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觉得心烦,只怪他当时小瞧了宁朝来,以为左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要是知道她能将长安的天捅出一个洞来,不如当时就让她闭上嘴。
瞧瞧今日,被宁朝来一句一句的就带进了陷阱了。
宁朝来想翻出当年的事,他便一定要听她的话吗?
“带证人上来。”皇帝扬手,对一边的廷尉张澜说,“开始今日的正事。”
今日是定宁朝来的罪!
张澜是个年过半百的古板之人,做事只按规矩,从来不偏不倚。
皇帝能找张澜来审理,想来是认定她必死无疑了。
宁朝来看着大殿外走来的人,暗自好笑。
果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当日不该一时就手下留情,应该杀了太子带去的人。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力走到大殿中央,给皇帝磕头行礼。
皇帝看着底下对他敬畏有加的阿力,坐回到龙椅上,被宁朝来气得拧成一团的眉毛也舒展开了。
心底里升起几分做帝王的底气。
他是疯了才会被宁朝来这样一个丫头震慑,失掉了尊贵。
皇帝理了理龙袍,面色平静道,
“起来答话。”
阿力起身,畏畏缩缩的站到了一边。
张澜先问阿力,“你就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长阿力?”
阿力答,“是。”
“你可以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张澜说。
阿力娓娓道来,“无论是流放边疆的宁大人还是后来在朝堂上论事的宁女公子,都十分维护殿下,尤其是宁女公子。殿下时常说,若不是宁家女公子相助,他连长安城的城门都进不了,所以宁家女公子去琉县行事时,殿下想着琉县方才遭遇了灾难,定是一片狼藉,怕宁女公子不习惯,就带上了许多吃的用的去看望女公子。谁知女公子却是杀了太子殿下。”
说起宁朝来杀了太子,阿力真有些想哭的意味,要是太子不死,太子再不济,他还是有些油水可捞,不会平白成了替罪羊,要知道,太子待他是极信任的。
张澜瞥一眼泪眼朦胧的阿力,不苟言笑道,
“为何要杀太子殿下,说清楚。”
“因为,因为……”阿力看看宁朝来,又看看皇帝,扑通跪了下去,说道,“奴才不敢说。”
皇帝袖中一拂,“有何不敢说的,说!”
阿力这才战战兢兢说,“宁女公子图谋不轨,竟是想将殿下扶上位之后……垂帘听政!”
“什么?”旁边的百官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启娘看着宁朝来,宁朝来却只是痴痴的笑。
对阿力道,“太子殿下多少年岁,我又多少年岁?诸位大人见过哪个帝王需要一个比他小的女子垂帘听政的吗?你与其说垂帘听政,不如说我想助太子殿下登上帝位后,成为掌凤印之人。”
这一说,倒是比阿力说得有道理多了。
阿力一紧张,便道,“对,我是怕你不承认,故意套你话的,如果不然,狡黠如你,怎会将自己的狼子野心说出来。”
呵,倒是个聪明人,不但懂得变通,还会倒打一耙。
皇帝和宁朝来都看着阿力笑。
张澜居高临下,看也不看宁朝来,问,“你且说阿力说的属不属实。”
张澜从来就不喜欢女子干涉朝堂上的事,对宁朝来,从来都是避而远之。
宁朝来反问,“我说属不属实有什么用?我说我杀了太子殿下了吗?”
张澜抬眸,正巧对上宁朝来的眼睛。
看那双眼睛,清澈得如一汪平静的湖水,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还能带着笑意,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这女子,倒是与长安城中所传的一样,着实胆大。
“你说没有杀太子殿下,那你手中这把折扇是做什么用的?”张澜问。
据他所知,宁朝来杀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倒是没想到宁朝来会否认。
既然否认,为何还要带上这把折扇。
太子的尸体还在冰棺中放着,只要拿上扇子与太子身上的伤随便一比对,就能证明宁朝来杀了太子。
宁朝来笑道,“这扇子好看而名贵,是紫竹楼楼主才能受的宝物。除了拿来装点门面,证明身份之外,还能扇风。”
宁朝来打开扇子扇了两下,再说,“当然,也能拿来杀人。”
“宁朝来,此刻是在审理案子,你不要再说无关痛痒的话!”张澜怒道。
这女子除了胆子大,还是个不讲道理,只会胡搅蛮缠的。
宁朝来笑笑,再次迎上张澜的目光,“方才有人连太子殿下带上吃的用的这样的无稽之谈都说了,我才多说了几句。原来,在廷尉大人这里,无稽之谈可以说,无关痛痒的话却是不好说的。满朝文武看着,廷尉大人可别欺负我是女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挟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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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澜脸一红,他对宁朝来杀了太子一事先入为主,早就定了宁朝来的罪,怎会在意阿力说了一番无稽之谈。
此时被宁朝来当面一说,他只觉得臊得慌。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因为宁朝来身为女子不好好相夫教子,却喜欢是搅弄风云一事对人存了偏见。
皇帝见张澜被宁朝来说得面红耳赤,不由帮腔,道,
“宁朝来,你只要说太子是不是你杀的就够了!”
“是不是我的杀的又如何?”宁朝来跟没事人一本轻笑连连,“陛下,太子殿下为何会死,你不知道吗?”
“荒唐!”皇帝抄起桌上的砚台就朝宁朝来砸了过去。
宁朝来迅速起身,眼睁睁看着砚台砸在轮椅上,墨汁四处流淌。
“陛下息怒!”
百官慌忙跪下。
宁朝来站在一边,眉目冷清,笑着说,“确实荒唐,陛下用这两个字倒是贴切得很。”
别人听不懂,皇帝却明白。
宁朝来是在笑他与上阳的关系。
“来人,将这个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拿下。”
皇帝一声令下,大殿外涌进来许多侍卫。
启娘的宝剑出了刀鞘,一把长剑指着面前众多长剑。
侍卫还未来得及动手,其他人还未从突然而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宁朝来已施展轻功,落在了皇帝身边。
“放肆!”皇帝的手指,直直指着宁朝来,宽大的袖子垂下。
宁朝来挥扇一划,明黄的袖角落下。
“还不将这意图弑君的乱臣贼子拿下!”皇帝冲大殿上站着的,跪着的一众人大声嘶喊。
但底下无一人敢动。
只因宁朝来的折扇抵在皇帝的脖子上,只要她一动,天下无主。
启娘趁此机会跃到了宁朝来旁边。
“我要的不多,只是想陛下还我宁氏满门荣耀,还我阿翁一个好名声。”宁朝来道。
“宁相生是叛臣,他是大汉的叛徒。”皇帝不容置疑道。
他是天下人的主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算他死,也不能承认自己错了。
“叛徒?”宁朝来笑着,一掌将皇帝打了跌坐在龙椅上?
“不可对陛下无礼!”一众臣子失声怒吼,陆陆续续站起了身。
宁朝来踩在龙椅上,折扇稳稳落在皇帝的喉咙处。
她看着衷心为主的官员吗?看着大殿外边将箭头对准她的弓箭手们,笑意更甚。
这样的君王,怎么配得上如此的忠心!
“宁朝来,快快放开陛下,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张澜说。
宁朝来不理张澜,低头对皇帝说,
“让大殿内的侍卫都退下。”
“怕死么?”皇帝看着宁朝来精致的脸庞,勾了勾唇角,“朕偏不让你如愿。”
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直扑向宁朝来喉咙,幸好被启娘半空斩断。
宁朝来愤怒的拎起皇帝的衣襟,将人拽起,挡在面前,她站在龙椅上,手臂从后挽住皇帝的脖颈,那把紫玉折扇所碰触到的地方,已经有一道血痕。
她万念俱灰的大声吼道,“杀啊,你们杀啊,大不了我与这昏君同归于尽!我今日赶来皇宫,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宁朝来,你别冲动。”张澜一面安抚宁朝来情绪,一面让侍卫们放下手中的武器。
“宁朝来,你杀了太子殿下一室死罪,不可再胡来!”有臣子惊慌失措道。
宁朝来冷笑着看向说话的人,问,“你们只知我杀了太子殿下,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那人答,“你身为一介女子,妄图染指国事,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榆木脑袋!”宁朝来怒道,“染指国事?这国事有哪一桩哪一件值得我染指。我杀太子,只是因为他要杀我,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
“满嘴谎话!”又有臣子站出来,“你为太子殿下说话,太子殿下感激都来不及,为何要杀你?你分明是在狡辩!”
“山穷水尽了,你自然要狡辩。”
“都是谎话!”
“魅惑不了太子殿下,便起了杀心,这才是你的狠辣之处。”
殿堂中的人都不相信宁朝来的话,慷慨激昂的说着,恨不得用满口的大道理将宁朝来就地正法。
皇帝笑道,“宁朝来,认输吧,朕会给你选择死法的机会。”
“陛下,你不给我留活路,我也不会给你留活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宁朝来回道。
皇帝隐隐猜到宁朝来要说的话,脸色一变,威胁道,“你若是敢胡来,朕要你五马分尸。”
敢不敢,且往下看。
殿堂下还是一片闹腾,久久安静不了。
宁朝来将折扇往皇帝脖子里推入一寸,成功让底下的人安静下来。
“你们都知道我对太子殿下有恩,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难道不知?”宁朝来问,“什么东西能让太子殿下忘恩负义,一心杀我?”
是皇位,太子最想得到的不过是一个皇位!
“这天下,谁能承诺太子殿下一个盛世江山?”
是皇帝,这江山的主人。
眼看底下的臣子中已有人流露出怀疑的目光,皇帝忙说道,
“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她说的都是假的!”
皇帝这些年对太子是什么态度,满朝文武不会没看到,不会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的假的,底下的臣子又不是傻子,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陛下很想要我死,不管从前还是如今。”宁朝来道。
底下官员都齐齐盯着宁朝来的脸,似是要看清她脸上的情绪。
张澜看了众人反应,心中一惊,对宁朝来的看法登时改观。
这女子如此时候还能分毫不乱,镇定自若的说话,堪称女中豪杰,胆识过人。
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成功挑起臣子对皇帝的怀疑这么多人的势头瞬间倒向她,这样的魄力,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
这女子,若不是祸国殃民的小人,必成大
张澜还在出神,宁朝来又开始说话了。
她说,“陛下想要我死,就想要我阿翁死一样,他只是希望我们死,带着他见不得人的秘密去死。”
“杀了她,快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皇帝俨然失控,手舞足蹈的嘶吼着,犹如发了疯的斗兽。
但,宁朝来以皇帝做盾牌,谁敢动手。
况且,他们都想知道宁朝来口中,关于皇帝的秘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殿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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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想知道知道秘密,可他们不问,宁朝来便没有说的意思。
宁朝来太了解好奇心对人的折磨,她就这样含笑看着众人,等着他们发问,等着看他们知道皇帝秘密后的表情。
一代帝王呵,与自己的女儿苟且,这样的事说出去,大汉的江山都该寂静了。
面面相觑后,终有一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声问,“什么秘密?”
“住口,不准说,不准说!”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众臣子,气急败坏的对宁朝来说。
不能说,宁朝来绝对不能说!
皇帝这样的反应,无异于告诉别人,宁朝来说的是真的。
皇帝有把柄落在宁朝来与宁相生手上,所以才设计了宁氏父女,想杀人灭口。
“你走,朕放你生路,你马上离开皇宫,再也不要回长安,朕保证,再不会为难你。”皇帝放缓了语气,但语气依旧是浓浓的忌惮。
放她生路?宁朝来冷笑,皇帝心狠手辣,怎会容许她活着离开一步,她知道的,可是能够杀皇帝于无形的秘密。
“你快走,你走吧,朕让你走!”
皇帝还在激动的说着,就差伸手将宁朝来推出大殿。
他后悔了,他不该听从李素舞那个贱人的话,将宁朝来逼上了绝路。
要不是他逼得太紧,宁朝来从前会守口如瓶,以后也会守口如瓶的。
“陛下,不能让这女子离开,不然大汉的国纲何在。”
“是啊,陛下,这女子试图杀害陛下,该处千刀万剐之刑法。”
“陛下,此一人不严惩,以后会有多少人妄图对陛下不利。”
皇帝看着这群只会添乱的臣子,恨不得拿刀杀了他们,他们哪里是担心他的安危,分明是想听到宁朝来说出秘密。
大殿内异口同声喊着,要皇帝三思。
大殿外边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一侍卫踉踉跄跄的闯入大殿,跪下道,
“陛下,有几千人凭空出现,一部分人斩杀宫门侍卫,势如破竹,一部分人已从几个方向杀进皇宫。”
这些,便是紫竹楼的人。
紫竹楼的人赶到,宁朝来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启娘悬起的心可以放下一半。
“陛下,看来今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宁朝来说。
皇帝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紫竹楼,那只能殊死一搏了。
“是紫竹楼的人杀来了?”
“是来救宁朝来的还是来逼宫的?”
“罪过,罪过!”
大殿上又是一阵哄闹声。
挟天子以令诸侯,宁朝来挟持了皇帝,没有谁敢胡乱动弹。
大殿外的打斗声更为激烈。
“你走吧,朕不会为难你,不会为难紫竹楼,朕会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皇帝再一次做出让步。
连闯宫,挟持皇帝这样的罪行都能放过,百官更是好奇皇帝被宁朝来握在手里的把柄。
启娘却说,“公子,他愿意,可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打与不打,紫竹楼的人都不能如来始一样毫发无伤的回去。”
是,宁朝来知道启娘说的道理,她明白没有退路。
只是,她看着面前这人,这人老了,白发横生,不再是她从前敬畏的君王,却还是太叔奂的阿翁。
若她将秘密说出来,置太叔奂于什么地位。
“陛下,陛下。”又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说,“匈奴王子也领着几千人过来了,似是与宁朝来一路的。”
宁朝来一怔,乌氏小楼一来,今日之事便不是她向皇帝讨公道那么简单了,而是名副其实的叛国。
外人眼里,是她伙同乌氏小楼背叛了大汉。
“你们听着!”宁朝来看着大殿上的众臣,说,“我今日只为讨公道,与乌氏小楼无关。”
“你说是便是?妖女!”
“事已至此,我们怎会相信你!”
“都说宁朝来敢作敢当,却也是个怕遗臭万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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