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回归寂静,滴落的鲜血声是唯一的声音,渐渐的鲜血染红水云天的衣裳,不断晕开又晕开,红滥滥的颜色令他思及黄昏时……她穿着嫁衣妩媚的模样,还不到半日的光景所有一切全毁了,而他正是扼杀她美丽的凶手!
水云天撕下衣角替她包扎手臂的伤口,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舍不得她死,“有一条路可以让你、我和平相处,只要你领着盐帮投靠鬼域,辅助我一同并吞天下,你依然会是我的妻子。”
很清楚以东方净的个性,这条路绝对行不通,水云天仍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了,给予选择是他最大的让步。
熟悉的嗓音说着陌生冰冷的话,东方净不懂的摇头,“云天……你在说什么?”
“或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的伤痊愈之后,你我以生死定胜负。”水云天不理会她的问题继续说道。
“以生死定胜负?!云天你是怎么了?”他的表情好冷绝,没有起伏的音调足以将她冻伤,她整个人傻了。
柔柔呼唤声又扰乱情绪,水云天嘶吼咆哮表明真正的身分,“别叫我水云天,我真实的身分是鬼剑岳!”
“鬼剑岳?!”这句话像是千刀万芒穿刺心房,将世界给颠覆了,东方净紧紧揪住他的衣衫,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会是那个可怕的男人,“云天你疯了吗?你怎么可能会是鬼剑岳?!”
别过头不愿意直视她那震惊的表情,鬼剑岳冷笑回应,“哈哈!我一手导演的戏可真精彩逼真,竟能让你在生死边缘还能如此相信我。”
“戏?!”东方净转身环视四周。
众鬼域爪牙全屏息以待,为首的黑衣人必恭必敬低头待命,就连最初被她擒住的鬼斧等人都已离开地牢,而盐帮兄弟们早已成了俘虏全被困住,地上二十面令牌是那么刺目,京城、太原、宜春、襄阳……多么巧合啊,全都是与他巡视过的分部,而今夜爪牙们能无声无息入侵,想必也是有内应。
残酷的事实狠狠啃蚀四肢百骸,她最深爱的男人竟是……
东方净抱着头嘶吼,“不!你怎么可能会是鬼剑岳?别骗我了,初相遇时你几乎只剩半条命,怎么可能还有心机去谋算设计呢?”
将所有阴谋算计全部坦承,鬼剑岳脸上尽是狡黠的笑容,“就是因为受伤才会被迫困在你身边,否则我何必大费周章?
“我鬼剑岳是何等人物,就算只残存一口气仍旧有能力独霸天下,我很懂得运用自己斯文俊朗的外貌,先是夺得你的心,然后一步步……”
“不!绝不可能,你根本不会武功,被鬼域的爪牙挟持时,还为了我挨了鬼剑岳一刀啊!”他每说一句话,仿佛就是用利刀砍她一刀,已经伤痕累累的东方净仍不愿误解他。
“当人质可以不必吹灰之力救部属,而一点轻伤便可以获得你的爱与信任,何乐不为呢?如果没有让你爱上我,那如何要你言听计从?如何得到搜集盐帮各分部弱点的机会?在吞噬盐帮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整个江湖,你不过只是我独霸天下的垫脚石。”鬼剑岳冷酷的话足以杀人于无形。
见到她受伤害,他该是享受成果的喜悦,但很该死的!他竟连一点窃喜之意也没有,甚至痛恨为什么得把话全部详细挑明。
“全是假的?”魂魄像是被抽离身体,东方净神情恍惚。
“是!”很好,她终于相信了,不必再说一些废话,鬼剑岳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他神情放松的模样一如以往温柔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却燃起东方净快死的心,她喃喃的倾诉道:“你不可能不内疚,否则就不会频频提醒我要防你,你不可能不关心我,否则你不会要我小心宇文傲,你不可能不爱我,否则你老早下手杀了我……”
“我对你全是假的!是你愚蠢,明明提醒过你,我有多危险,如今依然落得这样的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她咄咄逼人让他无法招架,鬼剑岳恼怒嘶吼。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何还要给我选择的机会?其实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东方净走向前索取真正的答案。
“住口!”鬼剑岳凝聚内力在指问,运出的掌风穿透墙壁,轰隆隆的倾倒声阻断她的话语。
嗡嗡声仍在耳边回荡,他击出的掌势只差一寸就轰掉她的脑袋,无声的泪水滑落,那是她的第一滴泪也将会是最后的一滴泪,“泪干、情已逝。”
“要当我鬼剑岳的妻子或是一决生死?”答案很明显,但他仍旧不死心的再次询问着。
面对她的指控与怨恨,让他有些后悔没有立刻下令杀她,只因不容许她对自己有丝毫怨恨,她对他只能存留爱,在她心里除了爱他什么感情都不能有!
很矛盾!他根本不相信爱,却一味要她爱自己。
晶莹剔透的泪水从脸颊滴落消失,东方净的眼神空洞,语气是如此淡然,“我对云天说过,如果他去世,我绝不改嫁。”
“你……”她的话语震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鬼剑岳!我东方净绝不会让你为所欲为。”东方净已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
终究还是得亲手杀了她,俊脸阴寒表情覆上厚厚寒霜,“很好!就给你七日的时间养伤。”
当他绝然转身,东方净因气急攻心又呕出大量鲜血,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
蓦然回首就见到娇柔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鬼剑岳飞奔向前将她抱起,“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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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净因失血过多,一张小脸惨白如纸,躺在床铺上的身躯动也不动,呼吸起伏极浅,要屏气凝神才看得出她还在喘息。
而他的心不停狂跳,剧烈跳动像是要蹦出胸口,鬼剑岳很痛恨这等待不安的感觉,而双手因想杀人的冲动而微微战栗。
该死的大夫!诊断治疗两个时辰仍没有开口说半句话,要不是念在净儿的伤口已包扎完成,他真会将这庸医给宰了。
久久之后,高大夫收拾药箱开始提笔写下药方,缓缓叹息道:“当年鬼残邢会退隐江湖,因为他做了一件愚蠢的事,那就是将深爱的女人给害死。”
“天底下大夫不计其数。”鬼剑岳冷冽的嗓音意味着浓厚警告。
“没错!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我是安邑最好的大夫。”高大夫压根不理会他的威胁继续又道:“想不到多年后其子又想步上后尘,此人更是愚蠢至极!”
“你再胡言乱语,我立刻将你的舌头割掉。”鬼剑岳手上的茶杯应声而碎,锋利的碎片足以取人性命。
“鬼域少主不过尔尔,听不进忠言、性情浮躁又如何独霸一方?”高大夫佯装惋惜藉此刺激他。
“有话直说。”他的心情鲜少被挑拨,鬼剑岳沉下脸有些厌恶浮躁不安的自己。
“在你看了父亲过着懊悔痛苦的日子后,还不好好珍惜爱人,那不是愚蠢至极吗?”高大夫望了他一眼,又提笔写下第二张药方。
“我的事犯不着外人来管,快写下药方回地牢。”生父那长年带着忧郁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他心里,远望东方净惨白的面容,鬼剑岳的心被狠狠一击。
“我是管不着鬼域少主的事,但以下谈话事关药方,为医者不得不说。”高大夫一脸无奈的望着他,手上的笔停歇不动。
“说!”鬼剑岳捺着性情给他废话的时间。
“或许你不爱少帮主,为了独霸天下可以亲手杀了她……”知道自己触犯他的忌讳,高大夫很识相的动手飞舞写完第二张药方。
拿出第三张纸,他深深长叹一声,犹豫着该不该下笔。
“但是……你杀得了自己的孩子吗?”
鬼剑岳手上的碎片深深扎进掌心里,他僵直一会才回过神,“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心里很明白,这是治疗内伤与外伤的药方,而这两张分别是安胎药与堕胎药方,你自己作决定吧。”
将药方全塞进他的手里,高大夫收拾纸笔准备离开。
见他又发愣,高大夫冷笑着,“如果七日或十月后少帮主一样得死,那么就别浪费药材了。”
“住口!”鬼剑岳愤怒的站起身,揪住他的衣襟嘶吼。
“如果那孩子被顺利生下来,没有母亲会很可悲的。”高大夫揣测他的内心,一语命中要害。
“不过是个局外人,别自以为是了解我。”
“我是不了解你,我只是在说没有娘疼的孩子有多么可怜,鬼残邢走过的路有多么悔恨悲哀。”高大夫笃定他绝不会蠢到断送自己美好的将来。
“再说一句,我就割下你的舌头。”内心事再三被挖掘,鬼剑岳拿起手中的碎片出声喝阻。
“无妨,如果盐帮注定要异主,我愿意誓死效主,那又何必还管有没有舌头可用?”轻拭脸上的血迹,高大夫又笑道:“不过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鬼剑岳,否则为何盐帮没有任何人死亡?你在害怕少帮王会恨你,冥冥之中你已经在为自己留后路。”
“你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鬼剑岳伸出双手狠狠勒住他的颈项。
“当鬼剑岳……会比当水云天……好吗?”被掐住脖子的高大夫无畏惧又讥讽约问道。
结结巴巴的话语却有无穷震撼力,鬼剑岳松开双手将他推离,“滚!立刻给我滚回地牢!”
鬼剑岳的咆哮声引来部属关切,立刻进入厢房将高大夫架离。见他深受影响,高大夫又开口,“最后一个问题……就算你独霸天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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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鬼剑岳抱着东方净飞奔求医,远处角落里气呼呼的水凝语不禁又怒骂出声,“笨儿子与你一样愚蠢,一再伤害深爱自己的人。”
当初以玉佩与水月内功心法诱骗鬼剑岳,又泄漏他的行踪让他被宇文傲所伤,在他消耗大量内力之后,独缺一招的水月内功心法会封锁内力,使得他被迫困在东方净身旁,费尽心思安排这场局,只是希望能促成一桩佳缘,化解一切是非恩怨。
独霸天下不过是一个诱饵,眼见佳缘将促成,却因鬼剑岳的野心一再作祟而阻碍重重,水凝语看着东方净受苦,恼怒得只想痛串鬼残邢泄恨。
“娘子别气,就让我出面收拾残局。”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因不孝子而被怒骂几回了。
已届三十六岁的爱妻仍保持绝美丽颜,风韵犹存,顾盼之间妩媚动人,多年来她一直是他唯一的爱,在为她当了二十年鳏夫之后,得知她仍活在人世间,他对她的爱与狂便更加的深厚。
“不必了,他连爱上东方净都没有自觉,我要他自己承认感受,否则这段感情只会以悲剧收场,不过真是气死人了。”水凝语气愤的绞着手绢。
“可别气坏了身体。”鬼残邢将她搂在怀里安抚。
“离我五尺远。”她奋力将他推开。
“娘子,我真的知错也痛苦悔恨了二十年,请你别对我如此冷漠好吗?”两道浓眉深锁,他放下大男人的身段苦苦哀求。
“这是原则问题,在双绝未联姻之前,你休想碰我一根寒毛。”水凝语别过头不理会他懊恼的神情。
真正的玉佩是刻划着旭日东方,水月云天;双绝联姻,百年好合。那是她与师兄奉师父之命成婚的信物,然而在她十六岁时遇到鬼残邢这个霸王,玉佩成灰而她的心也被他掠夺。
无奈却在她爱上鬼残邢之后,却因他的不信任而含泪跳崖,二十年后为了证明孩子并不是东方啸天所有,因此她才极力策画算计。
“那不孝子是那么像我,我怎么可能还会说他不是我的孩子。”一时嫉妒让他错失二十年与她相处的时光,鬼残邢恨透自己愚蠢的行为。
“如今这不只是原不原谅你的问题,而是岳儿的思想行为偏差,需要让他懂得爱才能挽回他的未来,其实我要负起大部分的错,我用了二十年恨你、惩罚你,却将这孩子遗忘忽略,如果还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我根本不配当他的娘。”水凝语很懊悔自己浪费了二十年的光阴。
她太爱、太恨鬼残邢,多年来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她听闻鬼剑岳骇人的江湖事迹,这才明白自己铸成大错。
思及鬼剑岳毁掉神剑门,他看自己的眼神,在他心里她比仇人还不如,这让水凝语的心痛得难以言喻。
“不!全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嫉妒猜疑太重,也不会错过二十年美好时光,更不会忽略那孩子。”鬼残邢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心疼她受委屈。
“呜……”水凝语依偎在他怀里哭泣,不时槌打他的胸膛泄恨。
“凝语。”紧紧抱住那让他受困思念的人儿,鬼残邢这才感觉自己活得像人,情不自禁俯身吻去那点点泪水。
“别想亲我,离我十尺远。”他的呼吸搅得她芳心大乱,但他的胡须搔得她好痒,水凝语扯回理智又将他推离。
“凝语……”
“十五尺!”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九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随着时间流逝,天色又暗淡。
鬼剑岳像个石头呆坐在角落,凝视着躺在床铺上昏迷不醒的东方净,因她那惨白脸色及微弱呼吸阻隔,他与她虽然只有二十步之远却像是遥不可及。
“少主,东方净服药的时间到了。”厢房里弥漫窒人的气息,送药的人来了立刻又离开。
鬼剑岳瞪着手上的药汁一动也不动,当烫手的碗渐渐变温,双脚这才困难的举步前进。每走一步,心仿佛被鞭抽打一回,只因更看清楚她那憔悴的面容。
啜饮苦涩药汁慢慢渡到她口里,一口又一口,一次又一次碰触那冰凉的唇瓣,渐渐的,他的唇也变冷,心因此冻结成冰。
很冷……很冷……像是身处于冰天雪地里,酷寒几乎让他无法存活,竟如同她一样气若游丝。
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手想取暖,她手臂上包扎的伤口却传来足以让人冰冻三尺的寒意,让他又缩回了手。
独霸天下?当鬼剑岳比当水云天好吗?
或是真的重蹈覆辙当第二个愚蠢的鬼残邢?
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夺走她半条命?
所有疑问不断在脑袋里轰轰作响,时间与等待不断折磨惩罚着他,像是非要将他磨成粉末、化成灰,才甘心让东方净醒来似的。
“都两日夜了,我不准许你继续沉睡。”慌乱让鬼剑岳情绪失控的嘶吼,咆哮几声回应他的仍是浅浅的呼吸声,她的体温似乎更冰冷,令他浑身战栗。
真不敢想像如果她真成了冰冷的尸体,那他……
鬼剑岳再也无法抑制自己不靠近她,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净儿……”
脑海里记忆片段不断重复,东方净仍旧像阳光般耀眼灿烂,怎么也无法与躺在床铺上脆弱的人儿联想,更无法料想到她会是照耀他生命的旭日,她殒落、他也会跟着灰飞湮灭。
是啊!她殡落,他也会跟着灰飞湮灭。
对她早就动了深情,愚蠢至极的自己一直不肯承认,仍被独霸天下的野心给蒙蔽,殊不知,伤害她也等于扼杀自己。
“净儿快醒来,别再惩罚我……”嗓音嘶哑不停的恳求,道歉认错的话一次又一次在她耳边低语。
轻抚她惨白的容颜,双手来回搓揉为彼此取暖,终于她的体温渐渐回暖,长长睫毛颤动,缓缓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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