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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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有难-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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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儿!」小宝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急得没了主意,只能嚷著:「大娘,快救救悠儿啊!」 
「阎二少,你太过分了!阎三少的确不在这里,就算他在,也是他自个儿来的,我由得了他吗?这女子你不能带走!」 
金大娘打第一眼瞧见悠儿便认定她是块料,肯定可以为她这「春花秋月阁」赚进更多银两,她怎能让他带走? 
阎仲羿毫不理会金大娘的话,只淡然抛下一句:「我要带她走,你拦得了吗?」 
韦翰挡在门口,金大娘面色难看地道:「阎二少,你这是逼人太甚……」 
阎仲羿头也不回,只是悠儿不断地挣扎,他索性一掌击晕了她,将她扛上肩,健步如飞地走了。 
金大娘本可叫龟奴们一拥而上拦下阎仲羿的,可她咬了咬唇,终究没这么做。 
阎家是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巨贾,在地头上很有分量,她听说或许不久之後,阎家会揽下盐市的生意而成为「官商」。若真让阎家的事业版图里增添了盐市,阎家的地位将更形巩固,绝不是她这个「春花秋月阁」可以与之抗衡的。 
可是,金大娘也很清楚,阎家大老爷有多么厌恶她的「春花秋月阁」,阎二少此番的做法可说相当不智。 
所以,她已经知道她能采取什么方式要人了。 
「大娘!大娘!悠儿被带走了!你……」小宝急嚷的声音在金大娘不悦的注视下渐渐淡去。 
「她是谁?」金大娘收回心中的盘算,审视著小宝低垂的脸蛋十试著让语气和缓些。 
「她……她是我的朋友。」小宝嗫嚅著。她虽然在後院里长大,可多多少少也了解「春花秋月阁」的「状况」,她或许不懂那奇特的「声音」代表著什么,可她却也懂得悠儿的美丽会惹来麻烦。 
因为,一直以来,大娘总是不断地提醒她,女人不能太美,也最好别打扮,愈是平凡愈好。 
「朋友?」金大娘扬高了声音,「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儿或许出入的人十分复杂,但後院绝对是被隔绝的,她怎么会在这儿?你给我从实招来。」 
「大娘……」小宝眼眶一红,梗著声道:「求求大娘先救救悠儿吧!她真的是我的朋友……她……她是从天上来的,不久前我在院……院子里打水,偏偏下了场大雨……她、她就突然出现了……如果您知道了,一定会让悠儿到前厅去……」小宝断断续续地抽噎著,「所以我才把她……藏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做!」金大娘气得拍桌大喝。 
「我不要悠儿到前厅去,我要她和我一样好好地在这儿就好了!」小宝终於哭喊出声。 
金大娘刷地白了脸,怒道:「前厅又怎么?」 
小宝不知哪来的胆子,说道:「我知道大娘疼小宝,不愿让小宝到前厅去,可前厅里的姊姊们做些什么事,我都知道的!」她其实知道些什么呢!充其量只是以为那些花娘嘻笑陪著男客们喝酒罢了。 
「你……」金大娘气得直发抖,「你溜出去瞧过了?」 
小宝垂下脸,没半晌又抬起头来急嚷:「大娘,求求你救救悠儿,她……她……」她一急,喉头一梗,连话都说不完全。 
金大娘别开脸道:「‘春花秋月阁’可不养白吃白住的人,她若要待下,就得到前厅去。」 
「可我就没到前厅去!」小宝抢白道。 
「你……」金大娘神色一变,随即又冷静的道:「你可没白吃白住,你会帮灶房里的忙。」 
「悠儿也可以的!她可以和我一起帮忙,我们……」 
「她和你不一样。」金大娘望著小宝,「她适合前厅的生活……」 
「谁说的?」小宝瞪著金大娘,怒道:「如果悠儿要到前厅去,那我也去!」 
「放肆!」金大娘扬高了手,却怎么也掴不下去。 
小宝扬高小脸,固执地道:「我或许没有悠儿好看,但……但我擦些粉,打扮打扮也一定可以的!」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小宝那称不上白皙粉嫩的脸颊倏地浮起五指红痕。 
金大娘抖著手,颤声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小宝捂著脸颊,任泪水狂泻而下,可她却哭不出声,只能怨怼地瞪著金大娘,无声地任泪水滑落,金大娘以前从不曾打过她呀! 
「把她锁起来,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金大娘一声令下,龟奴马上将门合上。 
「放我出去!我要去救悠儿!」小宝拚命地拍击门板,却无人相理。 
金大娘静立於门扉之外,木然地瞪视著掌心,她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金大娘,这样好吗?」龟奴担忧地望著被拍得直摇晃的门板,低声说著。 
「她……以为送往迎来的日子好玩吗?」金大娘幽幽说著,她仰起了脸,不再多言地离去。 
龟奴揉了揉眼。不知道适才是不是眼花瞧错了,他好像看见金大娘眼角的泪水? 
他再度回身望了紧合的门扉一眼,这小宝……当真是金大娘手帕交的女儿吗? 
他跟了金大娘这么多年,早学会少说话、多做事的道理,可他忍不住要怀疑金大娘如此保护小宝的动机…… 
「哎呀!」龟奴一拍脑勺,咕哝著,「管他的呢!」说著,也踅回前厅去了。 
待金大娘与龟奴离去後,院子里的阴暗处却闪出了一道身影,若有所思地望著上了锁的门扉—;—;
第二章
    远山吞噬了橘红色的落日,清幽的月影渐渐现形,缓缓揭开夜幕—;—; 
阎仲羿仰首饮茶,严峻的视线却笔直地盯著床榻上的人儿。自他将悠儿带回後,他就不断反覆著这样的动作—;—;饮茶一杯杯,视线不稍离。 
直到暗影袭上悠儿白皙无瑕的脸庞,他才收回视线,有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他是……著了魔吗? 
弟弟阎季翔向来是最让人头痛的一个。他玩世不恭,不愿安分地接受爹的安排,刻意在花街柳巷里放纵,气得阎家大老阎复笙总咆哮著要将他逐出家门。 
而他自己,阎仲羿,排名老二,向来是爹亲阎复笙倚重的人手,这样的器重有时也是一种负担。大哥阎伯襄便因此而将他当成了劲敌,深怕阎复笙会老糊涂地将产业全交给了他。 
阎仲羿蹙起了眉,轻缓的踅至窗前眺望远方残霞,心中幽幽想著,他又何尝愿意因此让长兄嫉妒呢?只是半点不由人哪! 
爹的期望他懂,为了不让他老人家失望,他不怨不尤地扛下阎家的担子,只是……唉…… 
今日,大堂上见不著三弟的人影,他心里暗叫糟,爹果不其然地大发雷霆,要他前往「春花秋月阁」将人抓回来。 
然而,该找的人不见踪影,他却莫名其妙地带回了她…… 
阎仲羿回过身,视线再度锁住床上的人儿,不知第几次的扪心自问,究竟他是著了什么魔,竟将这个花娘带回? 
悠儿长相清灵脱俗,丝毫没有低俗的脂粉味,而她的模样更不像是开门迎客的花娘……这念头一起,他便在心里咒骂自己,何时他也与三弟一样色欲薰心了? 
他著实无法解释心头的纷乱,索性再回过身,凝视著几已没入山头的余日…… 
「好……」床榻上飘出的轻微嚷声让他绷紧了背脊,却不愿转身。 
阎仲羿捏紧手中的杯子,眉结蹙得更紧,他知道她醒了。 
「好臭……」悠儿一睁眼便是捂住了口鼻,忙不迭地自床榻上弹跳而起,仿佛适才是睡在猪圈里。 
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的反应是如此,他脸上的阴霾更甚,沉闷地回身望她。 
「你……」悠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这房里的气味真让她浑身无力! 
「季翔在哪里?」他总算冷静地说出了他应说的话。 
「季翔?」悠儿甩了甩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要待在这里……」她无法形容那不断刺激她鼻翼的味道是什么,只知道她很讨厌这气味,也……很害怕。 
「不交出季翔,你就别想回去。」他走向她,她却面色惊惧地直往後退,他不禁冷笑地嘲讽道:「你该是迎上前来,而不是倒退而去。」 
他讨厌她的虚伪。明明是个花娘,又何必故作惊惶?她以为他真会被她造作的恐惧所骗吗? 
「你别过来……」悠儿开始觉得腹中一阵翻搅,她强忍著恶心感,颤抖著声音道:「我……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她的脚步虚浮地飘向房门口,摇晃得像丢了三魂六魄似的。 
「没见到季翔,你别想走!」阎仲羿大步一迈,扣住了悠儿捂住口鼻的纤细手腕—;—; 
「啊……」悠儿惨呼一声,只觉胃里涌起酸涩,朝著阎仲羿的胸膛便是一呕。 
阎仲羿扣紧了悠儿的手,目色一沉,颈侧青筋直跳地俯视胸前的污秽…… 
「我……」悠儿眼前一花,绵软地瘫倒而下。 
阎仲羿迅捷地揽住了她柳枝似的腰,本能地让她避开了他襟前的脏污,安全地将她护在身侧。 
望著她惨白的容颜与眉尖的结,他迟疑地想著,她似乎是真的不舒服,难道……这房里真有股让她难以忍受的气味? 
阎仲羿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却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随即他又动了怒,她最好是真的不舒服,若敢欺骗他,他定饶不了她! 
「二少爷……」韦翰推门而入,瞧见的便是阎仲羿胸前的一塌糊涂与扑鼻而来的酸味,让他反射性的掩住口鼻。 
「怎么?你也觉得这房里有怪味?」阎仲羿开始觉得错怪了悠儿,也许他真是久而不闻其臭。 
「不是,二少爷,你没闻到吗?」韦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问。 
「闻到什么?」阎仲羿蹙起了眉。 
「你……你胸前那……那一堆……」韦翰不知该如何形容,索性说道:「那股酸臭味你当真没闻到?」 
「除了这股味儿之外呢?还有什么?」阎仲羿很是介意地又问。 
「还能有什么?光这股味儿就不得了了,薰得很哪!二少爷,你抱著她做什么?哎呀!一定是她吐了你一身,别理会她了,先换下这身衣服吧!」韦翰走上前来便要自阎仲羿手中接过悠儿,却被阎仲羿闪身而过。 
韦翰一怔,付度著阎仲羿不让他「帮忙」的原因。 
阎仲羿将悠儿放上床,「你将隔壁房整理整理……」 「为什么?」韦翰不明所以地问。 
「要你整理便是。对了,拿一套新衣服过来,我要换上。」 
「为……」韦翰硬是咽下了疑问,搔搔头便往外走,心里直犯嘀咕,主子今儿个不太对劲哪! 
阎仲羿睇视著紧合眼睫的悠儿一眼,迳自沉默著,直到韦翰拿了衣物过来,他仍毫无知觉,待韦翰唤了他一声,他才恍然醒觉,尴尬地更衣。 
不多时,阎仲羿换上了洁净的新衣衫,抱起悠儿至隔壁房,将她安置妥当。 
「备妥膳食就送来这儿吧!」阎仲羿吩咐完,便将韦翰关在门外,不让他再有发问的机会。 
阎仲羿走向床榻,犹豫了半晌,伸手轻拍她白皙的面颊,力道虽然轻柔,语气却冷冽地道:「起来,我有话问你。」 
悠儿蹙眉甩头,好不容易才勉强睁开眼,可一见是他,随即又掩住口鼻,惹得他气恼非常,无法掩饰面上的怒意。 
见他神色骇人,悠儿惊惧地挣扎著往床头角落缩去。 
「你吐了我一身恶臭,我没掩口捂鼻的,你倒是恶人先告状?」阎仲羿寒声说著。 
「我……不是有意的……」她发现那股味儿不是那么浓重了,试著慢慢将手放下,轻声道:「对不起……」 
他紧盯著她的面庞,强调著,「你毋需替季翔隐瞒什么,只要他能回来,我就让你回去。」 
「可是,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认识小宝一个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悠儿睁著圆亮的双眼直瞅著阎仲羿。 
当下,他怔愣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他为什么不相信她?阎仲羿扪心自问。 
打从见著她的第一眼过,他就认定她是个虚伪做作的女人,可他又该死地为她的美色所动,於是他不断地否定她,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与冷静…… 
瞬间,他有些心软,觉得自己似乎是过分了些。 
悠儿见他不说话,於是再次强调,「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季翔是什么人,打从我来到人间,就只认识小宝一个人……」 
「哈!」阎仲羿像是逮著了悠儿的小辫子,嗤笑道:「只认识小宝一个人?你难道没有爹娘?怎可能只认识‘一个人’?」 
「可是我真的……」 
「别说了。」阎仲羿蹙起了眉,「金大娘将你调教得真好,你那双无辜单纯的眼瞳的确能骗倒许多人,但绝对不包括我阎仲羿,你若以为能耍著我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要著你玩?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金大娘!倒是常听小宝提起她……」悠儿认真地解释著,「而且,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阎仲羿语塞。 
面对她的纯真,他无法摆出咄咄逼人的模样让她吐实,因为他几乎就要相信她的确是不知情的。 
他目光炯炯地盯视著她,可她不避不退,清亮的目光坦然地回视他,四目交接的片刻,他只觉心跳渐渐加快,而她却俨然无动於衷,彷佛不知动情为何物。 
阎仲羿不免有丝气恼,这女子莫名地闯入他的生命,动摇了他的心智,而她竟然毫无所觉? 
「你这个人真奇怪。」悠儿盯视著阎仲羿,眼神清澈澄亮。「你好像不相信任何人?」 
阎仲羿喉头一紧,僵声道:「我只相信自己。」 
「为什么?」悠儿紧接著问。 
「不为什么。」阎仲羿迎向她纯净的视线,冷声道。 
「你总是这么不开心吗?」悠儿无法理解他为何总是紧蹙眉尖。她微噘菱唇,娇憨地道:「我觉得面露微笑,别人也会觉得很开心的。」 
「我可不是你,不需要陪笑。」阎仲羿尖锐地讽刺著。 
「陪笑?」悠儿咬著下唇,思索著这字眼的含义,「这是什么意思?」 
阎仲羿犀利的目光笔直地盯著她不解世事的表情,很想再嘲讽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卑劣。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本事勾动他心中少之又少的歉疚,仿佛自己是个无耻小人,攻击著她无法抉择的人生。 
「但愿你是真的不懂……」阎仲羿意味深长地说著。 
「你们人类说话真奇怪……」悠儿咕哝著,「小宝也常说些我不明白的话。」 
「我们人类……」阎仲羿挑起了眉,冷笑道:「你也说了我不明白的话。」 
「如果我说我不是人,你会害怕吗?」悠儿有些担心地瞧著阎仲羿的表情,小宝曾经千叮万嘱地要她别轻易向人透露她是条鱼儿的事,可她实在不想欺瞒眼前的男人。 
「你不是人?」阎仲羿不自然地扬起了唇角,仿佛微笑对他来说是挺困难的事。「你看起来比我还像个人。」 
「比你还像人?」悠儿瞪大了眼,「难道你也不是人吗?」 
「哈!」阎仲羿忍不住笑出声。她实在太有趣了,有趣得让他几乎相信了她的天真无邪。 
「你笑什么?」悠儿噘起了唇。 
「没什么。」阎仲羿敛起了笑,严肃道:「真不知你如何成为花娘?你的性子根本不适合。」 
「我总是听不懂你的话。」悠儿蹙起眉,困惑地道:「花娘是什么意思?」 
「花娘就是……」阎仲羿顿了下,瞧见她因等待而好奇圆睁的眼眸,他收住了口,不想陪她玩游戏。 
她可以假装不解世事,他可不会上当。愈是感受到她的纯真,他愈是要否定她。他对自己视人的能力极为自负,认定了她是个花娘,便不愿改变想法。 
「花娘是什么?」悠儿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催问著。 
「主子,晚膳已准备妥当。」门外陡然传来韦翰的声音,中止了两人的对话。 
「端进来吧!」阎仲羿在桌旁坐下。 
韦翰才刚推开门扉,一团洁白如雪的毛球便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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