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瑞明知故问。
“你是听村田说的吗？”
“不是，是佳实告诉我的。不过，我会保守秘密的。”
“不必了。”
嘉瑞有点沮丧的说了。
“也许我会搬家。”
“是……是吗？”
这次轮到芳贺吃了一惊。
“对了，现在……西原高敏君，他和须田纪美的绯闻，早就传遍整个学校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岂止是嘉瑞的学校，高敏和须田纪美的事情目前到处被传得沸沸扬扬。
嘉瑞请芳贺坐到沙发上，开始去找冰箱。
“你想喝什么？我们这里只有乌龙茶和水而已。”
“不用了。对了，泽木，有好消息。”
芳贺用热烈的口吻说。
“你可以来社团了，我已经说服佳实了。”
“那我明天开始过去。”
“咦？哦……”
芳贺有点纳闷。
可能他以为嘉瑞会更兴奋，不料得到的答案却是这么平板。
芳贺停顿了一会儿后，又问嘉瑞。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
嘉瑞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杯子看。
芳贺却不能不关心，他依然很关切地问。
“你是和西原高敏……”
“不用你管啦！”
被嘉瑞毫不领情的吼吓倒，芳贺睁大了眼睛。而嘉瑞此时的怨气，便一股脑儿权发泄到了芳贺的身上。
“那种人去死好了！总是自以为是，做什么事都不会为别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泽……泽木……？”
听到芳贺惊讶得叫着自己的名字，嘉瑞才回过神来。此时，他也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对学长这么失态？
“啊……对不起！”
“没什么……”
芳贺笑了笑的抓抓头。但他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嘉瑞更加难过。
我……怎么会这么失控？
嘉瑞不是容易生气的人，但现在的自己，却和平时大相径庭。
嘉瑞愣愣的看着芳贺。
他之所以会对他大发脾气，其中的主要原因是他太神似高敏了。
“……我真丢脸……”
嘉瑞再次向对方道歉。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相当羞耻。
芳贺收起了苦笑，又问道。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呜……”
嘉瑞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却是他的呜咽声。
芳贺仿佛是要安抚他的情绪，羞怯的说。
“我和佳实也常常斗嘴。他那种个性，也让我很疲于应付。虽然他本性不坏，可是常常要我向别人赔不是。”
“呜呜……”
嘉瑞还是没有忍住得哭了出来。耳朵里传来和高敏相仿的声音，看着酷似高敏的芳贺，嘉瑞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了下来。
摸着嘉瑞的头，芳贺安慰他。
“你不要哭了。”
“别再……哭了……好吗？”
嘉瑞的眼泪却无法停止。芳贺大大的手掌让嘉瑞产生了安全感。如果这只手是高敏的，按该多好。嘉瑞暗自希望。
芳贺的手，从嘉瑞的头顶滑到他的脸颊上。嘉瑞把自己的手覆盖在芳贺替他拭泪的手上。
就在此时，背后的芳贺发出“啊”的一声。
嘉瑞不由回头一看。
……怎么会？……
嘉瑞身上的血，仿佛冻住了。
为什么历史总要重演？为什么高敏走路总是像猫一样没有声息？
高敏身上背着休闲包，伫立在客厅的入口。
嘉瑞正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时，高敏就抢先一步说到。
“我是来拿换洗衣物的。”
然后，又对着仍旧抚摸着嘉瑞脸蛋的芳贺，笑笑的说。
“你们不用管我，请继续。”
嘉瑞脑中一片空白。他放开芳贺的手，然后走向距离芳贺有几米远的高敏，手像画弧线般的挥向高敏的脸。
顿时，室内响起掴耳光的声音。
“泽木！”
芳贺本想阻止嘉瑞，但最后却只能用眼睛看着嘉瑞和高敏两人。
嘉瑞虽然仍在抽泣，但神情却显得有点兴奋。
至于高敏，他并没有躲开嘉瑞甩上他的脸的手掌，只是低着头淡淡地打量着嘉瑞。
芳贺有些木然，因为此刻的高敏，与他在电视或是报刊杂志上所见的，判若两人。
高敏无视哭泣的嘉瑞，转身就走了。一会儿，听到玄关的门关上的声音。就在同时，嘉瑞跌坐在地板上。
“你……没事吧？”
芳贺连忙扶起嘉瑞。
事实很明显，谁才是受伤最重的人。
比起被打耳光的高敏，出手打他的嘉瑞更伤心。
这两个人之间，果然……
果然有“很亲密的关系”吗？芳贺心里这么想着。从刚才的情景来判断，两个人已经不是纯友谊关系了。
可是，为什么那时却……
想到这里，芳贺脸上抹上一丝绯红。
当然芳贺也想到，当嘉瑞喝醉了酒抱住他时，嘴里念念不忘喊的人得名字，也就是西原高敏。
“你们之间显然有很大的误会……”
芳贺又摸了摸嘉瑞的头。
“不能和好吗？”
“啊……”
嘉瑞只是抽抽噎噎的，却答不上话。
芳贺实在是不忍心就这样丢下嘉瑞，自顾自离开。
“要不要我去替你解释？因为当时你喝醉了才……”
嘉瑞只是无力地摇摇头。
芳贺仍企图说服他。
“其实你不必这样逞强。”
“我没有……”
嘉瑞闭上眼睛，拼命否认。
令人伤脑筋的小鬼！芳贺心里嘀咕。
芳贺察觉到，不管是嘉瑞还是高敏，都是爱逞强的好胜个性。可能是由于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常常令他伤神的佳实在，所以练就了芳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强韧精神力。
但自己也实在太不争气了。
“可是，泽木。你在和我……做时，好几次嘴里喊的都是‘高敏’。”
嘉瑞听了，脸上立即染上一片红晕。芳贺见状，突然想捉弄他一下。
“证据佳实已经让你看过了吧？而且还说‘每天都想做爱’的人也是你。”
“咦……呜……”
对于无法否认的事实，让嘉瑞更想大哭。
“啊，抱歉。我无意惹你哭……”
芳贺的原意，是想安抚嘉瑞，怎知却弄巧成拙。于是他想通过其它话题来转移嘉瑞的注意力。
“对了，泽木。下星期的体育会你会来吧？”
“咦？”
嘉瑞抬起他已经泪流满面的脸。
芳贺把握机会继续说。
“你不知道体育会吗？那是我们学校所有运动社团的活动，一个月举行一次，等于是学校运动会的缩小版。”
“那个……我知道……”
因为才入学不到一个月，所以嘉瑞从未参加过体育会活动。芳贺继续为他说明。
“体育会兼有娱乐性，也包括借物竞走。你知道我们学校有这项传统吗？”
嘉瑞摇摇头。
“那个‘借物’的项目，必须写明‘把喜欢的女孩子带来’的纸。换言之，男孩子带的是女孩子，女孩子带的当然是男孩子。所以，也有因此凑成一对的情形出现，是相当不错的活动，很像一个月办一次情人节，别的学校羡慕死了。”
“那又怎么样？”
嘉瑞兴趣缺缺的反问。
然而不出所料。
“你可以带西原高敏来，只要做点手脚，一样可以把‘喜欢的人’的纸，弄到你那儿去。”
“我……办不到……”
嘉瑞小声地说。
如果有可能的话，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事端来。不过，芳贺早已经拟好腹案。
“但是，如果你能把西原高敏带到学校来的话，那不是更热闹吗？而且……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你们两个人有交往。”
“这个……”
嘉瑞毫无喜悦之色，既然是念不同的学校，嘉瑞才不想特地把高敏带到学校去。
对迟迟不点头的嘉瑞，芳贺有些慌了。他改用命令的口气，对嘉瑞说。
“那我就以社长的身份命令你，带西原高敏来！”
“咦？什么？”
嘉瑞忘了哭，抬起头看芳贺。
“这明明是强人所难嘛？”
“就当是强人所难你也要办到！对于办体育会，一年级只配做奴隶。”
芳贺邪恶的哼哼笑道。这种笑，也与高敏十分相似。
嘉瑞却相当抵触。
“我就是不要！就算是社长的命令……我也不会听从的。”
“好，那就这么决定！如果你连社长的话都不服从，以后就不能再打棒球了。”
这……太卑鄙了！
嘉瑞气得浑身发抖。可是芳贺却只是在嘉瑞的肩膀上拍了拍，就向玄关走去。
“觉悟的话，就要认命啊！”
谁管你啊！
嘉瑞在心里抗议，但也不是全然听不进芳贺的话。
“你不想打棒球吗？”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想来干涉我的生活？
自己想打棒球，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高敏仍然没有回公寓。不对，或许他有趁嘉瑞不在家时，回来拿东西。只是，没有再和嘉瑞碰过面。
嘉瑞每天过着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早饭，一个人上学的日子。
高敏……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高敏的父母住在市区内，可是他租借了这栋远离了市区的公寓，不就是为了能和嘉瑞享受两人生活吗？
想到这里，嘉瑞的胸口又开始痛起来。
高敏的话，相信他不愁没地方可睡啦。
高敏的感冒似乎该没完全好，碰触到他的脸时，传到他手上的热让嘉瑞难以释怀。透过光线的折射，嘉瑞凝视着自己的手心。
第十章
后来，嘉瑞去参加社团活动时，芳贺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显然他所谓的命令，只是用来吓唬嘉瑞的。但相对的，自己仍有些失望。
看样子，自己不被“强迫”，就不会乖乖听话。
至于芳贺的弟弟佳实，每每都用意味甚浓的眼神盯着嘉瑞，所幸并没有进一步表示。一定是被哥哥教训了一顿，把“证物”消灭了。
这么看来，嘉瑞想过“平静的学生生活”似乎不成问题。所以，只剩下搬离那所房子了。
但又要怎么对自己的父母解释呢？
其实就算是据实以告说他和高敏吵架了，父母也一定会认为是小孩子无聊得吵嘴看待的。
最大的问题在于住处，不然嘉瑞就得到每天花两个小时坐车才能上学的亲戚家去住。与其如此大费周章，还不如转学。
……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相信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是，嘉瑞的心情为什么这么沉重？他不愿意去深究。
午休完毕，嘉瑞正想回到教室时，突然传来几个女孩子聊天的声音。对于她们吵闹的声音，嘉瑞并没在意。
不过，发现嘉瑞回到座位的村田，脸色骤然一变。
“你们……把那本杂志借我看一下吧。”
“咦？”
村田似乎想把三个女同学还在翻阅的杂志抢过来，那些同学不满的叫道。
“我们还在看啦！等一下再借给你。”
“可是……我……”
村田在搞什么名堂……
对于村田的惊慌错乱，嘉瑞马上了解到事情重大。然而，村田会想把那本杂志藏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一定是那本杂志有在报道高敏的事吧。村田也感觉到嘉瑞和高敏之间有些矛盾。
其实不用这么顾忌我……
嘉瑞意态滥觞的起了身。
村田的行为让人觉得可疑。
“你们在看什么？”
嘉瑞问女同学，村田马上捂上了嘴巴。这更加让嘉瑞想让村田难堪。
“里面是报道西原高敏的事吗？”
“你猜对了！”
女同学天真地笑起来。同时还把那一页翻给嘉瑞看。村田的嘴里发出“完蛋了”的呻吟声。
所以，这就更加可疑了。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在意高敏，嘉瑞很大方的把杂志拿过来。反正无非是刊登些高敏与女孩子谈情说爱的事罢了。
可是，嘉瑞猜错了。
咦？嘉瑞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次的报道不怎么有趣，报道的不是西原，而是他的父母的事……”
有个女生，边喝果汁边说。
果然是报道高敏双亲的事。
“他的父母离婚了。”
女生们不在意地说。
“为什么子女成了名人以后，父母就会演变成离婚的结局？”
“对啊。不过，西原的父母情况比较特殊。他的母亲是演员，父亲好像还是什么电视公司的制作人哦。”
嘉瑞默默地盯着杂志。
高敏的母亲是以青木真希子的艺名，在演艺圈闯荡多年。这几年虽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但作为西原高敏的母亲仍然被众人所知。
杂志上报道的，正是高敏的母亲在和他的父亲分居多年后，终于走上了离婚一途。
高敏……
嘉瑞回忆起高敏发烧时，说过的一句话。
当嘉瑞问高敏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执着，高敏回答他的就是“可能是我感到寂寞吧”。
嘉瑞当时并没有相信他。
因为谁能料到，在高敏英俊的外表下，要什么有什么的条件下，竟然会和“寂寞”沾上边？
可是，高敏又说了一句。
“就是那么回事。”
他的话，让人觉得不置可否。
高敏始终是这种性格，话总是说到一半。
嘉瑞认为当时他也是这副德行。
“你就让我吻嘛？”
在获得嘉瑞的首肯后，高敏又是怎么做的？
他吻了嘉瑞，但却不是他的唇，而是亲了嘉瑞的脸颊。
当时嘉瑞哭了。因为他彻头彻尾的在抗拒着高敏。
所以，高敏当时才亲他的脸。高敏太了解如果当时吻了嘉瑞，他会哭得更厉害。
为什么……到现在还……
嘉瑞无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颊。
平时的话，不是会更加强硬的将嘉瑞惹哭吗？不是会做出比吻更恶劣的事来吗？
即使嘉瑞百般不愿意，高敏仍然不会放手的，不是吗？
为什么在那时候却做了那样的事？想到这里，嘉瑞就背脊发寒。
到现在，嘉瑞才发现，那次是高敏最后一次问他。
怎么会这样？
其实早该想到了。
自己一直很顽固的拒绝高敏。他吻自己时，始终紧闭自己的眼睛，做爱时也绝对不会主动打开双脚；这给两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强暴。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在积累了这么多前因后果之后，佳实带来的照片成了导火线。
高敏……
在看了那些照片之后，一言不发，也没有生气。
如果是嘉瑞所熟悉的高敏，又怎么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可是，在嘉瑞没有深究下，却导致了现在这种严重的后果。
高敏一定对自己感到十分厌恶。
“嘉……嘉瑞……”
嘉瑞呆呆的站着，泪流满面。看着这样的嘉瑞，村田连忙搂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问他。
“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
嘉瑞面无表情，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
有个女同学立刻掏出手帕递给他。嘉瑞还莫名其妙地问她。
“这手帕要做什么？”
等把手帕碰及脸颊，才有所察觉。
“啊！原来是我在哭吗？……”
“嘉瑞，你真的没事吧？”
村田关切地摇嘉瑞的肩膀，嘉瑞却只是一个劲的掉着眼泪。
“哈哈……真不好意思。我怎么哭了？……”
“喂，到保健室去吧。”
“啊，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麻烦了，我陪他去就行了。”
嘉瑞在失神中，被村田带到了保健室。
嘉瑞此时，早已没有责怪高敏的意思。
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又怎么能怪高敏呢？
在体育会活动开办当天，天气很好。然而嘉瑞却一夜无眠的迎接这一天。
好想睡……
嘉瑞哭肿的双眼，被阳光照得发疼。
嘉瑞不断地眨着眼睛。
希望早点回去，好准备搬家。
嘉瑞昨晚已经和父母及亲戚打过电话了。
父母即使有点不谅解，但由于过去他们也有过让嘉瑞住到亲戚家的想法，所以也没有特别反对。可能自己的父母，对于儿子住在高敏家，也感到诸多不便和考虑，所以甚至可以说爽快地答应了嘉瑞的要求。
嘉瑞望着没有一丝乌云的天空，深深地叹着气。
再也不能和高敏住在一起了……
正确地说应该是不行了。
嘉瑞又涌上哭得冲动，连忙咬紧牙根。
纵然认为高敏实在太过任意妄为，但一切就到今天结束了。嘉瑞拼命忍住眼泪，向操场走去。
结果还是没有带高敏来，借物竞走对于嘉瑞来说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自己仍有参加活动的义务。嘉瑞完全没有料到，与高敏分手会让自己那么郁卒。
借物竞走应该是下午才开始，嘉瑞只好等待。但是一到下午，他的情绪就开始不稳定。
借物竞走已经开始打响预备枪声，嘉瑞卷起运动服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