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迷踪- 第6部分

听着他平静的声音，她却不住发抖，盈眶的泪水似乎随时滚落，她缓缓摇头，清澈的眸子盈满哀愁的看着地。　“不，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我……”她哽咽一声，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傻瓜。”黑夜鸿英俊的脸庞绽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不自觉的温柔，隐隐觉得怜惜，一把拉过她颤抖的身躯，低头拭去她的泪水。

“你以为我叫你离开我吗？这一百万不是要你离开我……”他笑着替她拭泪，手指停在她柔嫩的脸颊上细细摩挲。

“你……不是……”雨薇哽咽的抬头，被他眼里罕见的温柔吸引，此刻，他眼里的温柔是因为她吗？

雨薇小心翼翼的仰头，一瞬也不瞬的凝望着地，生怕自己一眨眼，他眼里的温柔就会消失不见。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会，刹那间仿佛有一阵电流窜过。相遇只在刹那，心动或许也只在刹那……可是，他却倏地移开了目光，迅速的不留一丝痕迹。

那双无情的眼眸又恢复了惯常的漠然，他的声音也冷漠而公式化。“这张支票给你家人，你每个月只跟我要十万元，怎么养活他们？”

原来……她失望的敛下眼，同时也感觉到一阵放松。只要他不要她走，怎么样都无所谓……她忽然紧张的抬起头，张大双眼，猛力摇头。“不行，我不能再要你的钱，我不能！”

“你不能？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冷冽的目光扫过她。

“可是……可是……”她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眼里，他给她钱是他的恩赐和宠爱，也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可是她就是无法接受！

“我不想再听你那些不要的话，如果这是你的诡计，你最好省省。”他突然对自己先前心中莫名的悸动感到愤怒，此刻看着雨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却只想伤害她。“我们的关系就建立在金钱上！如果你不拿我的钱，我怎么让你心甘情愿跟我上床？”

“鸿，你一定要这样说吗？我们的关系，难道只建立在金钱上吗？”她胸口一痛，心脏紧缩。

“是的。”他的目光阴紫如冰。“我花钱，你给我需要的东西，我们之间就这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牵扯到其他东西。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我根本不想要你的钱……”她重复着一再说过的话。

“我只要那样的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大可离开。反正我给你的五百万，你早就偿还了！”他冷着声音，整个人冷酷无比。，

雨薇不再说话，闭上双眼，任凭痛苦的泪水滚落，炽痛她的脸颊。

缓缓低下身，泪眼模糊中，她拾起了那张支票。她知道自己已逃不开，从那场情人节舞会开始，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黑夜鸿头也不回的离开，声音飘荡在冰冷的房间里。“记得我今天说的，如果再有下一次，就是你离开的时候！”

她用双手环住自己，默默的蹲下身去。

好冷，为什么会如此寒冷？为什么她会不住、不住的一直发抖？

※※※※※※※※※

黑夜鸿看着身边的女孩，一整个夜晚，他都无法成眠。

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今天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每年他都会去的地方，可是这一次，—他想带雨薇去。

不为什么，只是厌倦了独自一人前往那个地方。他躺回床，依然睁大双眸，凝视远处。

雨薇在六点准时醒来，每次只要黑夜鸿一来，她就会早早起床替他准备早餐。

她刚悄悄掀起毛毯，他忽然按住她的手，冷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别走。”

她诧异的回头，带着迷惘的眼，审视他在晨曦中显得魔魅的脸。“怎么了？”

他黑色的眼眸闪着幽微的光芒。“我要你别走。”他霸道的拉过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床榻，整个人跟着覆上她柔软的身躯。

雨薇眼里的疑惑渐渐加深，他怎么了？虽然他有时候的确是需索无度，可是在他上班之前，他从来不会拉着她在床上缠绵，可是现在，他眼里那抹暗色的光芒，分明是欲望……而这欲望，又和平日的他有些不同。

似乎更加深沉，更加一猛，甚至是难以捉摸！为什么她在他眼里看见一丝痛苦的光芒呢？向来坚定如山，冷酷无情的男子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黑夜鸿拉开她的睡衣，无声的跟她做爱，她可以感觉到在他温柔行动的背后，压抑着她无法了解的情绪。那一切，竟让她轻轻颤栗。

黑夜鸿忽然紧紧抱起雨薇，她微微低喘，发现他们彼此更加贴近。他更猛烈的律动，而她也只能无助的攀附着他，承受他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今天的地，有些不一样。心底似乎十分压抑，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她却默默的承受，心痛的抱紧他。因为他今天的反常，而感觉到心痛。

他究竟怎么了？忽然间失去往日的洒脱和冷静，忽然变得激动？

当天稍晚，雨薇终于明白黑夜鸿的失常举动从何而来，她和他一起站在他母亲的坟前。

雨薇看着地母亲墓碑上的死亡时间，突然惊呼了一声。“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已经是寒风凛冽的季节，原来他母亲死于今天！

黑夜鸿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整个人仿佛浸在黑色里。她不喜欢看他这个样子，感觉上，那黑色似乎笼罩着地，仿佛他屑于黑色！

他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痕，可是脸上的线条却依旧僵硬。“她死了，我很高兴。”淡然的口气，说着令人心惊的话语。

“你……”雨薇有瞬间不知所措，他在说此汗么？他母亲死了，他很高兴？这怎么可能？她父亲死时，那种椎心的痛苦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隐在墨镜后的厉眸闪过冰冷。“她不配做我的母亲，从来不配！”那声音，咬牙切齿。

她忍不住颤栗，站在这座修葺完善的墓碑前，她觉得冷风阵阵吹过，已经是冬天了……

“她从来不曾把我当成她的儿子，我只是她手中的一个筹码，一个绑住我父亲的筹码！”

雨薇娇俏的脸颊渐渐苍白，她伸手握住了他紧握成拳的右手，发现他正在轻轻发抖。她吃了一惊，眸光急切的投注在他脸上，出了什么事？他和他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双看不见的厉眸里流露出一股悲哀，那是从来不能示人的悲哀，可是此刻，站在他母亲的墓前，他却允许自己流露出这种悲哀。

每年他都必须来这里一次！他紧握的拳，被一双柔软而温暖的小手包着，这是第一次当他允许自己痛苦时，有人分担他的痛苦。

这是什么感觉？比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那一刻，他竟觉得如释重负。他回过身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冷静的说：“走吧。”

“走？”雨薇惊讶的眨眼，忍不住看向墓碑上那张含笑的脸，那是他的母亲，应该是他最爱的人之一，可是为什么他脸上的神情是如此痛恨？

黑夜鸿不允许她再多做停留，拉着她就往山下走去。雨薇紧紧跟着他的步伐，却依然不断的回头。

是什么原因，可以让身为儿子的他痛恨自己的母亲？

筹码？这是他说过的话，许多问号闪过脑海，可是看着一脸冷峻的他，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雨薇明白，那痛苦一定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伤口，从来不曾停止过折磨他！

她好想抚平他心中的伤口，好想抚平他深深皱起的剑眉。

第7章

雨薇站在黑夜鸿的书房门口，踌躇着不知该不该敲门。黑夜鸿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暮色已经深浓，他不准备出来吃饭吗？

她深深吸口气，虽然明知他一定会因她的打扰而生气，可她无法让他一个人独自待在黑暗里。

她还是敲了门。

门里，久久没有声响传出。雨薇心中的焦虑又加深了一分，她鼓起勇气，再次敲响房门——才刚敲了一下，房门就应声而开；

他依然穿着那套黑色西装，直直的站在她面前。他的下颚紧绷，脸庞也比平时更加冷硬。

他的眉梢染上轻愁，她温柔的看着他。“鸿，我不想打扰你，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应该吃饭了。”

他却转身走进书房。“我不饿。”冷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真实感情。

她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进去，暮色笼罩了整个房间，他站在敞开的窗户前，屋子里寒冷一片，晚风吹起了他的发。

“鸿。”她柔和的嗓音里含着切切的关怀。“你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他蓦地回头，暗黑色的眼眸里闪过极度的冰冷。“你不该问这些。”他在提醒地注意自己的身份。

雨薇只是微微的点头，没有瑟缩，也没有后退。“我知道我不应该问，可是我不希望你不开

心，看你一直折磨自己。“

黑夜鸿眯起双眼，目光敏锐的审视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闪着一片坦荡和温柔的光芒，清澈的眼眸里是纯真的关心。

他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忽然又转过头去，木然的望着窗外。“我的事跟你无关。”

他冷冷的声音折磨着她的心，他越是拒她于千里之外，她的心就越沉重。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恨自己的母亲？而他的内心又埋藏着怎样的伤痛？

雨薇咬咬牙，再次走近他，轻柔的开口。“或许你认为你的事跟我无关，可是在我心里，它却很重要。我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可以说出来，应该会让你好过点。”

感觉到雨薇的接近，他却没有回头。他现在应该冷笑着告诉她，他根本没什么伤心往事……

可是，他只是僵直着身体，心底有一根细细的弦被拨动，只那么一下，却让他沉默起来。

“鸿。”雨薇怯怯的向他伸出手，颤抖的握住他冰冷的手，诚挚而深情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无论她对你做过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死……”

黑夜鸿倏地甩开她的手，双眸里射出凛冽的光芒，如同闪电划过夜空。“你给我出去！”

这个女人想要窥探他的心！她的话刺痛了他最不愿意让人触摸到的地方，他绝不允许，绝不允许任何人知道他的感受，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女人！

但雨薇并没有移动，他此刻狂暴的样子，只让她更加心痛，他一定受过很大的伤害，不然他不会这么激动，失去昔日的冷静。

雨薇眼眸里涌现出深切的哀怨，默默的瞅着他，一瞬也不瞬。

那目光刺痛地的神经，他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攫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以为我会被你打动？以为你是真的关心我吗？你们女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无耻下贱，一样的狡猾无情……”

黑夜鸿狰狞的目光把她吓到，她不住的后退，肩膀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背叛我的父亲，却还敢口口声声说爱他！”黑夜鸿的眼神仿佛穿过她，回到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往。

“她就是用这种表情欺骗他，告诉他，她从来不曾背叛他！可是她却背着地，和其他男人上床……她还埋怨我父亲忽略她，埋怨他整天工作……”他狠狠的看着她，雨薇那张清秀的脸在他眼前变形，已经变成那个让他无比痛恨的女人，他咬牙切齿的叫嚷着。

“你怎么敢说你爱我父亲？你怎么敢说你是因为爱他，所以才会恨他？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仰却背着他在外面偷男人，还要我替你掩护。因为我是你的儿子，我就必须忍受一个淫荡的母亲吗？”他一把推开雨薇，将她狠狠扔在地上。

雨薇被他眼里疯狂的痛苦吓到，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来不及反应，她已跌倒在地，扭伤了脚踝。一阵稚心的痛苦从脚踝向上延伸，瞬间蔓延全身。她的眼里涌出泪水，怔怔的望着地。

“因为我是你的儿子，所以我成为你们争夺的东西；你从来都不认为我是你的儿子，我只是你栓住父亲的筹码……

你的眼泪，谎言，无辜的眼神，和男人上床时的浪叫……你根本不爱父亲也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他像发狂的野兽般怒吼，目光凶恶的落在雨薇满泪水的脸上，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着。

此刻的黑夜鸿，早已回到过去，回到母亲还活着的那段时光。

父亲整天忙着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她，自从生下他以后，母亲的埋怨就更变本加厉，他总是听见他们争吵……

他们像两头互相争斗的野兽，却谁也不愿意结束这段婚姻。她开始淫荡，拿他做各种借口，甚至用他来威胁父亲。

一开始他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么恨他，他还努力想要去讨好她，努力博得她的欢心。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床上……

黑夜鸿猛然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我根本不想要你，可是既然我生下你，你就要帮我的忙，听我的话！你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就不要你，我会把你扔到别的地方，你听见了没有？

他额上的青筋暴起，那番话一直刻在他内心深处，让他看清楚女人，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孩子。

女人都是不可信的，不管是她们的眼泪还是温存的情话，她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

之后，他还见识到她在父亲面前掩饰她的出轨，用眼泪保住黑太太的头衔。用冷酷无情的讥讽对待她惟一的儿子……

黑夜鸿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他早就发誓，这辈子他再也不会相信女人，绝对不会被任何女人欺骗。

因为当她们说爱你的时候，就是有求于你的时候！

雨薇揉着疼痛的脚踝，看着他脸上掠过一阵阵的痛苦，他在回忆过去吗？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挣扎着想去碰他的手，泪眼朦胧中，她呢喃着。“鸿，鸿，我不是你母亲，你看清楚，我不是你母亲……”

黑夜鸿猛地转身望着跌跌撞撞的她，脑海轰然一声巨响，他刚刚做了什么？对她说了什么话？

看着雨薇痛苦的表情，他瞥向她一拐一拐的左脚，蹙起眉峰。“你受伤了？”是他做的吗？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没事。”她流着泪对他露出笑容。“我没事。”

他转过身去，不想再看见她的脸。她脸上单纯的体贴，可是他却无法相信她。他知道她不是他母亲，可是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会耍诡计的女人。

雨薇忍着疼痛走到他身后，夜色已经完全笼罩屋子，他的身影在一片淡淡月光里，显得孤寂和落寞，她无法再忍耐下去，怯生生的伸出小手，坚定的抱住了他，将满是泪痕的小脸，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

黑夜鸿颤动了一下，全身僵硬。

雨薇牢牢搂着地，因为他话里流露出的痛苦而伤心，苦涩将她的喉咙哽塞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松手，就算他不要她的温柔，她也要紧紧抱住他，让他知道，他不是孤单一人。

他没有移动，母亲那张虚假而美丽的脸闪过眼前，他听见自己说：“我恨她，因为她不要我，从来不把我当成她的儿子！”

雨薇抽搐了一下，更紧、更紧的搂住他的腰，在一片夜色苍茫里，他们的影子重叠成一个！

雨薇想，她开始有些明白这个男人了，在他冷漠的背后，其实藏着一颗害怕受伤的心。

因此，她更加爱他，而且会永远爱他。

自黑夜鸿母亲的忌日以后，他就恢复成原来的孤傲不羁，英俊的脸庞依然毫无表情，那双带着嘲弄的眼神也从未改变。

他们的生活却十分稳定，他来的时候，她就给他所有的温柔；他不来的日子，她也怀着满心的柔情，默默的等着地。

可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希望黑夜鸿今天可以回来。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

一年前的今天，她和他一同分享情人节传说中的第一支舞，那天她也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从那天后她的心就完完全全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