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几个字,小鼠呆滞住了,不解地盯着他。
让你救我,不是把我送往另一个地狱啊!
“我这就还回去。”景渊摸了摸土拨鼠的脑袋,叹了一口气:“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副帮主吗?”
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留恋……也要放手。
应约来到休息室,景渊找了个空坐垫坐下,等着对方到来。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他又把小鼠藏在了袖子里,不声不响地做最后一次抚摸。
海清风在桌边快速转了一圈,只发现一人穿着五颜六色的布衣,想来那便是影子在信息里所说的景渊了。他信步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神态平静地开口:“景渊?”
一见副帮主到来,景渊抖抖袖子,把瑟瑟的小鼠滑了出来,像地下交接一样,迅速往他怀里一塞。
“多谢。”海清风拎起心跳加快的土拨鼠,端详着它飘忽不定的视线,抿嘴一笑:“可是这么不乖的家伙,要来何用?”
一听对方似乎有弃养的意思,景渊立时精神振奋起来,也不走了,准备着随时接收。
小鼠扭头发现景渊想入非非的模样,又看看面前笑不露齿的海清风,真真是欲哭无泪。最终还是扒拉着爪子用力抱住越过头顶的白净手腕。
清风虽然啰嗦,至少不会对他动手动脚……
“知道错了吗?”海清风收起笑脸,微蹙眉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手中毛茸茸的生物。
小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以后还逃么?”
它点头,又慌忙摇头。最后两只眼珠子开始四处乱转。
温雅的青年敛了怒容,从容霁颜道:“下回再这样,我就把你打包送给他——”
随后手指灵活地轻解开小鼠身上缰绳,递给略显失望的景渊。微微一欠身,打算告辞。
“谢谢你照顾了它两天。若无其它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景渊立刻叫住他,指着小鼠迫切道:“你,你是怎么抓到它的?”
海清风伫立着流露出不可捉摸的神色,一字一句道:“汴京野外有无数山洞,最小的那个,便是土拨鼠洞。”说完,他带着小鼠推门而出。
“哎,你骗他做什么?”逸天尧被紧紧卡在他的手肘处,怪不舒服的。拱爪讨饶道:“放我下来好不好?”
“难道要我如实告知……这需要上一世的相识?”海清风松了松臂弯,从空间囊里取出一根万年缰绳,在土拨鼠背上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一端紧握于手。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乌黑澈亮的眼眸中盛满笑意,语气轻松地提示着小鼠接下来要做的事:“那就请‘尧尧’帮主再听我一番叨扰,继续上次未完的总结吧……”
正独个偷乐,又一人在景渊身边坐下,还亲热地搭住了他的肩膀。转头一瞧,不正是之前造谣生事的胡子男吗?
怎么,他又想来劝说自己了?
如同预测那般,对方果真开口:“小兄弟,你这几天怎么还睡在那人身边?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抱歉,我得去练级了。”景渊良好的心情被一扫而空,重重拍桌立起,面有愠色道:“你口中的恶人正是我的长老与队友,我想,我比你更能看清他的品性。”语毕,丢了个嫌恶的眼神给他,拂袖离去。
离队伍集合时间尚有半小时。景渊便晃晃悠悠地骑着小马,从襄阳慢慢前往汴京。一路上他在想,长老和二团到底发生过什么纠纷?对方的人要这般暗箭伤人?
说起来,自己竟是连他的名字也从未问过。
在林中穿梭了片刻,马儿踩着点到达了目的地。景渊进了城,与三人汇合。
这一整天他都乖乖地坐在树下,看他们辛勤打怪。幸好温芒经过昨日的配合,已经掌握好何时加血最合适,得了空闲便能与景渊说说话,替他解个闷。
到了傍晚,天光云影把一天所得均分成了四份,给予他们。景渊倒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他什么忙也帮不上。稍微推辞一下后,还是收下了,并真诚地表示感谢。
天光云影摆摆手,有些意外。原以为他失了土拨鼠,至少也会迁怒自己。没想到,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动物控。
此刻景渊心中只有新的目标,便是前往附近寻找土拨鼠洞,掏它个一窝半打的。但孤身一人又有些危险,他就把早上副帮主说的那通话告诉了温芒,求他陪自己一同去。
温芒刚答应,就被他拉着胳膊钻进了林子里。吟墨看了眼天光云影,撕开一张回城符,半信半疑地说:“你不是说与他相识吗?怎么只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
天光云影耸肩回应:“这样,就可以了。”
景渊在林中猫着腰,小心地避开一切可能是精怪的树与石块,谨慎地探着路。副帮主给的范围太模糊了,他每每见着一洞,都想着下一个会不会是更小?
念着有温芒照应,他不辞辛劳地逛遍了北郊。偶尔遇到危险,还能从容地用枯裂之骨束缚住精怪,再拉着温芒逃之夭夭。
比较来比较去,只有一处符合他的猜测——那是一个直径不到十厘米的小小浅洞。
“应该就是这里了。”景渊兴致勃勃地蹲在边上等候。
温芒若有所思,随后微笑发问:“这坑里,真的有土拨鼠么?”
“这不是坑,是洞。”景渊轻轻嘘一声,提醒道:“副帮主没理由骗我。接下来就别说话了,以免它们听到……”
可惜维持了半天沉默,连清冷月色都照进了坑里,毛茸茸的土拨鼠还是没出现。
景渊懊恼地站起身,跺了两下麻木的脚,打破平静:“看来地方猜错了。”
温芒仰面看了眼素净的夜空,安慰他道:“不早了,还是先回去吧。明日我再陪你去找。”
景渊对他感到歉意连连,只叹温芒人真好。耽搁了他那么久时间,竟还肯再陪自己去找。一时感动,脱口道:“我再给你抓几匹马吧。”
“不用,”温芒拒绝。取出一张回城符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我又不要你报恩。”
随后两人进了家族屋,温芒常睡的位置也被人占了,景渊便拉他去了天光云影那里,一人躺一边。还叮嘱道:“要是明早有人对你说长老的诽谤之言,甭理就是。”
虽不明就里,温芒仍点了点头,隔着一段距离轻声说:“晚安。”
……
第二天下午。
景渊正背靠着树小憩,忽然浑身一暖。
知是升了级,他便取出接收器查看人物属性。果然,自己已经47级了。只是照这个速度,领土战前夕,恐怕还是未能满级。
他拨弄着接收器,无所事事地一个个栏目点过去,进了好友栏。
排在第一位的仍是哒蛋,与他的亲密度最高。往下依次是温芒,幽灵武士,五盐六涩等一群以往家族经常在一起练级的名字。再往下……竟然是天光云影?
景渊困惑地揉了揉眼,以为还没睡醒。再一看,天光云影的名字仍在吟墨上方,龙独醉的下方。
亲密度只有组队才会增加,可他什么时候与狼兄组过队了?
四处张望中,他瞧见了正在打怪的两人,心中隐隐一动。吟墨经常叫长老为影子,难道——这只是个简称?
景渊起身凑近正在辅助的温芒,小声问:“那个长老……全名是什么?”
“恩,你没加过他好友?”温芒轻动一下手中武器,施放出一道祝福术,随后应道:“是天光云影。”
旧敌
景渊一瞬不知该说什么,默默地坐回树下,只觉思绪纷繁。
分做一组,想必也不是什么巧合,狼兄分明就是认出了他来!
可为何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呢?又不是长得歪瓜裂枣。
真够见外的……
再回首,倒映在眼眸中的长老,已然成了威风凛凛的狼兄模样。
薄暮过后,三人收工。天光云影照例把一堆材料分给景渊,却发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浑身透露了一股极为亲切的气息。不免感到古怪。
抽手回身,正欲取符,景渊一把抓住了他,脸上是难掩的喜色:“长老,我们组队都有三天了,却还是那么生疏。不如一同散步回城,且当交流?”
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态度感到诡异,天光云影轻咳一声,不自在地点了头,揣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景渊又装模作样地别过头看吟墨,对方抢先道:“要交流我们回家族屋再说,别想叫我走路!”速速拿出符闪人。
三人走在被夕阳映红的林荫小道上,景渊心不在焉地与温芒讨论待会是去南郊还是西郊寻找土拨鼠洞。间或又对着沉闷的长老说一些不着题的客套话,试图活跃气氛。可他总是寥寥几句便止了口,似乎并不热衷参与聊天。而最想问的问题因为温芒的在场,也不敢随意提出。
没多久,边上林子里出现了一支练级完毕,准备归程的队伍。双方一照面,对方五人中最人高马大的那个便唰地抽出了寒光逼人的金丝连环刀,指着天光云影邪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景渊一瞅,这不正是反派三人组中的一员吗?记得是叫什么龙?居然和狼兄也有过过节?当下止住脚步,打量起其余四人。还好,那几个都是陌生的面孔,看来寻仇的只有一人,也许可以尝试下化解纠纷。他可不想把时间花在无聊的打斗中,何况,与狼兄相认的目的还没有完成呢……
景渊连忙扯住装备上武器的天光云影,并抬掌阻止对方前进,示意他们不要滋事。和气地说:“有事好商量。”
谁料这一伸手,冰龙定睛一看,粗着嗓子怒骂道:“天风会的小子?”立时,身后四人目露凶光,蠢蠢欲动起来。
“怎么忽然起了杀气?”景渊茫然地松开长老,无辜地看着自己掌心的字。听他叹气道:“看这过激反应,一定是傲剑山庄……”
温芒见情势有变,迅速给二人加上祝福术,又做好随时补血的准备。殊不知这一动作就成了对方的眼中钉。
四人拉开架势,景渊正纳闷怎么瞬间少了一个,后方便传来温芒痛苦的低吟声。转身一看,他已遍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身侧正站着之前消失的那个人——居然是个荒刺?
而且,能把水系高血量的温芒一举重伤,必定是……
景渊恼怒了,趁他第二刀还未下手,即刻摸出笛子吹起了枯裂之骨。白骨以双倍的速度开始吸他血。
又大步流星跨过去,连着放下一个玄鸟阵,几下就克死了这个土系荒刺。
随后便沾沾自喜地去扶温芒,却听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小……心……”
下一秒,一波巨大的热浪汹涌袭来。景渊被猛地往后一拉,眼睁睁地看着温芒化为一道白光,随着火焰气流逆空而上。怔得忘记了自己右侧的手臂,还燃着火苗。
“哪有把背部暴露在敌人面前的?”天光云影皱着眉,捻熄那一团火焰。
景渊从他怀里站直,意外地感到眼前一花。平复神情后便愤怒地扫视那群敌人,很快就发现了一手执银杖的白段羽。刚才的攻击,只可能出自他手!
这一瞪居然有了效果,只见他们絮絮叨叨商量后,其中两人倏地跑进了树林。只留下最初挑衅的冰龙与杀了温芒的白段羽。看来离去的两人应该是低等级,为了避免卷入战斗而伤亡。
“你受伤了。”天光云影提醒他。景渊这才停止与敌方的对视,抹去手臂上的血,准备喝药。却发现满手皆黑血。难道……是中毒的负面状态?
取出金疮药喝下,果然,头晕目眩的感觉还在。他稳住身子,急急拉住长老的衣袖,提示说:“那个段羽,是你克制的木系!”
天光云影望了他一眼,道:“你中毒了?”
“一时半刻还撑得住……”景渊晃了晃身体,强作镇定。绽开一个坚毅的笑容,“为温芒报仇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十秒,”天光云影从容地往他手里放了几瓶药,“你只要撑过十秒就好。”语毕,一个隐身,消失在空气中。
景渊还没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十秒,不是二十三十?就见对面的冰龙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是了,他这一消失,明摆着是要去偷袭,对方哪还会坐以待毙?自是朝着剩下的自己前来。
白段羽是高攻低血型的职业。没了冰龙的保护,他不敢屹立不动地施放技能去攻击景渊,怕被直接秒杀。只好惶惶在地面上胡乱跑动,一面警惕地环视四周。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阻止这未知的袭击。
这边厢,景渊还处于头晕眼花中,在空荡荡的道路上东躲西藏。身后是一阵阵强劲的刀风,直刮得双腿发软,一不小心就踉跄着摔倒在地。见身后高举大刀的人影印在正前方,他就势一滚,险险避开那一刀。
平坦的地面裂开一条参差歪斜的缝隙。景渊心悸之余,抖索地取出笛子,看着步步逼近的模糊轮廓吹起枯裂之骨,试图减缓他的速度。
还未放出技能,视野却猛然一清晰。他疑惑着用手一撑,甩身至几米开外,对着面露险恶之色的冰龙完成剩下的曲调,回眼相望另一处。
那里只剩下了天光云影。地上遗留着一块亮晶晶的玉佩,是白段羽死亡时爆出的装备。
神游的PK规则便是无故杀人者,死亡时爆装备的几率比一般玩家高两倍。
景渊呼出一口气。让你丫杀温芒,遭报应了吧?
此刻冰龙已经砍完了脚下白骨,狰狞地手握大刀朝他走去。
景渊有些吃惊,怎么会如此迅速的破了自己的技能?
虽同有武器,但木制笛子与金属刀,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只能一点点后退,考虑着该如何对付他。
“景渊,过来!”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如同天籁的救命之音,他想也不想,回身就往天光云影处跑。冰龙追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大刀,刀尖几次顶到了后背……景渊只管没命似的往前逃。
两人擦肩的瞬间,天光云影还未到隐身时间,只直直地用双刃挡下冰龙。刀与刃之间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与天战近距离对抗,不是荒刺所擅长的。他面上虽没露出端倪,脚下却不断被逼着往后滑去。景渊连忙跳到一边,端视着冰龙再一次使用枯裂之骨,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再迫着长老。
在技能施放后不久,天光云影又一次进入隐身状态,轻盈地跃至冰龙身后,对准脖颈反手就是一刀。
暗荒刺50级的技能——飞花剪水是一招三式,即一刀的时间出手三刀。一般血少的布衣职业基本都能被当场秒杀。
只可惜,敌人是一名狂天战——别的没有,就是血多……
中了这三刀,冰龙依然稳健地站在原地。脖子虽大肆在流血,仍是哈哈大笑:“拿我没辙了吧?早说过上次是放你一马!”更仗着与他近在咫尺,电光火石间划下一刀凌厉的劲风。天光云影硬生生地接住这削铁如泥的刀气,手背缓缓流淌下两行殷红的血液。又因不能隐身,一时陷入了尴尬的被动与僵持。
景渊在一边心急火燎。他只是个血皮薄弱的黑段羽,不适合近身搏斗;若使用玄鸟阵,这么近的距离,恐怕会牵扯到自己的同伴;而施放枯裂之骨,效果也显得差强人意;附近林子里的怪物等级又皆在他之上,无法操控。只能干瞪着眼,看天光云影的银色双刃被大刀所施的力越压越嵌入手背,染上斑斑血迹,急得抓耳挠腮。
突然灵光一闪,他默念了数十声飞镖,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看镖!”盈盈十指间全部萝卜悉数射出,准确地打在气焰嚣张的冰龙背上,炸开壮观的血色花朵。
尽管每个萝卜只能造成2,3点攻击,但本着万蚁噬象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