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别问‘你在哪儿’,直接说‘我想你了’,丫就晕了,肯定地说两句软的。”
我想了想,摇头,“不能惯他毛病!糖喂多了也腻,迁就惯了丫越发认不清东南西北。”
冷战了一个星期,宣桦才来道歉,我没理他。
“陈默……你啊……真不懂事……”宣桦叹气。
“对,我不懂事,你找你懂事的校花妹妹去。”
“尽瞎说,来,给你讲个故事啊。”宣桦摆出一副慈祥的嘴脸。
故事是从电视上看到的。有一个人,养了个宠物,一只袖珍小猪。买的时候人家告诉他,这种猪绝对不会长太大……谁知这兄弟长啊长啊长,长成了三百多斤的大肥猪。城管找来,卫生局也找来,他只好在郊区租了一个房子把猪送去住,每天花数小时去看它,陪它跑步,减肥。他说不管它长多大他都不会杀了它吃肉,它活到哪天他就养到哪天。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白他一眼。
“当然有关系啊!”宣桦一拍胸脯,“我,就是那养猪的!你,就是那猪!你走哪儿我跟哪儿!决不食言!”
话音未落早挨了一拖鞋,“你才是猪呢!”
宣桦是猪,这是毫无疑问的。
上次我看了一半关于前世的书,告诉他:“许多人会把前世的记忆一直带到今生。他们会保留一些外人看来很奇怪的习惯,这些习惯就是前世的记忆。比如有的人睡觉喜欢把身体蜷起来,一个耳朵贴地,这种人前世就是猫或狗。有的人站着或坐着都能睡着,这种人前世就一马,要不就驴。有的人非得把被子弄成一个鸟窝状的圈圈,那他前世就是鸟。”
宣桦很老实地说,“我没有这些习惯啊,我睡觉一沾枕头就呼呼睡着,一觉能睡一天。”
我用看病人的眼神看他,没办法啊,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在呢。
“那就没啥问题了,你前世是只猪。”
从此他前世是猪的秘密不胫而走,终于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
我非常奇怪人与人的心理年龄差距怎么会那么大,我二十一,老感觉自己心里沧桑得不行,故作纯洁的外表下掩藏了很多阴暗想法,宣桦比我大好几岁,成天阳光灿烂地瞎跑瞎跳,挺大岁数人了,一天到晚玩游戏,水平还相当烂。跟他打星际,我说:“你建图吧。”
宣桦说:“还是你建吧。”
我说:“你建。”
宣桦不干:“我不建你建。”
我大声说:“你贱你贱你贱!”
宣桦还没听出来:“好吧,我贱。”
我已经笑倒在地。宣桦这才发现问题所在,一把搂着我脖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我憋着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呜呜呜呜,你欺负劳动人民,你蹂躏得我还不够吗?”
“蹂躏你?你想得倒美!”,宣桦骄傲地一抬下巴,“我可是改变社会风气风靡万千少女、美貌与智慧并存、玉树临风的宣爷啊!”
“拉倒吧,你顶多算个中老年妇女的心中偶像。”
宣桦看着我,“对不起,我不该成为你的偶像,我不是故意的……”
我吐血……立刻拉着他要单挑CS,宣桦不干,“我不玩那么幼稚的东西。”
其实真相是这样的,以前我喜欢玩仙剑,宣桦硬拉着我跟我吹他CS打得多么牛逼,后来我在他指导下练了两天CS,在巷战中用AK把他一枪爆头了,从此他一蹶不振,改打魔兽。
打魔兽我没意见,但是我越来越觉得宣桦太过分了,那么大人了,玩起来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我叫他出来走走,他还不耐烦,“女人就是啰嗦。”
不识好歹的。我当时就委屈了。怎么说话呢?好像谁多爱管你似的。
板着脸半天,他就跟没看见似的。
我咬了咬嘴唇站起身就走,他还在后面喊了一嗓子,“把门带上啊!”
不说还好,一听这么一句我立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回屋儿里就把电源掐了。
宣桦急了,“你干吗啊你?有病啊?”
“是,我有病!怎么了?”我挥舞着插头得意洋洋地说,“让你分清楚什么是主次!”
宣桦从我手里使劲儿抢电线,“你给我!烦不烦啊你?”
还敢说我烦?我使出吃奶的劲儿跟他抢插头,“不给!就不给!”
一边抢一边数落他,“眼瞅着毕业的人了,一天到晚不干点正经事!你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啊?还骂我!你要不要脸啊?啊……”
宣桦比我力气大,一把夺过了插头,他不满地瞥了我一眼,“神经病”,忙着又去联网。
我又惊又怒,眼泪夺眶而出,“好!好!我再来管你我不是人!”
说完夺门而去,把正蹲门口听得起劲的俩宣桦同学吓得一哆嗦,赶紧作出副来劝架的样子,“老宣,你就跟小陈认个错嘛,都气走了。”
“不惯她那毛病!她哪个月不走个七八回啊?没事儿,一会儿就颠儿颠儿地回来了。”
我气得浑身乱抖,猪!猪!猪!我恨恨地想:男人啊,就是这么一种蹬鼻子上脸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的东西。什么同甘共苦,扯淡。一魔兽就把他迷得五迷三道了,要是练上奇迹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哇?我是再也不理他了,让他找魔兽当老婆吧。
《别走,我爱你》十五(1)
痛定思痛,我承认自己办了一件错事:那就是让宣桦成为了自己的一项习惯。
我们这一茬人普遍自恋,而且严重缺乏安全感。爱情中的习惯,看似简单,力量却也不可小觑。滴水穿石,不知不觉间,宣桦成了我生活中固定的一部分,没有他打早安电话我会赖床,没有他的约会我懒得上妆,我习惯了他在身边听候调遣,就像我习惯自己的肢体和五官。
我不想要……任何关于男人的习惯。
我一向敏感多疑,经历过窦志鹏的变节后我终于悟到了一个真理:男人撒谎是可以不经过大脑的!徐齐一在阿雅面前表现出的忠贞不贰更让我确定: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的衣柜里没有一具骷髅?谁的脸上不戴一个面具?
相爱简单相处难,新鲜容易保险难。丁鑫阿雅认定我是凡事不上心的甩手掌柜,其实我一样有满腹烦恼,只是没有挂在脸上而已。
谈恋爱也有学问,记得一个“美作”说过:现在的人对于爱早已十分的陌生,那不但是奢侈的,而且是极其危险的。当代的恋爱是一种毫无逻辑的后现代艺术:你要想爱一个人,你首先得让他觉得你不爱他;你要想让一个人爱上你,你首先得防止自己爱上他;你要想爱一个人同时又让他爱上你,那你最好远离他。事情就是这样。新时代的青年大多数是仓促自卫的惊弓之鸟,所以新时代的恋爱就得娴熟运用游击战术,这是当今流行的恋爱规则。
我决心戒掉宣桦这个习惯,因为我不想丢掉他。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想你你才会把我想起……”莫文蔚兀自在音响里哀怨,欲擒故纵的把戏人人会玩,想要胜出,不仅要用心,更要用脑钻研三十六计。
我收拾好书本出门上课,出门前刻意细致地把自己装修一新。E…LAND的经典款格子大衣,白色毛衣,短裙,平底棕色长靴,从里到外全是E家的衣服,倒像是“依恋”的MODEL,好看是好看,只是学生气十足。像个刚进大学的小姑娘。
算了,工作以后还不能这么穿了呢,我历来是勇于装嫩的。
一出门就遇到两个小男孩儿站在门口。背后是大幅海报,“同学!”一个小男孩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我手里一张海报,用无比诚恳的眼神儿看着我,“来报个名吧?”
我低头看,是本地一家国营汽车企业和我们学校汽车学院合办的一个……“选美?”我瞪着眼睛问那俩小孩。
“不是不是不是……”那孩子紧张坏了,“是给X汽车的新款挑选校园形象代言人,参赛者局限在本市高校学生,入围的话可以得到东南亚七日游的机会,还有签约平面媒体做模特的可能……”他汗都快下来了,估计是学生会的小干事,枯坐了一早上没逮着几个,怕完不成定额吓的。
我耸耸肩,“没戏,我不够一米七啊。”
小孩儿快哭了,指着海报说:“不用的,有一米六五就行,你肯定行。”
这孩子太可爱了,我笑嘻嘻地说,“行,等姐姐有钱的吧。”
孩子用哭腔在背后跟我说,“就报报试试吧,明天就不能报了。”
“一定一定。”我回头安慰他。
好久没有调戏青少年了,开心。
一下课淫魔就大喊开班会,郁闷,一会儿食堂菜可就剩不下几样了,我极其不爽地想。
班会两件事儿,一个是保送研究生开始报名,二是明天汽车学院有活动,要挑几名志愿者去支援兄弟学院。
“赵子扬、魏臻、肖贵雪……陈默。”
“为什么是我?”我大叫,“为什么不是丁鑫?”
“上次听学术报告就是我去的!”丁鑫抱怨,“你咋就想逃避劳动呢?”
“废话!又不给工钱!不是说志愿者吗?我不志愿。”
吕小倩和淫魔俩眼放光向我方靠拢,靠,丫们不会是又想展开说服教育工作了吧?
我情急之中,灵机一动,高扬起海报,“我要去积极参加兄弟学院的活动!已经报名了,不能放人家鸽子吧?”
跟这群唐僧磨叽了半天,总算得以幸免,我很怀疑是他们饿得不行了,才嘴软放我一马。回来路上又见着了那俩愁眉苦脸的小孩儿,我一屁股坐到他们面前的椅子上,“我来报名啦!”
结果报名还要五块钱,奶奶的,早知道我就还去当义工了。
回屋儿看见阿雅端端正正坐在我床上发呆。
“我想报保送。”
“报呗。”
“就俩名额。”
“那怎么了,你成绩挺好,肯定能录。”
“那我报了?”
“报呗。”我不耐烦。
一会儿又听见她给徐齐一打电话,还是这点事儿,徐齐一好像不支持,果然一会儿她又苦着脸回来,“他不让我报,他说出国好。”
“他又不是祖宗———甭怕,报!成了就读研不成就考托,怕什么?”
阿雅感激地看看我,“那我就报了。”
我回头去看那份评选形象代言人的海报,全名儿叫“汽车宝贝”,个人简介十分繁琐,只差没盘问祖宗八代,还带着一串弱智问题,我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你的爱好?酒色财气。
最喜欢的颜色?男色!
人生格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第二天正式比赛,是在汽院年久失修的礼堂里,破破烂烂的像赈灾现场,参赛的只有二十几个女生,简单的一些才艺表演。本校艺术学院的几个学生客串嘉宾,参选者大都比较腼腆,有俩女孩子简直是一说话就脸红。本校的女孩子不大和时尚沾得上边儿,但是准备很细心,小手儿拿着稿子背词儿,花红柳绿有点像一群待嫁的村姑。旁边还有一个非常不认真的老村姑———我。
本来我是准备溜号儿的,就当五块钱买个清静,但是赵子扬魏臻说他们千辛万苦来干活,就是准备认识个把妹妹,需要一个打入妹妹内部的特务来牵线搭桥。朋友之托,加上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老不死的好奇心……我就上了这贼船。结果身边都是大一大二的小姑娘,鲜嫩得能掐出水来,我混迹其中,自觉鱼目混珠,老脸没处放。今天冷,我干脆在长裙外面套了件校服,跳下后台来来往往地帮着赵子扬魏臻他们搬音箱桌椅板凳什么的。
礼堂前排坐了几个老师,领导,记者什么的,煞有介事地发了两个来钟头的言。然后两位嘉宾上台唱唱扭扭。然后,众村姑粉墨登场一齐亮了个相儿。评选开始!
我在后台和老赵老魏坐在一起,看那些小姑娘一个一个扭出来,红着脸听主持人开除了幽默什么都有的玩笑,一板一眼地答题,不时往台下抛个媚眼儿做纯情可爱状的样子,忍不住冷笑。赵子扬问我,“你笑什么?”
“哎,你看像不像那什么……那个丽春院……小红、小翠,都出来伺候爷啊……”
“靠,积点儿口德,你不也得上吗?”
“我是被你们逼良为娼。”
主持是个广播专业的傻逼,离开卡片就不会说话,顶着一头小泉纯一郎式的乱发,比我都低级趣味。
轮到我了,我脱了校服上台。主持立刻问,“16号同学,你的个人简介写得很特别,请问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评选活动?”
我不好说是怕干活儿被逼来的,只得解释,“我没有到东南亚七日游的财力,只能指望不劳而获了。”
台下有笑声。
“是吗?非常特别,请问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年头儿王子都隐居起来了,我就见过白马。”
主持人有点神经错乱,干噎了几下重新回归卡片,“啊……这位同学真是非常的……非常的……坦诚……感谢你的回答……”
“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才艺表演时我勉为其难地跳了一段街舞……这都是年轻时打下的功底,现在不行了。老喽!人家都弹钢琴、古筝,跳民族舞、芭蕾什么的,相比之下显得咱很没文化,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是来做分母的。我不做绿叶谁做绿叶?跳舞时我看见前排一个艺术学院的老师使劲撇嘴表示不屑,我特别卖力地冲她龇牙一乐。老师立刻扭过头去。真是的,我很委屈,连个改邪归正的机会都不给。
下来了老杨他们几个倒是处变不惊地鼓着掌,“好好好,我是流氓我怕谁?”
我笑笑,继续帮他们拎凳子,“渴,有水吗?”。
老魏说刚才还替我留了瓶,不知道让谁喝了,猫着腰又到前排评委桌子上偷了一瓶。我渴坏了,仰着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这时候有个中场休息,评委们都在卖力写评语,旁边摄像的哥哥看在我帮他搬凳子的分上还插了两句嘴,夸我上镜,我特感激他,要是他是评委就好了。
结果出来了,我翘首以待,三等奖没俺,二等奖,也没俺。
“难道要给我一等奖不成?”我嬉皮笑脸问那摄影的哥哥。
“大概鼓励奖吧,哈哈哈。”
果然就是鼓励奖,但名儿不是那么叫,准确地说,我得的是:“最佳时尚新锐奖”,同属于鼓励奖范畴的还有两个,分别叫“最佳健康形象奖”、“最佳文化内涵奖”,其实我觉得我得那俩奖更名副其实。我一点也不时尚,但是表现得又健康又有文化,这个奖发得是驴头不对马嘴,真不知道评委是怎么一个标准。
“其实你表现得很好的,只是学院老师和我们意见不一致。”上台领奖时给我颁奖的那个私企的负责人下来以后对我说,他跟摄像那哥哥应该是一个单位的,因为后者现在笑得很拘谨很客气,一点儿刚才的随和劲儿都没了。
“没事儿,我理解他们的想法。”我喜眉笑眼对他说,“再说还是有收获的么,给了一个巴黎春天个人写真的券,我知足。”
他也笑了,挺随便的样子,“就是小周那地方,拍得还可以,你去了就找他拍吧。”小周就是摄影的哥哥。
当面说:“拍得还可以”这应该是贬得挺不给面子的了,小周脸色有点难看,我赶紧找补,“周哥刚才忙的时候我们一直看着呢,我挺喜欢他拍的。”
“那就好,改天让他给你好好拍拍。”他看了我一眼,“留张片子,以后常联系。”
“谢谢,”我把那张散发着香水儿味的名片塞兜里,“我没有,就不给您了。”
他一走我就对小周说,“别理那傻逼。”
小周笑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就领了个鼓励奖了。”
“非主流文化嘛。”我施施然,“他们看不得女生骂傻逼,其实内心比谁都龌龊,丫不就一打工的么,腆着脸还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
“那你为什么要骂呢?没见人家懂事儿的小姑娘们都拼命飞眼儿哪?”
“为什么不能骂?傻逼就是用来骂的,骂完他爽我也爽。她们年轻没见过世面呗,飞眼儿也是正常的———李泽楷要是来,我肯定把眼珠子飞出来———可人家也看不上我不是?”
办完事儿大家没散,一二三等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