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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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情郎-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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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聿别开眼。「是我的,休想能躲开我!」眸光倏地冷沈。
  「你的?」邵风挑眉。
  德聿眯起眼。「只能由我决定放不放手。」
  两人似乎各说各话,实则深契机心,皆能明白对方之意。
  「探子是在这附近跟丢人的?    邵风不再深究,如同德聿亦不过问三年前之事  般。
  「当年潭中之水竟让你身中剧毒,就连李老神医亦费了百日之久,方才完全解  去滞留在你体内的毒性,普天之下除毒手之外无人能办得到,但毒手在你中毒之前  已死,而毒手生前仅收水沅、水净两名弟子,当年假冒毒手的人是水沅,其时水沅  在开封、洛阳一带为恶杀人,毒手生前已将水沅逐出师门,水沅受伤後已逃到北地  ,潭中之毒若非水沅所放,则非水净莫属。探子既是在此处跟丢人,而此潭中又有  毒,可知附近极可能隐匿着毒手师徒。」
  邵风领首。「咱们四处瞧瞧,总有些蛛丝马迹。」
  二人分头搜查。
  邵风登上湘柔当年股水的山石,俯望底下一波绿水,忽见石壁上长了一株石兰  草。
  他回目四顾,目光排过山石後一口古井,井边紧邻一片杂林,林内枝叶繁密遮  得不见天日,枯枝腐弃覆地,十分阴森。他目光随意扫掠──陡然间两眼一凛,即  刻纵身跃下山石,奔至一棵足可二人合抱的老树跟前。
  赤火掌…
  这棵老树的树身上竟有赤火掌印。
  邵风神情冷肃的瞪视那团犹似被火焚烧过的掌迹,疑惑与狂怒并上心头。
  「是赤火掌。」德聿亦寻到此处,上前一步勘查。「看来这掌拍上树身的时间  不会超过三年。」他沿着老树绕走一圈,又有发现:「看…此处有雨具尚俱人  形的骸骨,瞧这两具骨骸胸骨之处均呈焦黑,显然皆是身中赤火掌遇害…莫非  这二人之死与三年前柳府一夕间横遭灭门有关?」他瞥了邵风一眼,语带深意。
  「灭门」二字确实刺耳。二十多年前清啸庄亦是惨遭灭门;两则灭门血案雷同  之处,在於当年对清啸庄狠下杀手之人,虽已先行向庄内众人下毒,众人实则直接  命丧於赤火掌下。
  邵风便是因循此一线索,查访出江湖上善使赤火掌的,唯有已故赤玄童姥的大  弟子云蓁,然而事隔多年云蓁已死,杀父、灭门之仇却不可不报!邵风发过誓会让  柳湘柔生不如死!
  岂知柔儿天真纯挚的懋眷纪乱了一池春水,纵然他曾残酷的玩弄她、无情的离  弃她,地依旧爱恋深钨,以致直到末路,仍为他泪湿白绢,还道不忘旧约┅┅他的  无情不曾抹灭她对自己温柔的爱恋。柔儿在他身上下了一道柔情缚咒,却在他已为  她颠狂沈溺之际,选择一死教他悔恨永生曰柔儿啊,柔儿!究竟,这场仇恨毁灭的  是你┅┅或是我?
  「风?」德聿唤醒沈思中的邵风。
  「德聿,赤火掌当理应随着云蓁之死失传於江湖,不可能於三年前重现,除非  云蓁死而复活!」
  「柳姑娘呢?」
  「柔儿不懂武学。」他曾为湘柔祛毒月馀,自然清楚她不曾习武。
  「这麽说──难道江湖中懂得使赤火掌的不止云蓁?」
  邵风步出杂林,抬眼望见一轮满月已挂上中天,皎亮的月光映照在碧波池上,  回射於山石壁荡出一片水光,摇曳的波纹如他此刻内心的紊乱──假设若德所言确  实,那麽当年滤啸庄的灭门血案,云蓁并非唯一可能的凶手。
  「如今事实证明,」德聿推断:「另有人能使赤火掌,只是清啸庄的血案牵涉  到世伯与云蓁的私怨──若说当血案的凶手另有其人,似又不符四叔的描述!」
  邵风神色凝重。「四叔确实说过,当年以亦火掌血洗山庄的是一名蒙面女子。  家父揭去女子的面纱後,曾口出『是你』二字,而身中致命的一掌正是赤火掌,对  方更在出掌後言明┅┅家父『背情忘义,当死於赤火掌下』。」他转述当年朱四臣  亲聆的一切。
  「这倒奇怪,她似乎刻意强调要世伯受死於赤火掌下。」德聿质疑。
  邵风沈默片刻,才又续言。
  「家父二十五岁那年曾奉祖父之命,下江南海运南粮万石北上,因而在江南邂  逅云蓁,二人临别之际,父亲曾许诺迎娶云蓁。岂知祖父反对在先,祖母又病危,  待服丧三年後,父亲回返江南已通寻不着云蓁的踪迹。之後父亲失意返家,在祖父  数次病发後,迎娶了自小指腹为婚的母亲。」
  「原来如此。『背情忘义』四字,是指这段往事了?」
  「当年父亲云蓁曾立过毒誓──两心不离不弃,女方若有二心死於男方的无生  剑下,男方若背情忘义,则亡於女方的赤火掌下。」
  「这麽说来,当年清啸庄的血案应该确实是云蓁下的毒手。」德聿凝望地下两  具骷髅骨骸。「严格来说,世伯也不算背约,缘分恁地奇妙,挚爱至深,往往却不  能厮守。」
  德聿手摇摺扇,缓和打趣。
  「想不到风兄父子皆是旷世痴情种。世伯为云蓁抱憾,你怜惜柳姑娘,今後想  必终生不近女色。」摆明是消遣之意,以他人之苦为乐。
  邵风回德聿一词白眼。这家伙身分矜贵,当真无法无天!算他识人不清,误交  匪类。
  「痴情种岂止家父与我。德聿,你千里迢迢一路自北地追到江南的滋味,想必  也不好受吧?」
  邵风三言两语使得德聿的笑脸顿时僵化。
  「我说过我是来『杀人』的。」面色可谓之不善。谁教「痴情种」三字犯到他  的忌讳。
  此人完全开不起玩笑。邵风但笑不语,随他狡辩。
  仰望已升至顶上的满月,邵风道:「夜色已晚咱们等明日天大亮再来搜寻吧!  」再回顾一眼被水光映亮的山石,苦涩的回忆排山倒海涌来,彷佛,又回到了那一  夜┅┅「怎麽了?」德聿见他目光凝定不动,遂顺着邵风的视线望去,发现他两眼  凝定之处是山石壁。
  邵风无动於衷,片刻,才轻轻说道「水位线,上升了数寸。」
  ***
  日没之前尚且在水面上的那株石兰草,此时却淹没在水下。在深夜的月光下,  邵风看得一清二楚。
  「潭水上涨,水自何处来!?」德聿眺起的锐胖已蕴含警戒。
  两人对瞧一眼,而後不约而同的望向山石後方。
  「那口井有古怪!」德聿先发一步奔向古井。
  邵风拾起小石投井拭探,须臾,井底即传来石块撞击石壁的回音。
  「井内没水。」
  「下去看看。」德聿攀踩井壁,纵身跃入井中。
  邵风要阻止已来不及,只有跟着跃下。此处若是毒手师徒居穴的入口,极可能  布满剧毒陷阱,他得加倍留神。
  「等等,德聿。」邵风在井里追上德聿。井内果然无水,井深数十尺,唯有井  壁和地面略有湿渍,井底赫然沿伸出一条微斜向上,约莫一人容身的狭长甫道。
  「先服下这药。」邵风取出两枚指尖大小的红色药丸,一枚自服,另一枚递给  德聿。
  「百药炼?」这药丸名为百药炼,乃滇黔一带虫民祭司珍藏密炼的化毒仙丹,  是一名贡山生苗祭司所赠。明白邵风的用意,德幸现出一抹苦笑。「明知她擅长使  毒,我倒忘了提防那毒丫头使诈。」
  邵风略扬眉角。「那小姑娘曾对你下毒?」
  德聿腿起眼,突然以佣懒得几近阴阳怪气的声调回答:「所以说我来杀人。」
  德聿服下解药後,即迥身往甫道奔去。
  看来德聿这回当真动了气。邵风暗笑,亦提气跟在德聿之後奔驰。
  甬道狭窄,竟绵长数里,不一会儿两人就奔至尽头。甬道内虽无半点火光,仍  能凭周遭气流的涌动感知四周的状况,似乎甬道两端皆有出口,以致形成气旋对流  此时已来到尽头,前方竟被一道石墙堵住。
  德聿摸索横在眼前的石壁。「不可能!井底明明有气旋动。」
  「上升的愣水若是由这口井排出,这井内可能布有机关。」此处的石壁和地面  仍有湿渍,上升的愣水极有可能是从此处排出。
  「回头仔细再瞧一遍。」
  两人以缓慢的速度往回走,仔细勘察四面井壁。这回费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来到  甫道中段,但依然无所发现。
  「看来这机关十分精巧。」邵风轻敲井壁。
  「毒手不止精通毒理,还是机关学的高手。    因为水净,德聿曾彻底调查过毒  手。
  邵风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德聿,如果这井内确实布置机关,那麽此时  井水导泄入潭内有何意义?」他声音压低,充满警戒。
  德聿同时亦察觉周遭有变。「糟了──」
  「走!」
  变异骤起,邵风只来得及喊出「走」字,倾刻间甬道已窜入急水,两人往前奔  出数十尺,转眼大水已注满井内┅┅***
  昏迷後,邵风、德聿约莫在同一刻清醒醒来後即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路石室内  ,石壁上两把火炬照亮一室。
  「这是怎麽回事比」德聿低咒一声,眯眼审视明亮的石室。
  「我们不是被人救了,就是成了阶下囚。」邵风冷静的巡视四壁,发现南面有  一道石门。
  「试试。」德幸也发现它。
  邵风出掌推石门,料不到轻易即推动它。两人步出石室,发现门後是一处摆设  雅致的小厅。
  与德掌对瞧一眼,邵风打量这个小厅,目光不经意掠过一幅咏菊图,陡然间心  头如遭电殛──图上数行字迹娟秀的小字燎起了他心脉问的炽火┅┅怎忘得了三年  来镌刻在他心版上的一句一捺?
  ┅┅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
  这是湘柔的字迹…他至死不会错认。
  「风,怎麽了?」德聿察觉他的不对劲。太像了,这时的他像极了三年前一心  复仇的邵风,眼中因仇恨燃着旺盛的生机。
  邵风凝视壁上那幅咏菊图,黑瞳灼灼的炽焰焚烧着决心是湘柔!她没死!?那  麽──这回她休想再次逃离他!
  「德聿,一待脱困,劳你即刻前往京城通知四叔为我筹办婚礼。」
  德聿挑高剑眉。「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再认真不过。」邵风沈徐的低音荡出简言易辞。
  德聿睇了壁上的昼一眼。「你就凭这幅画认新娘?」可能吗?
  一阵沈默。邵风眸光凝敛,专注地投注於相对默静的菊花图。
  「连我的话都不信?」半晌,邵风的声音彷佛自幽谷低回成音。
  「你不是一时兴起吧?」德聿摆明了撩拨。
  邵风斜睇挚友一眼,十二分明白这家伙蓄意刁难。「你玩够了吗?」他们之间  从无须过多问句,若有一人决追根究柢定是图谋不良。
  德聿掀唇一笑,矜贵的凤眼迸射出堪玩味的锐利。「啧啧,认真了?」此等反  机无多,怎可轻易罢休?「她是她?」吊诡的三字似是疑问实则肯定。
  「你话太多了。」邵风淡冷的射去锋利一眼。
  德聿挑眉,笑得愈发邪谨。「意溢言表,心照不宣。」
  这家伙真的一脸欠扁!懒得理他。邵风自管凝悌咏菊图。
  「怎麽?不打算找人间明这画的作者?」德聿悠哉的摇起玉扇,明知故间。
  「该出现的人自会现身。」压根不瞧无事生非者一眼。
  德聿扬起眉角暗叹。游戏玩不成了,无趣。
  正沈默间,依凭二人武学的修为,闻知有人正往北方而来:来人步履飘浮,显  无内功基础,脚步细碎,应是一名女子。
  二人对瞧一眼。邵风回首,又瞧了一眼壁上的咏菊图┅┅***
  如果柳湘柔的生命曾爱着一个人而绸缪浓冽,那麽,由於当初全然的交付,当  情爱走至尽头,即便的爱仍如出血般奔泄流出,而知觉却已封锁自闭。
  撷自魂魄的热爱倾成了海洋,她立在岸边静望,再也不愿淌入那片出自她心魂  骨血的深郁汪洋。
  她没有了记忆。
  倘若日子仍要过下去,倘若地想存有一缕气息──她必须封锁记忆。
  是在一瞬间明白的呵!那片自她身魂出走的汪洋,竟是窒死她的囚海。
  切断了与那郁海的根连,剥离之际,唯一留存的,是瞬间悲沈的荒芜。
  彻底根除一切的悲哀。
  三年!好一段长长久久的日子。时间於它是没有意义的。
  「娘。」稚嫩的童音轻唤。
  她自团簇的菊花间仰起脸,淡淡的笑着迎向二岁约允    。
  「    儿。」她也轻唤稚儿,唯稚子让残生添上几笔喜乐。只是,笑容里却总揉  入了她亦不自觉的浓郁。「小姨呢?」小净离开「渚水居」已多时,回来还不及两  个月,允    却日日同她腻在一块儿。
  「姨走了。」允    抱着他的宝贝石板,一屁股盘坐在泥地上,就着灰板上刻画  儿。
  「走了?」又走了?
  「嗯。    姨姨既已走了,允    是来陪娘的。他喜欢娘身上的香香。
  允    虽小,总明白娘是不快乐的。
  「    儿,小姨说了上哪儿去吗?」她搁下手上的花篮,蹲踞在稚儿面前。
  「没有!姨交代裙儿要守着娘,保护娘。」三岁的允    活脱是个小鬼灵精。
  湘柔眼眶微湿,想不到小儿子会说出这话。
  「    儿┅┅不能守着娘一辈子的。」她又如何忍心?教儿子一辈子随她耗在这  与世隔绝的渚水居?总有一天,允    得走出这座山坳,他得有自个儿的生活。
  「娘?」娘又叹气了,允    也跟着拧起眉头。娘为何总不开心呢?
  「乖,替娘把花儿拿到膳房里,晚上娘给    儿做菊花豆腐盒吃。花搁到膳房後  就回房里洗把脸,手脚也一起洗乾净,然後乖乖上床睡个午觉。好吗?    揉平儿子  纠拧的眉心,隐化郁容,敛藏在深心底。
  允    点点头,拾起地上的花篮听话的跑开,他不曾拂逆过最亲爱的娘亲。
  儿子走後,轻愁重回梢眼。又在园子分了为枝盛开的菊,悉心地摘去凌乱的菊  叶,收拾妥後便拿着整理好的菊花往远处小厅步去,打算为小厅妆点些新菊。
  ***
  湘柔不曾预期厅里竟有个昂藏的男子,从容不迫地含笑等着她,新摘的菊枝散  落了一地。
  「你是谁?」莫怪她吃惊,渚水居位於隐世山助,况且山助入口布有重重机关  ,外人绝不能轻易越雷池一步。
  「不是姑娘救了在?」好一个美人!纤逸灵透,尤其经颦娥眉,更教人怜其楚  楚弱质。
  湘柔不解,瞬目凝思。「救了你?不,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不是她?德聿眸中迸出锐芒。
  「敢问姑娘,这处地方可是姑娘一人居住。」兀自不动声色,想来眼前的美人  也不知何以凭空冒出一名闯入者。
  「我┅┅」纵然眼前此人气度不凡,可他如何进得渚水居便是一个疑问,再者  水丫头曾道她师父的仇家甚多,若有找上门来的只会是一个目的──寻仇,报恩则  是想也别想的。
  德聿察颜观色,为化去湘柔的戒心,他一派斯文雅尔的微笑,行止愈见优雅从  容。
  「整件事起因於在下误踏机关,昏迷之後不知为何人所救,姑娘显然非解救在  下之人,故而唐突一问。」此番话四两拨千斤,将蹈入机关的动机技巧性略去。
  「原来如此。    湘柔毕竟涉世不深,岂能窥测德聿城府一角。「想来是舍妹救  了你。」她与水净情同姊妹。
  水净不仅救了她与当时尚在腹中的    儿性命,更收容她们母子二人,让她们安  心的住在渚水居,水净方可说是她与    儿的恩人。三年来,三人间的情感已融揉为  一家人。
  德聿锐目一湛,不着痕迹的追问:「令妹放在下既有救命之恩,姑娘可否告知  恩人姓名?」
  湘柔端凝眼前俊逸卓尔的男人。他真是无害的吗?
  「舍妹闺名水净。」德聿的眼神说服了她。这该是个精明且世故的男人,却瞧  不出有一丝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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