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晏子殊看着卡埃尔迪夫,不知道该说什么。
「找到书了吗?」卡埃尔迪夫从容地问道,和刚才那种冰冷而高高在上的感觉,简直判若两人!
「没有。」晏子殊转开视线。
「一楼左手边,第四个书架第三层,你可以找到有关印度教的书籍,是牛津大学出版的英文版本,在那里也可以找到吴哥的资料。」
「噢。」晏子殊心不在焉地应着,坐在原地未动。
「怎么了?」卡埃尔迪夫关切地问。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虽然知道这是卡埃尔迪夫庞大「后宫」的事情,晏子殊仍然问道。
「谁?」
「你知道我在说谁!」晏子殊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要杀了她吗?」
「每个人都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她很清楚出卖我的下场。」卡埃尔迪夫的声音变得冷漠,显然不想再谈这件事情。
可惜晏子殊不依不饶,「我也出卖过你。」
「你没有出卖我,你只是违抗我……」卡埃尔迪夫拿起精致的陶瓷茶杯,喝着红茶,「这不关你的事,子殊。」
因为卡埃尔迪夫说的是实话,晏子殊无从反驳。
「放她走吧。」半晌后,晏子殊恳切地说。
「这不由我决定,子殊,如果确立了规则但不执行,别人就会把它视为儿戏,而且行踪暴露,危险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而是许多人,你也看到我身边有多少人在工作,如果让黑手党抓到他们,他们会死得更惨。」
卡埃尔迪夫轻轻地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我说了,别插手这件事情。」
「如果我非要插手呢?」晏子殊不屈地说,这可是一条人命!
卡埃尔迪夫向他走去,晏子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双手紧紧地握拳,戒备着!
「有时候……」卡埃尔迪夫张开双臂,撑在沙发扶手上,他颀长的腿也压上了沙发,碰到了晏子殊的腿,「我真想把你关起来,狠狠地鞭打你一顿!但是这样,无法得到你的心。」
「你要我的心做什么?」晏子殊瞪着他,因为两人太过接近,神情很不自在。
「不知道,也许是想在那里留下吻痕。」卡埃尔迪夫微笑,灼热的气息越来越接近晏子殊的嘴唇,晏子殊扭头避开了,但是肩膀被牢牢抓住!
「卡埃尔迪夫!」晏子殊怒目而视,但是下一刻被激烈地吻住了,身体也被牢固地压到了沙发背上。
「唔……嗯……住手!」呼吸的权利也被掠夺,晏子殊因为缺氧而晕头转向,他所接触到的全是卡埃尔迪夫的气息,身体微微颤抖着,浅灰色的西服被剥离肩膀。
意识到这不只是一个吻而已,晏子殊开始反抗,但为时已晚,要害一被抓住,血液急速地逆流,引起身体兴奋的痉挛。
卡埃尔迪夫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心一意地付诸行动,渐渐地,那激烈怒斥的声音变成了压抑在喉间的低低呻吟,晏子殊很不甘心!可是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
「呜啊!」因为一个猛烈的冲刺,晏子殊痉挛着弓起了身体,因为这小小的高潮而意识迷离,真悲哀……卡埃尔迪夫如此熟知他的身体。
抗议无效,挣扎也被无视,狼狈不堪地被侵犯……晏子殊的膝盖往前挪动了几步,但是腰部被强悍的手指牢牢地扣着,很快又被拖了回去,不间断地遒劲撞击,身体被逼进沙发死角,卡埃尔迪夫跪直了身体,一言不发地猛烈攻击着!
可恶……手麻了,膝盖软弱无力,晏子殊紧紧地咬着牙关,一波一波的强烈快感像在逼他折服,晏子殊死不吭声,卡埃尔迪夫突然停下了冲击,翻过晏子殊的身体,大大地拉开他的双腿,从正面进入他的身体……
压抑的喘息和淫靡结合的声音,充斥在宽敞华丽的书房里……
在卡埃尔迪夫眼里,和晏子殊发生关系是那样地自然,所以他并不避讳手下的目光,空气中明明还沉淀着令人心跳加速的淫欲的味道,他却能面不改色地交代事务。晏子殊则远远地坐在书桌那边,啪啦啦地翻着书页,任谁都可以察觉出他的怒气!
「印度教,通常指婆罗门教,Hindu原本是波斯语,表示印度人之意……它没有一位像耶稣基督、释迦牟尼那样的开教鼻祖,也没有像《圣经》或者《古兰经》的圣典,它的神话主要依赖口耳相传,因为时代的变迁,诸神的地位也都在改变……」
晏子殊又翻过几页纸,看了印度教的一些神话故事,还有一些雕塑图片和图形符号,因为都不感兴趣,晏子殊一目十行,只看重点,在吴哥遗迹中出现频率最多的神,是毗湿奴、湿婆和大梵天,这三大主神。
大梵天的形象是有四张脸,毗湿奴有八只胳膊,而湿婆……祂是毁灭之神,祂掌握世界的轮回,祂的舞蹈既预示着灭亡也孕育着重生,在庙宇里,人们把林迦的造像当作湿婆的形象顶礼膜拜。
晏子殊迷惑地看着那个圆柱形的造像,觉得它像某个东西,一看注解,原来林迦就是男性生殖器,他的额角青筋一跳,「啪」地把书合上!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说的不就是遗传吗?晏子殊看着印有「Hindu」字样的烫金封面,神话传说源于人类的发展,印度教膜拜生殖器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比如原始社会时期,先民对女性的崇拜就主要集中在对女性的生育方面。
他们认为女性能直接与神秘的力量接触而怀孕生子,这是非常神圣和秘密的,他们奉祀鱼,举行特别的吃鱼仪式,即鱼祭,因为鱼是女性身体的代表。
而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对遗传的认识,已经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了研究DNA。
晏子殊突然想起来,卡埃尔迪夫的书房里,似乎有不少和遗传有关的书籍。
只是个人爱好吗?晏子殊疑惑地抬起头,环顾着藏书室,据情报组织的调查,卡埃尔迪夫公爵和欧洲多个皇室有血缘关系,可是他们却无法提供准确的族谱,晏子殊也没有在卡埃尔迪夫的城堡或者别墅里,找到过描述家族历史的族谱树。
详细的族谱树是贵族显示自己高贵血统的一种手段,卡埃尔迪夫的过去却是一个谜。
何止过去……晏子殊叹息,现在仍是一个谜团,卡埃尔迪夫虽然承诺过要告诉他寻宝的秘密,可是却要他自己去寻找线索,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晏子殊正思索着,花园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划破寂静的尖叫,他吓了一跳,看到卡埃尔迪夫也转向了窗户的方向。
书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轻轻地敲门后,利奥爵士和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躬身敬礼。
「阁下,我们已经把芙瑞·隆萨小姐带来了,她在花园里,不过情绪有些失控,要给她打支针吗?」利奥爵士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用,」卡埃尔迪夫说着,放下了盲人使用的凸版地图,「我们出去看看,辛苦你了,梅西利尔。」
那个神色严谨的年轻人不卑不亢地鞠躬,「这是我的职责,主人。」
梅西利尔走上前,拿起沙发旁边的银色狮头手杖,恭敬地递给卡埃尔迪夫。晏子殊发现,卡埃尔迪夫不喜欢别人扶着他,就算看不见,他是一个有强烈自尊心的男人。
卡埃尔迪夫没交代什么就走出门去。既然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晏子殊自然也站了起来,他可是一个员警,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谋杀案的发生?
晏子殊大步流星地走向花园,极力忽视身体的不适感,双腿还有一点发抖。
阳光充沛的庭院里有些热,没有风。
晏子殊来到大理石平台上,看到平台台阶下面,有十多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他们站成一个半圆,围堵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晏子殊暗暗吃惊,因为这个女人非常美,有一头浓密的茶色卷发,迷人的深褐色眼瞳,她有一种公主般的高贵气质,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她穿着象牙白的有些皱的香奈儿套装,拎着一个金色小巧的手提袋,对于被人强行带到这里,她显得很不高兴,用力推搡着拦住她的男人,谁敢伸手去抓她,她就怒斥!
「你们这些蠢货!别碰我!兰斯在哪里?!」她抓起金色的手提袋,目露凶光,「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滚开!去找你们的主人来!」
卡埃尔迪夫踏下石阶,轻声叫道:「芙瑞。」
芙瑞·隆萨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卡埃尔迪夫,然后拨了拨自己蓬乱的头发,走上前去,「兰斯……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你知道他们……」
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梅西利尔说你收了俄国人两百万美元?」
芙瑞·隆萨楞了楞,然后飞快地打开手提包,在里面翻找着,美宝莲口红、紫色的指甲水、LV钱夹,护照……最后,她双手微微颤抖地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终于找到了那张俄国人给她的支票。
「这没有什么,兰斯。」芙瑞·隆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张支票撕成了碎片,「两百万而已,我有十亿英镑的财产继承权。
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芙瑞·隆萨自信满满地注视着卡埃尔迪夫。
「这不是钱的问题,芙瑞。」
「那是什么?灭顶之灾吗?」芙瑞·隆萨略一皱眉,讥讽道:「就为了我告诉他们你去过梵蒂冈?真可笑!兰斯,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是微不足道的错误!你难道会为了这个和我较真吗?」
「你那么想见到我吗?」卡埃尔迪夫径自问道。
「当然了,兰斯,」芙瑞·隆萨言语里有无限的柔情蜜意,「我爱你。」
「那么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的心愿吗?」卡埃尔迪夫平静地问。
「兰斯,你这是什么意思?」芙瑞·隆萨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喃喃着,「别和我开玩笑,你不能伤害我,我爱你……你需要我!」
芙瑞·隆萨刻意强调她的身分,「我是弗罗因·隆萨的侄女,我的父亲是侯爵,我可不是那些低贱的女人,如果我有什么意外,隆萨家族不会沉默的。」
「至于这个,」利奥爵士走上前,冷漠地说道:「我们会亲自和隆萨侯爵解释。」
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芙瑞·隆萨脸色苍白,开始一步步后退,撞上了身后高壮的保镖,她吓了一跳,像躲避瘟疫一样地跑向花园的方向,利奥爵士作了一个手势,男人们立刻将她包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芙瑞·隆萨大声尖叫,拿起手提包狠狠地砸向男人们,又用高跟鞋狠狠地踹他们的脚,混乱中,她找到了一个缺口,连滚带爬地企图逃脱,梅西利尔堵住了她的去路!
「滚开!」芙瑞·隆萨又惊又怒,歇斯底里地咬着梅西利尔的胳膊,另一个男人追了过来,他抓住芙瑞·隆萨的肩膀,一手死死地捏住她的下巴关节,几乎让她脱臼!
芙瑞·隆萨面无血色,惊恐地瞪着深褐色的眼睛,发现自己真的会被杀以后,人看似缩小了一圈,浑身颤抖!
利奥爵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掏出装有消音器的P226手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那颗快要昏厥的头颅!
「再见了,隆萨小姐。」
但是——他无法开枪,因为晏子殊手里的枪,正指着卡埃尔迪夫。
利奥爵士简直是狂怒地瞪着晏子殊,刚才一阵混乱,谁都没注意到晏子殊的靠近,更没有想到他出手如此之快!
晏子殊一记空手道手刃劈中一个保镖的侧颈,因为颈动脉受到巨大的冲击,男人瞬间失去了意识,晏子殊顺势从他的衣襟下面抽出手枪,打开枪保险,完全是一气呵成!
梅西利尔意识到不对的一刹那,晏子殊已经将枪口指向了卡埃尔迪夫!
「放她走。」晏子殊严厉地说道:「你想在员警的面前杀人吗?」
「你……」
利奥爵士刚想开口,卡埃尔迪夫抬手制止了他,语气有些无奈,「子殊,我说过你不要管这件事情。」
「我不能看着她被杀!」晏子殊声色俱厉地说道:「他开枪,我也会开枪。」
「你是以刑警的身分威胁我吗?」卡埃尔迪夫略一皱眉,「还是以情人的身分?」
「当然是刑警的身分!」
话音刚落,晏子殊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狙击手!隐匿在这所大宅子里的杀手!晏子殊的脸色有些改变,但眼神仍然坚定。
晏子殊肌肉紧绷,全身戒备着,但是僵持了两分多钟后,仍然没听到应该响起来的枪声。
「利奥爵士,这里交给你了。」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道,转过身体,他一点都不想妥协。
「卡埃尔迪夫!你一定要杀人吗?!」晏子殊很痛心!也很愤怒!
卡埃尔迪夫走上台阶,两、三步后又停了下来,冷若冰霜,「如果你要对我开枪,狙击手也会击中你,我知道你的枪法很准,可是别忘了芙瑞·隆萨小姐,你开枪的同时,她也会毙命。」
言下之意,晏子殊无论如何都处在劣势,他用两条命才能换得卡埃尔迪夫一条命。
晏子殊的手指紧紧地扣着扳机——但没有压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卡埃尔迪夫走完楼梯,踏上平台——是错觉吗?他觉得卡埃尔迪夫很生气?
「兰斯!」一时冲动,晏子殊叫了卡埃尔迪夫的名字。
卡埃尔迪夫离去的脚步蓦然停住。
「放过她……」晏子殊恳求道:「她不会再出卖你。」
芙瑞·隆萨吓得不轻,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道:「梅西利尔,你送她走吧。」
「主人?」
「阁下!」
梅西利尔和利奥爵士同时叫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不行!」
可是卡埃尔迪夫已经不想多说,依靠盲人手杖,头也不回地走向大厅。
忽然被释放,芙瑞·隆萨盯着那个为她求情的男人,呆呆地,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就是这个男人……
举止非常地有魄力,身材颀长,还有一种神秘的爆发力,好像立刻就能打倒这里所有的男人,可是他的面孔却是理性而冰冷的,而且还……出奇地俊美。
芙瑞·隆萨突然笑了起来,神经质地捧腹大笑,卡埃尔迪夫和晏子殊都转向她,有些不明所以。
毫无预兆地,芙瑞·隆萨又停止了大笑,踉跄地站起来,挥开男人伸过来扶她的手臂,抬起头,冷森森地盯着晏子殊。
疯狂的眼神,芙瑞·隆萨紧咬着牙关迸出一句话,「就是你抢走了他……」
晏子殊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正发楞时,看到芙瑞·隆萨失控地冲向他,晏子殊大吃一惊!
「砰!」枪响了,从后方射中芙瑞·隆萨的心脏,她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晏子殊惊呆了,脸色灰白地看向卡埃尔迪夫,想不到狙击手会在这个时候开枪!
「这可以算正当防卫吧?」听了利奥爵士的报告,卡埃尔迪夫平静地说道。
「可是她没有武器!」晏子殊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如果有武器,你已经死了。」不冷不热地扔下这一句话,卡埃尔迪夫和利奥爵士一起走进了一楼大厅。
第六章 旅途
佛罗伦斯从凌晨起开始下雨,到中午时分雨越下越大,城市像笼罩在巨大的毛玻璃里,阴影在户内延长加深,晏子殊站在白色的拱廊内,看着那片被雨水冲刷着的草地,血迹早已经消失,晏子殊却仍然能感觉到那个女人的恨意。
「就是你抢走了他……」
愤怒从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迸射出来,像是要将他碎尸万段!可是却倒下去了,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晏子殊垂下眼帘,呼吸困难……「对不起。」他下意识地道歉,十分愧疚。
卡埃尔迪夫走出房间,立刻感觉到彻骨冰凉的水意弥漫四周,晏子殊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和淋雨有什么区别?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黑暗世界的生存法则,不是儿戏。
卡埃尔迪夫的神情冷静而专注,他了解晏子殊,不想与之争辩什么,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晏子殊始终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容易受到弱者的迷惑,同情心泛滥。
卡埃尔迪夫叹了口气,如果凭感情就能解决所有的矛盾,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法律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