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不是朝着窗户边去的,而是一路走到了床边。
来人脚步停下,坐在床上的同时,浓烈的酒味儿钻进宁朝来鼻中。
这个时候还会来她房中的,只有太叔奂。
“朝来……”太叔奂摸着她的脸颊,含糊不清的喊。
宁朝来正想打开那只湿漉漉的手,却又听太叔奂说,
“我知道你睡着了,你一定是睡着了的。”
宁朝来无声叹息,太叔奂也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若她真的睡了,他就不会强调她睡着了。
堂堂太叔将军,幼稚起来,四五岁的孩童没有区别。
不只是手,还有他碰触到她脸上的袖子也是湿漉漉的,想必是淋着雨过来的吧?
“太叔将军,”宁朝来没有因为一时不忍心而没有拨开太叔奂的手,她依旧没有感情的对太叔奂说,“夜深了,将军还是回房睡觉吧。”
太叔奂将宁朝来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痴痴的笑,“回房睡觉?朝来,这就是我的房间,你要我回哪儿。”
她不会与喝醉的人逞口舌之能。
宁朝来抽回手,翻了一个身,背对太叔奂。
她不说话,太叔奂最多自言自语几句,将他要说的话说完了,自然会离开。
但她没有听见太叔奂的说话声,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衫的声音。
脱衣衫?
宁朝来反应过来,面上一沉。
但太叔奂已经掀开被褥躺到了她旁边。
还好并没有靠近,两人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触碰不到。
罢了罢了,太叔奂不是说了么,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他要躺便躺吧,她挪个地方就是。
似是知道宁朝来要起身,太叔奂急忙伸手搂住宁朝来的腰肢。
太叔奂衣衫湿透,留在衣裳上的雨水浸透宁朝来的里衣。
骤然贴上来的冷让宁朝来身子一颤。
“太叔将军!”
这人越发过分,之前搂搂抱抱便罢了,如今竟然已经敢光明正大的爬上她的床了吗?
她是被逼迫着才来将军府做客的,不是他后院里的女人,任他拿捏。
宁朝来眉头一拧就去拉扯搭在她腰上的手,可无论她如何用力掰扯,那手就是一点不动。
“朝来,”太叔奂小声哄着,“你别动,我就只是抱抱你。”
男人说的话十句里面十句假,没一句真话,宁朝来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信。
太叔奂不让她起,好,那她就不起。
“海棠!”宁朝来叫了一声海棠的名字。
“女公子。”屋外答。
下雨了,海棠过来关窗,还没进屋便听到了屋中的说话声,便只能站在门外候着了。
“将你家大人带出去醒醒酒。”宁朝来说。
海棠听宁朝来的声音,知道宁朝来是不大高兴的。
可她,毕竟是将军府的人,服侍宁朝来时会尽心尽力,但要是太叔奂和宁朝来有了分歧,她只听从太叔奂的差遣。
就像这个时候,宁朝来要太叔奂走,太叔奂不走,她会站在太叔奂这边,不走。
“女公子,大人不愿意,奴婢也奈何不了,给大人沐浴准备的热汤不知好没有,奴婢先去看看。”
海棠说罢,毫不犹豫的折身回了。
宁朝来气得小脸紧绷,平日再亲近,不是自己的,到底不是自己的。
若今日守在门外的是启娘或者杜鹃,她们一定不会就这样走掉。
宁朝来生气,太叔奂倒是高兴。
他紧紧搂着宁朝来不够,还得寸进尺的将下巴搁在宁朝来肩窝上,嘴唇贴着宁朝来的耳廓,耳语道,
“他们都说宁家女公子是个,说话从不占下风,我就想,你是宁相捧在手心的明珠,别人巴结讨好都来不及,自然是要让着你的,那你当然是回回都要占上风。”,。
第二百五十三章 难以抉择()
<;>;→網。,。
宁朝来冷笑,“我自幼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当然回回都是赢的。”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太叔奂摇头,闷声说,“我是想说,第一次见你,是在上书斋。我并不知道你就是宁家女公子,但从你迈进上书斋门槛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你是宁朝来,同时也生了捉弄你的念头,谁知道,捉弄你不成,自己还被笑话了。”
所以,太叔奂对宁朝来的,比别人以为的早了许多,多了许多。
所以,太叔奂以前并不是不喜欢宁朝来的。
太叔奂认真的说着,见宁朝来久久没有说话,不由放低了声音问,
“朝来,你睡了吗?”
朝来,你睡了吗?
这句话,徐少桥说过,柳兰说过,但宁朝来从未想过会从太叔奂嘴里说出来。
就眨眼间的功夫,她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天旋地转,意识混沌。
她能重生一次,可不可以重生第二次,再次回到太叔奂说的那个年纪。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对着宁相生撒娇,可以对着她最亲近的人颐指气使,可以安安分分的做个简简单单的宁家女公子,可以好好守着她在意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还好好活着,大家都还能聚在一处,说笑散心……
多好啊,多好的日子,可惜,好归好,却得不到。
“太叔将军……”她道,“再不起身,你的衣衫要将整个床打湿了。”
太叔奂这才想起自己的衣衫是湿的,可怀里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他舍不得就这样松手。
“太叔将军醉了,海棠心思细腻,一定是煮了醒酒汤的,将军起身吧。”宁朝来说。
太叔奂不愿意。
宁朝来说得好,他醉了,要不是他“醉了”,宁朝来怎么会这样平静的与他躺在一起,怎么会这样耐心的听他说话。
太叔奂明白的,只要他清醒了,宁朝来是宁朝来,太叔奂还是太叔奂。
“咳咳……”宁朝来假意受凉咳嗽。
太叔奂果然松手,从她身边起了身。
“朝来,你且放心,我会想尽办法替你解了千机的毒,也会打探宁相的下落,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你你想要的。”太叔奂说。
宁朝来嗓子干涩,默了默才说,“太叔将军费心了。”
太叔奂似乎说了话,又似乎没有说话,宁朝来确定的是,太叔奂出去了,离开了房间。
她披衣起身,点燃了烛火。
烛火的光亮,一圈圈散落在房中的每个角落。
她坐在软榻上,静静看着窗外斜斜交织的春雨,悲怆不已。
不知道乌氏小楼将宁相生安置在了哪里,不知乌氏小楼有没有好好照顾宁相生,不知宁相生过得好不好……
宁朝来放心不下的,也只有宁相生了。
“女公子。”
海棠抱着几床被褥进屋,麻利的将床上半湿的被褥换下。
宁朝来柔声说,“辛苦海棠了。”
海棠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女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照顾女公子,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海棠另拿了一件中衣走过来,亲自为宁朝来换上。
道,“大人是怕女公子不及时换衣衫受凉,忙让奴婢赶过来。”
海棠的用意很简单,只是想让宁朝来知道太叔奂的好。
宁朝来浅浅一笑,道,“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女子的夫君与阿翁成了对立的关系,一个胜了,另一个便败了,这个女子便问她的阿母,该如何抉择,海棠知道她的阿母是如何回答的吗?”
海棠摇头。
“女子的阿母说……”宁朝来扭头看向海棠,笑道,“天下的男子都可以成为夫君,但阿翁却只有一个,孰轻孰重,自己想想便知道了。”
宁朝来宁相生,甘愿断了自己的风月情浓。
但在海棠听来,不管宁朝来是什么原因拒绝太叔奂,太叔奂都只是她夫君人选中的一个,连唯一都不是!
海棠还欲说话,见宁朝来已躺回到床上闭眼睡觉了,只好吹灭烛火,合门而去。
世上最没有道理可讲的就是儿女情长了,要是有缘分,转过山转过水,兜兜转转,那人还在原地。要是没有缘分,无论做多少事,用多少情,留不住的人还是留不住。
雨缠绵了一夜,直到早上才停下,府中的婢女都早早起来打扫院中的积水。
小夏子一早登门拜访,在大堂里坐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太叔奂过来。
太叔奂迈步进了屋中,道,
“昨夜睡得晚,睡过了时辰,公公久等了。”
小夏子忙从圈椅上站起,连说不敢,给太叔奂行了礼后,关心道,
“太叔将军面色不好,别是昨夜落雨时受了寒,可得好好找个医工看看,冬春之际受寒,大意不得。”
太叔奂坐下,揉揉胀痛的脑袋,心焉道,
“多谢公公关心,公公坐吧。”
一大早的就来扰了太叔奂清静,他哪里敢坐?小夏子将袖中的玉瓶奉还给太叔奂。
说,“太叔将军,那几个老头子说了,这玉瓶里的药对宁家女公子体内的毒是有用的。”
如此说来,这解药还真的没有作假。
太叔奂摩挲着玉瓶,“他们就没说其它的?”
他请过宫内最好的御医来给宁朝来把过脉,那御医清楚宁朝来体内的毒,如今又得了一部分解药,他们难道就不能将余下的解药研制出来吗?
他让小夏子把解药带给御医看,除了让他们辨辨解药的真假之外,还想得到剩下的解药。
小夏子道,“他们说惭愧,看过世间千百种病,解过千百种毒,但独独对女公子中的毒无能为力,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解毒的法子,还问太叔将军的解药是从哪里得来的。”
要是解药这样好得,他早就不管是偷是抢的夺过来了,也不会想着让他们研制!
连御医都说束手无策的毒,只怕不好解。
看太叔奂阴沉沉的脸,小夏子将想要询问宁朝来情况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他还是好奇,之前的五年里,宁朝来一呼百应,身边有那么多紫竹楼的高人护着,现如今有太叔奂寸步不离守着,谁能有那天大的能耐给宁朝来种下奇毒?
如果不是下毒的人太厉害,就是宁朝来自己心甘情愿的接受了毒,那宁朝来一定知道解药在哪儿。
好巧不巧,太叔奂与小夏子想到一块儿去了。
都说关心则乱,之前他一心寻找只缘和尚,寻找解药,却忘了问问宁朝来是谁下的毒。
宁朝来坐在轮椅上五年,是因为她知道她站起来就会毒发,早在五年前,她就知道她身体里有毒!,。
第二百五十四章 师徒一聚()
<;>;→網。,。
太叔奂问起宁朝来时,宁朝来正忙着与启娘回紫竹林,对太叔奂的问题充耳不闻,更别说回答。
太叔奂讪讪,只好问启娘,“启娘是何时回来的,找到只缘大师了吗?”
启娘道,“还未打探到只缘师父的下落,是公子说想回紫竹林看看启娘回来的。”
也是,若是没有启娘陪着,太叔奂怎么可能让宁朝来离开他的视线。
“这是乌氏小楼给的那瓶解药。”太叔奂将解药交给了启娘。
启娘做事严谨,事关宁朝来安危,她定会再找人辨别解药的真假,如此,太叔奂也放心得多。
启娘接了解药,与宁朝来一道,很快出了将军府。
启娘将玉瓶拿在手里端详许久,皱眉问,“解药怎会在乌氏小楼手里,该不会是乌氏小楼弄假吧?”
宁朝来失笑,“为何你与太叔将军一样,不相信乌氏小楼呢?乌氏小楼虽说野心大了点,做事狠了点,但他对我,可是实打实的好,怎么可能用假的解药来害我。”
也不知宁朝来是在嘲讽,还是真心实意为乌氏小楼说话。
启娘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小声喃喃,“可这解药,只有师兄才有,我们找他找不到,他却把解药给了乌氏小楼,师兄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希望她承乌氏小楼的情,嫁到匈奴去。
可这话不能说,一说出去,启娘对玉面的憎恶就更多了。
宁朝来还是最初的想法,无论如何,她是不能让启娘与玉面失了师兄妹情意的。
回去紫竹楼,服了解药过后,宁朝来直奔玉面制毒的密室。
早就安排泠令做了准备,所以宁朝来与启娘一进去密室,就看到了满目的绢布。
启娘咋舌,“泠令这是将天下的绢布都买过一遍了么?”
宁朝来笑笑,她倒希望天下的绢布种类都被泠令找了。
宁朝来拿出宁相生所写的书信,狠狠吸了一口绢布上的香味儿。
说道,“这香味似乎很是熟悉,但又似乎并不熟悉。”
启娘凑过来闻了一下,同意宁朝来的看法,“天下的花香十之八九都差不多,不过一股味道,真要区别,属下是分不出来。”
两人拿着绢布与其他绢布一一比对,凡是有香味儿的,挑出,凡是与宁朝来所持绢布质地一样的,挑出。
忙活半晌,竟是从桌上的绢布里挑出了大半。
“这样看来,宁大人写信所用的绢布不昰稀罕物,其他地方虽少有,可长安城里到处都是这样的绢布。”启娘道。
宁朝来再将绢布凑到鼻尖,使劲嗅了嗅,嗅到的还是花香味,各种花香混在一起,香味儿反倒不怎么浓郁,但香味虽淡,宁朝来还是嗅出了一丝熟悉。
她应该闻过这样的味道,莫非是在皇宫里?毕竟御花园的花种最多。
启娘瞥了一眼信上的字,思忖道,
“宁大人整张书信都是围绕花和叶来写,绢布上又染了花香,公子说,大人是不是想表达他所在的地方种满了花?”
宁相生的用意,宁朝来尚未猜透,隐隐约约也是不敢猜得太透。
“在匈奴打探了那么久,始终打探不到阿翁的下落,或许,乌氏小楼真的将阿翁带来了长安,只是藏得严实,我们找不到而已。”宁朝来收好绢布,道,“你去与泠令商议一下,看怎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两长安翻一遍。”
说罢,宁朝来拿起桌上的折扇,出了密室。
回来紫竹楼,宁朝来自然是要去后山一趟,看看一一的。
逗了一会儿一一,宁朝来坐到了狼群不远处的废弃亭子里。
笑道,“师父回来了,怎么也不来找徒儿叙旧。”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影从眼前晃过,玉面稳稳的落在了宁朝来跟前。
“宝贝徒儿今日才有空回来紫竹林见为师,看来太叔将军确实厉害,居然真的能困住你。”玉面坐在宁朝来对面的石凳上,闷闷的笑。
“两面具取了吧,师父……”宁朝来顿了顿,将折扇放在满是沙尘的石桌上,道,“或者我该叫师父一声,只缘大师。”
做好爽朗的大笑了几声,笑声在亭子里回荡许久。
他一把扯下面具,那张脸,可不就是宁朝来曾有一面之缘的,只缘和尚的脸。
“你也是因为玉岩安然无恙离开紫竹林,还去了皇宫,猜测是为师所为,所以才知道为师回来了长安的?”
“因为是为师独自研制的千机,而旁人都说只缘和尚有解药,所以才猜测为师就是只缘的?”
玉面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但两个问题都遭到了宁朝来的否定。
“师父给徒儿下毒的时候就说了,那是紫竹林的规矩。若一切按照紫竹楼的规矩来办,不管徒儿是死是活都一样,不会拿出解药,徒儿自是不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