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没。”三十秒后,他不得不将视线调回前方道路,但嘴角可疑地抽搐着,连带地牵动他的落腮胡。“阿南,我不得不说你很适应我们男人的说话方式,而且适应得很彻底。”
意思是她说话越来越粗鲁就对了?傅雁南懊恼地蹙起眉。
“基本上你跟我争这个没有用,既然你到我公司上班,又让我跟你父母这么熟,说句坦白话,我们之间已经不只是工作伙伴的关系这么简单,多关照你的安全实属必然,你就别再闹别扭了。”他就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争议,一点都没有。
“款!又不是我故意让你跟我爸妈变熟,那可不是我愿意的!”她不悦地嘟起嘴。
“你的意思是,不欢迎我到你家?”挑起眉,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你、你别胡乱解释好吗?”这跟那可是完全不同意思……哎哟!她也说不清楚啦!烦捏!“总之我认为你不必花时间在我身上,我又不是小孩子,会自己照顾自己,况且我们在这里工作也快半个月了,连个鬼影都没看到,你怎么会认为真有危险?”
“能解释一下你为何这样别扭吗?”轻叹一口,他发现女人真是难懂的生物。“我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在浪费时间,而且一旦遇到歹徒,你以为你能抵挡多久?”睐了眼她细瘦的手腕,他又浅叹一口。
“……”傅雁南沉默半晌,最后受不了他的执拗而作罢。“算了,既然你爱在那边送来送去,我就只好配合喽!”
“嗯哼。”算她听话,他差点没揉揉她的发,称赞她“乖”。
他摆在仪表板上的手机霍地响起,基于开车不使用手机的安全考量,他直接下达指令。“接电话。”
傅雁南没好气地帮他接了电话,才刚按下通话钮,甚至连一声“喂”都来不及说出口,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达令,有没有想我啊?’
“对不起,请问找哪位?”她感到一阵剌耳,不怎么和善地瞪了施呈勋一眼。
施呈勋挑起眉,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愠恼。
‘你是谁?’未料对方听见她的声音,先声夺人。‘你为什么接我达令的电话 ?他人呢?’
“麻烦你等一下。”没好气地将电话丢给他,她的眼像要烧起来似的。
“谁啊?”哪个笨蛋挑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万一害他被警察开了红单,绝对要对方负责到底。
“你的‘达令’。”望着窗外,傅雁南的声音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靠!我哪来的达令?”施呈勋不悦地拿起电话,冒着被开红单的危险,非得查明那个造谣者是谁?“喂……郝小姐?我已经说不再接你的案子了,再见……不,不见!”
一听见他挂电话,傅雁南又有话说了。“你懂不懂礼貌啊?这样挂人电话?”
“郝萝娑,你见过的,跟那女人没什么话好说。”根本是来乱的好吗?嗟~~
“我看你跟任何女人都没什么话好说!”很奇怪,跟着他工作这段日子以来,倒是不曾见过什么莺莺燕燕跟他有所接触,这男人……自闭吗?都三十几岁了,难道不打算找个对象安定下来?
“对啊,只有你例外。”他不以为忤,笑嘻嘻地回了句。
“跟、跟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扯上她干么?
“说来也真惨,我老弟都有女朋友了,我却到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你说我可不可怜?”他霍然唉声叹气起来。
“哪里可怜?”有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何不利用时间去追女人?简直脑袋打结。“有喜欢的女人就去追啊!在这里哭嚎有个屁用?”
“呵,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我。”搔搔下巴的落腮胡,他笑得像只打着坏心眼的狐狸。
“你没听过烈女怕缠郎吗?只要拚了命去追,总有一天她会被感动的。”她咬咬牙,感觉口腔里一阵酸,令她怀疑自己最近是否患了蛀牙,不然牙龈怎会酸疼得难受?
“是这样吗?”他发出低沉的笑声,霍地转头凝着她。“那你呢?假如是你遇上了缠郎,也会被感动吗?”
“啊?”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傅雁南不由得整个人贴到车门边,惊恐的眼仿佛他的头上长了一对角。
施呈勋将车停到路边,右臂搭上她的椅背,整个人贴靠过去。“我说你要是遇上纠缠不休的男人,会被他感动吗?”
“这……要看他讨不讨人厌啊?”鼻端充斥着他的男人味,那把漂亮的落腮胡在她眼前张牙舞爪,她却没直视他眼睛的勇气。“讨厌、讨厌的话,再缠都没用,一样被三振出局!”
“喔。”那他得小心,别当个让她讨厌的男人。“我呢?你讨厌我吗?”
“不……呃,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问题,怎会问到我这里来了?”她甩甩头,努力让自己的理智回到脑袋,上一瞬间她差点控制不住麻痒的双手,直想抚上他毛茸性感的落腮胡。
太不可思议!太惊险了!她一定得冷静点,才不会做出让自己都觉得丢脸的事。
“因为我觉得先确认对方对我的讨厌度,对我较为有利。”他咧开嘴,状似认真地答道。
“什、什么?!”他去确定他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除非……除非他拿自己当对象,不过,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请你别乱开玩笑!”
“我很认真。”对于感情的事,他从不开玩笑,对她也一样。
“为什么是我?”她的声音变得尖细,间杂着尖锐的抽气。
“为什么不是你?”他顽皮地回问一句。
从来不曾认真思考过伴侣的问题,有趣的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接触的女人也不少,但能让他不致感到不耐烦的,到目前为止,却只有傅雁南能让他忍受这么久,而且相处愉快,这样的女人断没有放弃的道理。
“我……”施呈勋的问题问倒她了。
对啊,为什么不会是她?虽然她的工作特殊了点,也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秀气,但她自认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好女人,所以施呈勋会看上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她扬起嘴角,突然觉得那也不是太难接受的事实。
“所以,你觉得怎样?”他润润干燥的唇,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窘迫的时刻。
“什么怎样?”她拉回思绪,瞪他。
“我让你讨厌了吗?”他再靠近一寸,发现她没再后退——事实上她也无路可退,而他满意这个距离,若能再靠近点更好。
沉默两秒,她坦言。“不讨厌。”
“那,就这样喽?”额角沁出些许汗水,他忍住将车内冷气调大的冲动,执意得到她的回覆。
“……喔。”
他挑起眉,当她答应了,缓缓将脸凑靠过去,陡地察觉她瑟缩了下。
“怎了?”他以为她答应让两人有进一步交往的机会,问题是,她现在的逃躲是怎么回事?
“你的胡子……”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动。
“胡子弄疼你了?”头一回,他发现蓄着胡子是这般麻烦的事,嗓音透着再明显不过的沮丧。“该死!早该剃了它!”
“噗~~”傅雁南被他懊恼的神情逗得忍不住喷笑出声。
“靠!我以为你在哭,结果你竟然在笑?!”他攒起眉心,相对于她的愉悦,他的心情很“Blue”。“我发誓,明天你就看不到它们了。”
“哇哈哈~~”记得刚才还有人说她别扭,现在看来,到底是谁在别扭?实在太好笑了,她极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还笑?!”搔搔扎人的胡子,他好心地给她一次反省的机会。“收起你的笑,不然我保证,待会儿让你笑不出来。”他佯装凶很地瞠大眼眸,足以媲美古图里的钟馗。
“别以为你瞪大眼睛,我就会怕你。”实在太让人心情愉快了,他绝对是个制造生活乐趣的活宝。
瞪着她嚣张的狂笑,施呈勋的自制力绷断了,该是让她体验他的权威——他可不是说笑的,绝对要让她笑不出来!
伸手攫住她因笑而颤动的下巴,他不由分说地凑上那把像毛刷般的胡子——
他吻了她,并且扎得她哀声四起,太快人心!
第四章
一大早,施呈勋就贡献给所有工作伙伴最大的娱乐和笑点,因为他终于将那把鬃毛刷似的落腮胡给剃了,露出他刚毅的下巴,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神,却也足足让大伙儿笑了三十分钟,直到他忍不住出声低咒。
“靠!不过是剃个胡子,有这么好笑吗?”或许大家认为他蓄落腮胡较有个性吧?不然怎会笑得这么夸张?
“不止好笑,还很吓人。”在接送过程就已经笑到不行的傅雁南忍不住调侃他。
“吓人是不至于啦,只是不太习惯。”康A讪笑,在预备钉制书桌的木板上,仔细画上丈量好的尺寸,等会儿要刨锯开来组装,半点马虎不得。
“哪是?我爸早上看到他,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嘴巴也合不起来,不是被他吓到是什么?”将厨具摆到正确位置,傅雁南拿起“硅利康”,准备黏合厨具与墙面的缝隙。
小蔡夸张地抱着肚子狂笑,异想天开地举出另一个可能。“是喔?那你老爸万一看到大狮穿裙子,不就给他疯……痛!”
“这里不是苏格兰,男人不穿裙子。”施呈勋没好气地赏他一记爆栗,结实地发出一声“扣”,让他抱头鼠窜兼哀嚎。“别闹了,进度上掌握得还不错,不过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工地要做,所以大家多加把劲。
“好!”
“没问题!”
马达答答声轰得人头昏脑胀,间杂着刨削木板的嘎吱声,装潢中的屋子里,很快便进入“热闹非凡”的状态。
傅雁南刚完成厨房部分,才转到主卧房准备帮忙施呈勋装置衣柜,腰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哪位?”傅雁南手上举着铁锤,毫不客气地敲打在半成品的衣柜上,耳边的杂音让她听不清电话那头陈子扬传来的声音,但她一点都不以为意。“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帮我们介绍客户是很欢迎,但其他的我就没兴趣了。”
‘那还不简单,我多的是朋友随时准备整修住家,你出来跟我吃顿饭,保证三、五件Case马上到你手上。’陈子扬似乎是个不懂“放弃”两字怎么写的男人,打从那日见过傅雁南之后,三天两头便拨电话给她。
“那可就谢谢啦!不过生意上的事,还是找我们家大狮谈才是,他是老板嘛,你说是不是?”虽然她的心头在低咒,声调却不曾泄漏半点情绪;她朝施呈勋勾勾手,待他走过来时将电话塞给他。“找你的!”
“哪位?”施呈勋莫名其妙地睐她一眼,拿起手机贴靠耳边,等半天对方却没回应。“谁啊?又不讲话。”
“陈子扬啊!”她蹙起双眉,接回手机听了下,发现陈子扬已经将电话挂了,她不以为意地将手机收回口袋。“神经兮兮的,说要给我们介绍客户,我把电话转给你,他偏又把电话挂了,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简直是神经病!”
“他该不会真的想追你吧?”他的声音闷闷的,奸像嘴里含了颗卤蛋。
“干么?”干么阴阳怪气的?她又没做什么。
“可能、应该、大概吧?”小蔡是这么说的啊,不过那是他单方面的感觉,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扯上她又有什么用?傅雁南回给他一句很不确定的答案。
“什么叫做可能、应该、大概吧?你好歹也尊重人家的感觉。”施呈勋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要我尊重他喔?”傅雁南睐他一眼,嘴角泛起可疑的诡笑。“那有什么问题,改天他要是打电话给我,约我去哪我就去,约我做啥我就配合,这样总可以了吧 ?”
“……你没原则的吗?”他快疯了,拿起铁锤准备将衣柜的门把装上,却让她恼得失去准头,一榔头全没防备地往大拇指上使劲一敲。“啊~~”痛啊!
“大狮!”傅雁南跳了起来,火速抓起他的拇指检视。“天啊!你搞屁啊?肿起来了耶!”还以很快的速度变红、转紫,看来伤得不轻。
“废话!敲下去当然会肿啊!不然你自己敲敲看!”仙人打鼓有时错,这时他总算知道,当自个儿出了糗,还让人念的懊恼滋味;他的眼泛起红雾,强忍着不可轻弹的男儿泪。“靠!痛死了!”
“怎么了?”
“夭寿!叫这么大声是安抓啦?”
“大狮,我们有要去卡拉0K吗?不然你干么要吊嗓子?”
所有伙伴像逃难似的,这会儿全挤到主卧室门口探头探脑,一见施呈勋那肿得像馒头的大拇指,全都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
“厚!都成精的人了还会敲到手喔?大狮,我要是你师傅,一定会从棺材里爬起来砍人!”
施呈勋狠瞪他们一眼。“我师傅还没死!”
“喔,那要不要我通知他来为你‘哀悼’一下?”啧啧啧……那根拇指没肿个十天也要八天,可怜喏!
“我看是阿南在他旁边,他才不专心的啦,男人咩,看到女人就不专心。”
“屁啦!阿南她是女人吗?我看到她就不会有特别的反应啊!”
“啊不然你是瞎了喔?有男人长她那个样子吗?前凸后翘,你长来给我看哪!”
几个瞎起哄的伙伴们笑闹起来,没来由地扯上杵在一旁没事的傅雁南。
“你们……你们别黑白讲啦!”擦了擦额上的汗,傅雁南不晓得是因为闷热还是害臊,小脸漾起好看的红晕。
“靠!你们是唯恐天下不乱喔!”施呈勋咬牙切齿地低咒着。
“大狮,我看你还是赶快去医院看看,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比较要紧。”康A不似其他小伙子那般毛躁、爱看热闹,忙建议道。
“我、我陪他去。”傅雁南毛遂自荐地扶着他的臂膀。
“我只是伤了大拇指,没那么严重。”施呈勋没好气地翻翻白眼,却没将她推开,甚至心里小小给它感动了下。
阿南关心他耶!
这种感觉真他妈的好!要不是这一锤太痛了,不然多来几下也无妨,如果阿南每回都可以这么紧张他的话……
“去啦去啦,难得有美女陪伴捏,要是我没病都得装一下,才不枉美女盛情。”蓄着小马尾的阿民调侃道。
“死阿民,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傅雁南睐他一眼,颊侧更显娇红。
“油~~原来阿南也会啪势捏!”小蔡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嚷嚷起来。
“Shit!”傅雁南和施呈勋同时瞠眼低咒。
“哈!真有默契!”
“就是说嘛!不错啦大狮,阿南也算漂亮,和你又有同样的工作和兴趣,不如你们俩就凑合凑合吧。”几个人又开始起哄了。
眼见局势难以收拾,施呈勋和傅雁南逃难似的,连忙逃出工作空间。
“他们今天是怎么搞的?干么像吃了摇头丸一样兴奋?”乘着电梯到了楼下中庭,施呈勋握着拇指摇头轻叹。
“你吃过摇头丸喏?”傅雁南惊讶地瞪着他。
“……那只是一种比喻好吗?”她就是这么一板一眼,偶尔让人产生深层的无力感,却又不免感到些许好笑,或许这也算是她个人式的幽默,傅式幽默。
傅雁南耸耸肩,霍地发现鞋带松了,她不假思索地顿住脚步,蹲下来绑鞋带。
不料才一蹲下,猛地一声“砰咚”,一个花瓶正中她原本该踩下的那块地砖,若她没有突然停下来绑鞋带的话,恐怕已经直接砸中她的头。
“靠!是谁不要命了?!”施呈勋即刻抬起头,企图由高耸的大楼墙面寻找这陌生花瓶的降落点,可惜,除了蓝天向他招手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要不要紧?”他连忙将傅雁南拉起,陡地发现她的右脚脚踝被迸射的花瓶碎片割伤。“该死!”
“我已经很痛了,别再诅咒我。”傅雁南瞪他一眼,没好气地翘起右脚并拭去脚踝的血渍和花瓶碎片。
“我上去看看到底是谁搞的鬼!”他气愤得想往大楼里冲。
“等等!”她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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