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的两种想法在她的心里猛烈地冲突着。
“阿姨,子威学习还好吧?”劣马不知该说什么了,就问起韩子威。而令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一提到“韩子威“这三个字,她的眼泪就已
经在眼里旋着了。她的心,像是有火在下面烤着,难受得让她不知如何去忍受,她的整个大脑都在隐隐作痛。
为了不让韩母看出她的难过,劣马故意把嘴张得大大的,做出在笑的样子。可她此刻的心,却是那样那样的痛!韩子威,韩子威,像是多年前
的一个美梦。而这个美梦,因为曾经存在过,于是,在她一辈子的生命里,都成了甜美又痛苦的回忆。
每当记忆的门一打开,就只见那个含蓄勇敢的男生在对她微笑,他亲切美好的容颜,就从那个门里飘出来,一直飘到她的眼前,飘进她的眼睛
里。他用宽容的眼神望着她,盼望着她的回头。
于是,她再也不敢去想他。一想到他,她的胸口就痛得难受。一想到他,她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他在岸的那一边,殷切地期待着她的回首,而
她,却在岸的这一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轮到劣马买单了。劣马拿过韩母手中的那把青菜,想帮韩母买单。韩母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人争执了许久,劣马才终于帮韩母买了单。她们走
出了超市。
“子威学习还是像以前那样好。只是他现在很瘦。也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忙什么,现在每天中午都不回家了。说是有一个同学走失了,他要找他
。每天都忙得要命。又要挤出许多时间寻找他的同学,又要学习,又要做家务,所以瘦得厉害。我听子威说你转学了,在新学校学习还好吧?
”韩母说到韩子威时,一脸的担忧。话锋一转说到劣马时,又笑了。
“哦。阿姨,我在新学校很好。谢谢您啊!您说子威在找他的同学啊?一直都在找吗?”劣马做梦都没有想到,都这么长时间了,韩子威还在
找她。居然还在找她!她觉得自己冷漠残酷的心,正在滴血。
她一个短信一个电话也不回,而且最后还换了手机儿,可韩子威,居然还在找她!劣马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整个生活都被颠覆了。在这颠覆
的生活里,她找不到以往的方向了。天在旋,地也在旋,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一直倔强地在坚持的方向,如今在哪儿?她要狠毒地报复成人
的方向,如今又在哪儿?韩子威像一股巨大的引力,把她的心牢牢地吸住了。
“他都找了一年了。我天天问他找到没有,他天天失魂落魄地摇头。真不知道这要找到什么时候。我和他爸也不好劝他。孩子,你哪天见着他
,可要好好地劝劝他。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只要一提到韩子威,韩母的脸上就是担忧。
劣马被她的担忧打动了,她提着东西对韩母说:“阿姨,我送您回家吧?”她是多么想告诉韩母,韩子威在找的人,就是她啊!可她没有勇气
。
“这多不好意思啊。你下午还要上课吧?还是我自己回去。没事儿的。”韩母笑着说。她的慈祥刺激着劣马已经淡漠的心。
“我下午没课。今儿学校有事儿,我们放了半天假。”现在的劣马撒起谎来,那可是脸不红心不跳。
“哦,那行。顺便你也去家里坐坐。你好久都没去了。”韩母高兴地说。
劣马拦了辆出租车。
“咱走回去就行了,很快的。”看着停在她面前的出租车,从来就很少坐出租车的韩母为难地说。“阿姨,您啊,跟我可甭客气。我去年拿了
《成长在成熟后》第二十章(2)
奖学金,现在还没用呢。请阿姨坐回出租车,还请阿姨您赏光啊!”在行里混久了,劣马只要一眨眼,就能撒出十个“美丽”的谎言来,而且
说得比真的还真。
劣马都这样说了,韩母再怎么不好意思,也得上车了。她就笑笑,上了车。劣马把要去的地方跟司机说了。可她的话音刚一落,就听见韩母说
:“啊,不,到……”她说的地儿,跟他们以前住的地址完全不一样。
劣马看看韩母,用很疑惑的眼神儿。韩母不好意思地笑,说:“子威他爸的单位现在效益很不好,我又没班上,子威虽然很听话,从不乱花钱
,可就是这样日子也过得很紧,所以我们把自己的房子租了出去,换个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这样就会多些收入,少些支出。”
劣马听了没说什么,只觉得整个心已经被酸涩的泪水淹没了。她想起了韩子威为了她买的那部手机。她了解韩子威,韩子威肯定不会拿家里的
钱去买,他肯定是在学习之余做钟点工,辛辛苦苦才终于买了一部他本来根本不需要的手机。而那时,她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劣马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残忍、冷酷、狠毒、没有良心的人。
“子威这些日子在外面打零工。因为他们一个老师要离开学校了,同学都闹着要给他办谢师宴。子威是班长,当然要参加。这孩子很听话,又
很争气,他不要家里的钱,死活要自己打零工,并且保证不影响学习。”提起自己懂事的儿子,韩母虽然很担忧,却也是满脸的骄傲。
“子威又当班长了?以前都是我惹得他被撤了职。现在我不在了,他自然要再当班长啦!”劣马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车很快就到了韩母他们租住的房子。劣马扶着韩母下了车。
这栋楼虽然很破旧,但在已经适应各种面貌的建筑物的劣马眼里,已经不再使她惊愕了。上楼后,尽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眼前所
呈现出的景象,还是超出了劣马的想像。劣马看着这个简陋的小房子,心里酸酸的。她把她买的东西放下后,到韩母他们的厨房里去看了看。
看完后,她决定不带这些东西走了。
中午,韩子威果然没有回来。劣马帮韩母做好饭后,陪她聊了一会儿天,离开了。因为她们聊得很开心,送劣马下楼时,韩母都没注意到劣马
没有带走她的东西。劣马在心里千求万求,只求韩母可千万别发现才好。
到楼下后,韩母千叮咛万嘱咐,叫劣马再来。劣马笑着点头。
离开韩子威家后,劣马一边在路上走,一边想怎样给韩子威凑齐足够的钱,让他不再为钱为难。
走了一截路后,劣马抬起头,看着街上那些时髦的单身女郎,突然灵光一现。她得意地笑了。
回到家后,韩立他们还在睡,劣马就拉拉韩立:“哎哎哎,起床啦!都啥时候啦,还不起床!”
韩立在劣马的强势攻击下,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他看看劣马,撇撇嘴,说:“小花驴,又咋了啦我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烦?我刚睡着,你就
叫。”
“啥刚睡着,你骗鬼啊?都睡一上午加一下午啦!我不在,你们这帮鬼,就连饭都不吃了啊?”劣马一边用湿毛巾给韩立擦脸,想让他清醒清
醒,一边气呼呼地说着话。
“谁惹你啦我说小猪头?说出来,我去给你卸了他。”韩立笑。
“我问你啊,你们身边还有多少钱啊?能不能先给我啊?”看韩立清醒了,劣马笑着说。
“我说我刚睡的,你不信。刚才郑国平来过啦。程浩那笨蛋,也不知咋的,给关进去了。郑老大来收钱,要把程浩给办出来。”
“你们把钱全给他啦?”劣马焦急地问。
“那还用说。给兄弟办事儿啊!”韩立白劣马一眼。
“唉!”劣马气得坐在床上。
“咋啦?你要钱干啥?”韩立看劣马一眼,拿出希尔顿点上。
“你抽抽抽!没看别人还在睡觉吗?”劣马从韩立嘴边抽出希尔顿,看看正熟睡的薛飞、欧子、迟凡说。
“得,我不抽还不结了,你用得着发鬼大火吗?像是我把你卖了似的。”韩立说着又伸平四肢躺下去了。
“你睡吧!我下去先了。”劣马说着要出去。
“哎,老五,你刚回来又走。我跟你说,咱兄弟几个可真是还没吃饭呢!”
劣马看看韩立,撇撇嘴,说:“饿死你们!”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会儿,送饭的就把饭送来了。
大家一起吃完饭后,劣马准备下楼去做她的事儿。
“你又要走?咱想出去逛呢,你不去?”韩立拉住劣马问。
“现在又没钱了,还去哪儿逛?你们啊,就好好地呆在家里吧!哪儿也甭去。”
“说真的呢,你去不?”韩立笑。
“不去。”劣马也不想问他们去哪儿。她心里正挂着事儿呢。那件事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好,那你自个儿去玩吧。”韩立见劣马态度坚决,就耸耸肩说。
“哟嗬,咱家老五今儿个这是咋的啦?”薛飞推推韩立,笑着问。
《成长在成熟后》第二十章(3)
“她今儿是吃火药啦,碰不得。你可离她远些。”韩立笑。
“老五,你咋的啦?”欧子问。
“是不是脑震荡突然发作啦?”薛飞笑。
“去你的,大坏蛋!”劣马白一眼薛飞。
斗了一会儿嘴,劣马下楼去了。
她下楼前,去了一趟厕所。在厕所里,她往长靴里藏了一把尖刀。
这时天色已黑了,可路上的行人特别多,劣马在街上瞎转了很久,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下手的人。她气馁地在街上瞎逛着。
一直逛到晚上零点以后,她才觉得可以下手了。这时,手机震动了。“谁啊?”一接电话,她就生气地问。
“你连我的电话都不认得啦?我问你,你现在在哪儿啊?都零点啦!你快回来!”韩立也生气地说。
“我马上就回去了啦。”劣马说完挂了电话。
在一条较偏的街上,劣马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踩着高跟鞋,扭着漂亮的小腰,往前走着。她看了看那女子,咬着嘴估算了一下,跟了上去。
劣马无声地跟在女子背后。她三番五次地拿出了刀,又三番五次地放了回去。她心里犹豫着,挣扎着。最后,她还是把刀放进长靴里,停下了
脚步。
那年轻女子很快就消失了。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她曾经与恐惧和危险擦肩而过。
劣马叹了一口气,觉得很可惜。她又蹿到其他街上,想另寻猎物。
在另一条街上,她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出租车里下来,付了钱往左边的那条街走去。劣马看了看那女人的穿着打扮,再看看她的手提包
,估算肯定有钱。她没再多想,就跟了上去。“不能再错过了!”
跟到一个又长又狭又暗、出租车根本无法通过的街的转角处,眼看着穿过这条黑街前面就是住宅楼,如果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劣马迅速弯
下腰,从长靴里抽出尖刀。
她看了看那女人已经发福的身体,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尖刀,牙一咬,就冲上去了。“管不了鬼多啦,抢到钱就是!”她一边冲一边对自己说。
这还是头回单独抢劫,她没经验,本来是想冲上去后,把女人手里的包一抢就走的,她要不给,就用刀威胁她,可没想到,女人把她的包拉得
鬼紧,她怎么抢都抢不走。一时着急,她也忘了用刀威胁女人啦!
两个女人拉着包互抢了一会儿。女人毕竟是中年妇女,力气也不小。抢了半天还没抢下,劣马终于火了。她伸出了手里的尖刀。那刀在黑街里
显得格外明亮,像一束光。
女人这才看见劣马手中的尖刀,她吓坏了,本能地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女人也许是唱高音的音乐家,声音大得居然能把
劣马的耳朵给震爆!劣马气晕了。
《成长在成熟后》第二十一章(1)
呆了一下,劣马伸出拳,一拳打了过去。但那个女人又高又胖,她那一拳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劣马真恨不得把刀给捅过去。但理智告诉她不
能那样。那女人也不受刀的威胁,劣马又不想真的动刀,所以那把刀拿在手里,反而碍事了。
于是,劣马干脆收起尖刀,赤手空拳地冲向女人。
很快,她就把女人按倒在地,骑在她身上,没命地抡着拳头。
前面住宅楼里很多家的灯都亮了,可没有人下来,一个人也没有。
这条黑街已经发生过许多次抢劫事件,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救命啊”这样的叫声。人们开着自家的灯,站在窗边或阳台上,冷漠地隔岸观
火。
劣马见自己是安全的,就任那女人拼命叫,只拼命地打着。
眼看女人快抵抗不住了,手松开了,劣马乐了,拿起包,准备走人。可就在这时,她被后面的一个人给揍了一拳。前面虽然就是住宅楼,几乎
家家都开了灯,但这里是街的拐弯处,又是一条黑长黑窄的街,路灯虽然有,但早就被人打碎了,在这种昏暗里,劣马一时还看不清对方是谁
。
而那个揍劣马的人,也根本看不清劣马是谁,是男是女,他只英雄般地抡着他的拳头。N拳过后,一直等打到劣马的胸上,他才意识到这是个女
人,愣了,立刻收住了拳头。
那落在胸上的一拳,打得劣马呆了,她也愣住了。
见两人都愣住了,躺在地上的女人这才清醒,她拎起自己的包,就往前冲了出去,也顾不得她的救命恩人了。“没人救时你可怜,有人救时你
可恶!TMD!”劣马看着那跑走的女人,大声骂道。
经过刚才的一阵打斗,劣马觉得对方身手挺厉害,她在呆愣中,估算不出自己能否打得过对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在一片昏暗中,她
还是能够模糊地看见对方的身高和体格。
对方长得鬼高,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而且这时对方已经知道她是个女生了,心里就更有底。在气势上,她已经输了。衡量了自己的各种弱势
后,劣马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往后退了退,想从后面跑掉。
对方似乎也看出了劣马的企图,他立刻向前跨一步,一把抓住劣马。劣马伸出左脚,一脚踹了过去。
她把对方踹倒后,就拔起腿猛跑。对方啊了一声。“哼,老娘我踹死你!”劣马笑着骂道。可跑了几步后,她突然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她立刻
愣了一下,但脚步没有停下,反而越跑越快了。
没一会儿,那人又追了上来。这会儿,他们一下子跑到了光亮处,两人都不习惯,各自眯着眼睛看对方。十几秒后,大家终于习惯了光亮的环
境,这才看清了对方。
“劣马!”
“韩子威!”
两人同时叫出了声。
“是你,劣马!”韩子威似乎怕劣马再次跑掉,立马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劣马的胳膊。
“咋是你?鬼晚了,你咋还没回家睡觉?”劣马被韩子威抓得胳膊直痛,但她没吭声。
“我在找你。我在找你!我都找了你一年了!”说到“一年”时,韩子威的眼泪慢慢地爬出了眼眶。
它们静静地滚落,然后又慢慢地爬出,再静静地滚落,再慢慢地爬出。
它们无声无息,却惊天动地地敲打着劣马的心。
韩子威带泪的眼睛哀伤地望着劣马。
在找了她一年多以后,他没有想到,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她!
一年多里的想念、委屈、煎熬、挣扎、折磨,都在刹那间,闪现他眼前。
泪水悄悄地落着,心儿偷偷地痛着。
韩子威看着劣马,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想念的话,那些期盼的话,那些寻找的话,那些曾经在痛苦与煎熬里浸泡过N个白天和N个夜晚的话,那些就在他嘴边的话,那些一直珍藏
在他心里的话,那些话那些话那些话,那些话啊,此刻在他的整个身体里翻腾着!
韩子威看着劣马,像是在看一个走失多年的故友。在他穿过千万年的时间和无边无际的空间后,看过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和一双又一双陌生的
眼睛后,心儿碎过N次又N次后,经历了那样多那样多的心理折磨和煎熬后,在他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那个狠心的人,终于站在了他的眼前!
而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