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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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是谁-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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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我是特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我又认真看了那篇文章,觉得你为我改的那些都是对的,可我虚荣、不领情,反而……”
赵灵不好意思了,转身站起来拉住了她的手:“没,没关系,我不在乎!”
李楠目光热切地望着她:“我们还能是好朋友吗?”
“当然!人生难得一知己。咱们是朋友,永远是朋友!”
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这时,外面传来于家驹的喊声:“杨阳!”
两个人一齐答应:“哎!”
就在她们要一起跑向窗口的时候,赵灵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住了脚步,推了对方一把,说:“叫你呢!”
李楠没有多想,向窗外招了招手,又和赵灵说了声“再见”,喜气洋洋地跑出去了。
赵灵也情不自禁地走到窗前,探着脑袋朝下面望去。只见李楠已经跑到切诺基旁边,于家驹殷勤地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她上车。
赵灵一阵心跳,再也看不下去,逃跑一样地离开了窗口。如果说李楠的道歉使她得到了些许安慰,刚才的情景又让她萌生了浓浓的妒意。到了晚上,她泡了一碗方便面,草草吃了几口,就无聊地打开电脑上网。
进入“聊天室”后,她眼前突然一亮,居然发现了久违的“花儿”!
她惊喜万分,赶紧敲响了对方的“门”,问:“你是北京的‘花儿’吗?”
对方回答:“我是。你是谁?”
赵灵连忙说:“我是‘草儿’,那个与你从小在大漠河边一起玩耍长大的‘草儿’啊!”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赵灵急了,又敲打键盘:“怎么不说话?难道我找了六年又找错人了吗?你是我要找的那朵‘花儿’吗?”
“花儿”终于回话了:“真想你!我正是你找了六年的‘花儿’。”
“太好了!你现在生活得好吗?”
“还可以。‘草儿’,能和你聊天很开心,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强,起码我们还能回忆。”
赵灵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你母亲好吗?还那么……”她想打个“泼”字,转念又改为了“严”。
然而,“花儿”显然不肯谈这个话题,提了个新的建议:“以后每个周末晚九点我们都到网上的聊天室来,好吗?”
赵灵求之不得,马上痛快地答应了:“我同意,不管多忙,我都会准时来的,不见不散!”
“花儿”回了句“不见不散”,就下线了。赵灵只好不情愿地关掉电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想象不到李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和儿时的朋友聊天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她想透透气,便出门去了楼下。走廊里安静极了,静得让她有些胆怯。就在楼梯的拐弯处,她发现一个身影匆匆走来。等走近了,她才认出是李楠。

《别问我是谁》第十九章(1)

赵灵对于家驹和李楠的关系越来越敏感,下决心不再去给他们当灯泡。她心里空落落的,寂寞中不由得想起了金星,可自己一个人也不好贸然找,便主动找到了顾牛牛。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金星的公司。然而,那里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糟糕,整个大楼已经人去楼空,只留着一个看门老头,而且耳朵有点聋,一问三不知。
顾牛牛见她那茫然的样子,安慰说:“听张工头说,公司搬家了。别急,这么大一座楼,总得有个交代,咱们慢慢打听吧。”
也只能如此了。赵灵想想,从坤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下一溜电子邮件的地址,递给顾牛牛,叮嘱道:“牛牛师傅,如果哪天你们金老板到你们工地,你就帮我把这张纸条递给他。”
顾牛牛爽快地接过纸条就要走,赵灵让他代问羊羊好。这一问不要紧,泪水立刻就在这个西北汉子的眼眶里打转了。原来,羊羊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流产了,差点要了命。更可惜的是那还是对龙凤胎。
赵灵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丢掉的孩子,陪着他难过,从钱包里面掏出所有的钞票递给他,说:“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把这点儿给嫂子买点营养品吧……”
顾牛牛仿佛受了惊吓,一下子跳出两米远,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俺哪儿能要你的钱呢,我还也还不起。”
赵灵追过去,不由分说地揪住他,一边把钞票塞进他的衣兜里一边说:“就算我借给你的,你什么时候有了钱再还我,好不好?”
顾牛牛这才勉强收下了。他是个诚实人,受人之托,一点也不敢怠慢,跑前跑后地终于找到了金星。三天后,赵灵在电子邮箱里收到了金星发来的一封信。
“阳:很欣慰你能回到北京工作。我很抱歉不能为你亲自注册一家广告公司,但我知道你在北京很不容易,就拿那笔曾经答应你的五十万注册资金,以你的名义为你留下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宅,地址是温泉花园2号楼601室,并且已经托人装修好了。我别无他求,但愿你在北京有一个舒适的安身之地,并生活愉快。希望你能尽快去办理相关手续。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我答应你的就一定说话算数。只是最近公司出了一些麻烦,暂时搬到另外一个地区办公,等稳定下来再和你联系。”
赵灵看着看着,不禁放声痛哭起来。
在于家驹软硬兼施的要求下,李楠终于羞涩地答应把对他的称呼由“于老师”改为“家驹”。她先在人后使用了这样的称呼,逐渐扩大了范围,但在编辑部里还一直没有这个胆量。
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在同事们面前称他“家驹”的时候,于家驹交给她一个不同寻常的任务:去大西北采访一位二十年如一日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的老人。他这样写着、登着,不肯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再把采访过程和感受写成一篇有力度的文章,争取在《虹》专栏上再放一颗更有价值的卫星。
李楠的热情被激发出来,脱口而出:“谢谢家驹的信任!”
一声“家驹”,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目,李楠羞红了脸,连于家驹也略显腼腆。他掩饰地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李楠,说:“这是老人的单位。你回去准备一下就出发吧。”
李楠随手揣起纸条,犹豫着没有动,像要说什么。于家驹问:“是不是还有什么困难?”
李楠咬咬牙,说:“我想带小杨阳一起去,保证不给社里增加经费负担。我答应过她,有机会也让她锻炼锻炼。这是个机会,我知道,她是个西北人。再说,我一路也好有个伴儿。行吗?家驹?”
她把“家驹”二字说得很轻,于家驹却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我很感动。好吧,我成全你们!”
李楠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赵灵。赵灵听了微微一怔,脑子里立刻产生了很多联想。她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到大西北,和李楠约定坐明天的火车出发。
李楠哼着小调回到家里,张慧英已经做好了饭,见她兴奋的样子,问:“我女儿还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呢!咋,涨工资了?”

《别问我是谁》第十九章(2)

“什么呀!”李楠这才想起了那张条子,从兜里摸出来,展开一看,立刻惊叫出声,“妈,太巧了,你猜我明天要去采访谁?听着,是‘大漠河农场技术科科长杨原平’!”
“谁?”张慧英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快步跑过来,把那张纸条抢到手里紧张地看着,她的目光渐渐从惊讶变成担忧。
李楠没有注意妈妈的神情,独自感慨着:“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杨原平就是杨阳的爸爸。我这次去大漠河,不光要采访他老人家,还要去安慰他,分担他失去女儿的痛苦。”
张慧英警觉了:“你真的要去?”
“当然了。妈,我还得当面好好地谢谢他老人家呢!你不是说,是杨原平叔叔主动让我顶替杨阳的名字,把回京的指标给了我吗?”
张慧英不知道该怎么向女儿说明真情了。她无奈地拽住女儿的手,劝阻她:“楠,你能不去吗?”
李楠一怔:“为什么?”
“这……反正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当时你还小,好多事情你根本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年,我父亲在地震中救过杨原平叔叔和赵灵的命,可后来,杨叔叔的亲生女儿又失踪了。为了报答我父亲当年的恩德,他把他女儿转到北京的指标让给了我。这些都是您跟我说的啊!”
“可是……”张慧英知道瞒不过去了,心乱如麻。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地望着女儿,说,“唉,孩子,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跟你说,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说了以后,你能体谅妈的苦心吗?”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李楠吓了一跳,赶忙坐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问:“妈,到底怎么回事?您别哭啊,慢慢说。”
张慧英眯着眼睛讲起来,像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原来,你杨叔叔是想让赵灵顶替杨阳的名额转北京户口,开始我答应帮他们的忙。可是,后来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按政策,你父亲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呢,又只是北京去的支边青年,没有指标直接把你的户口转回来。所以,我只能提前退休,然后让你像我一样,按照特困申请一个回京指标。谁知一直办不下来,直到你马上要参加高考,还没有希望。急得我花了不少钱,到处托人,就是没有结果。高考可是咱们母女俩的头等大事啊!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在杨阳那个指标上下了功夫……”
李楠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傻呆呆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恍如大梦初醒,气得直跺脚:“这不是偷梁换柱,生生地把人家赵灵的名额给顶了吗?妈,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张慧英试图软化女儿,低声下气地解释:“妈是有问题,可这样做不都是为了你好吗?那你现在就去告诉杨原平,把手续退给人家,自己再转回大漠河去,到那个穷乡僻壤去过一辈子好了。”
“妈……”
张慧英觉得十几年的委屈一下子都涌到了喉咙眼,她感到憋得难受,泪水不住地流下来:“孩子,你知道吗?当时妈妈为你办手续之前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三天三夜哪!后来,妈妈也动摇过,可是,生米已经做成熟饭,退一万步讲,即使你想改变做法,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那些手续也早就过期了,赵灵的年纪也早就超龄了。听说,她都已经在当地结婚成家了……”
李楠嗫嚅地说:“听‘草儿’在网上说,她在外地的一家报社工作……”
张慧英稍稍平静了一些,呜咽着:“傻孩子,网上的话你也当真?你想过没有,这事如果捅开,妈妈得担当什么责任吗?再说,就算杨原平当年同意你来顶替,手续也不合法呀,你是李江的女儿,怎么会变成杨阳了呢?”
李楠看着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的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痛恨母亲做了这样不道德的事情,可她毕竟是辛辛苦苦十几年将自己养大的唯一亲人啊!如果真让世人知道了她在这件事情上做的手脚,恐怕就不单单是舆论谴责的问题。那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别问我是谁》第十九章(3)

张慧英窥见了女儿的心思,抹了抹眼泪,继续开导:“唉,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要正视现实。你们这一代年轻人不是最讲究实惠吗?听妈的话,你就别去采访了。”
“可我已经答应了于老师,采访完了还要写一篇有分量的采访录呢。”李楠左右为难。
“这好办,就说你病得爬不起来了,妈给你请假去。”
“不行。这次采访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同事。”
“这更好办了。让她一个人去不就得了吗?这一回,你就听妈的!”
李楠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根本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母亲出了门。蓦地,她想起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追出楼外,不容分说地将张慧英拦回了家里。
赵灵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北京站,站在大钟下焦急地等待,离开车只剩下20分钟的时候,李楠才戴着大口罩,两手空空地匆匆赶来。
赵灵一见她这样子,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脸色特难看,是病了吧?”
李楠艰难地点点头:“真不凑巧,关键时候掉链子。又头疼又发烧,折腾得我一夜没合眼。”
赵灵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哟,挺烫的,赶快去医院吧。”
李楠显得很为难:“可,可采访怎么办?我也说不准自己能不能挺到大西北。要不,咱们以后再去吧,或者,我跟于老师说说,换个人……”
赵灵沉吟了。她的心早已飞到了大西北,再说,这个机会对于她这个校对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下了决心,说:“这样吧,你一定要去医院看病。把介绍信给我,我一个人去,没问题。”
李楠迟疑着:“这……”
“这事只有你知我知,连于老师也不能告诉。你先在家看病休息,千万等我回来再上班。我呢,把所有采访的资料都提供给你。这样不是两全齐美了吗?何况咱俩还都叫杨阳呢!”
李楠最担心的就是报社里同事们的舆论了。她之所以制止母亲去单位请假,就是怕人们说她娇气,说她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现在既然有好朋友出面顶着,第一手材料照样可以搞到,又何乐而不为呢?想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介绍信递给赵灵,说:“那好吧,就全拜托给你了。”
赵灵高兴地把旅行包掂了掂,一边跑进候车大厅,一边回头喊:“一言为定。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李楠感到一阵羞愧,又撒谎了,而且是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怪谁呢?都怪妈妈埋下的祸根。
赵灵的采访进行得十分顺利。一回到老家,她浑身就有着使不完的精力,脑子里澎湃着难以遏止的激情。也许是因为这里有默默流淌的大漠河?也许因为这里是亲生父母常年生活和安息的地方?也许因为这里有贴在玻璃上的已经发白的红猴子?也许是因为父亲那微微佝偻的身躯永远让她牵挂?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在大漠河的两天时间里,她一刻也没有偷懒,而且返回北京后又不歇气地熬了整整一夜,眼睛里始终含着泪,写出了一篇报告文学。她坚信这是一篇感人的文章,因为它倾诉的是不可战胜的亲情和信念,这种无法割舍的爱是任何人也采访不出来的,只能用一颗爱心去感受。这种感受只有她赵灵有,而且太深了……
为了避开同事们的目光,她和李楠在公园里见了面,并亲手把稿子交给了她。李楠很感动。出于谨慎,她们不敢久留,李楠飞速浏览了一遍稿子,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里面浸透着的深情吸引住了。
李楠的眼里渐渐地闪出了泪光,声音颤抖地赞叹:“写得很好。要是我写,绝对写不出这样动人的情感来。”
赵灵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是啊,没有亲身经历,怎么会有这么深刻的体会呢?
李楠又说:“小杨,你的文笔很美,有点像……像前些日子在咱们专栏上连载的那个‘百灵鸟’的笔风。”

《别问我是谁》第十九章(4)

赵灵微微一震:不愧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目光够准的。她不自然地笑笑,不置可否地说:“是吗?你真有意思。”
稍停片刻,李楠的目光从稿子上移开,真诚地望着赵灵说:“署名是不是改一下?‘杨阳’是我在咱们《虹》专栏上的记者专访上用的名字,应当署你自己的名字。不然容易张冠李戴,会引起读者的误会。”
赵灵说:“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以咱们俩的名义写的。”
李楠一听,急得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那我岂不是不劳而获、无功受禄了吗?”
赵灵大笑起来:“咱们姐儿俩还讲究这些吗?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李楠要和她争执,无奈赵灵嘴快,她插不上话。赵灵接着说:“再说了,我又不是记者,是没有资格登在头条的记者专访栏目上的……要不这样,下一次有采访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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