楚傲天却不依，冷声道：“你在袒护左信，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有人要伤害雀雀一事，你自己不是也怀疑系左信所为么？留下的刀上有他的指纹，难道这样的证据不叫确凿？红姐临死前，也指出是被左信所害，难道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再看他和电火堂的几个首席杀手，均是不清不楚，如果要我不怀疑，除非我死了。”
“楚傲天，你还是回去睡一觉吧，我看是你自己不清醒了。”莫顶道。
“嘿嘿，”德远突然开口，道，“莫顶怎么突然间急着让大老板回去了？难道是怕大老板把左信逼急了，会说出全部的真相？”他嗯了一声，也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继续道，“左信可是一直跟着你的，没准你才是真正的主谋呢！”
莫顶闻言，冰冷的眼睛瞪了德远一眼。德远却嘻嘻的笑着。
“不管如何，今天我一定要左信给我一个交代！”楚傲天道，似笑非笑的眼睛中，迸发出一丝阴冷的气息。
第三十一章
“你已经下了定义，我说任何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左信问，“很抱歉我似乎无法给你一个交待。”
“不，左信，你任何交待都不必给他。”莫顶却道，他望了钟射英一眼，冷漠却大声道，“送客吧。”
钟射英似乎被突然发生的事情给惊住，对莫顶的话竟没有反应。
楚傲天回过身，望向莫顶，笑了笑：“不必送。我还知道你家的大门是朝哪儿开的。”
“大老板，事情没有弄清楚前，我看有必要把左信给带走。”德远道。
“如果左信不肯和你们走，德远，你以为凭你就可以左右左信不成？不是我要小看你们，就算你和德召两个人加在一起，只怕也动不了左信一根小手指头！我看你们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莫顶更冷地道，“何况我莫顶还站着，没有被你们打趴下之前，即使左信自愿和你们走，我也不会让他就这么和你们离开！德远，你如果不信，仅管来试。”
“你这是威胁还是警告？”德远竟也微微一笑。对于莫顶的话，似乎也是毫不在意的。
莫顶还没有回答，楚傲天已经接口道：“管他是威胁还是警告，有我楚傲天在，谁又可以伤到德远？”他上前几步，走到莫顶跟前，淡淡笑道，“莫哑巴，你对左信有保护的欲望，我可以理解，不过，这天下不只是你莫顶一人有保护欲望的，我楚傲天也有。红姐的死，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莫顶冷漠的看了他两眼，冷冷道：“奇怪，你不是知道我家大门朝哪儿开的么？莫非其实并不是真知道，还站在这儿不走，是想我叫个人送你出门不成？！”语气极不友善，很明显的在赶楚傲天他们离开。
楚傲天到现在，脸上竟还是挂着一丝微笑，他不再说更多的话，而是上前牵扯住岩岩的手，对德召德远示意了一下，便往外走去。
深夜，莫顶呆在书房很久，没有休息的意思。
钟射英敲门后走了进来。
“莫顶，休息吧。”他混浊的双眼流露出亲切的光彩。与莫顶比较，钟射英已经是前辈级的人物，当年莫顶刚进入到木目邦时，钟射英已经是里面的原老。五年前，当莫顶被马伟洪陷害后，钟射英几乎没有犹豫，没有任何思考，一路为保护莫顶吃尽苦头，几次险些丧生，这一路走来，他们之间，已经演化出一种浓郁的亲情，也有着淡淡的却不可捉摸的默契。
莫顶叹出口气。
“还睡不着么？”钟射英对他应该算是很了解的，毕竟，他跟莫顶，已经跟了很多年，“还在为开始的事情生气？其实这没有什么必要，左信跟了我们这么久，怎么说也算是我们自己人，我相信左信，我想，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误会，再说，楚傲天仅凭一个人临死前的话就下定语，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莫顶却淡淡苦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对左信其实也心生疑惑呢？事情到了现在，我对左信的信心越来越少……”这话他似乎是冲口而出，说出来后又显然有些后悔，无声的叹息一声，他继续道，“其实，自从雀雀那次食物中毒之后，又被蒙面人袭击，我就觉得事情很反常，可是我怎么也不愿意怀疑内鬼会是左信。没有证据就胡乱猜测，如果左信其实不是内鬼，那么这种伤害，让我以后拿什么弥补？我不想以后都用愧疚的心面对左信。”
“莫顶，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已经得罪了楚傲天，说到底，星邦也是厦门最有势力的一支黑邦，得罪他们，以后只怕也没有什么太平日子了。”钟射英稍微犹豫之后，还是问了出来，“莫顶，为了左信一个已经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得罪一个可怕的黑邦，值得吗？”
“有些事情，没有值得与不值得。我不能让左信落在楚傲天的手里。”
“为什么？其实以左信的能力，莫顶你只要不插手就对了，楚傲天再厉害，哪怕有德召德远帮忙，可左信要离开，也不是难事。”
莫顶看了他一眼，再次叹息一声，道：“正是因为我对左信其实有所怀疑，所以，我才没有胆量让左信落在楚傲天手中，”见钟射英越发迷惑的眼神，莫顶解释道，“你也知道，楚傲天与左信的能力，如果他们之间硬拼，绝对会是两败俱伤，而无论是他们哪一方受伤，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何况是他们会两败俱伤了。所以我要阻止。”
钟射英也叹出口气，道：“也是，无论是左信，还是楚傲天，对我们都算得上有恩，有情，有义。”
顿了顿，他再次道：“可是事情虽然是暂时平安过去，但事情并没有得到真正解决，而且有恶化的可能，莫顶，就怕你到时两面不受好啊。”
“所以，当务之急，你要去帮我查一查左信现在到底与电火堂是个什么关系，从这几次他缕次救助那几个杀手来看，我不得不怀疑，不得不担忧了！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电火堂，那么我会放弃他。”
钟射英看着莫顶眼中难得出现的忧伤眼神，他的目光也变得忧虑起来。
风拂过去。
有点冷意。一堆火燃烧得正旺，在风中跳跃。高强站在火堆前，目光如星，闪烁出零碎而遥远的光。
两个黑衣蒙面人正急速而来，看到异常清晰的高强后，同样灰暗的眼中闪过同样的释然。
“人生的事情往往都是很有趣的事情。”高强微微笑着，没有看身旁的那两个人，眼睛依然望着火，却没有焦点，“我来厦门，虽然是独身一个人，可背负的使命也是要取下左信的人头……相信两位也一样。”
那两人均没有出声，齐唯旋的眼睛又灰又暗。
雪子灰蒙蒙的眼睛却闪出少许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
“左信的人头只有一个。”高强继续道，“然而却有三股力量需要得到他。”
“你可以被排除在外了。”齐唯旋突然冷声道，“你愚蠢的一伤再伤，虽然说你现在这种伤，还是可以要上百成千人的性命，但是，却不可能再要到左信的人头。况且……”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和我有了协议，就得遵守。”
“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雪子出声问。
“如果说出来，如果告诉你，那还是我与高强的秘密协议吗？”
“你们要联合起来，真的要对师傅动杀机？！”雪子颤声问。
见他们不语，雪子将目光也移向火堆，半晌之后，她的目光再次投射到另外两人身上，冷然道：“齐唯旋，正如你所说，高强已经一伤再伤，他已经失去了伤师傅的能力，我看你们不必枉费心机，就算你们联手，也未必得逞，我看，还是不如想想怎么让师傅重回电火堂的好！”
“看来雪子的野心不小啊。”齐唯旋冷冷笑道，“为了一个左信，想倾覆整个电火堂么？让电火堂改朝换代？”
“不可以吗？凭我们三人，如果师傅回来，凭我们四个人的力量，什么都可以改变。”雪子冷冷道。
齐唯旋无语。
“师傅永远不会回电火堂的。”高强突然一笑，目光幽深。
“师傅说你伤得很重……难道之前你一直是和师傅在一块儿？”雪子问，“还有，那四个伤你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可以从他们的身手，看出点什么吗？”
“那四人，肯定不会来自电火堂。”高强道，“比电火堂一个三岁小孩的资质都要差，不知道怎么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那你不还是被那四个废物给伤了？”齐唯旋不以为然的问。
“废物……哼哼，想必齐唯旋早该知道那四个废物的来历才对吧？要不然，怎么反复强调那四人是废物。”雪子冷不防地道，向齐唯旋走近一步，逼问道，“既然对方肯定不是电火堂的人，既然齐唯旋对他们又了若指掌，那么，你告诉我：那四个人是谁？难道说，南京电火堂的势力，现在居然沦落到要与别的势力狼狈为奸？”
“雪子，有些事，还是不要那么敏感的好。事情也不要管得太宽，对你没有好处的。”齐唯旋道。
“如果南京电火堂真的与别的势力有所勾结，这事我就管定了！”雪子冷冷道，她看了高强一眼，想到高强与齐唯旋之间的秘密协议，心中怒意更深，“既然天津与南京电火堂同盟，我也就不再多问，但另一股外来势力，我必然归根到底查下去！”
“你到厦门，难道是为了追根究底另一股与你不相干的势力么？”齐唯旋灰暗的眼睛没有光泽，他淡淡地问，“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忘了你是北京电火堂的首席杀手。”
雪子听了，竟只是冷冷一笑，道：“我若忘了，想必你也没有什么能力可以让我恢复记忆才对。”她说完，似乎不想与他们再说下去，转过身，就要离开，走出一步，又停下，冷声提醒道：“你们两人，好自为之。”
雪子走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站立在火堆前，安静的，无声无息的。
很久之后，齐唯旋问：“你没有问题么？”
“没有。”高强极其简单的回答。
齐唯旋于是不再出声，两人陷入沉默中。
有人不高兴，所以自己要小心应付。可能是流年不利？或者是上天在和她开玩笑？真是运背时，喝口水都要被无故呛出血来。岩岩想。
看到回到家后，德召他们就像是狡猾的老狐狸，立刻各自回了自己房间，再也不出来。岩岩就知道事情可大可小，可是她突然间担心什么？岩岩问自己，不可否认，她心里，居然有一点担心。
可是担心也没有用，岩岩看来要自己面对问题了。楚傲天早就说过：有什么话，还是回家了，他们俩好好说清楚。
看来，楚傲天有话要说，而且是有话要好好的说，只怕内容就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好内容了。
岩岩两眼望着楼梯口，脸上显出少许疲备。她现在只想楚傲天同情她悲惨而不可思议的经历，放她去好好睡个觉，至于要说的话，明天后天大后天，有的是机会，楚傲天完全可以说个够才对。
“累了？”楚傲天问。
谢天谢地，原来他也知道，岩岩松出口气，用劲的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是啊，好累，我去睡觉了，晚安……”说着就想往楼梯方向走。却被楚傲天一手抓了回来。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为什么要选择和高强离开？”楚傲天问，“你不回答我，我睡不着，再累也睡不着。”
“如果我不这样选择，高强也不会肯离开，你会不会为了救我，杀高强？我觉得你会这么做。”岩岩道，“我不想看到你手上沾上血，我不想你的人生从此不能回头。”
“是吗？”楚傲天看着岩岩，看着她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着她齐耳的短发，他伸出一只手，将一缕遮盖着岩岩脸颊的秀发拂开，轻声问，“听起来真让人高兴，似乎都在为我考虑……可是岩岩，你是不是其实也不想高强有事？你内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想保护高强呢？所以才……”
“楚傲天，你用什么在想问题？是脑袋瓜子吗？那你脑袋里又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在里面？”岩岩没好气地问，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岩岩莫名间有些生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知道听楚傲天这么问，心都要气疼，肺都要气炸。
“确实是用脑袋在想问题，”楚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