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遭到和费英东一样的下场吗,思麟?”一声冷冽的低呜自两人身侧响起。
赫兰泰正从大军帐走出来,目光犀利带怒,身后跟着走出来的费英东原本哭丧着脸,一见到璎珞整个人突然跳马起来。
“璎珞格格,你平安无事了?”
“啊,费英东大人!”璎珞惊喜的神色却费英东放了心的笑容下,转为愧疚。“对不起,我半路偷偷溜走,让你担心了。”
“不会不会,你没事就好。”费英东只怕璎珞面对他的是张不信任、排斥的脸。
“璎珞没事,你可有事了。”赫兰泰冷酷无情的话立刻打断两人热络的气氛,费英东也想起了自己受到的严苛处分,沉下刚刚扬起的笑容。
“干嘛处分费英东?”基于三人皆是好兄弟的份上,思麟无法坐视费英东的委屈不顾。
“护送璎珞是他的职责,他却让她半途逃跑,理当处分。”
“他护送的是你什么人?赫兰泰?”思麟咬住了问题不放。“你若要娶璎珞为将军夫人这还罚得有理。既然你不肯娶她,那费英东大老远地送来的人算什么?替你暖床的女人?而你要为一个暖床用的女人重惩陪你出生入死的副将?”
“思麟!”费英东吓坏了,他怎么可以如此羞辱璎珞格格。
没办法呀,赫兰泰这匹猛兽不用狠招是制不了他的。为了保住璎珞格格的名分,他堂堂思麟贝勒不得不下海扮黑脸。
“你说的话和你跟费英东擅自胡搞的婚事,足以令你滚回京城,窝回老家去。”赫兰泰平静的语调充满肃杀之气。
“要处分,要罢我军职都随便你。我和费英东基于朋友交情才花尽心思替你娶妻改运,你若要以这种态度回应我们的一片热忱,我自认倒霉,算我鸡婆,没事干嘛顾虑你的死活!”
“我的事原本就轮不到你们来罗嗦!”更何况这是他的终身大事。
“如果不是事关你的安危,我和费英东才懒得甩你娶不娶妻,改不改运!”怎么,难道他思麟贝勒还会无聊到没事替人当媒婆?赫兰泰这家伙也未免太不识好人心了。
“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辞!”就算再好的朋友,赫兰泰好歹也是个将军。思麟一再地犯上的态度已经逼近他的容忍限度。
“好威风啊,大将军!”很抱歉,他思麟贝勒天生皮痒,最爱向别人的威吓挑战,才不甩赫兰泰那一套。“璎珞格格,你瞧,咱们赫兰泰将军多英勇啊。明明人在京城休养,一听到咱们要送个新娘给他,就提前快马离京,逃回边关来。要不是我耳目众多,英明睿智地派人把迎亲队伍调往这儿来,搞不好你现在还傻傻地在京城里守空闺哩!”
“思麟,你别再闹了。”费英东夹在两团火焰中间,都快急白了头发。“璎珞格格,你别听思麟胡说八道,他向来……”
“这就是你们半途把我送往塔密尔的原因?”为什么赫兰泰这样躲她,如此排斥这桩婚事?“那为……为什么还要提这门亲事呢?”为何要让她怀着美丽的梦想,到这儿来接受残酷的事实?
“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大将军!”思麟笑容鄙弃地冷哼一声。“若不是为了替他改运,招点福气,咱们大伙何必在此活受罪?”因为赫兰泰的反应不只伤害璎珞,也羞辱了朋友们的好意与关心。
“什么娶妻改运的屁话,于公于私,你都已侵犯到我的权力!”赫兰泰的低喝声夹杂着喀啦作响的拳声,站在一旁的费英东满头冷汗顺颊而下。
“权力?好个权力!你的权力似乎是专门用来惩戒关心你、亲近你、了解你的人嘛!”思麟的笑容越来越狰狞,几乎分不出是喜是怒。“璎珞格格不入,你要小心哪,赫兰泰这种男人最危险了,若是一不小心爱上他,哪天他心情不好,不一口咬死身边的你才怪!”
“住口!”赫兰泰咬牙切齿得额头上都浮出骇人的青筋。
“你瞧,这就是猛虎发怒的德行。若爱上了这头猛兽,小心你会尸骨无存,搞不好连心都会碎哟!”
“闭上你的狗嘴!”赫兰泰的重拳比惊天动地的怒吼更为火爆,猛地将思麟打倒在地,却也同时被思麟一脚拐倒。
“王八蛋!我说中你的真面目你就不爽了,是不是?”思麟马上还以老拳,与赫兰泰当场扭打起来。
“思麟,快住手!”费英东死命拉也拉不开怒气冲天的两人,现场一片混乱。
“迎娶璎珞格格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后果我自己负责,你偿要妄想捡现成便宜,不娶她却硬要强占她。”
思麟这句话使赫兰泰的理性完全失控,疯了似地狠厉攻击思麟,发狂的程度到了不杀思麟不罢手的地步。
“赫兰泰!”连高大矫健的费英东都挡不住他,甚至不小心白挨了两拳!
怎么思麟一扯到璎珞格格,赫兰泰就变得分外暴躁?
“璎珞格格,快去校场叫人来帮忙,快……”费英东发现再不找人帮忙拉开这两头蛮牛,他可能会是第一个阵亡的人。
瑟缩在一旁的璎珞听见费英东凄厉的呼叫,立刻回神,转身拔腿冲往校场。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三个出生入死的同袍战友,生死之交,竟为了她的事,受罚的受罚,挨打的挨打,为什么会这样?
一颗蒙古来的福星,竟然砸毁了三个男人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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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京奔梦将军第五章
第五章
“不是你的错,是思麟太冲了。”费英东一边清理要晒制成燃料的粪堆,一边和坐在老远的璎珞闲聊。
“是吗?”她不这么认为,坐在草地上两手撑着下巴叹气,“可是一切争执全是因我而起,害得你和思麟贝勒无辜受罚。”
“我们哪里是无辜的?”要不是他们搞了个娶妻改运的计谋,哪会牵累到可怜的小璎珞,她居然还把他们当好人看,害他乱心虚的。“你和玲儿还住得惯吗?”
“嗯,很舒服。”自从那天开打之后,思麟贝勒硬功夫是把她和玲儿的住处安排到离赫兰泰最远的地方。
很巧的是,这住处离雪格格的帐草帽非常近。
“思麟那家伙,鬼主意最多了。”而且技巧之高妙,费英东自叹不如。他再努力个八百年,也比不上思麟那颗鬼才脑袋。
“费英东,赫兰泰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啊?”他忍不住逸出又高又长的一声怪叫,连盛在篓子里的粪便都掉回草屑里。
璎珞难过地看着费英东。
赫兰泰虽然声明过他谁也不娶、谁也不爱,却放任雪格格在他身边转呀转的。对她,却是遥遥冷睇或不理不睬,甚至根本不屑靠近她。
“他是不是比较喜欢像雪格格那种活泼性格的女孩?”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拼了老命也会努力“活泼”起来。
“我倒觉得赫兰泰根本不喜欢女人。”不过璎珞似乎例外,因为他曾听思麟转述赫兰泰带回来的诸多怪异举止,搞不好赫兰泰早已经……
“赫兰泰不喜欢女人?”
“不过女人都很喜欢他!”说什么他是男人中的男人,甚至痴迷到远从京城追到边关的地步,例如雪格格。
“他不再喜欢女人是不是因为他妻子过世的缘故?”
“过世?”赫兰泰哪来过世的妻子。
“就是他十七岁时娶的那个。”
“喔,她啊。那女的,我还真巴不得她死了算了。”他一想到这事心中就有气,一气就用力过猛,把粪堆上的草屑摔得满天飞。
“她没死?”璎珞连忙站起身。“可是赫兰泰跟我说她……”
“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费英东知道的不会比我多。”一个低沉的嗓音赫然在她身后响起。
“赫兰泰?!”他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璎珞还来不及退开,纤细的手臂立即被他的铁掌箝住,不容她离开。
他又用高高在上的冷眼瞪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真的,如果他温柔一点,眼神友善一点,像赫兰泰如此雄健魁梧的美男子,她很难不心动。可惜每次一看到他的恶魔表情,害怕的成分总是比较多。
“走!”他拖着璎珞的手臂硬拉她走,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可是我跟费英东……”
“不准你随随便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重重一吼,随即回头向那位“别的”男人冷言命令:“费英东,从今天起,除了原有劳役外,再多加你一项任务,看照雪格格,少让她来烦我。”
“什么?!”费英东一脸惨白,他宁可多加两、三倍的劳役,也不愿接近雪格格那种超级大小姐。“可是赫兰泰,我……”
他还来不及申诉,赫兰泰已经拖着璎珞走到老远的地方去。
“赫兰泰!等一下,你抓得大于好痛!”她边跑边吼,面对这种高头大马者的行进速度,他光跨一脚,就够她追上好几步。
他根本不理会璎珞的要求,倒像惩戒似的硬拖着她跑了一大段路。等抵达他的坐骑旁时,璎珞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苦着一张脸盯着快被他拉断的手臂。
“赫……赫兰泰,我……的手……好……”天哪,她喘得要命,心脏似乎都快跳出喉头。
他的呼吸沉缓而平稳,眼神却像是要杀人!
“赫兰泰……”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女人全是祸水,美丽的女人更是祸水中的祸水!目前塔密尔游牧地除了军妓区外,只有四个女人在他广大的军营范围内,璎珞和她妹妹、雪格格,以及她的贴身侍女。该死的是,几百双男人的眼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遭到一个人看。每次一看到她甜美笑容和周围的男人卖弄友善,亲切攀谈,他就想宰了对方,再把她拖到帐内,用大毯从头到尾把她包裹得密密实实,别的男人休想再看她一眼。
“你……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该不会想趁四下无人,像上次揍思麟贝勒那样的痛扁她一顿吧?因为他现在的眼神就和那天一模一样。
他无言地狠盯着她,吓得璎珞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要问到你妻子的事!”他应该是在气这个吧。“我只是想……”
“上马。”老话一句,连恐吓的语气都没变。
身高勉强只及他肩头的璎珞为难地抬眼瞄瞄他,再看看那匹骏马。老实说,巨人才能配骏马,像她这种矮冬瓜,恐怕还没爬上马背就先掉下来,被踏成肉饼。
“我……自己骑上去吗?”
“不然你想怎样?”奇怪,看到她这副表情,他的不痛快似乎减轻了一些,甚至有点心喜,不过面孔依旧吓人。
“我……好吧。”面对赫兰泰吓死人的德行,她没思麟那种勇气去向他挑衅,只能乖乖认命。
可是她一站在马旁就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会骑马,但从没有自己骑过这么大的马。这么高的马背,要她怎么跨啊?
“赫兰泰……”她凄迷的双眼望向他,真想求他放她一马。就算生气也不必如此整她吧?他大步走来,轻松一翻俐落上马,大手一揽便将她卷上马背。璎珞再度侧坐在他怀中,靠着他伟岸的胸膛。
“谢谢。”虽然尴尬,但她还是觉得有说明的必要。“其实我很会骑马的,可是你的坐骑实在太高大了,和我在家乡骑的……”
她赫然止住了话,小嘴却仍旧惊愕地张着。
她被赫兰泰紧紧地搂抱着,他的头架在她右肩窝上,微微长出胡碴的性格下巴用力地贴着她的脸颊。他力道之大,仿佛怀里的璎珞就是他的,硬要将她完全融入他怀中,无法分离。
“赫兰泰……”她快窒息了,被他哪些占有性地紧抱着,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更加渺小。奇怪的是,她竟然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有点沉醉。
奇怪,刚刚不是还在生气吗?为什么现在却突然这样搂着她?
可是,撇开一切疑虑不谈,她好喜欢赫兰泰的气息,一种混合着马匹、汗水、清新草原的迷人味道……
“啊!”她连忙缩起右肩,赫兰泰居然咬住她的耳垂。
“抱紧我,否则摔下马,你自己想办法爬上来!”他又轻喃了一下她的耳垂,立刻拉马扬蹄。
“等一下,我们要去……啊!”马一扬蹄,她就完全靠躺在身后的胸膛里,根本来不及拉住马鬃稳住侧坐的身躯。
她能倚靠的,就只有他的胸怀。
“赫兰泰,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逆着刺人的疾风扯嗓大声地问,但赫兰泰完全不理不睬,一直注视着远方,骑马奔驰。
好吧,不管他了。可是她不是自愿要抱着他的喔,是不得已的。真的,马速太快了,他骑马的方式又太狂野,就算她想攀住马鬃也攀不了,只好遵从他的命令,紧紧地抱住他的厚实胸膛。
她躲在他怀中妩媚地浅笑。
真的,她不是故意的,是不得已的。
赫兰泰带璎珞到人声鼎沸的临时市集。
“啊,我听说过这种市集!每月固定的时日,大伙才会带着货品牲畜来这儿交易买卖,平时这儿人烟稀少的荒地,对不对?”她兴奋极了,紧紧牵着赫兰泰的衣袖东瞧西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赫兰泰瞧也不瞧她,理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往他的目标走去。可是这回他没有甩掉璎珞的小手,任她拉着不放。
“赫兰泰,你看那边,那边有好……等等我嘛,赫兰泰!”他大步大步地走着,让她追得半死,偏偏一波波地人潮推涌着,吆喝着,她都快被挤散了。
“赫兰泰!”她手上原本牵着的衣袖由指间被人推撞开来。“赫兰泰,你在哪里?赫兰泰?”
真的走散了!
任她再怎么东张西望,凭她娇小的个子也只能看到人群的背影。人来人往,她根本分不清来路。
怎么办?他不见了,她该怎么办?焦急而恐惧的压迫感随着人群的簇拥逐渐增加,让她更加不安。
“哪来的小姑娘,迷路啦?”一个笑容暧昧的大胖子贴近璎珞。“你长得很漂亮,哪里来的?”
“我……”她赶紧往人潮的另一个方向躲去。
“咦?不要跑嘛,过来过来。”大胖子笑着拉住她的手。
“你放手!我……我是跟着我丈夫来的。”
“不可以骗人喔,小姑娘。我从刚刚就只看见你一个人在晃你要丈夫吗?大哥哥来当你丈夫好不好?”大胖子露出一口烂牙,猛朝璎珞贼笑。
“快点放手,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她记得赫兰泰曾训斥过她,别老想信赖别人的保护。这次她得保护自己,幸好上回她看见过赫兰泰如何对付恶霸。
“哎哟,你要对我不客气呀。来来来,咱们到一旁无人的地方,让你好好修理我吧!”
“不要!你放开我!”怎么会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她使尽全力想扯回自己的手,身子都弓得快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放手,否则我要叫人来了!”
“这是在干嘛呀?”璎珞的叫喊声引起周围路人的注意。
“我妻子啦,她又在跟我使性子了。”大胖子说得自在大方,笑容灿烂。
“胡说!我才不是你妻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她已经恐惧得颤抖起来,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大胖子拖走。
“你还敢胡说八道,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大胖子一凶完立即拖着她往前走。“走,跟我回家去!”
“不要,救命啊!”死也不能被他拖走,绝对不能!
“你妻子好凶啊,又哭又叫的。”买卖牛只的小贩忍不住调侃两句。
“哪里,大家见笑了。”那胖子居然大方地和别人如此回应,“我回去一定……”
“一定怎样?”大胖子的背后赫然出现一个巨大身影。
“你……你管我的家务事干嘛?”大胖子被那人冷冷的气势吓退两步,却仍忘自己的丈夫立场。
“家务事?!”
“赫兰泰!”璎珞还来不及求救,就看赫兰泰一吼完那三个字,抓起胖子的衣领,将他举离地面一大截距离。
“什么家务事?你给我说清楚。”他要剥了这头猪的皮,他竟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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