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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的亲朋好友,任何跟你霍玉海沾上一点关系的人,准备好后事,等着我顾惜朝一个、一个慢慢杀,就从步庄开始……。」那缕幽魂阴森的笑了两声飘远,霍玉海情急想拉住人,握到的却是冷森的剑刃,鲜血直冒。
「步庄的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全是当年跟着怀艺的!!」霍玉海心底泛起一阵怪异的情感,这人,才是顾惜朝啊!!杀人如麻、冷血无情,屠城灭庄,在他眼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喔??这样啊??那你叫怀艺出来,她说不能杀的人我就不杀。可惜……你的救命符早埋在寒潭边了,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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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庄的一把大火烧得铁手一阵心烦气恼,五天五夜的大火,整座庄园付之一炬,二十八条人命,无一生环。铁手盯着仵作呈交上来的报告,步庄上下,除了女主人玲珑、丫环巧巧及翠喜,还有九老板之外,全都活活烧死,共计二十一条人命,另有三人则是赶来救火的邻人,让人一剑穿心。铁手愈看脸色愈渐凝重,怒气不息的一掌拍在桌上,上好的紫檀木便这样硬生生让他劈断,足见他心头的气愤。
「二师哥。」追命站在一旁,他是头一次见到铁手发这么大火,他们四师弟里头,就属二师哥铁手个性最为沉稳内敛,可这件案子,让这位名震天下的捕头动了肝火。
「你看他做了什么事??」铁手一字一句,他深知那人的脾性,也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心里多少还是存有希望,那几年相处的日子里,也看着他变乖学好,谁知道一转眼,风云变色,甚至变本加厉。
「也…也不一定是病鬼做的……。」追命干笑两声,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果然就看铁手横了他一眼。
「通令全国衙门,将他缉捕到案。」铁手写着公文,此事不能不管,追命尴尬的想阻止,倒不是他存心护短,只不过……叫其余衙门去缉捕那人,不是叫他们去送死吗??
「铁游夏,你气胡涂了吗??叫那些虾兵蟹将来送死??追命比你冷静多了!!」顾惜朝冷笑声传来,就见着一名青衣白袍的年轻人,神清气爽的跨进厅里,天下间,他想到的地方,没人能拦阻的了!!
「顾惜朝!!」铁手站了起来怒瞪着人,顾惜朝白袍的衣襟、袖口上染有点点红艳血花,血开的花,追命适时的横隔在两人中央,他太明白这两人的能耐,一旦真动起手来,肯定是你死我亡。
「你干的好事??」铁手将公文扔到顾惜朝眼前,他以为他变了,岂知一点都没改,错了!!是变得更丧尽天良。他怎么可以下得了手??步庄甚至可以说是他自己的基业,一把火,二十多条人命,他眼都不眨一下??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瞧大宋破败成如此,哪天让金国还是蒙古给灭了,还得当个亡国之奴,倒不如送他们一程,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找户好人家。」顾惜朝咯咯笑着,十六年来晒不着日光,他肤色白得几近透明,颈子、手背透着血管甚至还有些泛青。人,一如当年那般清逸俊秀,可整个人看上去,浑身透着股寒气,美则美矣,却如恶鬼般让人毛骨耸然。
「疯子……。」铁手低声骂了一句,任谁瞧见了如今的顾惜朝,都会不由自主的心底一阵发寒,那人太瘦、太白,显得双眼更大、更亮,隐隐还透着股阴狠凶残的火光。
「铁游夏,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大夫,这都让你瞧出来了,原来我是个疯子??」顾惜朝肆无忌惮的笑着,低低的、柔柔的,可语气里的苛薄、讥讽更胜当年。
「病鬼……你做的太过份了……。」追命低喝一句,他和顾惜朝感情一向很好,可再怎么好,他骨子里仍是六扇门里明是非、讲道理的追命,虽然同情顾惜朝的遭遇,但与铁手一样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
「过份??报一剑之仇有什么过份??六扇门好公正啊!!我杀人要偿命,霍玉海杀我却可以逍遥法外??」顾惜朝冷笑两声,铁手与追命两人同时脸色一变。
「病鬼,你别不讲理!!我们也是在救活你之后,才知道当年是霍玉海逞凶杀害你的!!」追命急着解释,顾惜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崔略商,连你都不相信的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买帐??我顾惜朝是疯子不是傻子!!」顾惜朝冷哼两声,怒极反笑。
「是!!我是不信!!当初大师兄和世伯为了大宋的基业着想,暂时放过霍玉海我也很不服气,但在金国、蒙古的压迫下,常乐会确实是宋国的支柱。」追命跟着也气极。当年,顾惜朝遭霍玉海杀害,这案子其实很快就让无情给侦破,只是他迟迟不逮捕人归案,追命也很气很不服,可是也不得不承认,霍玉海将常乐会治理的很好,不管是武力与财力两方面,都让长期受到压迫的宋国暂时松了口气,好几次金国的兵马压境,都让常乐会的义军给挡在边关外。
「好个权宜之计,本来,你们要牺牲谁都不关我的事,不过这回,死的是我!!这口气,我咽得下??」顾惜朝双眼火光更盛,他恨透了霍玉海,干脆,连六扇门也一块儿恨上。
「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再怨、再恨,也不该拿其它人命来填!!」铁手沉声警告,顾惜朝瞪着人,好个铁游夏,十六年前就爱教训他??十六年后还是这个脾气??
「我第一天滥杀无辜了吗??十六年过去,铁游夏你老啦??是不是要一件件细数让你回忆、回忆我干过哪些缺德事??
」顾惜朝走近铁手瞪着人,呼出来的气息让人不由得一阵颤栗。
「顾惜朝!!你胆敢再……。」铁手怒不可扯的暴喝一声。
「枉杀一人!!你就废了我嘛??……铁游夏!!你还以为是当年??掂掂自己的斤两!!」顾惜朝反手一掌,白墙穿了一个细瘦如爪的掌印。虽然他少了十六年,不过真要比拚起功力,他自认绝不会输给铁手。
「顾惜朝!!」追命快似电光的闪进二人中央,他心底明白,今日过后,这两人是敌非友了。
「高兴,你们就在一旁看戏;不高兴,我不介意多杀几个人!!」顾惜朝看了追命一眼,冷笑两声转头便走。
「顾惜朝,跨出这扇门,你我从此恩断义绝!!」追命沉声喝了一句,顾惜朝回身扫了他一眼冷笑。
「很好!!只不过做我的敌人,我怀疑你们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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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顾惜朝离开的背影,追命说不上来,其实是有点痛心,那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离开时,他是卸去一身轻功,缓缓的、慢慢的一步拖着一步离开。也只有在此刻,才会惊讶的察觉,顾惜朝是那样的消瘦,依旧是带着一身病痛的跛子,他的骄傲、他的自负,他的杀人如麻、他的心狠手辣,全是一种假像,一种为了隐瞒他其实受了很重、很重的伤,独自舔着、疗着的伪装。
「唉……救活他,不知是对是错……。」铁手长叹,追命惊疑的瞪着人,铁手苦笑的摇摇头,追命误会他的意思了。
「我不是后悔救活他,只是,清醒…他不一定快乐……。」铁手又叹一口气。其实追命也明白,对他们而言的十六年,对顾惜朝来说只不过是弹指间的一夜,只是这一夜天地整个反转,醒过来,失去了一切,包括他最在乎的那人……。
「如果戚大哥在的话,他…他就不会这样了……。」追命闷闷的说着,铁手看他一眼,有时最珍贵的事物往往就在眼前,拥有的人永远体会不了那种失去的痛楚。
「也许吧!!半年前不救醒他,或许他还会好过一点……。」
半年前,毁诺城,碎云渊……。
三不管小镇,不大不小刚刚好百户人家的小镇,原本是穷乡僻壤,可因为临近某处,这十多年来是愈发的兴旺。镇名叫三不管,实在是穷乡僻壤透了,没人愿管,后来是兴旺过头,人人想管,最后是各方势力互相制衡,终于形成如今三不管的局面。
小镇上有两间客栈,一间道听涂说小馆、一间八卦楼,还有一栋三层高的酒楼,文武英杰,酒楼的老板是个女人,叫袁莱。本来开在临安城,可是浑身铜臭的女老板是哪里有钱赚便往哪里钻,文武英杰又开到这个地方来。
三不管小镇会愈来愈兴盛,唯一的原因正是它靠近毁诺城,走出小镇半日,便可以到达那终年冰冷的碎云渊寒潭,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剑、一个名满天下的魔头,十六年来便这样安静的沉于潭底。
「老板,常乐会的人马来了!!」店小二小招擦了擦手,脏兮兮的抹布随便的披上肩,凑到袁莱身边嘀嘀咕咕。袁莱摇着团扇,一扭一扭的踱到窗边,碎云渊这里终年云遮雾罩,也不知道她那把扇子是在搧些什么。
「常乐会的龙头也算爱管闲事!!老往这儿跑,碎云渊寒潭哪一天不死人??还不就是为了争那把捞又捞不起来破剑!!」袁莱哼哼两声,语气却十分嘲弄。其实,袁莱还清楚常乐会龙头为何老往这儿跑的真正原因,那个替他一心一意打理家业的老婆,就葬在寒潭边,也不晓得那里的风水有什么好??
常乐会大红轿子停在文武英杰门口,一双小巧葱绿绣花鞋踩了出来,纯白虎皮披挂身上,轻移莲步,淡青色衣摆忽隐忽现,一双美目望了望酒楼,轻声的笑了起来,那一抹笑,让酒楼大厅里饮酒的人们不由得痴了。
「老板……常乐会龙头的新夫人真是…很眼熟啊!!」小招回过神,揉揉鼻子皱起眉,看那女人侧身站在门外,略倾着头张望,模样有些天真可爱,可容貌却有种惊天动地的美,难怪常乐会龙头会在原配死后,立刻迎娶她,是男人都敌不过那一抹笑。
「是眼熟啊!!让人忍不住的想狠刮她两巴掌……。」袁莱横了小招一眼,这人是瞎了吗??那女人长得有七成像死在潭底的那个家伙,看了十多年了,还认不出人来??
「哎呀!!是喔……。」小招猛点头,真的有七八成像那个死在潭底的家伙。
「老板。」门外那个女人跨了进来,笑眯了眼,袁莱看着更想刮她两巴掌,生平就讨厌爱装疯卖傻的女人,但更讨厌那种天真无邪到真傻的女人,偏偏眼前就有一个。
「跟你买酒。」那女人掏出一绽金子,阔绰的出手再三显示,这女人吃米不知米贵,一生无忧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找不开啊!!」小招盯着人傻笑,拎了壶醇酒给她,那女人微敛起弯弯秀眉,有些为难,后又展开笑颜。
「金子,我不要了!!你拿走吧!!」那女人开心的抱着酒离开,留下小招、袁莱,盯着那绽金子发傻。
常乐会龙头,一身灰衣灰裤,静默的站在潭边,伸手轻抚着墓碑。十六年了,他年年都会陪着妻子到这儿来散心,妻子死后更葬在潭边,他不常来,常乐会掌握了大半个江湖,跺一跺脚,武林都会震荡不安,只是权势滔天又如何??高高在上的常乐会龙头,竟会是个眼底流泄寂寞,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不剩的可怜人??
他喜欢来这里,碎云渊寒潭,有太多回忆葬在这里,还记得那人笑、还记得那人嗔,还记得那人眼底最真诚、最炽烈的恨。长叹口气,得到了天下,得到了一切,可最后他却只能站在寒潭旁,轻抚着墓碑追忆。
「海哥……。」清甜的嗓音叫唤,回头那一瞬间有些恍忽,她真的愈来愈像那人,只是愈像,愈明白她不是那人。
「玲珑,过来。」伸出手,温柔的牵过人,领着她走到墓边。
「她是怀艺,我妻子。」轻抚着墓碑,深情的目光却飞远。
「………海哥…,怀艺姐姐为何会死在宅子里??」玲珑生却却的疑问着,霍玉海看了看她别过头去,那双眼睛明亮温驯,竟与记忆中全不符合,他仍是偏爱那飞扬跋扈、睥睨天下的神情。
「别再过问这件事,听话!!」霍玉海抚了抚玲珑微卷的长发,记忆里他总是追着那人的背影,而如今,是玲珑乖巧、听话的跟随他。
「我听人家说,寒潭里有人??」玲珑垫着脚探头探脑,以她的身形、站的位置,根本瞧不见什么东西,更何况飘在潭面上的浓雾终日不散,寒潭里是不是真有那个人、那柄宝剑,都像是传说般吸引她。
「回去吧!!」霍玉海轻声说着,拉着玲珑一步一步走回镇上,碎云渊太寒,冻彻心肺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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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平静久了,自然而然便有些新人急于冒出头蠢蠢欲动。十六年来,江湖里平淡的几乎快淡出鸟来,算了算去仅仅只有武林第一美女息红泪出嫁,称得上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之后,一些小门小派林立,很快的又让常乐会肃清,当年的连云寨与常乐会合并,雷厉风行声势滔天,常乐会龙头为人公平公正,武林大小事务掌管的井然有序,只是愈平静,愈让人不安,近几年碎云渊畔常有人比试动武,争的无非是一柄利剑,削金断玉的逆水寒。
「龙头,探子回报有几路人马在寒潭旁对峙。」一名深紫衣衫的男子凑到常乐会龙头身旁低身说着,玲珑张大眼,好奇的频频东看西看。
「不死心??由他们去!!普天之下没人能取出逆水寒。」神色平淡的回答,末了更长叹口气。
「没人办得到??连海哥也办不到??」玲珑天真的问着,常乐会龙头望着她笑了笑,眼底却深藏着一股怎么也抹不去的寂寞。
「寒潭极冷,潜进去必死无疑。」深紫衣衫的男子代答,玲珑微拧起秀眉,对她而言,天下间没有常乐会龙头办不到的事。
「派人去一趟,别让人在潭边惊扰……。」
文武英杰,江湖中人最爱聚在这里,不论是临安城还是三不管小镇,文武英杰的炖肉、醇酒,道地的口味永远不会变。
一名少年跨了进来,本来文武英杰来来往往的人马众多,谁也不会多注意他一下,只不过女老板盯着人倒抽一口气,让大厅里的众人不由得看向那个少年。身形高挺,笔直的像一柄利剑,只瞄一眼就注意到他有只很圆很亮的眼睛,就一只,过长的留海硬生生遮掉了他的左眼,头垂的有些低,不怎么有气势,横看竖看就是个普通的少年,充其量就是身形高了些、模样俊朗了点。
「客倌!!喝酒??」小招笑的很愉快,领着那个少年步上二楼,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少年要了几碟小菜和一壶温酒,望着窗外发傻。
「娘,你看那人,长的好怪!!」临桌的一个小孩儿不停的扯着他娘亲的衣袖,一双大眼在少年身上溜啊溜,其实他并不是长得怪,甚至还十分好看,无奈左眼瞳仁泛白,空空洞洞啥都看不见。
「别看!!这就是报应!!你若是不听话,也会像他一样!!」那个被换娘亲的美妇,出言教训着小孩,嗓音却稍嫌宏量,少年听见,头垂得更低。
「嘴上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闲话??信不信我割了你儿子的舌头,再戳瞎他一只眼睛??」甜甜腻腻的嗓音缓缓传来,一名黄衫少女一步一步走上楼,一蹦一蹦像只小花雀,大大的眼睛又圆又亮,开不开口,唇边老带着笑意,但眼神却甚是凶狠的瞪着那对母子。
「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话这么没教养??心思这么歹毒??」一旁的汉子不由得出言教训,黄衫少女身影一闪,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巴掌,力气不大伤不了人,可那鲜红的五指印比刀剑更凶狠。
「妳!!」二楼里的众人,除了那个少年外,全都站了起来。
「果果!!」又一个年轻人悠闲的走上来,鬼灵精的双眼扫了扫,众人不由得心狂跳,武林里会让人喊“果果”的只有一个,唐门的天之骄女,毒死人不尝命,吃不得的糖果!!唐隆月的掌上明珠,唐果。
唐果得意的笑了笑,让唐隆月这种亲爹捧在手心里,她哪有可能不无法无天??众人目光又移向她身旁的年轻人,俊朗斯文,可是浑身邪气,用不着猜就知道他是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