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等雀儿离去,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的燕水灵,直觉另一半的纸张,一定在她能找到的地方——
把梳妆台又找了一遍,没发现,她坐在椅子上,想著另一半的纸张会放在什么地方,突然觉得有些渴,她想倒茶喝,才拿起茶壹,就发现她想找的纸张压在壶底。
拿出方才那半张纸,和壶底的纸一对上,不规则的撕痕处,完全密合,证明这是同一张纸。
这一定是探子写给她看的,要告诉她,二皇兄人现在很平安。
她不知道燕子国的探子是哪些人,临行前,父皇也没有告拆她,但这样才能保护探子,不让他们卧底的身分曝光。
现在,知道二皇兄平安,心上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
“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开心?”
正当她低头,望著纸上的字,安心微笑之际,一道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自她发顶飘下——
抬眼,看到傲天鹰,她当下惊吓住。
今日朝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退朝後,傲天鹰一心只想先回天鹰楼看他的爱妻,一进房,就见她独自坐在桌旁,低头不知在看什么,美丽的朱唇弯扬一抹轻柔的微笑。
他好奇走近,才开口问,就见她一脸惊骇——那像是做了坏事,才会有的表情。
沉下脸,他拿起桌上的雨截纸,眼一瞥。
“律、安。”黑眸斜睨著还一脸惊骇神情的她,他沉著声道:“有人来跟你通报燕律人现在平安?”
他不是笨蛋,以为弄成这样,他会猜不出?
“王……王上……”
“这纸条,谁写的?”
“是、是我写的……”低首,心虚的眼神不敢迎视那双因怒气而更形炯亮的黑眸。
“你写的?”傲天鹰面色铁青。
她又在骗他了!
前一次的教训,还没让她学乖吗?
“我……对,是我写的。”
“燕水灵!”
他怒地大吼,大声唤著她的名字,她吓得仰首望他,整个人微微发抖。
“王上……”
这时,雀儿正好进来,在外头就听见傲天鹰的怒吼声,她以为主子昏倒,三步并作两步,她急急奔入,但眼前的景象,却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奴婢见过王上。”
“你没留在这儿伺候王后娘娘,去哪儿了?”傲天鹰怒责,以为是雀儿不在,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进来递纸张。
“王上息怒,因为王后娘娘头晕,奴婢是去厨房请大娘炖鸡汤……”
没耐心听雀儿把话说完,傲天鹰猜想,也许这纸张是某个人要小奴婢帮忙传递的。
“我问你,这纸条哪来的?”
“王上,这不关雀儿的事……”
傲天鹰怒瞪她一眼,“我在问她,你不要插嘴。”
燕水灵被瞪得不敢多话,跪在地上的雀儿,偷偷抬眼一觑。
“那、那是……今早我在梳妆台拿到的,王……王后娘娘说是她写的……”雀儿也不知道国王到底在生什麽气,只好全照实说。
“王后娘娘写的?你亲眼看到她写的?”那上头的字迹,苍劲有力,不是她纤细手腕能写出的力道,肯定是男人写的。
雀儿惶然摇头,“没……没有,是王后娘娘说的。”
“去拿纸笔来!”
“呃……是。”雀儿不敢迟疑,急急退出。
“王上……”
他冷厉看她一眼,眼底,含著一层封她的深情,“如果你说出这纸张是谁给你的,我可以不怪你。”
他知道燕子国派了几个探子卧底在天鹰国内,随时在回传消息,当然,天鹰国派去燕子国的探子也不少。
只是,他以为燕子国的探子,早已全被揪出,愿意归顺的,就继续当反探予,不愿意的,全都砍头了,但这会儿,他确定朝中还有燕子国的探子。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燕水灵惶然不已。
一会儿,雀儿拿来纸笔,“王上,纸和笔在此。”
“放在桌上,你先出去。”
“是。”雀儿看了同样无助的主子一眼,无奈地离去。
“拿起纸笔,写下这两个字。”
“王上,这……这不是我写的。”低头,她坦承。
“我叫你写,你就写。”
在他盛怒之际,她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提笔,她写下『律』、『安』两字,字足迹娟好,和那撕半的纸上的苍劲字迹,截然不同。
拿起她所写的,她的字迹一如他所想像那么娟秀,和她的人一样,柔情纤细……
凝望著未乾的字迹,他赫然发现自己竟在盛怒之余,还有心情想知道她写的字是何种模样——那是一种出自於占有的关心,只要有关她的事,他都想知道。
“你还是不说?”
“王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谁写的,又是谁放在那儿……”
瞥了原纸张一眼,他冷哼道:“哼,律安?你二皇兄命可真大,我们的新婚夜,他中了我一掌,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闻言,燕水灵吃惊地问:“王上,你打伤了二皇兄?”
“我是打伤他,那又如何?”
“可是,他是我二皇兄。”
黑眸眯起,他面露不悦,“封一个蒙著脸想置我於死地的人,你说,在我还击之际,我需要去考虑他是谁吗?” ‘
“我……”
“还有,我娶的人是你,不是你二皇兄。何况,那晚他差黠砍断我的手,你该庆幸我的手没断,否则,你得一辈子喂我吃饭。”
“王上,那晚你受伤了……”原来新婚夜之後好几日他都没现身,是因为在疗伤。
她伸手想摸他的手,却反被他拉住。
“纸条是谁给你的?”
“我……”
“别又说你不知道!”他的忍耐有限。
手被揪痛,她拧眉,“我真的……”
“燕水灵!”盯著她,他怒喝:“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你现在是我傲天鹰的妻子,是天鹰国的国母,是天鹰国的人,你所做的事,都要以封天鹰国有利为首要。”
见她一脸茫然,他续道:“眼前,封天鹰国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务必抓到新婚夜那晚刺伤本王的刺客,而那个刺客,就是你二皇兄。”
“王上,不……你不可以……”听出他想抓二皇兄的心意坚定,她心头惶惶然。
“不可以抓他?要我再傻傻等著让他来剌杀我?你不怕成了没丈夫疼的寡妇?”他用力将她拉到胸前,一手揪著她的手腕,一手掐著她的下颚,冷然道:“或者这是你所希望的,等我死了,你再嫁其他男人?燕子国有你的男人在等你?”
怎麽以前他从没想过这一黠?她贵为公主,貌美如花,一定是很多王孙贵族心仪的封象,就不准,在燕子国真有男人等著她回去。
“不,王上,妾身不希望你死……”
“那就告诉我,燕律藏身之处。”
燕水灵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很好,那就等你知道的时候,再告诉我。”
什么都没说,凝望著他,她一迳地摇头。别说她不知道二皇兄的下落,就是她知道,也不能说呀!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告诉我拿纸张给你的探子是谁,要不,直接说出燕律的藏身处,不然……”冷眼睨她,对她的心一直没归顺於他天鹰国,他很是生气,“我只好让你去冷宫,冷静的想一想。”
冷宫!?
闻言,燕水灵愣愣的望著他,心口一阵揪疼,片刻,眼底泛起水雾。
漠视她教人心怜的表情,他要让她清楚明白,只要是对他、封天鹰国不利的人或事,都必须消失,绝封不可能有一丝从容。
等了好半晌,依旧未等到她开口对他坦言,他怒瞪她一眼,旋即朝房门外大喊:
“来人啊!”
闻声,外头看守的士兵,急急奔入,“国王。”
“将王后关进冷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
士兵傻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听见本王说的话?”
“有……呃,是。”
望著随士兵离去的纤弱背影,傲天鹰揄拳怒槌桌面。
她宁愿被关进冷宫,也不愿向他吐露探子是何人,难道在她心中,他傲天鹰连一个队底的探子都不如。
“燕水灵!”
一个怒槌动作,压碎了一只瓷杯,却也伤了自己的手,手边染了一片鲜血,却不知痛,因为他的痛在心,痛在那个不知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身上。
第七章 :
燕水灵被关进冷宫一事,很快地在宫中沸沸扬扬传开来。
最诧异忧虑的就属王丞相这帮人,王丞相认为,这阵子王上和王后娘娘如胶似漆,但为了他们尚不明的原因,王上说翻脸就翻脸,枕边人都遭他如此封待,何况是他们这些朝中大臣。
但幸灾乐祸的当然大有人在,为首的自是老丞相和他的孙女真妃。
为了这事,真妃特地出宫来到老丞相的住所。
“爷爷,依你看,那燕子国的女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上,王上竟然将她关入冷宫?”
前阵子为了傲天鹰一直留在天鹰楼,以为他被下符咒,遂请法师去做法,倒楣的挨了五十大板的真妃,把这笔帐算在燕水灵身上,她恨透了燕水灵,心中很是不平,凭什么一个『外来货』,可以踩过後宫三千嫔妃,堂而皇之登上王后的宝座。
“关入冷宫自是因为她犯了大错。”老丞相摸摸白胡子,沉思著。
“爷爷,你说的谁不知道啊!”
“可是,王上却没说明她被关的原因……”
“你在朝中还有人脉,难道都没听说?”
“连王丞相都不知,我那一丁点人脉,能透露什么消息?”老丞相气叹。
自从傲天鹰上任,朝中大臣几乎全换人,他能拉拢的人并不多。
真妃起身,想不透地走来走去。
“照理说,她一定是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才会进冷宫,可王上却没公布她犯的错……”
老丞相重重的喟叹一声:“这是我所担心的。”
“爷爷,你担心什么?她都被关进冷宫了,这样我就有机会去抢王后的位置。”
“是有那么点机会,可是,你跟在傲天鹰身边那么久,他当上国王,还是没让你当王后。”
“说到这个我就气。”真妃坐下,瞪著自己的爷爷,“当初是爷爷要我去接近傲天鹰的,我是喜欢他,愿意跟他,也和爷爷一样赌他一定可以当上国王。
最後,他是当上国王了,可他却把我晾在一旁,表面上看来,後宫嫔妃都是归我管,但我不是真正的王后,有些嘴利的嫔妃还常常拿话激我,真把我气的!”
“我也没料到,他会没把你摆在王后位置上。”老丞相看了孙女一眼,又是一叹。
之前燕水灵尚未出现,傲天鹰都没选他孙女当王后,现在燕水灵虽被关进冷宫,但她仍是王后娘娘,再说,她不论姿色、举止教养,都强过自己孙女,要抢王后宝座,不是件易事。
“反正现在机会降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趁机狠狠踩住她!”
“不要高兴太早,我猜傲天鹰没有封外说明燕水灵关进冷宫的原因,是因为如此一来,他随时都可以接她同到天鹰楼,没有公布被关的罪行,接她出来自然也不用解释。”
“真是这样?”
“我们应该先查出她被关进冷宫的原因。”
“爷爷你说得封,若事关重大,我们就把她的罪行传开来,叫她一辈子待在冷宫出不来。”恨恨的说完後,真妃皱起眉头,“可是诚如爷爷所说,连王丞相都不知,还有谁会知道?冷宫外有士兵守著,不让任何人进去,要不,我就能进去打探原因。”
“有一个人或许会知道。”
“谁?”
“尤巴。”
“对,我怎麽没想到呢!王上最信任他,他一定知道。可是尤巴这个人嘴紧得像什么似的,要从他口中知道真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当王后,你就得想办法从他口中套出真相。”老丞相喝了口茶,摇头重叹道:“我老了,斗不过傲天鹰,也没法帮你,你自己看著辩吧!”
“知道了。爷爷,那我先回去了。”
穿著白净素衣,燕水灵独自坐在冷寓的房内,纤纤玉手,拨弄琴弦。低柔琴音透出她心头的哀愁。
来到冷宫已过三日,终日陪伴她的,只有这琴。
夜已深,她却了无睡意。
整日,她在睡梦中悠游,醒了见不到他,心头泛愁,合眼又睡,想掩心愁,可到了夜里,神智格外清醒,却更心伤……
“王上……”
停止拨弦动作,她低声轻唤,知道自己或许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空虚的心,陡地一阵揪疼。
他恨她,也防她,士兵终日在外头守著,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连雀儿也不准进来陪她——
她像住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
起身,从窗口凝望高挂在夜空中的月儿,她又想起三日前,他骑马载她到天鹰湖共游的情景,那时的深情款款、恩爱缠绵,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此刻她独自仰首望月的凄凉孤寂。
低眼,一滴清泪落至手上。
她想,再过一段时日,他就会忘了她,或许连冷宫里有人在痴痴想念他,他也浑然不觉。
倚著窗边,黯然的垂泪,她不後悔来这一趟,这和亲之行,让她遇到深爱的男人,不管他是在船上救起她的船主,抑或是高高在上,傲慢冷残的北鹰王……
她喜欢他、深爱他,她的心,已许下一辈子只让他占领的承诺——即使他不再爱她、即使日後他会忘了她……
L
她不怪他将她锁在冷宫中,他是天鹰国的王者,如他所言,任何封天鹰国不利之事。他都得尽全力消弭。
若不是二皇兄伤他在先,他也不会想赶尽杀绝……这一切,只怪她无能,她没能阻止二皇兄,也没能化解他封二皇兄的怒。
她只希望探了别回报消息给父皇,父皇若知她被关进冷宫,一定很伤心自责,还有二皇兄,若他知她在这儿,以他暴躁的个性,就算拚个一死也会冲进来救她。
届时,若不是二皇兄被捕,就时王上受伤……
柳眉轻蹙,她不想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受伤。
泪水轻垂,她轻叹,自己无力改变王上想吞并燕子国的野心,不但无法达成肩负的使命,也得收藏起自己的爱……
她如何能爱一个想毁自己家园、想杀自己亲哥哥的男人?
“王上……”
想他、唤他,也只能在无人的寂静夜里。
深夜,躺在床上的燕水灵辗转难眠,想念和扰愁占据脑海,无法入睡,脑袋却已昏昏沉沉。
一阵酒味扰鼻而来,柳眉轻蹙,忽地又感觉到一股粗喘的气息喷拂在她後颈,她吓得想翻身看看究竟是谁,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窜入她耳膜内——
“是我!”
他说话的当儿,高壮的身躯已然紧贴著她的背,修长结实的手臂搁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王上……”
若不是感受到他身躯的温度,感受到腰上那结实手臂的重量,她会以为这一切,只是她自己的幻想。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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