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翼而飞的丹阳,她的尸体,一定在相府的某个角落。”
看太叔奂言之凿凿,仿佛看透了皇帝与上阳接下来的要做的事。
太叔奂是正人君子,不会用这样的话来骗他,乌氏小楼相信宁朝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皇帝不会一计不成,再加一计。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去丞相府,用你的力量,暗中找出丹阳,焚尸灭迹。”
丹阳在百花宴百般侮辱,已经给人留下与宁朝来不共戴天的印象,要是丹阳的尸体再从丞相府里找出,宁朝来有理说不清,没人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只有什么都找不到,什么都不用解释,宁朝来才能安然无恙。
“陛下有意为之,所做准备定是面面俱到,我未必拥有将这事扼杀的能力,所以不敢答应,但,宁朝来胆识过人,不失为女中豪杰,她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
不是乌氏小楼含糊,而是他清楚皇帝的性格,既然费了心思做了局,是一定要让宁朝来入局的。
他们能够想到的,皇帝也能想到,肯定早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太叔奂一路忧心忡忡,回去将军府,等了一个下午的徐少桥同样愁眉不展。
太叔奂将事情的经过一说,
徐少桥也凝了眼眸,道,
“怪不得陛下要你我二人共同负责此事。”
皇帝指名道姓让太叔奂与徐少桥调查,就是要让他们卷进这件事,待他们涉身其中,一旦东窗事发,堵住悠悠众口,不失公允,断然不能帮朝来的忙。
与宁朝来亲近,有能力帮助宁朝来的,只有他们二人。
这是想断了宁朝来的生路。
“朝来在江南遭到暗杀是不是也与此事有关?”徐少桥突然问。
两处都是想要宁朝来的命,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人所为。
是不是一个人,太叔奂没法确定,究竟是什么,只有宁朝来自己清楚。
“究竟是因为什么?”徐少桥又问。
江南时候,太叔奂及时出手,救了宁朝来,如今太叔奂还是早他知道宁朝来有危险,想法相救。
一次又一次,时机恰好,徐少桥不信太叔奂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他的?
“少桥,不是我不告诉你。”知道徐少桥误会,太叔奂摊手,无奈的解释,“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我问过宁朝来,可她始终不愿意告知实情,我四下打探,什么也查不到,只知道有人想害她。”
其他的事暂且可以看看搁到一边,眼下的燃眉之急,是要找到丹阳。
“等不是办法,我会让人暗自进去丞相府,挖地三尺也要将丹阳找出来。”徐少桥道。
“绝对不可以!”太叔奂坚决不会让徐少桥这样做,“如今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眼里,你去将丹阳找出来,便是亲自揭发,这是要了宁朝来的命。”
“那我让人通知朝来?”
“通知有什么用她离开,别人会说是畏罪潜逃她亲自找出丹阳,更是百口莫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徐少桥一拳砸在桌上,吼道,“那我难道就看着她被人推进深渊,什么也不做吗?”
徐少桥的心情,太叔奂理解,也知道让他什么都不做太残忍,可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他们再不理智,宁朝来便真的没救了。
丹阳的事,轻易解决不了,乌氏小楼那里,不能报太大的希望。
“找替罪羊。”太叔奂一个字一个字道,“宁朝来亲近的人因宁朝来在百花宴受辱,对丹阳怀恨在心,怒而杀之。”
“不,车到山前必有路,还会有其他办法的,只要我们再想想,一定可以想到其他的办法。”
徐少桥一面自欺欺人,一面惊恐的往后退。
他清楚,这样的替罪羊,不仅要与宁朝来亲近,还得是丞相府里的人。
不是爱女成痴的宁相生,就是护主心切的杜鹃。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要了宁朝来的命,甚至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痛不欲生。
“我真的,再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太叔奂无力的坐到软榻上。
他绞尽脑汁的想过了,想出来的办法也有许多,他不厌其烦,将有可能的法子都拿出来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看看哪一个能救宁朝来,可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不能让宁朝来无恙,只有他提出的那个方法,或许可以让宁朝来全身而退。
让宁朝来身体发肤无损,却要在她心上剜出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得口子。
这是唯一能救宁朝来的方法。
第一百零二章 四牡骙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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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乌氏小楼茶馆教训人之后,流言少了不少。
接着柳兰带着厚礼前来相府提亲,一看到几马车的金银珠玉与绫罗,瞎子也知道柳兰是真心实意想娶宁朝来,不是因为皇帝赐婚,人人都不再抓着流言不放。
百花宴的风头,就这样被压下了。
夜幕时分才到长安,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与她在院子里面对面坐着谈心,她奉陪了,可是,这都坐了好一会儿了,柳兰一个字也不说。
宁朝来看着对面傻乐的柳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
“表哥,你有事就说吧。”
没事儿她就回去睡了。
“朝来,你困不困?”柳兰问。
宁朝来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嘴上说着,“不困,表哥说吧。”
柳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献宝似的推到宁朝来面前。
宁朝来打开来看,是颗拇指大小的血玉,因通体成红色,又称朱砂玉,是世间难得的宝物。
“你以前说起过朱砂玉,可惜不好找,找了好些年才得了这丁点。”
言语之间,能察觉出柳兰的遗憾。
他的性格,只要是宁朝来想要的东西,宁朝来才说完他就要将东西递到跟前。
柳兰这样,宁朝来心底里又是好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一面为柳兰的真心而感动,另一面,觉得被这份不平等的感情压得喘不过气。
柳兰一心一意对她,她却不是真心实意想嫁,没有想过一生一世白头到老,这样,如何担得起柳兰对她的好?
“朝来,”柳兰握住宁朝来僵在锦盒上的手,笑道,“我明白,你心里没我,所以,想用朱砂玉搏你开心,想你高高兴兴的随我去江南,拿价值连城的宝贝换你一个好心情,你愿不愿意?”
宁朝来噗嗤笑出声来,“既表明了真心,又搏得了人情,表哥将一块玉当做两块来花,花得值当。”
宁朝来这算接受了?
柳兰难得羞涩的抿唇一笑。
宁朝来肯跟他走,任谁来也是拦不住的,他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了。
“好了,长安离江南千里,你一路赶来也该累了,快去歇着。”宁朝来道。
不说不觉得,宁朝来一说,柳兰便觉得浑身酸痛,又累又乏,痛痛快快伸了个懒腰,回厢房去了。
宁朝来收好锦盒,正欲起身回房,却瞥见竹林前方的石门处站着一个人。
“谁!”宁朝来警惕起来。
半夜三更埋伏在府中,难道又是要来杀她的?
那人淡淡喊了一句,“宁家女公子。”
宁朝来拧眉,若她听得没错,这人是天天与乌氏小楼同进同出的贺赖。
他来相府做什么?偷听?监视?
“方才那人是女公子的表哥,陛下指定的女公子的夫君,好巧,我曾在城外的客栈里见过。”
贺赖说着,抱着剑,一步步的走向宁朝来。
那日他还遗憾乌氏小楼救了一个不知感恩,只会趁乱逃命的窈窕女子,今日看来,那女子不是逃命,只是想避开他们。
怪不得他见到宁朝来,会觉得眼熟。
纸包不住火,宁朝来早就做好了被乌氏小楼与贺赖认出来的准备,欠下的人情,她也没打算不认,该还的,她会还的。
只是,一码归一码,她欠乌氏小楼人情,不意味着能放任乌氏小楼将相府当做无人之境,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宁朝来将锦盒放于袖中,问,“你来相府做什么?”
“找丹阳公主。”贺赖如实回答。
宁朝来只以为是贺赖牵强的借口。
乌氏小楼与丹阳有婚约,丹阳失踪了,乌氏小楼寻找实属正常,可相府是什么地方,一朝重臣的府邸,乌氏小楼让人半夜偷入,像什么话!
“王子会给女公子一个合理解释的,告辞了。”贺赖对宁朝来随意一拜。
又对竹林里的几人道,“不必找了,回去向王子复命。”
宁朝来无情,别怪他无义,丹阳的尸体,他不找了,就让宁朝来被人诬陷,看她宁氏才女还能傲慢到何时。
匈奴人行事乖张,乌氏小楼性格古怪,谁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贺赖说乌氏小楼会给她解释,她等着听解释合不合理就是了。
确定贺赖领着人走了,宁朝来打着哈欠回了房中。
一连几日睡得不安稳,现在天都快亮了,倒是有困意了。
贺赖窝着满肚子火回去见乌氏小楼,乌氏小楼正打着灯笼在院子里赏花。
“被半路截下了?”乌氏小楼低声问。
他不确定皇帝有没有对他进行防备,也不确定皇帝会不会让人将他派出去的人拦下。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希望。
贺赖气冲冲的答,“不是。”
乌氏小楼走到贺赖面前,拎着灯笼往贺赖脸上照,笑问,“那是找不到丹阳?”
如果真是太叔奂推测错了,丹阳没死,或者尸体相府,也算是一件好事。
贺赖打开灯笼,冷哼道,“找着了,又埋回去了。”
乌氏小楼一头雾水,“丹阳死了,尸体确实在相府,你为何不按吩咐将尸体毁掉。”
贺赖脖子一梗,“宁朝来是个忘恩负义的,那日我与王子在城外客栈救了她,她却有意躲避,这样的女子,谁还愿意救第二次?”
“胡闹!”乌氏小楼扔了灯笼,“人命关天,你怎么能因为计较之前的小事而酿成大错!”
贺赖低头,但坚决不会认错,在他看来,本就是宁朝来的不对。
乌氏小楼拂袖,疾步往前走,见贺赖站着不动,不由怒吼,
“愣着做什么,还不随我前去!”
乌氏小楼真生了气,贺赖不敢再火上浇油,再不愿意,也得跟着乌氏小楼去。
许多事的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便不可能再得到。
离贺赖回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宅子外边却平白多了许多侍卫。
皇帝之前不知乌氏小楼与宁朝来有往来,没有防备,此时,大约是听了风声,前来阻止乌氏小楼的。
“王子,”贺赖扯扯乌氏小楼的衣袖,小声道,“已经晚了。”
皇帝已经发觉,他们救不了宁朝来了。
乌氏小楼狠狠瞪了贺赖一眼,往前走,早知贺赖会意气用事,他应当一同前去。
他若是毁了丹阳的尸体,这个夜晚就会安静了。
乌氏小楼方从最后一级石阶上走下,众多的侍卫便朝他围了过来。
“天还未亮,王子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需要什么,吩咐就是。”
盈盈的女子说笑声过后,侍卫从两旁退让,撤出一条道来。
乌氏小楼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天还未亮,就让人守在我宅子前,知道的人说大汉天子好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乌氏小楼做了什么损害大汉利益的事。”
第一百零三章 君子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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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扯扯大氅的系带,盈盈一笑,道,
“王子说的哪里话,如今大汉认为最的事就是与匈奴交好。王子一定是担心丹阳安危,才会这个时辰就出门寻找着,王子放心,就算挖地三尺,将长安翻个遍,我们也会将丹阳找出来的。”
上阳当然得意,得到乌氏小楼派人去相府的消息,她还担心功亏一篑,愤怒不已。此时,见乌氏小楼恼羞成怒的样子,她便知,没人救得了宁朝来。
乌氏小楼冷笑着问,“丹阳若是死了,谁会成为下一个远嫁匈奴的人?”
除了丹阳,皇室里只有上阳一个适嫁的公主,她就不怕作茧自缚,将自己的后半生赔进去吗?
上阳笑得花枝乱颤,道,“王子在匈奴呼风唤雨,无人能敌,如此人物,站在云端俯视惯了,论眼界,肯定也是高的,上阳相貌平平,资质平平,怎入得了王子的眼。”
有宁朝来在,没有人会看到上阳,这是不争得事实,这么多年了,她都麻木得冷静了。
“上阳公主这句话倒是说得对,本王子眼里,上看得了天,下看得了地,就是看不到太过平凡的人。”
乌氏小楼言谈越激烈,上阳越觉得痛快。
最好人人都来骂她,骂的人越多,说明他们越救不了宁朝来。
她就是要看着宁朝来,以及宁朝来身边的人都急不可耐,偏偏无可奈何!
“王子,毁了她,总好过让人夺走她。你一个人得不到,那是侮辱,若全都得不到,那是公平。”上阳笑道。
乌氏小楼愤然转身,这女的简直丧心病狂,他不愿听他多说一句。
太叔奂与徐少桥不敢有所动作,乌氏小楼又束手无策,这出戏,比想象中的还要唱得好。
宁朝来刚睡着,便听见府门外七嘴八舌的叽喳声与不耐烦的叩门声,忙穿上衣裳起身。
“小姐。”杜鹃拎着灯笼进来,将桌上的蜡烛点燃。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宁朝来慌乱的系上腰带,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
贺赖说来相府找丹阳,她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后背一层冷汗。
“小姐,衾衣没拿!”杜鹃冲着宁朝来的背影大声喊。
能让宁朝来冷汗连连的事,一定是要命的大事。
杜鹃深吸一口气,抱着衾衣追出去。
叩门声越来越大,惊醒了相府人。
宁朝来与宁相生同时赶到院子里,宁相生抓着宁朝来的手,道,
“你从后门出去,先避避风头。”
宁相生知道有事发生,以为皇帝要对付的是他,只想先支走宁朝来。
他还想着他等得到宁朝来跟着柳兰去江南,皇帝的提前下手却打得他措手不及。
宁朝来扶着宁相生颤颤巍巍的身子,坚定道,
“不管发生何事,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我们没有做错,就算站在天下人面前,也是可以挺直脊梁的。”
皇帝若真将她逼急了,她将皇帝与上阳的事昭告天下又如何。
宁朝来让人打开府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府门外的侍卫蜂拥而至,挤满了丞相府的院子。
宁相生怒道,“我堂堂相府,岂容你们来去自如,私闯官员府邸,该当何罪!”
为首的侍卫名叫裴源,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只受皇帝一人差遣。
面对宁相生的斥责,裴源抱拳,好言道,
“大人,陛下听说丹阳公主遭人杀害,尸体就在相府,特意让下官来查查传言是不是真的。”
“放肆!”宁相生气得脸红脖子粗,“相府清清白白,是谁信口雌黄,有心栽赃,若让老夫知道,一定严惩不贷。”
裴源再次抱拳道,“大人,下官也觉得有人胆大包天,敢诬陷相府,可既然陛下让下官来了,找找也好,至少能还相府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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