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再次抱拳道,“大人,下官也觉得有人胆大包天,敢诬陷相府,可既然陛下让下官来了,找找也好,至少能还相府清白。”
他们来了,就是想证据确凿相府没有翻身之日,何来的清白。
宁相生还欲开口,手被搀扶他的宁朝来骤然握紧。
宁朝来对裴源道,“大人请便。”
裴源冲宁朝来点头后,立即领着人四处搜查相府。
“阿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急也没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宁朝来出言宽慰,将宁相生扶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裴源搬出皇帝的阵势,就是不想受宁相生的阻拦。
皇帝要收了相府,谁挡得了?
宁朝来只是意外,丹阳居然死了。
柳兰与柳芽儿匆匆赶来,问,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叫宁朝来与宁相生皆是沉默,猜测出了大事,便也不问了。
杜鹃将衾衣披到宁朝来身上,柔声道,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要真是到了宁朝来过不去的地方,刀山火海她赴,荆棘丛生她走。
丹阳的尸体被抬到院中时,院子里静得只听得见咚咚的心跳声。
“这,这是谁?”柳兰指着丹阳的尸体问。
相府里为何会多了一具女尸?还是从土里刨出来的。
看到丹阳沾满泥土的尸体,宁相生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绞痛感再次袭来。
那天晚上,他也有这样的疼痛,会不会就是那一天晚上,丹阳遭人杀害?
“大人,女公子,”裴源朝宁相生与宁朝来各自一拜,道,“下官惶恐,还须回宫禀告陛下,等陛下定夺,在这之前,相府人不得离开相府一步。”
“大人请放心,我们便在院子里等着,绝不出府门。”宁朝来平静的回答。
相比方才的不安,宁朝来在见到丹阳的尸体后反而镇定下来了。
事情再怎么不可收拾,丹阳的尸体出现在相府,这已经是最坏的结局,没有比这更坏的结局了。
裴源出去相府了,院中的侍卫都死死盯着院中的宁朝来与宁相生,就怕他们突然逃跑。
宁相生与宁朝来则是目不转睛看着地上躺着的丹阳。
宁相生想着,从这个时候开始,相府便不会再存在下去了。
宁朝来想着,她前世被火烧死,连这样僵硬的尸体都没有。人死了原来就是这个样子,不哭不笑不动弹,脸色比绢白,除却没有呼吸,与沉睡的人没有分别。
只有杜鹃一人发现了从丹阳手心露出半截的耳环。
那是宁朝来莫名丢失的耳环,却在死去的丹阳手里。
“小姐,灯笼还扔在屋里,怕是要燃起来了,奴婢去看看。”
侍卫的目光都在宁朝来与宁相生身上,对于一个小小奴婢的话,自然没有放在心里。
相府的人去哪儿都行,只要不出府门。
宁朝来与宁相生各怀心事,也没有注意杜鹃说了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宁朝来是生是死,只能靠杜鹃了。
杜鹃做得好,宁朝来生,宁朝来做得不好,宁朝来死。
第一百零四章 小人所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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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去到宁朝来房里,从宁朝来的首饰盒子里将另外一只耳环找出来揣到怀里。
幸亏宁朝来念旧,没有将这耳环扔掉。
在院子里柳兰就察觉到杜鹃的不对劲儿,听杜鹃说要来宁朝来的房间,他便跟着过来了。
没想到,杜鹃竟是一只耳环而来。
“你拿这只耳环做什么?”柳兰问。
杜鹃跟在宁朝来身边这么多年,杜鹃的性子,柳兰是清楚的。
她不是爱财之人,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惦记一只耳环。
杜鹃扭头看着柳兰,笑着道,
“将小姐托付给少爷,杜鹃心里也是欢喜的,只盼望少爷以后可以初心不改,一如既往的对我家小姐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鹃说的话,像是临死前的交代。
杜鹃问,“少爷可还记得小仙女儿?”
小仙女儿?
“小心点,别弄坏了。”
“那里快撞上了。”
“轻点,轻点。”
夜幕时候才赶到相府,柳兰忙着指挥下人将聘礼搬下马车,抬进相府。
整个相府门口都摆满了装着首饰珠宝的箱子。
“哎,那个女娃娃。”柳兰指着在府门口绕来绕去,碍手碍脚的小女孩,“你让开些,别挡了道。”
小女孩眼皮一耷拉,委屈道,“我要进去找人。”
“你是谁?”柳兰问。
女孩答,“我是小仙女儿,要找杜鹃。”
一听这话,柳兰哈哈大笑,这女娃娃唇红齿白,长得清秀,连名字也这样可爱。
当即让人将小仙女儿从密密麻麻的箱子里解救出来,送去杜鹃房里。
杜鹃看见素未谋面的小仙女儿,扔了许久都绣不完的香囊。
问,“你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小仙女儿答道,“议郎大人太叔奂。”
“哦,那他让你找我做什么?”
杜鹃才不信这黄口小儿的话。
要说是太叔奂让小仙女儿来找宁朝来的她还信,说是来找她的,不可能。
“他让我问你,你愿不愿意用你的命换你家小姐的命?”小仙女儿奶声奶气的问。
见杜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小仙女儿双手盛上一条细绢。
杜鹃接过以后,小仙女儿折身就走。
杜鹃忙问,“你与议郎大人是什么关系?”
小仙女儿扭头一笑,“大人于我家有恩。”
杜鹃读书不多,但舍生取义,慷慨救主几个大字还是识得。
杜鹃将事情娓娓道来,柳兰听罢,底气不足的说道,
“这样说来,太叔奂有意透露消息给你,他早就知道朝来要出事,也许他与要害朝来的人就是一伙的。”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太叔奂怎么可能是那样不堪的人?
杜鹃跪倒在柳兰面前。
柳兰惊讶,“杜鹃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是奇女子,可哪个奇女子能够一帆风顺的走到最后,可惜杜鹃只有一条贱命,能救得了小姐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假如有一天小姐落难,求少爷不要抛弃她,护她一生。”
杜鹃声泪俱下,已做好一命换一命的准备。
柳兰被杜鹃的行为所震撼,只以为杜鹃牙尖嘴利,没想到她还能这样爱护宁朝来。
柳兰恭敬的将杜鹃扶起,发誓道,“只要有朝来用得上的,我会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宁朝来,都可以去死。
再回到院子里,皇帝与上阳,以及太叔奂、徐少桥、乌氏小楼都来了。
除了皇帝坐着、上阳与乌氏小楼站着外,其余人都跪着。
皇帝坐在石凳上,板着脸问,“太叔,徐卿,你们二人负责调查丹阳一事,现下,是何种说法?”
太叔奂与徐少桥抱拳,异口同声道,“臣惶恐。”
皇帝犀利的眼神看向宁朝来与宁相生,道,“丹阳死在相府,你们父女说一句惶恐可没法交代。”
“陛下,我们与丹阳公主无冤无仇,没有杀害公主的理由,望陛下明察。”宁相生老泪纵横,头贴在冰凉的地上。
“无冤无仇,这鬼话谁会相信,百花宴上丹阳的一番话应该让朝来蒙羞了。”
皇帝阴测测的盯着宁朝来。
自古女子将名节看得比命还,宁朝来平白被丹阳害得抬不起头来,杀了丹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宁朝来迎上皇帝的目光,反问,
“之前裴大人说,因为听了传言,陛下才让他来相府搜查的,朝来冒昧的问问,是谁告诉陛下丹阳在相府?”
皇帝眼神示意上阳,上阳从皇帝背后走出人将碧儿叫了进来。
碧儿跪下,道,“参见陛下,参加公主,参见王子。”
“今日,当着陛下,王子与诸位大人的面,你将丹阳失踪那夜的事如实说来,若有一句假话,定饶不了你。”上阳面无表情道。
碧儿磕了几个头,连连说了几句奴婢不敢,才怯怯的说,
“那夜本该奴婢当值,可公主说她与宁女公子约好,要在宫外聚聚,将老账新帐一起算了奴婢自个儿歇着,不要多管闲事。”
徐少桥问,“公主失踪不只一天,你之前为何不说?”
碧儿眼神躲躲闪闪,小声回答,“奴婢……宁女公子身份不一般,地位甚至在公主之上,奴婢不敢胡乱猜测,得罪了她,要不是实在担心公主,也不会豁出性命说出来,但奴婢……奴婢没想到,公主她,竟然……”
以为宁朝来将丹阳约出来只是小小教训一下,没想到宁朝来竟然直接要了丹阳的命。
皇帝一拍桌子,“堂堂天女,却要听一个臣子女儿的话,太不像话,你之前说的老账新帐又是什么意思?”
“新帐是百花宴上的事,老账则是以前陛下让宁女公子进宫教授公主时,公主打了女公子,女公子罚公主抄写女戒一事。”
除了新仇,还有旧恨,宁朝来与丹阳间的隔阂,完全有理由成为宁朝来杀丹阳的证据。
“这些都是碧儿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若仅凭个人恩怨就判定宁朝来有罪,还要大汉律法有何用?”太叔奂道。
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证明不了宁朝来杀人。
“丹阳,你快活过来,告诉他们不是朝来害的你,我的好妹妹,皇姐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在皇姐身边。”
上阳扑到丹阳尸体上痛哭流涕,哭天喊地时,一张手绢从袖子里掉出来。
乌氏小楼眼尖,一眼看到,问,“那是什么?”
上阳顾不得泪流满面,慌忙将手绢捡起,欲盖弥彰道,
“没什么,只是一方手绢罢了。”
上阳越是掩饰,在场的人越是想要知道手绢里有什么。
太叔奂与徐少桥相视一眼,暗道不好。
这个时候,故意将手绢掉落出来,绝不是不小心。
第一百零五章 四牡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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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皇帝面上一沉,不耐烦道,“拿过来。”
上阳捏紧手绢儿,不肯上前。
“裴源,去拿过来。”皇帝说道。
裴源从上阳手里夺过手绢,递给皇帝,皇帝看后,勃然大怒。
他将手绢扔到宁朝来跟前,咬牙道,
“宁朝来,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手绢上是宁朝来挨打那日,上阳教丹阳写的,一字一句都是为今日扳倒宁朝来而写,可谓面面俱到,毫无遗漏之处。
宁朝来细细看了一下手绢上的字,恭敬道,
“陛下,这血迹早就干涸,不是近来所写。”
“是啊,父皇。”上阳附和,“那虽是丹阳所写,可都是之前的事了,万万不能与今日之事联系在一处。”
丹阳表面是在为宁朝来开脱,实际是又将疑点绕回到宁朝来身上。
丹阳亲自写的血书,怎么可能与宁朝来没有关系。
现在人证有了,物证也有了,宁朝来有口难言。
皇帝问乌氏小楼,“依王子看,此事要怎样处置才算妥当?”
事到如今,暂且保住宁朝来性命才是关键,受不受苦反而是次要。
乌氏小楼知道轻重,正色道,“宁朝来难逃干系,只是她身份确实特殊,一是长安城家喻户晓的才女,二是丞相大人的掌上明珠,草草了事恐让百姓说闲话,不如先将她关进天牢,多花费几日,寻得更多证据后,将她正法。”
乌氏小楼的话在理,要杀宁朝来,的确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反正宁朝来逃不了,皇帝也乎再等上几天,便应下了。
“父皇,怎么可能是朝来杀了丹阳?”上阳扑通跪下,拽住皇帝的衣角,声泪俱下道,“饶了朝来可好,朝来一定是被冤枉的。”
“丹阳才是你妹妹!”皇帝一脚踢开上阳,恨恨道,“回到宫里,好好向丹阳认错。”
上阳跌坐在一边,泪流不止。
皇帝安排——
“裴源,你将宁朝来关进天牢,严加看守。”
“太叔奂,徐少桥,你们二人负责搜集证据,还丹阳公道。”
“是!”几人同时领命。
皇帝迈步要离开,宁相生捉住皇帝的袍子一角,恳求道,
“陛下,老臣只有这一个女儿,求求陛下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老臣愿给她抵命!陛下,老臣可以死,只求陛下给她一条生路……”
裴源拉开宁相生,皇帝疾步离去。
宁相生甩开裴源的手,行到宁朝来跟前,捧着宁朝来的脸,哽咽道,
“朝来,阿翁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宁朝来点头,轻轻拉开宁相生的手,要随裴源走。
走出几步,忽听杜鹃喊了一声小姐。
“杜鹃,我若了,你要照顾好阿翁。”
宁朝来头也不回的迈出相府大门。
她已死过一次,不畏惧死,她只是害怕,这一生也要让宁相生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至于其他殷切的目光,她不想看见,不想背负太多。
天明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暂时停歇。
天边的一朵云散开,七色的阳光猛然出现,将柔柔的金光洒落在院中人的身上。
宁相生气急攻心,晕厥过去,柳兰叫上几人,手忙脚乱将人抬回房间。
余下的三人,彼此都知根知底,没必要假装什么。
上阳从地上起身,拍净衣上的泥土侍卫将丹阳的尸体抬回皇宫。
她的目光,则是游走在三人之间,她就是想看到他们故作镇定的样子,这天下得可怜人,不会只有她一个。
她呵气如兰,道,“你们一定不知道,红颜不仅祸水,而且多薄命。”
乌氏小楼冷冷问,“是吗?”
“是与不是,三位拭目以待。”
上阳唇角微扬,缓步走出,春风满面。
太叔奂与徐少桥站起身来,愁眉不展。
徐少桥轻啐,“此女子两面三刀,这个时候还要假惺惺做戏给别人看,就怕别人不知道她重情重义。”
“她活得应该也很纠结。对于宁朝来,她一面在暗中使手段,一面假意帮忙,或许是想要留住这段感情,但多年的恨意又不允许她这样做。”
乌氏小楼揣摩了一下上阳的心思,不说说得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
三人沉默的当儿,杜鹃面色难看的走了过来,怒视着太叔奂,说,
“将我家小姐害得这样惨,大人让你去给他一个说法。”
徐少桥叹气,“阿奂,你与宁相好好说话,他方受了刺激,别再让他动怒了。”
乌氏小楼也道,“让丞相大人保重身子,宁朝来那里,我们会想办法。”
“得得得,一个个都别在这院子里站着,碍眼。”
杜鹃眉毛一垮,挥着手将两人赶了出去。
宁相生昏迷不醒,不可能说要见太叔奂,这不过是杜鹃支走乌氏小楼的权宜之计。
她将太叔奂带到南院的墙角,将怀里的耳环拿出来给太叔奂看。
“丹阳公主手里攥着另外一只,应该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我该怎样做,才能救得我家小姐?”
杜鹃知道,太叔奂一定有办法的。
上阳想用一只耳环逼得宁朝来走投无路,他们亦可以让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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