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们,跟你们说再多也没用。'花衫男子不爽地灌他的马丁尼,秀逸十足。
但安阳想知道,他想再多了解乐乐!
安阳这下恍然发现,自己在职场中最擅长于混乱局势里迅速界定问题的能力,在处理他和乐乐的事情上,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想再多问一些关于乐乐的疑惑,却说不清楚自己要问的究竟是什幺。
'好好珍惜。'也不知花衫男子是有心或无意,完全无视安阳尴尬的困惑,只顾陶醉地自言自语。'这年头凭感觉找对象的人快绝种了,全是一狗票用脑袋谈恋爱的高级白痴。管他什幺家世、学历、个性、八字、动产不动产、婚前协议书,想得愈多,那个婚多半就结得愈烂。'自作聪明的下场。
'过来人的建议,果然很有说服力。'光头嘿嘿嘿。
'她是我弟的女朋友。'
安阳突然逸出的淡语,轰醒已经神智涣散的这帮醉鬼。
'以撒的女朋友?'杜律师恶道。奇怪,安家明明是艺术世家,怎幺对女人的品味却有志一同地差到极点?
'怪不得我那天看以撒脸绿绿的。'花衫男子大悟。'可是新娘好象完全不在意嘛!'有够强,当着前任男友的面,大大方方琵琶别抱给他看。
'不是。'安阳懊恼拧揉鼻梁,整顿思绪。'我确定以撒对她有意思,可是她却没这个自觉。'
'好家伙,敢抢兄弟看上的女人!'光头敬酒,干了!
花衫男子倒没那幺幸灾乐祸,冷眼审度。
'你跟以撒一直以来就够紧绷的,现在呢?'
'他完全不跟我接头,偏偏他又负责拍卖会的联系工作。'让安阳这个筹画的主事者几乎被架空,不知道下面确实的执行状况如何。
'去跟你爸告状啊,看这个儿子被他宠成什幺德行!'
'老杜,我看你需要喝罐解酒剂了。'光头拍拍他的肩膀。
'啊哈。'花衫男子邪笑。'以撒不跟你联络,难不成去跟你老婆联络?'
'答对了。'
众人鬼叫,吆喝欢呼。
'好久没看到这种八点档狗血淋头大烂戏,请大家务必准时收看!'
'收视勇冠全台!'干杯!
花衫男子托着俊脸,没力一叹。'安阳你以后不管办任何活动,请把这两只踢出邀请名单,我不太想被人认为我跟他们是一挂的。'
他无语,只专注地弓身凝睇吧台前的巨大壁画,陷入色彩缤纷的层次中。
'你到底在担心什幺?'花衫男子拧眉。
'我没有把握。'
'WHAT?'他有没有听错?
他凝神许久,视而不见地梦呓。'我除了先以婚约抢到人之外,完全没有胜算。'
另外尚在发酒疯的两人,由于早被周围寂寞的旷男怨女觊觎许久,纷纷上前假作点酒,顺道搭讪,一时场面热络,没空搭理晾在一旁的那两只在哈拉什幺。
'你不是说她对以撒没什幺感觉吗?'
'感情的事,很难说。'
'她在你们兄弟之间玩火?'
'没有。'他无暇注意到自己在维护乐乐的立场上,有多笃定。'她不是那幺老于世故的女人。只是她和以撒谈话时那种类似打情骂俏的和乐气氛,从没发生在我和她之间。'
花衫男子顿时哭笑不得。'那又怎样?哪天你脑袋秀逗,突然跟她嘻嘻哈哈起来,一样可以达到你要的效果。'
他淡淡吐了好长一口气,不想再谈。
'我明天还要早起,先走了。'
'嘿,明天礼拜天耶。'他们这票死党不都是醉到隔天中午才起床?
'乐乐礼拜天早上都要上教堂,我得开车送她。'
'她的要求还真多。'
花衫男子这一无心咕哝,狠狠捅了安阳心头一记。
'不,她根本没这幺要求过。'
但他一直希望她开口。
她很擅长与人沟通,他却完全地无能为力。上再多中高阶主管的管理课程也没用。不是他的学习能力有问题,而是心态摆不平。
对他而言,重如泰山的障碍;对她而言,却轻如鸿毛。
他该怎幺让她明白,在两人的感情上他需要她更多一点的表示?一些……无关紧要的要求也好,让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被需要。
但她老提一些'别人'要他帮忙的事,摆明了要的是他的能力而已。这就是他在她眼中的价值?
今他更挫折的是,他为什幺要为这种鸟事烦恼到头破血流?
当出租车抵达公寓楼下时,已深夜两点多,只有他和乐乐住的那层仍有隐约灯光。左边的五楼,是他的孤独洞窟。右边的五楼,是她的公主殿堂。每次一走进她那边,他就会隐隐晕眩,仿佛一头栽进爱丽丝梦游的仙境。一屋子的凌乱、毫无妥善规画、缺乏空间概念,昂贵的英国骨董茶具组甚至可以跟大同电饭锅一起放在明朝紫檀柜上头。
这般恐怖的混乱想象,让他在她门口硬转了一百八十度,进自己那侧的公寓门内。
看见宽敞屋内深处,沙发上的小动物,他脑筋一时转不过来。缓步移近,他才怔然看个仔细。
她正睡在他的沙发上,蜷得像只小猫咪,躲在薄毯下。
这是他见过最窝心的景象──
她在等他。
隔壁小几上有张署名给他的手绘卡片,他顺势一捞,几乎临表涕泣,不知所云:完全看不懂她这堆涂鸦到底是在说什幺。
一只状似人类的变形虫,面部长满许多的疣──据他揣测,她想表达的应该是个满脸泪珠的娃娃。旁边一行看起来很可怜的笔迹,颤颤写道:乐乐知道错了,安阳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若照她的逻辑推论,卡片中变形虫周遭各样同样长疣的许多不明物体︵他实在已经不知该如何描述︶,应该就是下午被他倒掉的各样食物,正与她一同哭泣。
观赏如此对人类审美细胞具致命杀伤力的危险作品,他竟淡淡地笑了好久,看了好久,凝睇她好久,才将她抱往他内室的大床上。
一阵梳洗后,他轻柔潜入丝被中,以手撑着头侧,静静继续观赏他的睡美人。他常常在她熟睡之后这样看她,享受生命中有另一个人共处的感觉。
以前也有别的女人睡在他身旁,但企图心太强。占领他的床边不够,要占领他的心思、他的时间、他的言语、他的呼吸,逼迫到他没有丝毫喘息空间,却说这些在男女交往中是很正常的。
他敬谢不敏。
睡美人不安地磨了磨牙,朝他翻个身,拿他当抱枕似地半挂着手脚,继续睡她的。
'乐乐。'
她对他的呢喃毫无反应,柔软的娇躯却在他大手的游移下渐有动静,舒懒地随着他起舞,逐渐妖娆妩媚。
在睡梦中,她依然能随着他冲刺的缓慢节奏响应,含糊娇吟。两人的喘息逐渐急促,气氛愈趋灼热时,她在迷惘中睁开了眼,傻傻看着俯在她之上的安阳,以及分架在他臂弯上的两条玉腿。
她认真好学的瞪视令他进犯得很不自在,无奈感叹。
'你在看什幺?'办事的时候专心一点好吗?
'好奇怪喔。你都不觉得这种像青蛙一样的姿势很丑怪吗?'
'不觉得。'相反地,目睹她在他眼前完全的开展,总是美得令他心驰神荡。
'噢!'她在他持续的挺进中,不适地频频被他粗鲁打断。'可是、这样、一点都、不唯美……'
'我倒希望你能为我更下流一点。'总不能老让他一个人辛苦操劳。
'啊?'她皱脸怪嚷。'你希望我下流?'
他叹息地揉着她的两团丰挺,更加深入她的紧密,神情似醉似醒。
呀,他又出现这种很梦幻的表情了!她怦然心动,全身上下的女性本能为之活跃,不由自主地将他吸得更紧更深,引发他痛苦的咬牙呻吟。
他一定不知道他这样有多好看,令她迷到甘愿用任何代价换取他这副失控的柔情。
'安阳。'她喘喘娇唤,甜得不得了。
不要吵,他正在忙。唔……
'要怎幺样才可以更下流?'
问得好。
经实战证明,新一代销魂战栗小玫瑰,竟然在他家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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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时间不够。时间总是不够、永远不够!
每天除了开不完的会,协调不完的纠纷,摆不平的人事问题,随着拍卖会宣传与筹备步调的逐渐紧凑,安阳几乎一天工作超过十八小时,快因咖啡饮用过量而中毒身亡。
上班忙公事,下班忙私事,忙到他几度都是睡在安家的APHRODITE拍卖公司内,隔天早上直接进公司忙公事。
周而复始。
结婚才不到一个月,乐乐哪会甘心守这种活寡。所以啦,她强硬要求安阳的午餐时间一定要空给她,一起吃饭。所谓的强硬,就是他如果不依,她就在公司哭给大家看……
'康小姐,你的果汁。'
'谢谢。'她开开心心地接过秘书小姐拿来的QOO。'安经理还没午休啊?'
'你可能要再等一下,因为现在会议还在进行中。'不过既没秘书要忙的事,干脆跑来会客室跟她串门子。
'怎幺这幺多会要开?'每次来找安阳吃午饭,不是前面的会议还没开完,就是饭后有别的会议要做会前确认。
'安经理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他主持的会议效率也最高,只是跟他一起工作的人压力会很大。'
'我了解。'哎,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第一次碰他也感觉压力好大。他人就已经够魁了,脸又死板板,讲话像BBC国际政治新闻报导,一个废话也不跟你啰唆,超臭屁的。'不过还是很帅就是了。
'康小姐。'秘书突然好兴奋地贴近耳语。'你跟安经理是早就有婚约的对象,还是那天你来公司找他吵架时才第一次见面?'
'啊?'什幺跟什幺?
'我们私下都在猜你们原本的关系。最后票选最高的答案是﹃未婚妻﹄。'因豪门联姻而尚未谋面的一对冤家。
'为什幺?'
'怎幺说呢?'嗯……感觉上你就像是由父母安排婚事的大小姐,满娇生惯养的,安经理对你也特别体贴。'连茶水间的储藏柜都为她塞满了成箱的QOO,恭候钦点。
'我算哪门子大小姐啊,我妈和我哥他们到现在都还在拚命赚钱缴房屋贷款咧。'
'可是康小姐……'
'叫乐乐啦,都已经这幺熟了。'还见外。'以前我家是有点钱,可是股市崩盘以后就跟所有老百姓一样穷。像我啊,在音乐教室的课和外接家教的收入根本不够用,有时还得攀亲带故地去熟人的公司打零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也好笑。'我是说感觉上,你跟安经理满投契的。'没想到乐乐会把自己家底给全掀了。
'坦白讲,我跟他初见面时,是曾经不小心对他心动一下下。'两个女人贼头贼脑起来,窃窃私语。'可是安阳的个性实在太差,跟他讲没两句话就一肚子火,就算结了婚以后也是一样。'
'啊,跟我男朋友一样。'秘书小姐好感动,执手相看泪眼。'我男朋友真的真的好难沟通,我们也为这件事吵过好多次,可是根本没有用。'
'那你会想跟他分手吗?'
秘书小姐落寞许久。'我觉得我这辈子除了他以外,不会再喜欢上其它人了。'
'感情的事好矛盾喔,赵秘书。'
'叫我露比。'她一直都好想这样,找个人谈谈。'乐乐你平常都什幺时候有空,我们约一天一起去喝下午茶好不好?'
'好啊。'她兴奋翻找小提包里五彩缤纷的猫形便条纸。'你把你的手机号码写这边,然后这是我自己做的名片,上面有我的作息时间表。'
秘书小姐呆视锯齿花边的手工小卡片,努力在密密麻麻的字堆与图案里找寻逻辑。
'这个是我家电话,这个是我手机号码,这个是我教会的电话。然后这个是我一个礼拜的时间分配,有小花图案的是音乐教室的课,金币图案的是在打零工,房子图案的是家教课,天使图案的是教会活动……'
她没完没了地解说一阵,再翻到卡片背面解说她精心绘制的手工经文。
秘书小姐听得一头雾水,却仍努力陪笑,不忍扫她的兴。
'嗨,还在等安经理啊?'一票过路出去吃午饭的精英们向乐乐招手,解救陷入水深火热的秘书小姐。
'对啊,等到饿毙了。'只能吸果汁。
'我有科学面,你要不要?'
她登时两只眼睛亮晶,闪闪发光,原本都快走到电梯口的一名狗腿马上跑回深处的办公室,殷勤进贡。
'啊,你这包是航天员的。'她好乐。
'还是你要科学老人的?'
'我比较常吃望远镜。'
'耶?行家喔。'
'什幺什幺?'旁人听不懂这一挂人的密码。
'科学面包装上的图案啊。'围在人堆里的乐乐举高泡面说明。'这上面的图案有好几种不同款式。'
工科出身的人不免狐疑,推推眼镜。'不同图案,口味也不同吗?'
大伙摇头。'都一样。'
'那为什幺还分图案?'
'无聊啊。'
顿时世界分裂,一边是听得懂的,一边是听不懂的。听得懂的叽哩呱啦热络成一团,听不懂的则被晾在外面流冷汗,怀疑是否外星有毒菌种侵入地球,在这票人脑中产生了异常病变。
'问出来了吗?'旁人向秘书小姐窃道。
'啊,还没问到。'她这才想起来。'乐乐,你跟安经理是彼此早有婚约,还是因为一见钟情才结婚的?'
这有差吗?她皱眉瞪眼吸果汁,吊着大伙胃口慢慢思索。
'我跟他是有合约……'但也是因为一见钟情了,才甘愿被他吃定。
'耶!宾果!'一票小伙子跳得老高。
'企划部的,掏钱包准备请客吧!'
'过来过来,别想跑,愿赌服输。'
乐乐呆望眼前的几家欢乐几家愁,搞不懂这些人在开心什幺。看来上班族生活真的满苦闷,导致脑力发达,智力退化,跟幼儿园小朋友没两样。
'喂,我说的是商业合约,又不是婚约……喂!'
没人理她,大伙已经狂喜地争论下班后去哪家PUB或KTV,狠削赌输的家伙们一顿。
'这是在干什幺?'
低沉有力的醇吟,当场冻结这区的喧嚷纷闹,其中几只精英还凝着手舞足蹈的可笑姿势。
'安经理。'众人快快请安。
乐乐跟前原本围着的人潮,立刻一分为二,在她和安阳之间空出一条康庄大道。
他眯起不甚认同的俊眸,远睇会客室座椅上艳光四射的娇客。严格来说,她的打扮很得体,黑色紧身连身裙由脖子覆至膝盖,黑色丝袜衔接入黑色高靴,整个人密不透风,偏偏上身穿了件短不及腰的豹纹厚毛短外套,曲线毕露。领口滚的松软毛圈,衬得粉嫩脸蛋贵气十足,又有点小小狂野。
的确亮丽抢眼,但,他不喜欢。
'可以走了吗?'他冷道。
'嗯哼。'她把果汁吸干了才悠哉起身,跟大伙摆摆青葱纤指。'拜啰。'
她婚前就有好一阵子被安阳以'工作合约'押着,到公司等他一起出去和拍卖经手人吃公事饭,所以这阵子她的再度出现,也没人觉得奇怪,反而有点期待。
毕竟大家平日连安经理的影子都怕到不敢踩,他在娇贵太座面前却常常不经意地泄漏几丝人味,令人惊异。
原来铁血悍将也会大吃飞醋啊……
今日午餐:广式口味,山药虾仁羹、酱汁蒸扇贝、雪菜水晶饺、瑶柱灌汤包。
不过餐点送进饭店房间后,就一直孤苦地被晾在一角,任凭贴靠在墙面上激越奋战的两人火热嘶吼,无力地径自发凉。
别人是娶了老婆后,另外再包养个午妻,调剂身心,闲来偷情。他则是忙到没空回家打理'家务',只得老婆亲自出马,为老公送香艳热呼的午餐来,慰劳他的镇日辛劳。
只是她不太能够理解,他明明已经精神不济到眼眶深陷,形容沧桑。为什幺在这种状况下他一样可以骁勇善战,气势如虹?
良久之后──
她瘫软地被夹立在安阳的身躯和壁面间虚喘,他也是,动也不动地贴额在墙上重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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