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明笑笑,看着窗外,天阴着,第一场雪要来了。
许蔚然打台球挺有瘾。也是因为这个,和郭义认识的。他是郭义手下永远的败将,但却永不倒下。
有时杨波会参与其中,任诚是永远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许蔚然的打球对象是郭义,对于杨波和顾晓秋的臭水平,许蔚然根本不屑一顾。
杨波和顾晓秋比起来,倒是半斤八两。他们有时也在嘈杂的大厅里,来上一局。
其间会聊一些有关感情和认知的东西。杨波知道了顾晓秋有着奇怪的病人情节。他的几个男友除了第一个是他的导师之外,其余都是他的病人。
记忆最深的就是一个混混,据说江湖地位不低,后来他们的交往被同样彪悍的大嫂知道了,少不了有了番腥风恶雨,弄得医院满城风雨。
也难怪,杨波想,骨折进医院的,运动员和小混混的几率可能高些,象张启明这样背的也少。
最后倒是顾晓秋屈服了,提出分手。顾晓秋说自己是个懦弱平凡的普通人,就算不去在乎闲言碎语,但也不想去碰江湖仇杀。
杨波自己琢磨,怎么大家都把自己生活弄的象灾难电影样一团糟呢?除了任诚和许蔚然,他们的生活象喜剧结尾的电影,我们的生活却都是一场悲剧。
这些东西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到杨波的思想,他居然开始在聊天室里寻找同类,看看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相信爱情或者说是还对爱情存有幻想的漏网之鱼。
结果是惨烈的,第一次见面的是个秃顶的老头子,他说自己34岁,可杨波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虽然网上聊的很好,但是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杨波不想做梦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一片西瓜地。
确实有些刻薄,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我们说的是心灵,可不得不考虑肉体的感受。
第二次视频了,人长的还过的去。见面之后又是另一回事。那个男人说话办事的方式让人发指,在咖啡厅里大声的斥责那个可怜的把咖啡不小心洒在他衣服上的女服务员,让杨波如坐针毡。
虽然道理确实在他这边,可杨波厌恶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
无奈啊无奈,经过这两场打击之后,有时在台球厅昏黄的灯光下,他看着打球的顾晓秋医生,会认真的思考他还不错。
但是也许他们太一样了,也许杨波曾经被同样喜欢病人的那个医生伤过了,也许杨波不曾当过他的病人。彼此之间并没有更多的发展。
如果真的只是谁去谁家的话,这真的不成问题,可两人都还没有放弃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所以也都坚持着纯洁的友谊。
郭义倒是没荒着。因为据许蔚然告诉任诚任诚告诉顾医生和他,郭义曾经有一次在打球时接到炮友的电话就跑了。
不过据说结果也是非常令人沮丧,还是许蔚然说他们两人在那位炮友的家里在上床的时候为谁当1争执不休最后不欢而散。
这就是爱情和情爱的区别吧,虽然人都是自私的,但爱情可以让人对许多事情作出让步。
说到1和0,据顾晓秋说任诚已经做了近8年的0了,依然毫无怨言,不得不说这是完美的任诚身上又一个美好的品德。
许蔚然和杨波的交集是他们都好来一口,这也是杨波经常大言不惭的提着各种美酒去他家的主要借口。
郭义是能喝的却又是隐忍的,他不怎么参加这样的拼酒,只是和顾晓秋医生端杯助兴而已。
不过也有例外。将近春节的时候,郭义主动给杨波打电话,先是让杨波去郭爷爷家里送羊肉,之后是邀请杨波一起去任诚家喝酒。
杨波提着羊肉走进郭爷爷家,郭爷爷正收音机里听音乐。看见他来,抬眼点了下头。
郭奶奶依旧热情,几句之后就把话题扯到郭义身上,眼圈又红了。杨波于是问“郭义最近没回来吗?”
“回来两次,都是放下东西就走。唉。”奶奶开始擦眼睛,杨波看了心里也不舒服。
“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
“都是他爷爷骂走的,这个老糊度,活该没人理他。“
这么长时间爷爷还这么大火气?杨波吐吐舌头,郭义这小子一定是出柜了,这是非之地还是少呆,以免自己受到无辜的牵连。
所以又敷衍了几句,奶奶留他吃饭,杨波借口单位还有事,正准备脚底抹油。
郭爷爷睁开似睡非睡的眼“小波,以后别老耽误时间来看我们。”
杨波不解,以为是客气。
“要是来看,就自己来看,以后他在叫你你别理他,以后你最好少和他在一起。下回来你再拿着他的东西,我就把你撵出去。”
“不是,真的,这是我们单位发的。”
“得拉,你们单位怎么知道我爱吃新疆的葡萄内蒙古的羊肉而且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家的米面快吃没了?年轻人别跟我这活了80年的人耍心眼。我劝你以后离他远点,别搞得我不好对你爷爷交代。”
郭爷爷睁开眼睛看着杨波,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杨波应着且站且退,这回算是引火烧身了。心里一肚子对郭义的不满,你这小子出柜了还连累我,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你的事情我不想三八的打听,可这回,你非得跟我说个一二三四,别老拿我当枪使。
一路上,杨波听着愤怒的摇滚乐,向温馨的童话家园走去,觉得自己也已经即将出离愤怒了。
第十三章
杨波迟到了。
晚饭都已经做好,几个人围坐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正在等他。环顾四周,几个奔三张的男人花红柳绿,看得人心神摇曳。任诚干净,许蔚然粗犷,郭义随意,顾晓秋严谨。世界上的好男人都跑这来了,杨波这样想。
面对这良辰美景,杨波自然不好发作。微笑的走过去坐下来。有这样美好的晚上和好美的朋友,人生为什么还要寂寞?
先开了两瓶白酒。和以往不同的是,郭义今天任凭执酒的许蔚然把自己的杯倒满。
顾晓秋笑言自己闻了一天酒精味,已经晕了,就领了半杯,任诚和许蔚然对视了一眼,许蔚然也给他倒了半杯。
席间说些有用没用的话,杨波因为最近单位里要团购一批电脑的事,和许蔚然聊了半天,转头再看去,郭义的杯里竟然已经见了底。
许蔚然也笑“今天你倒是够主动的。来,杨波咱们两赶赶进度。杨波看看自己杯里,透明的液体看上去仿佛白开水一般纯洁,一仰脖,下去了一大半。
郭义抬起眼看着杨波“开车没?“
“开了。“
“那还是少喝点。“
许蔚然摆手“没事没事,放我们小区里得了,今天好好喝,明天周末他又没事。”
杨波也说没事,于是他们三就把剩下的酒分了。
半斤白酒下肚,嗓门也大了,说话也冲了。郭义原来也并不是什么千杯不醉,这时候也带上了三分醉态。许蔚然闹着要唱歌。任诚有点为难,也是,现在都快9点了,开卡拉OK的话,要影响楼上楼下休息的。
“小区那边不是有个歌厅吗?走吧,再去喝点。”郭义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倒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走走。”许蔚然第一个响应。大家都站了起来。
留下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几个人出了家门。
外面有些冷,杨波下意识的裹紧大衣。顾晓秋快步走过来“一会少让郭义喝点。”
杨波不置可否。
五个男人来唱歌,引得大厅长沙发上的一拨小姐蠢蠢欲动。许蔚然摆摆手,上了二楼。
还没点歌,两打啤酒已经随着郭义一起进门了。杨波一看这个架势,呵,今儿是要有一场恶战啊,心里升起个想法,干脆喝倒郭义出洋相为止。
郭义上来就唱《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歌声确实不错,倒让杨波想起出柜的事情。趁着大家点歌,杨波借着酒劲问“你是不是和你爷爷出柜了?”
郭义扭头奇怪的看着杨波“没啊。”
杨波气就来了,把郭爷爷的表现形容了一下。郭义愣了,半天没说话。
“嗯?”
郭义举起酒瓶,示意和杨波碰一下“看来老爷子知道了。这么说,我真对不住你了。”
杨波一看郭义这么说,一堆话就咽了下去。
“我真没出柜。只是,只是,这说来话长了。”郭义顿了下,“算了,就不和你解释了。不好意思连累你了。来来来,我干了算陪罪。”
杨波不好细问,加之自己的歌到了,只好点点头,这事就这么稀沥弧度的过去了。
一首歌过去,余光里的许蔚然和郭义也不知道又干了几个。连一向所向披靡的许蔚然都叫输了“不行了老郭,你这攒了多少时候才喝一回,我可是前几天酒不断,不行,喝不下去了。”
“来来,我来,多大点事啊。”杨波坐下的时候,看见顾晓秋医生在同任诚使眼色,不知道是怕自己喝多还是怕郭义喝多。
杨波有个缺点,一喝来劲谁也拦不住。管他天王老子呢,也得喝倒了。于是就继续。听得郭义说“我为什么不敢喝酒,就是喝上了谁也拦不住。“
杨波大笑“这点和我倒是挺象的。“
也不知道在笙歌里又喝了多少,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瓶。任诚喝得睡着了,许蔚然喝的抱着话筒当麦霸,郭义上厕所去了,唯一还算清醒的顾晓秋坐到杨波身边“别喝了。再喝都喝多了。“
“喝多就喝多,怎么了?“
顾晓秋看着杨波“你别告我你是故意的。”
“没有,真的。我没喝多。”
“别嘴硬了,怕你喝多明天后悔。”
“后悔什么?”
“你自己知道。”
杨波脸上烧的厉害,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看着顾晓秋“你后悔过?”
顾晓秋摇摇头“我不给我自己这个机会。”
“切。”杨波往后一靠“管他呢。”可心里就没底了。难道,莫非?
顾晓秋摇摇头,站起来,走出去。
很长时间没有回来。
杨波也起身,一推门,就看见顾晓秋和郭义就站在走廊里。郭义把头亲昵的靠在顾晓秋的肩上,不知道说些什么。
杨波蹭的火就起来了,都干嘛呢,说一套,做一套,表面上都装的和个人一样,背地里,搞这些。有什么明说嘛,都装什么大尾巴狼。
杨波酒壮菘人胆,走过去,嘴里故意说着“让让让让,这里是公众场合。”
郭义抬头愣了一下,杨波却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突然的状况把杨波也弄蒙了。郭义背过脸没说话径自走回包房。顾晓秋看着杨波。
“我。”杨波没词。
“记得上回我和你说郭义进医院的事吗?就是两年前的今天。今天是那个男孩的忌日。”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杨波走进去,郭义已经在唱歌。杨波黯然伤感起来,不管是幸福的生活还是凄美的故事,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看客。
“对不起。”
“没事。真的。其实我也是怀念一下而已。过去了的就回不来了,我知道。别劝我。”郭义示意杨波不要说了,继续喝酒。
倒是许蔚然又抢到了麦克风,换上欢快的情歌。
“一朵花儿开
就有一朵花儿爱
满山的鲜花
只有你是我的珍爱
好好的等待
等你这朵玫瑰开
满山的鲜花
只有你最可爱
你是我的玫瑰
你是我的花
你是我的爱人
是我的牵挂
你是我的玫瑰
你是我的花
你是我的爱人
是我一生永远爱着的……”
欢快的旋律里,杨波和郭义饮着已显苦涩的啤酒,心里升起了有名莫名的惆怅。
月色如此明亮。杨波看见郭义缓缓向自己走来。他没有力气去问爱或不爱的问题,只是感觉着越来越强大的磁场。自己是没勇气说不的,在这个时候。
郭义覆过来,还带着一丝酒意。杨波不知道这算不算违心,而他也没空去想这个问题。
郭义没有使力气,任由杨波把他压在身下。杨波一边暗喜,一边奇怪过程竟然如此的轻松。
杨波怀疑自己是否是在梦里。郭义的身体光滑有力,在杨波进入的一瞬间,郭义发出痛苦混杂着欢乐的低吼。
杨波动作的时候轻吻着他的脖颈,感觉着郭义的脉搏突突的跳动。
杨波在郭义的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月亮如水把这个名字印在夜的深处。
突然,门被撞开了,无数的军队涌了进来。他们端着冲锋枪,冲着床上狂扫,要让这对游离在爱情之外的偷猎者粉身碎骨。
杨波就在这样的惊恐中醒来。梦太真实了,醒来耳边依然是冲锋枪扫射的声音。
“嘟嘟嘟,嘟嘟嘟。叔叔羞,叔叔羞。叔叔睡觉光屁屁。”
“嗯?”杨波睁眼坐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玩具机枪,机枪的红灯一闪一闪,嘟嘟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
杨波扯过被子遮住自己“你是谁?”脑子里稀沥弧度没有头绪。
“小鹏,去客厅玩,让叔叔睡觉。”
郭义穿着混色的园领毛衫,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干净清爽,倾城倾国的出现在门口。
小男孩应了声,关了玩具,扫兴的随郭义走了出去。郭义冲杨波可有可无的一笑,把门带上了。
留下了头发零乱,赤身裸体,目瞪口呆,状若鬼魅的杨波怔在了原地。
第十四章
地上散落着杨波的内衣裤,除此之外,毫无他物。
杨波努力回忆,毫无收获。
无奈的穿戴整齐——穿上内裤,保暖内衣裤和袜子,回到被子里,有气无力的喊“有活着的没?”
郭义应声而入,杨波苦笑“你不会一直站在门口偷看我吧。”“我刚想把这个送进来。”
杨波一看,郭义拿着自己的外裤外衣。“你把我衣服弄哪去了?”
“千万别这么问,好像我趁机占你便宜了。”郭义笑的很白痴。“昨天你忘了你站在路边吐啊吐的,小风一吹,都吐你身上了。”
“不会吧。”杨波惨叫“他们呢?”
“他们把咱俩送回来,到了我们家楼下你还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士一开走,你就开始吐。”
“为什么不送我回家?”
“顾晓秋喝跑了,只剩那两,许蔚然也喝多了。我也喝的难受。任诚弄不了这么多人,我家近,你又不是没睡过,所以就送这了。”
杨波脑子里所有的细胞都象嗑了药般疯狂的晃动,疼的杨波吸了口凉气。“然,然后呢?”
“不会吧,然后你跟没事人一样上楼,径自走到这屋子里,脱光了衣服,倒下就睡。”
“你呢?”
“我旁边看着啊。”郭义忍笑忍的脸色微微发红。
“靠。”杨波简直要疯了。“你做人怎么这么不厚道呢?”
“啊?我还不厚道?一早起来给你洗衣服。又送去给你烘干。这不刚取回来。”
杨波一拍脑门,倒在床上。
“怎么了?又没失身,那么神经兮兮的干什么?”
杨波不理郭义,郁闷的躺着。
“得,衣服给你放这了啊。你得起床了。”
郭义放下衣服,看了杨波一眼,忍住笑,往门口走去。
“等等。”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