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瓣一样的地狱雷光在骷髅兵中间绽开，翎子知道，自己离脱胎换骨，只差一步了。衣服可以换，心情会不会改？人走了，还会不会来？还是不要问了，并没有一个先知，为自己寻一个答案，要来的总归要来，要走的谁也挽留不住。莫南也许并不存在，那只是一个缠绵的梦。
玫瑰曾经说过，女法师到了40级，就从丑小鸭变成了红玫瑰。那么，就沿着路走吧，不管明天是什么。
第三十七章 豆蔻枝头春色浅
暮色中，小西从单位大门走出来，一边跟几个同事挥手再见，一边打着手机。
“……嗯，好的……我就在外边呀，刚下班……呵呵，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你……”话没说完，看见杨言，正在前边站着。
杨言故意板着脸，“我这么玉树临风，居然没入你的眼。”
小西拍拍杨言的肩膀，“但见少侠负手而立，只觉得天下英雄，舍你其谁！”
外人看小西，此刻白色的外套，里面玫瑰灰的毛衣，下面系一条同色短裙，白色靴子，漆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大眼睛一闪一闪，这样一个娇俏的女孩，怎么也不会和打打杀杀联系起来吧。真像有魔法，一到了传奇，小西的淑女形象立刻烟消云散，英姿飒爽、走路带风的样子，不是侠女还能是什么。
杨言含笑看着小西，实在不明白，哪一个小西才是真实的她，其实也没必要搞明白了，两个小西，他都喜欢。淑女也好，侠女也好，一碰到杨言，统统化为乌有，那调皮率真的样子，直如一个小孩子。这何尝不是被施了魔法——不如庸俗一点，直接说是爱情的力量。
“去哪吃饭？”杨言揉揉她的头发，笑着问。
吃过饭，从餐馆出来，小西嚷着要去网吧，斜一眼杨言，长长的睫毛一眨：“看看这种女朋友，多知道节约，都不懂去别的地方玩，天天就是网吧网吧。”
杨言笑呵呵地搂着她的肩，“也只有我这种天下少有的好男人，肯天天陪女友玩游戏了，其他人，声色犬马，早腐败堕落的乐不思蜀了。”
小西白他一眼，自顾前边走去。
杨言大笑，“等等——”
网吧永远热热闹闹，各色人等，坐的满满登登，每个人都面对电脑，表情或喜或忧，有人忍俊不禁大笑出来，有人眼底含着泪宛转凄楚。这是多么可爱的景象，虽是一个小小的网吧，却凝聚了天下情感，能窥见人生百态。
正如传奇里的庄园。
庄园里，老海和路哥一起，正跟一个男战士在聊着什么。
老海总是这样，做生意已跟人费尽口舌，却还不厌倦，遇到投缘的人，依旧是山南海北，聊起来没完。
这也是一种本事呢，小西总是嘲笑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虽是嘲笑，也是佩服的，圆滑并不一定就是缺点，棱角分明、浑身带刺，在这个社会是行不通的，你是啥人？凭什么别人就要让你三分。无论是生活还是传奇，总得学会收起锋芒，利人利己。八面玲珑之人，才能自己开心，别人开心，在人海自如来去，如鱼得水。
小西将这几日所得，从仓库里取出来，一样样交给老海——藏宝图、魔龙首饰，还有一条幸运2的项链。她大大咧咧地说，“拿去拿去，给自己换件衣服，整天一件披风，也不知道换换。”老海整日换进换出，兄弟们的装备都提升了好几个台阶了，自己总是胡乱戴些装备，虽然口里说自己不出庄园，穿好东西浪费，旁人也知道他心里只有兄弟，没有自己。
此刻小西入身传奇，女儿态顿然消失，活脱脱一个花木兰。杨言站在旁边，入迷的看着她，不知道这个会七十二变的女孩，还有哪一变是自己未见的。
聊天被打断，老海一边悉数收下东西，一边笑，“你不知道我的外号是斗牛士？不穿件红衣服，怎么去斗牛呢？”看看东西，又笑，“不错不错，继续努力啊！”随手把幸运2的白色虎齿项链挂在宝宝的身上。
老海感叹，“以前把多少2的链子贱卖了，谁能想到现在高幸运武器这么多，2的链子也吃香了。”
路哥、小西和杨言要去飞火流星看场子，行会里一直在喊他们，三人急匆匆地走了。
转过身，老海继续跟刚才的男战士聊天。
男战士叫做刀客，拿一把屠龙刀，形象与名字颇为符合。
刀客笑道，“斩马刀也是刀，屠龙刀也是刀，时代发展了，早年谁能想象此时宝刀遍地。”
老海仿佛遇到知音，一叠声地应道，“可不是。想起以前在蜈蚣洞练级，捡根幸运三的链子，不知道能干什么，回去就卖给商店，现在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刀客呵呵笑着补充，“我在毒蛇谷打蛇，爆了个祝福油，觉得纳闷，祝福油，能做啥用？立刻喝掉，又不加血，仔细一看，还有提示呢——无效——后来晓得能卖一根金条，气的要死。战士是穷鬼，居然喝那么奢侈的东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两个人哈哈大笑，每个人所走过的传奇路都不尽相同，但是面对未知的感觉，却惊人的类似，谁没有一点可爱又可笑的故事，谁的心里，没有藏着一些人与事。
“以前没见过你，从哪个服务器来的？”老海问。
得知来自另一个服务器，老海感叹，“并组真是有意思，这么多本来不可能见面的人，却聚在了一起。”说完向四周看看，三三两两的人群，大半是陌生的面孔，对别人来说，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陌生人。
刀客与他道别，跟朋友出庄园去玩了。
老海继续做他的生意，有个人想用光芒手换他的烈焰手，他兴奋起来。也许生意人都是这样吧，与人讨价还价，乐此不疲。
远远地，玫瑰走过来，微微笑着，“早来了？”随意的问道。
啊，玫瑰。
玫瑰真是他的死穴，圆滑的伪装统统瓦解，这个女人，她懂得自己的所想，喜，或者忧，甚至是喋喋不休，她都能可以看出他是出于紧张、兴奋，还是因为浮躁。时间久了，两人走的更近，分担彼此的快乐与不快乐，坦坦荡荡，不狎不亵。
若是外人看来，两人不知藏了多少暧昧。却不知老海根本不会用世俗的打情骂俏，浑浊了彼此的知己。更何况世间，惟有益友难求。他们是知己，更是亲人。
而玫瑰，她很聪明，一番辛酸之后，她懂得如何让一段友谊绵长，尽可能久远。或许每一个在感情中翻过筋斗的女人，都会如此。
此刻她站在那边，不知跟什么人聊些什么。老海慢慢踱过去，隐约听到这样的对话。
“他不理我了。”
玫瑰微笑着说，“人总是会厌倦的。如果有可能，或许先不理人的是你。”
那女子还在挣扎，“可是，曾经为了等我，他说老了好几岁。”
“男人的誓言，不过是一张纸而已。”玫瑰与那女子并排站着，超脱的笑。
“追我的时候，他陪我去牛洞炸，陪我挖矿，他每天跑到520，520的坐标下线，只为了再上线的时候，让我看到他爱我……”女子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玫瑰看看左右嘈杂的人，以及不少侧着的耳朵，她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这里太吵。”
两个女孩嗖地一声不见了，老海讪讪的笑，M过去，“怎么，嫌我碍眼啊？”
玫瑰回过来，“女人之间的话题，你自然是不感兴趣的，若是让你发现，我也如寻常女子一般夹缠不清，岂不是自毁形象？”
老海大笑，这个女子，聪明的不象话，无论说些什么，都让人无比妥帖舒服。
也许人不吃亏，就永远不会学乖。
第三十八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感情有了寄托，人就会变得慵懒，路哥，再次验证了这条规律。
本来，他是饥饿的孩子，此刻寻到田田，怎么可能不放松自己。晚上是最忙的时候，他却丢下网吧，来到田田的公寓。
桌上摆着两副碗筷，田田仿佛知道他要来，正在盛菜。她嗔怪道，“整天乱跑，网吧也不管了。听翎子说，你好几天没给网管开会，他们都闹上了天了。”
路哥在餐桌前坐下，好脾气的笑，“翎子又告状了？”
又说，“钱嘛，什么时候都能挣，我可不能把老婆冷落了。”说完得意地笑。
田田把碟子摆过来，轻轻打一下他的手，“快去洗手。”
路哥听话地去洗手，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笑——这样世俗的生活，平淡的幸福，是他所追求的。也许年龄的增长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态度，曾几何时，他也轰轰烈烈过，站在大街上对离去的女朋友喊“我爱你，别走！”，每个人都并非生下来就知道稳重沉着的，还不都是从少年轻狂中穿越而来。
“自你来，就挂个笑，累不累？”田田斜他一眼，递过去一只碗，说，“来喝汤，排骨莲藕汤，里面放了麦冬，很甜的。”
莲藕雪白，排骨斩成很小的块，伴着晶莹剔透的麦冬，捧着小小一碗汤，温度从手心直沁到心里。田田做的饭，用的不过是寻常材料，却称口称心，或许是因为她不仅是炒菜做饭，更用了几分心在里面。看着她在杯碟叮当地准备晚餐，路哥就会生出娶妻当如此的念头。
路哥总是吃的很饱，靠在椅子上，抚着胃部，感叹满足。也许相爱才是最好的调味料吧，你爱一个人，她做的一切都会喜欢。
吃了饭，两人窝在屋子里玩传奇。
并坐在桌前，田田嫌挤，把电脑搬搬位置，蜷在床上，路哥讲笑，“是不是嫌我在旁边看着，耽误你泡帅哥啊？”
田田不理他，自顾打字，脸上一忽儿笑，一忽儿沉静。
路哥矜持的不肯凑过去看，终于忍不住好奇，借着起身喝水，看到田田与一个女人，站在庄园的小树林里聊天。他喝一口水，上线跟傲天他们去看场子——在传奇里，女人也许只要聊聊天就好了，男人却要驰骋沙场，才是最痛快的事。
庄园的小树林，有人给这里起了个俗名——情人林，既然都是情人林了，那林子里的砖塔，自然也就成了情人塔。这是个清幽的所在，一片树荫之下，经常镇日无人来，在这里谈情说爱或是促膝谈心，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田田面前这个女人，名字叫做眉妩，人如其名，一袭清丽的光芒道袍，雪色双翼临风轻曳，佩一把修长的龙纹剑，清新脱俗。
两个人相识纯属偶然，缘自某一日，眉妩在行会里求购一张书页，田田刚好有一张，让她来拿——这本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去焰火地图随便打打，也能收获一张的。
田田没收钱，直接送给了她。
眉妩却很惊讶，虽说同属一个行会，但此行会由很多行会合并而来，加上两人并非来自一个服务器，所以彼此不要说熟识，就连交道都不曾打过的。物欲横流的世界，任何什么东西是要代价的，往往给你一分，就要你回报十分。这小小的馈赠，让她感动。
两人由此相识，有时候碰见，也相约一起去玩。女人之间的友情或许比男人的复杂，但也不一定全部如此——田田与眉妩之间，就十分简单。人和人之间，第一眼就决定了他们会向何种方向行走，有的人交往一辈子，也难成好友，有的人刚一认识，就会引为知己。
眉妩此刻站在田田面前，脸上挂着恍惚的笑，语气透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他累了，他说他累了。”
田田诧异，反问，“是雷烈？”
眉妩点点头。
雷烈和眉妩的故事，田田略知一点，两个人本不是一个服务器，因为并组才认识，他是行会老大，她去入会，后来一起并入同心会。若仅此而已，或许天下就不会有这么多纠缠不清的情与爱了吧。
“因为累而分手，是很烂的结局。”眉妩冷静地笑，仿佛在分析别人的事。
田田沉默地看着她，猜到她还有话说。有什么事，说出来，或许同样解决不了，但是只要说出来，份量就会轻一些，不会压的自己喘息不得。
那时候雷烈有老婆，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受了欺负绝不妥协，被人骂了一定回骂的对方自动收声，当初他爱这份毫不做作的爽直洒脱。当眉妩出现，他被她的冷静淡然迷住，仿佛寻找多年，终于发现自己所爱的原是这一份清淡。
雷烈喜欢PK，他老婆总是抱怨他不陪她，而眉妩从不说什么，只是在庄园等。男人都享受这样一刻——战场上厮杀回来，自己所爱的女人在静静等待。一旦有了对比，雷烈的天平不可挽回的倾了过来。他很快离了婚。
这是一场令玛法哗然的恋情，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对于外人的猜忌，眉妩从不放在心上，什么为了装备勾引人家老公啦，什么背叛旧爱再觅新欢啦，针对两个人的流言，她从不去听——外人又知道什么！
“他懂我。”眉妩轻轻说道。
过了片刻，又说，“他仿佛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喜欢他。他却说被我迷住。”长长地叹一口气，“我喜欢和他说话，只要跟他聊天，我就很欢喜。”
女人都喜欢这种男人吧，田田想，很多人，惯会甜言蜜语，全无一点诚意，有几个人会镇日陪爱人聊天，说些小世界的悲喜。
“男人喜欢比较自己的女人哪一个好。女人喜欢比较自己的男人对哪个女人好。”眉妩轻笑一声，“我们也吵过架，我若不接他的电话，他就不再打来。可是我希望的是他不停打不停打，直到我接。我恨他不用心。”
眉妩不再笑，脸上有点无奈，“他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消了气，自己去找他说话。”
“凡事略微胡涂，会快乐许多。”田田说道。
“我为聪明误一生？”眉妩笑，“这句话好熟，一定在某本小说里见过。”
田田点头，“聪明的女人，得不到幸福。”
眉妩侧过身，看树上永不凋零的叶子，她说，“两个人再没有话可说，真的是一种可怕的关系。在外人看来，男的帅女的美，谁能知道呢，两人一整晚面对面站着，却相对无言。”
“他说我冷，可是，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啊！”眉妩的笑，似一个玻璃面具，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我知道他在等我回头，他也知道我会回头，我们就这样对峙着，真是让人悲伤。”
这多么像是传奇版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或是青蛇和白蛇——男人总是左右摇摆的那一个，爱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是好，热情失去了，她什么都是错。
眉妩下线了，田田还站在砖塔前发呆，这一座塔，听了这么多的秘密，该不会成精吧？
田田听到自己，用很轻的声音问老路，“你喜欢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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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东风尽日吹碧树
深夜，田田已经睡了一觉醒来，突然发觉手机一直在闪——谁的短信？
“姐，我想去找他。”是翎子发过来的。她还是念念不忘，或许年轻的时候，就会如此吧，爱的时候爱是一切，失去爱的时候同时失去一切，包括矜持、自尊，只想求一个理由，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些时候，得到理由，比得不到更为难堪。因为年轻，还不懂得如何保护伤口，让它愈合。
田田看看时间，半夜三点发过来的。
睡意已经消了，她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坐在餐桌边，回复短信：“当他不再联系你的时候，不要打电话找他。你会发现，他的借口，比他的沉默更让你难过。”
也许不该对翎子说这些冷静的话，她还小，二十二岁的女孩子应该天真烂漫，应该以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