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蒋世均转动着手里的烟杆。
“当然了！哼！你现在跟我认错还来得及！不然我让元帅收拾收拾你！”马金梅倨傲地抬着下巴，双手叉腰。
蒋世均冰冷而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她：“金梅，那你以为，你是我第一个送给元帅的女人吗？”
马金梅登时语塞了，以她的头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蒋世均前后为张骞献上了不下五名情妇，马金梅只不过是最近一年才上位的新宠，之前的女人都还算知情识趣，被换下后拿了一笔钱就走了。不可否认，马金梅是这些女人里最漂亮也最受宠的，但同时，也是最愚蠢的。
蒋世均一步步向她靠近，继续用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着：“或者说，你以为，只有你能弄得到大烟吗……？还是说，只有你这个女人……才能弄得到大烟吗？”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马金梅，要是她做得不如他意，他随时能找到顶替她的女人。马金梅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登时从方才的趾高气扬变为浑身哆嗦。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元帅爱你爱得不得了呢？是他吸了大烟之后吗？”蒋世均继续冷冷地说道：“他要你嫁给他，也是在他吸了大烟之后吗？”
蒋世均讲得完全正确，马金梅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你认为，吸了大烟之后的元帅，说的话可靠吗？”他拿着烟杆的手稍微使劲，烟杆啪嚓一声折断了。
蒋世均一手揽过马金梅的后颈，手指伸入发间，在她脖子上游走。如此的爱抚，却让马金梅觉得一阵惊恐的发麻。
蒋世均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以后别再让我看到这些东西……不然，我会让你美丽的脖子跟这根烟杆一样……”
他说完，将手里断成两截的烟杆扔在地上。马金梅看着地上的烟杆残骸，脸都吓白了。
蒋世均放开她，大步走出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雨天相遇
八月，正是荷花开得最漂亮的时候，公园里的荷塘，真真是应验了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描述。
岸边的垂柳如美女的长发一样，在微风中飘荡着，荷塘里有雪白的石拱桥，岸边还有小凉亭，贵气的夫人小姐们，撑着伞，在荷塘闲逛着。随便找个地方一站，望过去都是一片可以入画的美景。
德馨女子艺术学院就在这么个美好的时节，安排学生们到公园内写生画画。穿着蓝衣黑裙的少女们，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位置，摆上小板凳、画架、装来一小桶水，对着选中的景色，端起画板认认真真地画了起来。
一些害怕晒黑的女孩都躲到阴凉的地方去画画，姚子琳实在太爱那片怒放的荷花，英勇地坐在靠近池塘边的位置上，好让那一朵朵玉雕一般的花儿尽收眼底。
从中午画到下午，期间不少同学在不断地寻找新的位置，姚子琳却一直守在原处，坚持要把自己选中的景色画好。游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少好奇心重的人会站在学生们身后看一看，直到看腻了才走开，偶尔会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在身边来回跑动，然后被家里的大人拉走。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明明还没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天色却渐渐暗了下去。一大片厚重的乌云正往这片飘移，迎面吹来的风也变得猛烈起来。
老师在一边高声喊着：“同学们！快点过来集中！要回去了！”
女孩们连忙收拾工具，姚子琳把最后一笔画完，收起画板和画具。周沛珊过来问道：“你画完了吗？”
“画完了。”姚子琳笑眯眯地说。
“你还真行啊，我只画了个轮廓而已。”
“谁让你们个个朝三暮四的。”
“我没你那股固执劲好吗……”
学生们加快脚步，往学校的方向走，跑了不到一半的路，豆大的水珠已经撒了下来，雨势顷刻加大，没一会儿就变成倾盆大雨。
女孩们顾不上仪态，撒脚狂奔，好在她们带了画板，大部分人都把画板顶在头上，能暂时遮挡一点雨水。姚子琳心疼自己刚画好的画，只顾把画板抱在怀里，不愿意拿来挡雨。
老师在前面的骑楼下喊着：“大家先别走了！到这边躲一下！”
女学生赶紧跑到骑楼底下躲雨，不少人都淋湿了，纷纷拿出手帕来擦拭。姚子琳大概是里面淋得最惨的，几乎是落汤鸡模样，周沛珊都看不下去地把自己的手帕借给她。她道谢后接过，擦拭着自己能挤出水来的头发。
“干嘛不用画板挡一挡啊？”周沛珊摇着头看她。
“会把画搞湿的。”姚子琳拧着裙摆上的水。
“女侠！佩服！你真是用生命在捍卫艺术！”周沛珊双手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过奖过奖，不敢当。”姚子琳回礼。
两人逗笑地说着话。雨水下个不停，一直都没有减弱的迹象，学生们都相当无奈地在原地等候。
马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汽车倒是一辆接一辆地开过，每当有车子经过都会溅起一片水花，学生们只好缩在更里面的地方。
一辆黑色军用轿车从街头驶了过来，车后座上的蒋世均，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雨景。在一片骑楼经过时，他注意到里面站了不少女学生，看她们的校服，应该是艺术学院的孩子。
女孩们都淋湿了身子，看样子是在避雨，蒋世均有一种预感，姚子琳会在其中，他吩咐司机开慢点。
车子缓慢行驶，蒋世均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找到了那个梳着两条辫子的俏丽姑娘，她正与一名同学在聊天。
蒋世均没有太多的考虑，就让司机把车在姚子琳面前停了下来。
姚子琳和周沛珊谈论着学校要举办画展的事，忽见一辆军车停在自己前方。在场的人无比好奇地望去，车子停稳后，后车门打开了。
年轻俊美的军官下了车，撑开黑色雨伞，如神祗般笔直朝她走来。周围响起女生们惊艳的抽气声，姚子琳也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蒋世均。
“蒋师长……”她反应过来后连忙向对方屈身行礼。
蒋世均把伞遮挡在她头上，轻轻说道：“我送你回去。”
“咦？哦……”姚子琳站直了，她看了看身边满脸兴奋的周沛珊，后者立即跟她挥手。
“不用管我，你先走吧。”
“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姚子琳抱歉地说完，在一大片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下，上了蒋世均的车。
姚子琳坐到车上后，因害怕自己的衣服会弄湿对方，她一直都紧贴着车门坐，与蒋世均之间隔了足以塞下两个人的距离。
她过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自己又忘记感谢对方了，赶紧道：“谢谢您，蒋师长。”
“不客气。”蒋世均正应着，姚子琳忽然打了个喷嚏。她赶紧捂住嘴巴，抽了抽鼻子。蒋世均见她从头到脚都是湿的，看样子怕是要着凉了。
雨水狠狠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外面的雨势变得更大了，还夹杂着狂风，天空里电闪雷鸣，从车窗往外看，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前方，司机小心地开着车，不敢过快。
姚子琳又打了几个喷嚏，蒋世均看了看外头，距离姚家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而且按照现在的车速，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他思忖了一下，对姚子琳道：“先去我家里吧？”
“呃？”姚子琳愣住了。
“你的衣服得尽快换掉。”蒋世均说完，不等姚子琳反应，直接对司机说：“小邓，回白石106号。”
“是，长官。”
作者有话要说：
☆、在他家过夜
蒋世均的寓所就在这附近，不到五分钟就抵达了。蒋世均住的房子主楼是三层高的洋房，外加一座两层高副楼，还有一个不算特别大的花园。他家里下人也不多，有一名男管家，一名厨娘，一个厨娘的下手，一名中年女帮佣，外加一名老园丁，还有四名负责看门的守卫，给他开车的司机小邓是部队里配的，跟着蒋世均已有两三年光景。
主楼是蒋世均的住处，下人们都住在后面的副楼。
蒋世均让女帮佣英姐带姚子琳到二楼的客房沐浴，还要给她准备替换的衣裳。这就给一向机灵的英姐出了道难题了，姚子琳在洗澡的时候，她回到房间翻了个遍，都没找到适合对方穿的衣服。
她只好向厨娘赵婶求助，赵婶想了一下，道：“上回我儿媳妇过来探望我的时候做了一套衣服，让我给捎回去，还放在我屋里。”
“那就好了，拿给姚小姐穿吧。”英姐取了赵婶儿媳妇的衣服送上去给姚子琳。
那是一套很贴身的旗袍，白底上绣着胭脂色的花瓣。姚子琳洗完澡出来，换上后只觉浑身难受。首先就是胸部很紧，绷得她整个胸型很突显，腰身虽然松了一点倒也勉强，袖子几乎没有，两根雪白藕臂都□□着，最惨的是裙子开叉很高，几乎到了她大腿中间。毕竟这是别人量身做的衣服，能穿起来就不错了，她也不好挑剔。
“哎呀，姚小姐，您穿得可真好看啊。”英姐却由衷地赞美道。
姚子琳看着镜子，自己这幅模样让她觉得很不习惯，这样的衣服对于她来说太“露”了点。
英姐道：“姚小姐，我给您梳个搭配的发型吧？”
“啊？”姚子琳觉得发型就不必要了，自己就先暂时穿着待在房间里好了，她可不敢穿这样的衣服在蒋世均面前出现。
“您这衣服那么好看，发型再梳一下绝对美极了。”英姐很期待地说。
人家一番好意，姚子琳实在难以拒绝，道谢后乖乖坐到梳妆镜前。英姐手很巧，给她梳了个不显稚嫩又不过于老气的发髻。她看着姚子琳，觉得真是杰作。
“姚小姐，您要是戴点配饰再画个胭脂，都可以去参加宴会了。”
“谢谢。”姚子琳被她夸得稍微有了点自信，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别扭了。
“姚小姐，您不下去给师长看看吗？”英姐忽然问道，姚子琳惊了一下，赶紧摇头。
“不用了……”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赵婶说道：“姚小姐，师长让您下去喝碗驱寒的姜汤。”
“姚小姐，咱们下去吧。”英姐笑道。
哎呀……姚子琳在心里哀嚎，穿成这样下去她十分不愿意，下去喝姜汤她更是二十分的不愿意！
但这儿不是自己家，没有她耍赖的余地，姚子琳只得硬着头皮由英姐陪着下楼。
蒋世均换上了一套白衬衫黑西裤，正在客厅里等着她。见了这样打扮的姚子琳，他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不过很快就隐去了。
“我已经给姚夫人打了电话，把情况跟她说了。”蒋世均说道，姚子琳心想他还真是考虑周到啊，连忙感谢了他。
“姜汤在餐桌上。”他继续用平常的语气说。
“谢谢……”姚子琳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餐厅，坐到摆放了汤水的位子上。蒋世均好像很闲似的一直陪着她，亲眼看着她把姜汤喝得一点不剩。姚子琳本想趁他不注意时倒掉的，计划完全无法实施。
“感觉好一点了吗？”他问。
“好了……”姚子琳挤出笑容，天知道她好想吐啊！姜汤好难喝！
蒋世均蓦地笑了，笑得很放松，他又问道：“你讨厌喝姜汤吗？”
姚子琳方才看着汤水时愁眉苦脸的表情他可没错过，喝汤时更是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真是越瞧越可爱。
姚子琳也不好瞒他，委婉地说：“能不喝的话……尽量不想喝。”
“下次别着凉就不用喝了。”蒋世均站了起来，道：“你先休息一下吧，等雨势减弱了我派车送你回去。”
“哦，谢谢蒋师长。”姚子琳也跟着起来。
“我先失陪了。”
“好的……”
蒋世均回到二楼去了，姚子琳走回客厅，看见自己的画板和画具还都摆在桌面上。她连忙打开画板检查自己的画。
“呜……怎么还是湿了？”姚子琳悲惨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到底还是被雨水打湿了一点。
英姐奉命要照顾她，连忙问道：“姚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我的画湿了……”姚子琳鼓着腮帮子朝那画上吹气，试图把它吹干。
“哦……能不能晾干呢？”英姐关心地问。
“请问在哪里可以晾？”姚子琳左顾右盼，英姐道：
“放在旁边的会客厅吧，那里面几乎没有人进去的。”
“哦，谢谢……”姚子琳跟着她把画摆到会客室的茶几上去。
她无所事事地在客厅里晃悠着，不时跑到窗边看看外面的雨下得怎么样了。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暴雨却有加剧的势头。
快到晚上七点的时候，蒋世均下来了，告诉她：“刚刚收到市里面的通知，街道上浸水了，车子都不能行走。”
“啊？”姚子琳傻了。
“还有一些树木被风吹倒，行人也不能外出。”蒋世均继续说。
“呃……”姚子琳闭上惊讶的小嘴。
“所以，很抱歉，今晚要委屈姚小姐在寒舍留宿了。”蒋世均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隐含着一些情愫。
“没……是我打扰了您才对。”姚子琳赶紧摆手，心想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了？本以为只是来临时避雨，却变成要在他家留。
“姚小姐，你要不要打电话跟姚夫人说一下呢？”蒋世均提醒，她赶紧点头，跑去打电话。
蒋世均吩咐黎叔：“准备开饭吧。”
“是，师长。”
姚子琳电话打了过去，告诉庄美玲自己要在蒋世均家里过夜，对方很不赞成。
“这怎么行？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哪能在男人家里过夜？”
“妈……可是现在回不来了……”姚子琳也知道不合适，但形势所逼。
“怎么回不来？我让车子来接你。”
“哦……”
那头的庄美玲吩咐下人去备车，继续絮絮叨叨地跟姚子琳说：“蒋师长虽说对你有恩，但你也别太忘形了，你们毕竟男女有别，该避嫌还是得避嫌，再说了，你这样一来，咱们又得欠人家的人情，你父亲那边也不好交代。”
“妈，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庄美玲被告知街道漫水了，车子开不出去，姚子琳听到她在跟下人说：“不就一点暴雨吗？这车子就开不动了？洋人的玩意儿还比不上我们的马车吗？”
“夫人，对不起……”下人在一个劲道歉。
“唉……算了。”庄美玲对姚子琳道：“你还有别的法子能回来吗？”
“走路也不行啊，说是好多树都倒了……”姚子琳惨兮兮地说。
“这真是……”庄美玲也没招儿了，姚子琳小声嘀咕：
“只能过夜了……蒋师长对我又没别的意思……不然我把房间的门锁死还不行吗……”
“好了好了。”庄美玲不得不妥协。“今晚你就在那边吧，记得把房间门锁好。”
“哦……”
“你让蒋师长跟我说几句。”
“哦……”
姚子琳过去告诉蒋世均，对方接听了电话。庄美玲一改跟姚子琳讲话的态度，一直就是感谢他的帮助，还有对于打扰他深感歉意，蒋世均都有礼地回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有龋齿吗
通完电话后，两人到饭厅用晚饭。桌面上摆了四菜一汤，有清蒸鱼、糖醋里脊、青菜、卤豆腐和莲藕汤。
姚子琳和蒋世均都低头吃饭，无甚交流。一顿饭快吃完了，那条蒸得很可口的鱼乏人问津，原封不动。青菜和卤豆腐都吃光了，几乎都是蒋世均吃的。姚子琳只吃了一块里脊，期间用勺子把酸甜的酱料挖着拌饭，莲藕汤她也喝得挺带劲。
蒋世均缓声问道：“你不喜欢吃鱼吗？”
姚子琳毫不掩饰地用力点头，他笑了笑：“我也不爱吃。”
“哦……”姚子琳困惑地看了看桌面上的鱼，心想既然你也不爱吃怎么家里还备着。蒋世均接着就解答了她心里疑问。
“鱼跟肉本来都是黎叔他们要吃的，见你一起吃饭，特意给你做的。”
“哦……真是不好意思……”姚子琳过意不去地低下头。
“没事，你不喜欢的话以后就不煮了。”蒋世均理所当然地说道，姚子琳附和了一声，蓦地发现他怎么说“以后”？可能是说顺口了吧，她猜测。
“蒋师长，您不爱吃肉吗？”姚子琳也发现他一口糖醋里脊都没吃。
“我不喜欢吃肉。”蒋世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