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机会,而来日还要看他的心情如何。即便捧上千金万银,也要看他想不想出主意。
最为奇特的是,从他十七岁至今,七年来接受他谋算的人无数,却无一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他见任何人时,前方都会隔出一道卷帘,即便走出卷帘,他也戴着一顶斗篷,以流苏、纱幔遮住容貌。
于是,人群中流传起各式各样的谣言,说他容貌奇丑,说他天生眼浊,更有人说他男生女相,无以示人。钦九州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久而久之谣言更胜,种种的流言蜚语谁也无法证实它的真假,反而成了一道世人难解的谜题。
好想揭开他的掩饰看看那斗篷下的容颜到底有何难解,只可惜慕四海无此豹子胆,纵然他不怕死,也要为九州园的老少爷们着想啊!
“钦九州,你到底去不去揽天阁啊?”
他不耐烦地催促着,钦九州却还是动也不动地守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么。半炷香之后,只听走廊的那头传来豆蔻姑娘嘎嘣脆的声音——
“这里我们是不是走过?我怎么一直找不着出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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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慕四海立于卷帘的左边寻思着刚才的事。
钦九州好像早就料到豆蔻姑娘会迷路,这也不奇怪,豆蔻姑娘和她那名叫“十三点”的太监初来九州园,要是没有迷失于钦九州的八卦阵里反倒有些怪异。让他想不通的是,钦九州为何要站在原地等她?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一向坚持不把时间浪费在无聊问题上的钦九州居然浪费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工夫只为了等待两只迷失的羔羊——错了,是等待那只母的。
更奇怪的是,在见到豆蔻姑娘那张找不到方向的脸时,他清楚地听见斗篷下的那张脸发出一声轻笑。慕四海对自己的内功可是再自信不过,他坚信自己听见了那几乎不可闻的闷笑。
“四海……”
听见钦九州低沉的嗓音,慕四海吓了一跳,赶忙收拾心情直视他遮在斗篷后的双眼。他该不会精到连他的心思都看穿了吧?可千万别啊!他只是在幻想如果钦九州这样精明的男人爱上豆蔻姑娘会产生怎样的笑谈。
“什么?”
“替我摇醒那头猪。”
顺着钦九州不快的语气,慕四海很快找到了他口中的“猪”。好命的豆蔻姑娘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随她同来的十三点非常尽责地摇着扇子,替她的睡眠做保证。
人家睡得如此惬意,这时候摇醒她,是不是有点儿不妥啊?
“我看还是算了吧!”人家远道而来,路途遥远又艰辛,睡一会儿也无可厚非。
听见慕四海为豆蔻说话,钦九州的嗓音更是冷了几分,“我让她来揽天阁不是为了让她睡觉的,你不会看她长得可爱,所以忘了之前我定下的计划吧?”
她长得可爱?她哪里长得可爱,他怎么没看出来?慕四海瞪直了眼都没找到丝毫可爱的感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不就是把她叫醒吗,简单得很!
夺下十三点手中的摇扇,慕四海拿扇面狠狠拍打她的脸颊,“起来!你给我起来!”
被打醒的豆蔻直觉拿脚去踹打扰她好梦的暴徒,好在慕四海身手敏捷,总算是躲过了她的无敌鸳鸯腿。面对她气鼓鼓的小脸,他很不负责任地拿钦九州当挡箭牌,“是他要我叫你起来的。”
重新夺过摇扇,她这就打算冲进卷帘揍主谋之人。身子都已经离开椅子了,她却又突然缓缓地站住了,害得慕四海眼见一场好戏尚未开演就已宣告结束。
“你为什么不去打他?”听他的口气好像在说:你怎么可以不打他?你该逮到他狠揍一顿的。
豆蔻泄气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还得靠他帮武后娘娘找到快乐。万一得罪了他,那可就不好了。”她算得到挺精。
钦九州懒得理她,端正身子他让侍卫放今天的第一位求助者进门,“说吧!你求助所为何事?”
老人家微微颤颤地拄着拐棍绕到卷帘前艰难地站着,“我只有一子,今年将近三十,可惜至今讨不上媳妇,还请九州园主帮忙出个主意。”
帘后发出一阵冷笑,随后一张叠好的纸丢了出来,“刘根宝,今年六十,家中一子今年三十有一。天性痴傻,村里无姑娘肯嫁他为妻——刘老儿,我说得可对?”
刘老儿哪里还敢隐瞒,慌里慌张地作起揖来,“我该死,我不该在九州园主面前耍小聪明。既然九州园主你什么都清楚了,还请你帮我想个法子。刘家的香火不能断在我这一辈手上啊!这可叫我死后如何面见祖宗?”
有他钦九州在,他还怕无颜见祖宗吗?只要他现在就将银子掏出来,即便他下一刻见祖宗也使得。
不等钦九州开口,刘老头已经按照规矩搬出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这是三百两银子,是我一半的家产了,还请九州园主救我刘家。”
请九州园主出谋划策需付出一半的家产,若你家财万贯就拿出五千;若你身为乞丐,身边只有一个破碗,也请将破碗打碎留下那一半。想要隐藏自己的家财欺骗九州园主,那等于同自己的未来过不去,用不了多久,你会发现自己在莫名其妙之中就失去了所有的家财。
这种事在九州园主入住揽天阁的头两年还发生过几次,后来再也无人敢冒这份险。他能帮你出主意就不错了,还计较那一半的家财吗?如若九州园主连那一半都不想接受,说明他压根不想帮你出主意,你还是早点儿打道回府吧!
刘老儿紧张地擦了擦汗,也不知这九州园主今日心情如何,他会接受这三百两银子吗?
“收下。”九州一语解开刘老儿纠结了十多年的疙瘩,身边的侍卫手脚麻利地接下银子。竹帘轻摇,里面又传来九州漫不经心的嗓音:“花三十两银子给自己打造一身好行头,看上去要像有钱人家的老爷。带着你还剩下的二百七十两银子出发,找一户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用买丫鬟的名义花一百两买下那家的闺女,记得签下生死契,绝不允许对方反悔。然后带着你的儿媳妇回家,用剩下的银子给你那个傻儿子成亲吧!”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卑鄙!”
竹帘的右侧传来豆蔻姑娘跳脚的叫喊,即便隔着重重阻碍,钦九州也听得很清楚。他蹙眉等待着她的评价,他倒要看看宫里来的人有何特别。
豆蔻冲到竹帘前面,要不是慕四海拉着她,她早就冲进去海扁他了,“你出的这叫什么主意?你想害死那个姑娘吗?我说啊!你出的根本就是馊主意!绝对的馊……”
“谢谢!谢谢九州园主!”只见刘老儿对着竹帘又是作揖又是拱手,“你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解决了我十多年的心病啊!”看样子,他是很满意花出这三百两的。
不想浪费时间,钦九州不等豆蔻发牢骚,急赶着让第二位求助人进来——是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开口便是:“九州园主,你帮帮我,你真的要帮帮我啊!”那几乎是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听得豆蔻姑娘差点儿陪她一同落泪。
“民妇杨柳氏,我相公原本只是一介贫苦书生,多亏了我爹赏识他,将我许配给他,并赠他钱财助他考学。谁知我出嫁没多久,爹就过世了。家中就我一个女儿,家产尽数归了我。这下倒好,我相公他也不读书了,整日里拿着我的家财挥霍无度,尽和歌妓厮混。我只是说了他几句,他居然要休了我。呜呜呜……”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狼嚎,震得慕四海起了堵住耳朵的冲动,连钦九州都闭眸等待折磨的结束。惟有豆蔻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她,像在看一条失去主人的狗。
“我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妇人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钦九州也不想再听下去,“将你的家财全部留下,我就告诉你解决之道。”
为什么别人只要丢下一半家财,她却要丢下全部?虽说心有不甘,但对九州园主的信任已经超越了理智。杨柳氏真的如他所说放下全部家财,急切地询问着:“现在可以告诉我解决之道了吧?”
豆蔻竖起耳朵,她也在等他的答案呢!这么难的问题,她好奇吗?
钦九州提起话柄:“解决之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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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交出你全部的家财。”
不等大家发出惊愕的感叹,钦九州紧接着说道:“你相公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他突然一下富了吗?如果他重新回到过往的生活里,即便他想和歌妓厮混,只怕也无银两支撑啊!”
这样想来,他所出的倒真是个绝对解决的方法——豆蔻忍不住想将脑袋伸进竹帘里瞧瞧这家伙到底长了几个脑袋,这么歹毒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杨柳氏虽承认这办法管用,可真让她跟着夫君过一贫如洗的穷日子,她也怕了,“我看……我看我还是再想想吧!”
话已出口岂有装作没听见的道理?竹帘后的钦九州悠悠然站起了身,逗弄着竹帘后笼子里的黄鹂鸟,“杨柳氏,敢问一句,就你看来,我的办法到底有没有用?”
“有用是有用,只是……”
他不听只是,只问结果,“有用就好,你所有的家财我会派人去处理,回去准备和你的夫君过彼此依赖的小日子吧!”当你什么都没有,能有所依靠便成了上天给予的最大恩赐。
“四海,让最后一个进来。”钦九州已经不耐烦地对杨柳氏下了逐客令,她要是再不识趣,失去的恐怕就不只是全部家财。
慕四海吩咐侍卫将杨柳氏强行带出去,又唤了下一个进来。
“这不是白夫人吗?”
慕四海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许调笑。进来的夫人倒也不拘谨,不住地向侍卫们抛媚眼,即便隔着竹帘,她也没漏掉钦九州。
“早就听说中原三大才子中的钦九州赛过诸葛,今天有没有兴趣帮我出出主意啊?”
“那就要看看你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了。”他不吭不哈,更不会因为她伪装出的娇媚而失去原则。
“还不就是我们家那老不死的。”白夫人旁若无人地数落起来,“也不想想看,能娶到我这样的美娇妻,那可是他的福气,居然整日里管我长来管我短。像这样下去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还不如……还不如……”
她再放肆也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打算,尤其是瞥见豆蔻那一张充满好奇的小脸。
“你该知道揽天阁的规矩,你在这里所说的一切都是保密的,做不到这一点我也无法坐在这张竹帘后面七年。”这是他的保证,也是他最后的通牒。他是在提醒白夫人,若再不开口就不用再开口了。
白夫人也不是吃软饭的主儿,三两句她就放开胆子说了起来:“我不过是被他捉奸在床,他居然冲我大发雷霆。也不想想,他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能给我满足吗?吃不饱我自然要出外觅食。他不但不体谅我,反而打我。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身上,全是他打的伤。”
她旁若无人地拉低自己的衣领,拉开袖管让在座的男人们参观她粉嫩如水的肌肤。九州园里的侍卫个个训练有素,此情此景竟无一人侧目,反倒是让豆蔻不自在地不知道该让眼睛往哪里瞟才好。
懒得陪荡妇再玩下去,钦九州索性替她说下去:“你想找个办法既能脱离他的控制,又能得到他的全部家财。”最毒还属妇人心。
既然人家九州园主都替她说出了最难出口的话,她还犹豫什么?紧扒着竹帘,若不是由慕四海把关,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去,窝在钦九州怀里倾听耳语了,“九州园主,你快别吊人家的胃口,赶紧说吧!”
“办法很简单。”钦九州的声音里渗着几分对人命的冷漠,“一种名为‘悠然回梦’的慢性毒药,你可以将它放在枕边,连续十五天之后,离它两寸以内的人会在梦中悠然死去,完全查不出死因。”
“你是要我……要我毒害我相公?”白夫人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好像完全没想过这么歹毒的主意似的。
若是会被这种女人蒙骗,钦九州就该是那个将要被毒死的笨蛋了,“别告诉我你不敢,若真是不敢,你就不该来这里找我。”方法他已经说了,所以……“三日内我会派人去白家收取一半的家财。”
“你这不是逼她杀人吗?”豆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居然光明正大地指示人行凶!“即使她不想杀人,也会为了给你一半的家财进而杀了她家老爷。要是上了公堂,你就是这场杀人案的主谋。”
主谋?斗篷下的脸扬起轻蔑的笑容,“我既没有给她提供毒药,也没有与她合谋,我只是说出了我的主意。你也听到了,难道说白家老爷死了,你也有嫌疑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没见过如此没水准的才子,就他也配位列中原三大才子之列?“如果你的聪明才智是专门用来杀人的,你爹娘一定悔恨当初没把你生成一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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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你说我的爹娘。”
竹帘后的气势蓦然间增强,吓得豆蔻向后退了一大步,“明明就是你在指示别人做违反律法的事,我说说都不行了吗?”
钦九州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绝对不能因为这小丫头片子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就乱了大局,“如果她没有那方面的意向,大可以不用动手。三日之后见了白老爷,我只需要说我想了一条妙计挽救了他那条老命,他自然会乖乖掏出一半的家财。”
“不要啊!千万不要!”白夫人急急地摆着手,她豆蔻年华却愿意委身于年近七十岁的老头,为的不就是能享受荣华富贵吗?钦九州若是真的将此事告诉那老不死的东西,她这辈子可就算是完了。
“您的计谋很好,好得不得了,我就按照您的计谋去办了。三日后,三日后我一定将白家一半的家财送到您手上。就这样!就这样了!”她掉转头急匆匆地向外跑,好似怕九州园主反悔投靠到老不死的那边似的。
这下子可急坏了豆蔻,她明知道三日内有个古稀老人会被奸险小人和狠毒妇人毒害而死,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她不也成了帮凶?
不行,她不能坐视不理,“十三点!”
跟了主子这么长时间十三点最清楚,当主子用这种气势澎湃的语气说话时,就意味着她将作出一个意义重大的决定,“主子,您有何吩咐?”
“咱们去找这城里所有白姓大爷,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刚才那个白夫人家的老爷,我们要提醒他,要他提防自己的夫人。”
“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帘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如果你不希望三四十户的农家恨你的话,最好放弃你那无知的举动。”
“无知?我无知?”豆蔻转过头向慕四海寻求心理安慰,“他居然说我无知嗳!”
他们才见面第一天就吵成这样,真要是天天在一起,那还不吵疯了?为了不断地有戏看,慕四海决定将实情告诉豆蔻,“豆蔻姑娘啊!你可知道那白家老爷乃是当地一大地主,其心狠手辣……不知有多少人家因为他而家破人亡。九州出了这主意也算是为民除害,你用不着如此激动吧?”
“哪有这样的道理?就因为一个人对其他人不利所以他就该死?”那这世上岂不是每个人都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