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找的是我想好要找的那种人。”
“我不属于那种,您喜欢的那种?”
“您太年轻了。二十,还是十九?”
“不要研究我们的年龄,这不是问题的关键,请问您找到您心仪的那种人了吗?在这个争风吃醋、打斗不停的人堆里?”夏何乐认真地问。
“没有。”茜茜莉娅回答。
“那,何不接受我的建议,去老港海面上享受一下晚风?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雅高集团马赛依比斯旅馆的大堂副理,我的船就在港里移动,不带您走远。”夏何乐明显想打消茜茜莉娅的顾虑。
茜茜莉娅仔细看看夏何乐的脸,他的眼神很亮,青春而又带点早熟。“港里能钓到鱼吗?”
第三章 花开两朵(4)
“有些鱼如几种鲷鱼爱在船底下逗留,我们可以逮到它们,煮来吃或烤来吃。”夏何乐高兴地说,知道茜茜莉娅有点被他说动了。
徐斌举举红酒杯,音乐声太吵,所以他伸手,稍有点生涩但还是风度翩翩地托起女孩的手,放到唇上亲了一下。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学西方绅士吻女士的手,心里突突跳。
女生很乐意他这样做,虽然在迪斯科舞厅,正式礼仪有点可笑。但可以感觉到,这个中国男人对她很有好感。刚才他投来的那些偷偷的注视,其实没有一次能逃过法国姑娘浪漫敏感的第六感觉。巴黎姑娘,就像喜欢收集蝴蝶标本一样喜欢收集追求者的炙热目光。
因为不能在音乐声中说话,徐斌采取主动,和白肤美女对舞。女生向他贴近,近得高耸又圆润的胸快贴上徐斌了。她风骚地抖动蛮腰,徐斌眼前出现了令他神不守舍的波涛。他也加快摆动,两人节奏一契合,徐斌心里一荡,这太容易使他想起男女之事,他望向那法国女生,她向他眨眨眼,送来一个勾人的媚笑。
终于盼到乐声暂停,徐斌赶忙请教舞伴芳名。卡苔丽娜用手扇着汗,也回问他。两人算是认识了。卡苔丽娜学的是市场学专业。
不容多说,主持DJ祝贺两位男生今天同时二十岁生日,全班同学要一起送他们一个惊喜大礼。他指挥同学搬来三个大课桌,拼在一起,放到舞厅中央。立即,更骚乱的打击乐奏响了。
在大分贝的乐声中,全班同学筹款公送的礼物款款出现在舞厅门口,原来是两位专业脱衣舞娘。顿时,口哨声四起。
舞娘们向学生频频飞吻着,她们的年纪看来比学生们要大五六岁,显得成熟和风骚。一上课桌,她俩就摆出姿势,百般挑逗那些对她们目不转睛的男孩子。
徐斌想不到法国名校的大学生们敢如此离经叛道,竟然把脱衣舞娘请进了校园!再看看四周,男女学生们都是兴高采烈,一个个笑得乐不可支,两位寿星被恶作剧的同学抬起来,扔到“他们今夜的妞”脚下,脱衣舞娘对他们使出浑身解数,竭力诱惑,不一会儿,舞娘身上已只剩片缕——丁字裤;而两位男生,也让舞娘游动的纤手,脱得只剩内衣……
当然,节目只是拿来助兴增添气氛的。脱到这程度,大家也就适可而止。两位舞娘和所有男生拥抱行吻面礼后,便拿了赏银飞吻而去。也许因为徐斌是惟一的亚洲人,那舞娘中的一个,除了吻面礼,还恶作剧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个鲜红的唇印。徐斌想擦掉,卡苔丽娜不许他。
法国式的舞会是马拉松的代名词。卡苔丽娜让别的男生引走了,虽也有其他女孩子冲着徐斌额头的口红笑,徐斌却鼓不起劲儿再去和她们胡调。
茜茜莉娅坐上夏何乐的雷诺车,朝老港驶去。晚上十点,马赛街上就已少有行人了,面孔污脏、走路摇晃的流浪汉在弃物满地的街上徘徊。一点类似蓝色海岸尼斯、坎城的浪漫色彩都没有。夏何乐专心开车,两人有点陌生的沉默。
车停在一个小旅店门口,里面望去倒十分整洁。
“这是我工作的依比斯,”夏何乐请茜茜莉娅进门喝口小黑咖啡,“伙计们,生意怎么样?”
柜台后的一个黑女孩抿嘴笑:“又要带美女上船?”她冲茜茜莉娅看了看,“小姐,他是这里的员工,这点我可以证明,但必须提醒您,他经常这样带陌生女人上船的。”
出门上了车,夏何乐耸耸肩:“该让你知道的,都让你知道了。我们放放心心去钓鱼吧。马赛并非都是骗子和坏蛋。”
“我这样说过吗?”茜茜莉娅问他。
“你没有说,但我还是提醒你,不要轻易相信人,马赛的刑事犯罪比法国其他城市多得多。”
港口到了,夏何乐停车时,茜茜莉娅在黑暗的夜色中,找到自己借寓大楼的模糊影子,她感觉心安定下来,对夜游有了一点自发的兴趣。
夏何乐的船,比她想象的要好不少。这是一艘有小小驾驶舱的钓鱼船,带深蓝色的遮阳船篷,收拾得非常整洁。夏何乐请茜茜莉娅在左舷边坐好,缓缓发动小船,朝港口外围行驶。黑绿色如胆汁的海水映着岸边建筑物的灯光,把老港景色变成了水墨画,暗淡的灯火使这幅画充满了睡意。
夏何乐把船驶到港外潮水流动的水面,下了锚。他从船舱里拿出一条洋红色土耳其羊毛披肩,给茜茜莉娅围上挡风。
一边从船篷下的储物柜里取渔具,夏何乐一边问茜茜莉娅:“你是巴黎来的度假客吧?”
“你怎么知道的?”茜茜莉娅问他。
“巴黎女郎的腔调这里谁看不出来?有个故事:在马赛,候车的陌生人都在公交车站上随意交谈,从天气谈到彩票,想谈什么谈什么。边上有个打扮时尚的女人,闷声不响看车牌。车来了,所有人都上了车,她还独自站在那里。一位夫人热心招呼她上车,那女郎说:‘很抱歉,我只是想问一下路,只是没找到插嘴的机会。’‘是啊,’那马赛夫人回答说,‘我到你们巴黎去的时候,也没敢问路,因为,我以为那些等车的人都是哑巴。’”
第三章 花开两朵(5)
茜茜莉娅笑起来,对她来说,马赛是一个反过来做事的城市。
“骗子和谣言作者都会幸福地在马赛找到归宿。”她说。
“冷漠和装腔作势于是成了巴黎人的专利。”夏何乐反唇相讥。
两人笑了。
朝港口旧市政厅的方向望,有抹淡淡的月牙儿。夏何乐起锚发动小船,驶到水草缠绕的一堆礁石旁,把五个装上青鳞鱼鱼头的铁丝筐分散开扔进海里,每个筐都有长绳系着浮标。然后他驶回潮水高的地方,重新下锚,开始给手钓竿上鱼饵,鱼饵是用刀切好的新鲜墨鱼块。
茜茜莉娅看他熟练地做着这一切,觉得这男孩的确有点与众不同,比和他同龄的法国男孩早熟得多,有哪个20出头的法国男孩会摆出这些花花道道来取悦女人?他们让荷尔蒙摆布得连前戏是什么都不懂!
夏何乐把上好饵的钓竿递给茜茜莉娅,教她如何抛竿,他健美的年轻身体靠近她,传来一阵沁入茜茜莉娅心脾的男性气息。
夏何乐把另一根竿抛好饵插在船舷上的套口里,自己到驾驶舱里端出两杯热咖啡。右手端着自己的一杯,左手端着茜茜莉娅那杯喂她,好让她腾出两只手专心拿钓竿,因为贪嘴的鲷鱼随时会上钩。
让俊美的男人这样宠着喝咖啡,茜茜莉娅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海风带来的些许凉意不能上身。夏何乐放下喝空的杯子,右手搂着她肩,搂得又挡风又温存,船有些摇晃,茜茜莉娅有些困,喉咙发干,头靠在了夏何乐发达的胸肌上。
夏何乐的左手伸来托住了她的下巴颏,手指坚定而有力地托起她的脸。茜茜莉娅先看见那月牙儿发出亮一些的清辉,然后是俊美而多情的脸、唇……
一个吻,一个索要的、贪馋的、只属于青春期的、充满欲望和莫名其妙苦恼困顿的迷人的吻,落在茜茜莉娅唇舌间。她渐渐觉得船摇水晃,天旋地转。从钓竿上拿回一只手,抱住了夏何乐的腰。
夏何乐吻个不休,吻到了茜茜莉娅的脖颈上,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乳房,试图解开她的衬衣扣。
猛地,茜茜莉娅手里的钓竿往水下一沉,弯成了紧绷的半圆,手柄几乎滑手而出。茜茜莉娅一声惊叫,鱼儿上钩了。
舞会冗长而喧闹,年轻大学生的激素分泌水平估计要比徐斌高好多倍。他用眼睛寻找卡苔丽娜,她不见了。徐斌骨子里隐藏的黑色失落感像炊烟袅袅,升到心头。
他失败地走出舞厅边门,想到大树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自己一个人悄悄痛苦一下。那种清朝兵丁的痛苦。
他正紧闭双目,握着拳,在一棵大山毛榉下的浓浓夜色中无声饮泣,一个曼妙身材的丽人闪出舞厅,朝他的方向走来,一边回头看,一边东张西望。
“斌,你在干什么?”她在夜色中找到了徐斌。
徐斌惊诧地抬起头,卡苔丽娜如同那传说中的林中女妖,向他妩媚地伸出手。
徐斌灵光一闪,把卡苔丽娜一把搂入怀中,两双眼睛在黑暗中看见了彼此的闪光,立刻歪过头,吻在一起。
有点像梦,但口感如此真实,法国姑娘的接吻的确充满了西洋味。徐斌觉得卡苔丽娜犹如一个好色的男人一样占据着主动,手抚摸着他的臀部。虽然有些异样,徐斌却立刻被手里丰满颀长的肉体迷醉了,进入了他朝思暮想的角色。每次卡苔丽娜的高鼻子被他笨拙地碰撞上,都刺激起他的欲望,这是他凭自身努力诱惑到的第一个西方女人,而且是如此鲜润的美女!他品尝着卡苔丽娜那欧洲女人的独特体味,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长期因为干燥而枯萎的角落,正在幸福地湿润,湿润着复活。
卡苔丽娜从他唇舌尖上离开,轻笑一声,说:“去我车上。”
这一定是条大鱼,鱼竿儿弯得好像要折断。
“放线,放线!”夏何乐被鱼儿搅了好事,有些生气。但马上指点着茜茜莉娅,把放线器打开,鱼线“吱吱”地往水里窜,竿渐渐平了。
遛了一会儿,夏何乐搂着茜茜莉娅收线,茜茜莉娅觉得竿上越来越重,收线的摇柄转不动了。夏何乐示意她重新放线,一边低头吻住了她。
收了放,放了收,鱼被遛了几乎半个来小时,茜茜莉娅推开夏何乐,指指水里。
夏何乐知道茜茜莉娅识破了自己,只好拿起抄网,随着轻松收回来的线,下水一捞,茜茜莉娅欢呼起来,一条深墨绿色的大型鹦嘴鱼被兜出了水面,疯狂但徒劳地在网里弹跳不停。
夏何乐用一把漂亮的珐琅退钩器把吞得太深的鱼钩起出来,鱼收在鱼桶里。他收起另一竿,把钩上了的一条军曹鱼幼鱼丢回海里,发动船,去收水草里的铁丝筐。
随着他拿长杆木叉顺着浮标叉住长绳,把筐拎上船,茜茜莉娅才明白他放筐捕的是啥。
第三章 花开两朵(6)
铁丝筐还滴着海水,筐中央的鱼头已被扯咬得皮翻肉碎,三只青色的硕大海蟹举着虚张声势的大钳子,凸出的眼球,骨碌碌地转着。
五只筐,捕到11只蟹,其中一只品种不一样,体形窄小,布满紫色的斑点。
夏何乐到船尾洗剥鱼蟹,用驾驶舱里的小电磁灶烹饪。他在船上打开一个折叠式的小圆
桌,铺上洁白的餐布,摆好餐具,最后变戏法般从舱里端出一个冰桶,里面早已插着一支阿尔萨斯雷司令白葡萄酒。
他开心地做着这一切,只抱歉地说:“海上有风,不能点蜡烛。”他用一盏黄晕的风灯代替了。
船舱里开始传出北非风情的音乐,夏何乐端出热腾腾的蟹黄烘鱼背,给茜茜莉娅斟上酒。
“你这一套勾引女人的花招是从哪儿学来的?”茜茜莉娅好奇地问他。
“我没勾引你,我爱上了你。”夏何乐说。
“我看你一吃完鱼,马上会变出睡袋来。我可不钻睡袋。”茜茜莉娅讥讽道。
“不,我从来不在船上睡觉。”夏何乐神秘地说。
徐斌昏头昏脑地被卡苔丽娜拉着,穿过散发清香的树林来到停车场上。卡苔丽娜发动她的灰色小“标致”,沿着学校的主路开下湖边去。徐斌痴迷地看着她曼妙的身姿,心头鹿撞。卡苔丽娜一脸拿着主意的镇定自若,飞快地开车。
她停车在湖尽头的花房停车场上,她一定是个偷情的老手,因为花房员工一到下午五点半就准时下班,天一黑,谁也不会特意弯到校园这个断头路的僻静角落来。
卡苔丽娜停下车,拉着徐斌的手,到花房紧里端的木桥上听水声。初夏的夜,不那么寂静,时时传来水鸟的啼鸣。徐斌浑身如着了火,把卡苔丽娜压在桥扶手上热吻。卡苔丽娜动手脱徐斌的波罗衫,手在他赤裸的光背上抚摸。徐斌解开她女式衬衣,一对雪白的宝贝如糖似蜜,招蜂引蝶。
卡苔丽娜欢声笑着,捂着赤裸的胸脯,奔向自己的车。她把可移动的前座折起来,回头媚笑着把徐斌塞进车,推在后座上。她钻进车,关上门,缓缓跪倒在徐斌膝前,手抚摸着他的膝盖,对他勾魂摄魄地微笑着。徐斌低眉看见卡苔丽娜的翘立的白乳,几乎忘记了一切,包括茜茜莉娅,甚至自己的名字。
他正在升天。
海上的浪漫晚餐给了茜茜莉娅很久没享受的休闲感。
夏何乐动手收拾完餐具,开船向港口泊位驶来。茜茜莉娅觉得是自己关于睡袋的玩笑让他发了窘,不再施展他的魅惑手段,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我明天就要回巴黎。”她对夏何乐说。
“那我开车送你去车站吧。”小伙子说,声音里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失望。
“好啊。”茜茜莉娅甜笑着说。
“我几点到哪儿去接你?哪个宾馆?”夏何乐目光深深望着她。
“我比你大十几岁呢,”茜茜莉娅自顾自说,“去找年轻姑娘吧。”她温柔的手抚着夏何乐的蓬乱的黑发。
“我喜欢你,成熟的浑身香的女人!我周围都是青柠檬。”他忧郁地说。
“那么,”茜茜莉娅抬起头,向自己借寓的大楼望了望,“你不必去找我的宾馆了。因为,今晚上,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在我的公寓里。”
夏何乐咧嘴笑了,他张开强壮的双臂,把茜茜莉娅抱下船,一直放到他的雷诺车上,不一会儿,车就停在了公寓楼下。
茜茜莉娅带他进了门,自己走到阳台上,想喘一口气,想动动脑子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弯月牙消失了,天边一片浮云把天空罩得混沌不清。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双黝黑有力的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双乳。她闭上眼睛,放弃了最后的一丝犹豫。
第四章 三对夫妻(1)
欧洲春夏季节的美妙在于春天的甜蜜和夏天的热烈均匀地搅拌在一起,春夏没有太大的温差,形成一个长达半年的暖季。
尽管2003年的夏天,巴黎突如其来地经受了一个50年未遇的高温噩梦,造成两万五千名老人的猝死,但在明媚翠绿的春夏之交,人们还像浸在五色鲜香的奶油水果桶里,心被生之欢乐旋绕着,身体滋生着明净和健康的欲望。
张洪平下课回宿舍,老婆东云正满屋油烟地做午饭。一个东北菜地三鲜已经端上桌,锅里煮着鲜猪肝,东云正在热油,把干红辣椒扔进热油锅,再加上一把切好的青青白白的胡葱。
张洪平高兴地说:“老婆,你可真会做菜呵,我太有口福了。”
“还有艳福。”老婆纠正他。
两人快快乐乐坐下吃饭,东云把热猪肝切成片,和洪平蘸上滚烫的辣椒胡葱油吃,可谓人间美味。
两人埋头吃热饭,忽然门口有人“咚咚”敲门,东云说来了来了,抹抹嘴把门打开。王林笑嘻嘻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棵大白菜。
“吃饭哪?真香。”王林吸着鼻子。
“来来来,加双筷子,哥俩一起吃点,我们这儿还有一点儿波尔多的红酒。”东云招呼他。洪平也说进来进来。
王林进门:“你们吃你们的,我吃过了。昨天去巴黎,带棵菜给你们。”
“太客气了你,我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