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牧宁海再也忍耐不住的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嘛!黎恩是好人,黎恩是天使,他没有打我,是哥哥、是哥哥呀!”
“好了、好了,小孩子别多嘴,快睡觉。”牧成仁敷衍的说着,他对真相一点兴趣都没有。
牧宁海绝望的发现,除了她之外,每个人都把黎恩当作是坏蛋、恶棍,就连他的妈妈都不爱他。
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她一定要去抱抱黎恩,她要告诉他她会保护他、照顾他。
也许她就是为了黎恩才被生下来的。
但是牧宁海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因为在黎恩住院期间,没人照顾他那喝醉就乱跑的妈妈,没几天后,他妈妈就被发现死在山沟里,身上还有轮胎印。
跟着黎恩从医院里逃跑,然后就不见了!
过了几年后,大家偶尔提到黎恩时都说他已经死了;又过了几年后,已经没人会再提起黎恩了。
就只有牧宁海还记得,她还是在每年生日时,为黎恩点蜡烛祈福。
不管黎恩现在在哪里,她都希望有个很棒的女孩在他身边保护他、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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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琴海在蓝到醉人的夜空下晃动,船只的灯光随着波浪起伏,有如摇曳的烛火。
这艘白色帆船上站着三个人,他们专注的望着带着碎浪的海面,周遭充斥着有点悲伤的氛围。
对他们而言,这次的告别无疑是至今所经历过最难的一次。
与一个他们真心信赖、尊敬、亲爱的人永别,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国际航运钜子拉金·卫斯理选择了他最亲近、最亲爱,也是最信任的三个人,陪他走完最后一段旅程。
有着一头微乱却更显个性的棕发的人是里恩·卫斯理,他的五官清朗深邃,坚毅的唇角显示出他的果决善断,但冰冷的浅色眼眸却又透露出隐藏的黑暗,他浑身散发的自信和倨傲轻易的让他成为别人无法忽视的焦点。
红发如火,有着如翡翠般绿眸的是韩特·卫斯理的特征,他看起来似乎是个爱笑的好好先生,但他暴躁、没耐性的个性却让他在遇到事情时变成一只喷火龙。
珊曼莎·卫斯理穿着黑色小洋装,黑似子夜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站在两个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中间,她显得格外娇小。
她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罐,哭红的眼和小鼻头彰显出她的伤心,毕竟她刚失去一个父亲,虽然她与父亲的相处也不过短短的四年。
“克拉拓斯、碧野。”她将骨灰罐放进里恩掌心里,坚定的说:“你们是父亲最亲爱、最信任的人,他会很希望是你们亲自送他最后这一小段路。”
这两个出类拔萃的养子陪伴在父亲身边远比她久,他们三人亲密得有如一个个体,她曾经为此吃味不平过,感觉好像父亲爱他的养子胜过爱亲骨肉。
里恩凝望着水蓝色的骨灰罐,他人生的导师、益友,像父亲一样的拉金已经离开,也就是说,他在这世上的牵挂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来吧!伙伴。”韩特打开瓷盖,“让我们的宙斯离开吧!”
再见了,宇宙的主宰。
灰雾般的细尘从里恩的手中飞散,在肉眼无法辨识的情况下,融进闪闪发亮的海波里。
骨灰罐空了,但三人的心却仍充斥着满满对拉金的爱。
“我一直很好奇。”珊曼莎说道:“父亲为什么要叫你们为克拉拓斯和碧野?”
四年前,当私家侦探将她从贫民窟找出来,送到亲生父亲身旁时,她就一直有这样的疑问。
“你现在应该好奇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和国际航运的未来,我必须跟你谈谈。”里恩很严肃的说。
理智的他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强悍,这点很忠实的反映在他的性格上。
“拜托!拉金才刚过世,你可以晚点再跟她谈公事吧?她才二十岁,给她一点时间恢复平静。”
“我不认为现实生活会停下来等她调整心情,失去拉金我们都很难过,不过时间并不会因此而暂停,世界也还在运作,所以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恢复正常的生活。”
“你这个怪物!”韩特难以置信的念了一句。
一直知道里恩理智到近乎冷血、无情到简直残酷,但这是拉金耶!多花一点时间来哀悼拉金有什么不对?
但,这就是拉金的克拉拓斯,代表至高无上且绝对的权力。
拉金要是地下有知,八成也会赞成克拉拓斯,鼓掌称赞他说得对吧!
里恩淡淡的瞥他一眼,“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很讽刺。”
怪物?
用无害的笑容掩饰绝对暴力的碧野──一个全然兽性、不受控制的灵魂,怎么想都是他比较像怪物。
要不是早就清楚他们的相处模式,珊曼莎绝对会以为他们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碧野,我很好,真的,我也很想早点知道父亲做了什么安排。”
“珊,请仔细听我说,拉金替你设了一个信托基金,要等你满二十五岁后才能动用;至于国际航运则是由我和韩特代管到你可以独当一面为止。”
珊曼莎惊讶的说:“不!父亲不能把你们绑在国际航运,你们有你们的生活呀!你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消耗在这里。”
他们共同拥有油田和钻石矿,而克拉拓斯独到的投资眼光和理财能力令所有富豪艳羡不已,两年前他成立SOL投资集团,不但替自己理财也替全球富豪理财,集团总资产达到三百二十一亿瑞士法郎,去年还获选为全球百大权势人物第八名。
“亲爱的珊,我要是你,就不会担心这个问题,里恩巴不得有这个机会来证明他的精力过人;我告诉你,他就算三年不睡觉也不会死。”
里恩面无表情,似乎完全不欣赏这个笑话,“珊,我和韩特同意接下这个责任,除非你不信任我们。”
她急着说:“我当然不是不信任你们,我只是不敢要你们牺牲这么多。”
“珊,你和国际航运是我们的责任,而你的责任就是尽力去过生活,活得快乐、活得有意义。”
韩特诧异的瞄他一眼,似乎很惊讶他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老兄,我错怪你了,很抱歉我刚才说你是怪物。”
“事实上……”里恩一贯的冷淡,“你对我的看法一向没错。”
“好了,你真的吓到我了,那个没啥人性的里恩去哪了?他绝对不可能认同我讲的任何一句话的。”
韩特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让珊曼莎露出笑容,但他说得也没错,冷冷的克拉拓斯就像是没有温度的石像,他缺乏人类多彩世界中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复杂的七情六欲。
相处的这几年来,她似乎没有看过他笑,更没见过他对哪个人好过,他就像一具精准的机器,唯一的指令就是成就事业。
而如今,克拉拓斯居然会叫她享受生活、快乐的活着,难怪碧野要这么惊讶了,连她也很诧异,原来他知道除了他选择的那种生活外,还有另外一种比较轻松的。
“别傻了,我也有赞同你的时候。”
“哦~~是吗?什么时候?”
“你不说话的时候。”
珊曼莎哈的一声笑出来,心里充满着对父亲的想念,“爸爸,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么多,我想克拉拓斯和碧野都会好好照顾我的。”
第二章
小海:
我想称呼你小海是适当的,我听见你那些讨人厌的哥哥们都是这样叫你,所以我想我这样叫你应该没错。
我写这封信给你却没打算寄出,你也不需要看见,或许你也不会想要看,因为我只是想说话,但并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毕竟你当时那么小,也许你已经忘了,忘了你是怎样叫我跑到一个没人能伤害我的地方。
我猜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你在玫瑰农场丢掉的那本《长发公土》的书是我捡走的,很抱歉当时我没承认,你知道在那个时候,我很有可能被当作小偷!
而我绝对不是一个小偷,我不想让你的哥哥们有机会来找我麻烦,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人相信我足从垃圾桶里捡到的,很抱歉让你找了那么久。
当我知道那是你母亲送你的礼物后,我很后悔,就算怕被诬赖,我也应该说实话的,让你那么难过实在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我走的那天本来想向你坦白这件事,我想至少能见你一面再走,不过我到医院时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你爸、妈始终没离开房间,所以我只能走开。
我不能让任何人再把我送进警察局,你爸威胁要关我一辈子,因为我打断你的鼻梁,而有个人撞死我妈,却还活得好好的。
我不恨你的家人,虽然是他们间接造成我妈的死亡,可我对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期待,我不想花时间去恨他们,去记住他们对我的伤害。
我常在网路上搜寻你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参与你的生活,看到学校录取榜单就替你高兴,看到医院挂号资料就替你担心……你不知道搜寻你的名字对我而言,有多大的意义。
在不打扰你的状况下,我能知道你好不好、开不开心、快不快乐,这个方法几乎称得上完美;但缺点却是我看不见你,当我在脑中想你时,我不知道该把你想成什么模样。
突然之间,那个机会来了,你高二那年赢得了美术大奖,我想也许到那个颁奖典礼看你一眼是个好主意。
我知道这样做很疯狂,但我还是去了,飞过大半个地球,只想看看你,不贪心,只看一眼。
我用了一点关系拿到你后面的位子,你扎起的马尾轻轻的在我眼前晃动,这么多年来,我们的距离第一次近到我几乎能闻到你的发香,淡淡的,像苹果。
见这一面让我心中对你的影像变得立体、开始鲜明,想象你的模样再也不是件困难的事,以后每当我想到你的时候,就会回想今天我看着你快乐的走上台领奖的样子,可恶!我觉得心痛。
因为你可能不认识我了,或许我们从来也称不上认识过,以后更加不会认识,因为对你来说,我并不存在。
不管你是不足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但我自己记得很清楚,这政一年来,不管我到哪里,我一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在我最黑暗的时候保护了我,我想我该给你的回报是什么应该很清楚——
我爱你,用我自己的方法爱你,我希望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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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私人客机穿破云层,在两万三千呎的高空高速飞行,它在香港短暂停留俊,又续飞台湾。
韩特要了好几杯双份威士忌,埋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里,但他怨怼的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直朝里恩瞟去。
里恩正在欣赏着一幅未曾裱框的水彩画。
“你说要稍停香港拿画,我还以为是夏卡尔还是莫奈咧!”心情不好的韩特刻薄的说:“结果呢?你是去哪拿到这幅小学生的练习画?”
不过就是幅中规中矩的风景画而已,有什么特别吗?
“做你的事,别吵。”
“怎么可能?当这么不公平的事发生时,概括承受的人就是笨蛋!”韩特气呼呼的说着,头发红得像是就要着火了。
他都已经快被堆积成山的公事和复杂的行程给忙坏了,有什么道理里恩可以坐在那里看画,还露出一副很温柔的表情!
里恩居然也会有让他联想到很温柔的一天?很可怕耶!
“我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一个钟头,我又不是怪物,我需要睡觉啦!”
“我有阻止你吗?”里恩连眼角余光都没瞥过来,感觉就是很敷衍。
“但你知道我的个性,任务没完成前,我就算躺平也睡不着。”
由于航权和市场的限制,所以他们必须在某些航线上以联营的方式和当地的公司合作,这样就可以享受资源和降低成本的好处。
为了亚洲的合作案,韩特已经忙得快要暴毙了,但就是有没人性的人专挑这种时候放年假,还理直气壮的说这是他应得的,有没有这么过分的呀!
里恩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真糟的习惯。”
“我的意思是叫你帮忙,别以为你搞定科夫斯基,就可以用特权偷懒,看我忙成这样,你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当然不会,这是我的奖赏,当我在对付科夫斯基时,你可是在瑞士滑雪,还记得吧?”
“是没错,但我可没有跑去俄罗斯刺激你吧?我可是很贴心的躲得远远的,不想放假放得太爽,让你眼红到冒火。”
要放假就滚远一点呀!黏在他这个忙得焦头烂额的人的屁股后头跟来台湾是啥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舒服,我保证飞机一落地,你就再也不会看到我。”
“问题是我不要看不到你,我要你帮忙,帮忙这个字你懂吧?”
“休假这个字你懂吧?别再吵了,我很忙。”
一如往常,里恩的不发火对上韩特的暴躁脾气,又是大获全胜。
“忙?哇!”要不是里恩的手段太过厉害,他还真想把整杯酒倒在里恩的头上,一对着一幅无聊的画发呆,这样也算忙?”
“无聊?说得没错,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里恩总算直视韩特,但却是因为韩特提到画的关系,还真是悲哀呀!
“这有什么难的?”韩特气呼呼的回答,认命的把头再次埋进公事堆里。
谁教他就是没有里恩精明呢?人家动动脑筋就能把最大股东科夫斯基用诈欺和逃税的名义给逮住,被迫成为他们的大客户;他可没那个能耐!
里恩专注的继续看画,这的确是一幅无聊的画,一幅再普通不过的风景水彩画,一幅没有任何想象力和热情的画。
画的技巧是很完美,但却没有生命力,这幅画能让她拿到美术冠军,却是感动不了任何人。
透过这幅画,他似乎看到那个拿着画笔的人——一个空洞、没有生命力,毫无主见和看法,只会遵守一切教条的女孩。
“黎恩!快跑,跑得远远的,跑到一个他们永远抓不到你的地方!”
一直到将近十二年后的今天,这个感情热烈的声音依然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但她却已经失去了热情和感受力。
时间、距离分隔了他们的一切,但足在里恩的心中,她是他唯一的牵挂,是值得他唯一在意的事。
对她,他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确保她安全、幸福,并且快乐、自在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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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黄色花岗岩建筑的巨大空间里,充满着颠峰的豪奢光彩,雕像和古画充满层层环廊,圆拱型的石门隐约露出曲折的空间,高深、巨大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
这座肃漠、严苛的建筑就像她湿透的薄衫一样的冷!
而这栋豪宅是庇护牧家所有人的屋顶,是牧清当初嫁掉大孙女时的附加价值,他不在乎孙女对将近五十岁的丈夫有什么看法,他只重视婚姻带给家族的利益。
跪在冷硬的大理石大厅中,牧珊姗的心跟她的身体一样,不断的失温。“爷爷,求求你,求你帮帮我!”
“爷爷?你叫我爷爷?”牧清严酷的双眼里没有丝毫感情,“你有资格叫我爷爷吗?当你走出牧家大门时,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说出去了就不要后悔,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孙女!”
“爷爷,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帮帮我,求求你!”牧珊姗哭着拉住他的裤脚,他那黑到发亮的皮鞋几乎能将她凄惨的脸给映照出来。
“爸~~我看珊姗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这一次。”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牧成仁于心不忍,出声想帮忙求情。
“是呀爸!”林珠美也心疼的说:“珊姗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她知道错了,你就看在她好歹还是姓牧的份上,就原谅她一次吧!”
牧清脚一抬,将牧珊姗踢开,并不耐烦的对儿子、媳妇说:“我问你们意见了吗?都给我闭嘴!教出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话?”
夫妻两个对牧清的畏惧早已日积月累,虽然是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听在陶人的耳里,却是有如千斤重。
“爷爷!”牧珊姗哭着说:!你尽管骂我、打我,你怎样对我,我都没有怨言,是我自己活该、是我自找的;可是请你帮帮我,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