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重梧摇摇头:“良鹤的伤很重,虽然并不致命,但是剔骨打的伤痕,光是疼痛,就够他受的。他腹部的剑伤也有好的迹象,先服药,静养两天。”
“剑伤?他好几天没有任务了,怎么会受剑伤?”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不如大人等良鹤醒了,自己问他。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重梧先行告退。”
“好,慢走。”
简重梧出了门,正撞见来请安的闵玥,便将姐姐带到僻静处说话。
“长姐,你怎么不拦着?”
闵玥摇了摇头:“他生气,谁拦得住?魔帝在世的时候都要礼让三分,须玥宫现在的家主一个个都是他晚辈,要不是我求他,今天他非得打死良鹤不可。”
简重梧也叹了口气:“从你这儿论的话,良鹤还算是我外甥,虽不是亲生的,不过这么多年他对你很好,很尊重也很孝顺。我见了他伤成那个样子都于心不忍,老爷子可真够狠心的。”
“谁叫他一心一意只为了月华夜呢。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的。”
“在这世上,谁活着不是为了一个执念,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你敢说你忘了那个人?我也不敢说,自己可以轻易忘记。罢了。我刚才在老爷子那儿夸大了良鹤的伤情,你一会儿可不要说漏了馅。”
姬瞳跪在良鹤的床边抹着眼泪。
见良鹤醒了,他赶快过去询问道:“主人,你醒了?”
“瞳儿,你去办件事请。把我收着的那件东西给她送过去。再不还给她,我怕没机会了。”良鹤忍着痛,嘱咐姬瞳。
“主人,您不要再管她了,为了她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快去!”
第六十八章()
我还没跑出去便被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上面绣着枫叶的年轻男子给截在了门口。
“华夜妹妹,这般火急火燎的,到哪儿去?”
“别拦着我,我有急事!”
那人笑了笑,一脸的轻浮样子:“我刚才在百里外就看见海家那古板的小子从你这儿跑出去,现下莫不是要去追他?啧啧啧,你们这对小夫妻,玩儿的什么把戏?”
我见他不像是好人,就板起了脸:“关你什么事儿啊!好狗不挡道!”
我刚想越过他跑掉,胳膊就被他死死拽住了,这人边把我往回领边嬉笑着:“你怎么投生了这么多次还是这个德行,本以为你遭了这么多罪也该学乖了,不想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你给我松开!我喊人了啊!来人啊!快来救本公主啊!救命啊!非礼啊!”
除了李青木登时从屋里跑了出来,这院子里站着的喘气儿的竟没有一个人来管我,真是气煞我也!
李青木刚想制止这厮,珍歌便将他推开了,冲着这个明黄衫子的年轻男子福了福:“四枫院大人,您来了。”
那个叫四枫院的拍了拍珍歌的脑袋,嬉笑着:“还是你家这条鱼听话,不像主人,从来都是个无理的。”
落座之后他才自报家门,我依稀记得须玥宫的贵族好像是有六个,这人便是其中之一了。此人名为四枫院景蓝,四枫院家是须玥宫负责藏书负责教书的贵族,现任当家是他大哥,四枫院景洪。我亦从他口中得知,当年我还是茨晟宫大亲王月华夜的时候,最喜欢和他插科打诨,谈天扯皮。导致现在他一见我就没个正经。他还说当年我,他,海晏良鹭,海晏良鹤,是同窗。
“既然是至交好友怎么我回来了这么多时候了你才来看我,来也是空着两只爪子?”
被我这么一说,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大哥的脾气的。。。”转念一想,口气瞬间理直气壮起来:“谁让你叛逃须玥宫啦!你当年要不是当着六贵家主和你父王的面说从此和魔界再无瓜葛,我们至于让你受了那么多天界暗算却不理不睬吗?”
“这还是我偷跑出来看你的,被我兄长发现,肯定是好一通训斥,那三千六百条训示,我可不想抄了。”
我想着海晏良鹤的事儿,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那你就快些回去吧,省的被发现了要被罚啊!我有急事,不多留你了,改天登门拜访!”
“月华夜,你就连口水都不给我喝?”
举起茶壶给杯子填满灌到他嘴里赶忙拉着他往门外走,哪里是走,分明是小跑的。
可身后扬起了青木的声音:“你就非得去吗?!”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一说话正好引起了四枫院景蓝的注意,他忍住了呛水后的狂咳,站下来顿了顿,旋即怒目而视,连我不会法术都感觉到了他有杀气:“是你?!和尚,你还没害够她吗?”
和尚?!
珍歌跑过去,在景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我看见他的左眼跳了一下,之后拉着我不由分说的走出屋子。
“你魔障啦?”
走到宫殿外面他严肃地看着我:“这是天意,我不能阻止,但是,我得告诉你,小心那个男人,别再被他害了!”
“天意?魔界的魔头们害怕天意?别逗了。”
我转身朝着海晏家的方向走去,可这跟屁虫却甩不开了。
“你跟着我干嘛?我有急事!”
“日前听说良鹤被他家老古板揍了,还是用剔骨打的,伤的很重。我就是用探病这个借口溜出来的,怎么着也得去看一眼,虽然他的脾性和我大哥是一路的,但是。。。。。。我们好歹是同窗。”
我走的很急,没空理他,他又自顾自的说起来:“可我刚才看他健步如飞的样子,想来应该没怎么受伤,剔骨那东西邪性的很,九鞭下去不死也要掉半条命啊,他还有力气跑出来?他家老爷子肯定没舍得真打。”
说话间我就来到了海晏家,门口的卫兵严肃极了,像是刚遭了责骂似的,一个一个的,脸都很臭。见我和景蓝过去也没人拦着我们。
我走到良鹤住的院子,他手里握着那件衣服,坐在院中石凳上发呆。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姬瞳,怎么了?你,还好吧。伤。。。”
我还没说完,他忽而看向我,我呆住了,他眼眶又红又肿,像是刚哭过。我心里有一个不好的想法一闪而过。不会的不会的,姬瞳是海家的兵器,又是海晏良鹤的兵器,怎么可能,不可能,没了姬瞳,良鹤用什么啊,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站起来,手里死死的握着那件衣服:“为什么,送回来?”
啊?弄来弄去他只关心一件衣服?
“我问你姬瞳呢?你在说什么?”我看他这个样子,心里火急火燎的,怎么回事儿?态度也不好了起来。
“你嘴上,就没有个把门的?!”他眼睛瞪得溜圆,眼白上都是血丝,我怕极了,我怕我害了别人!
“姬瞳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可急死我了,这个木头!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偏偏说些个有的没的。
他不再看我,将头偏向别处:“兵器若敢伤自己主人,必得。。。。。。投入铁水,融掉再铸。”
我整个人立在那儿,眉毛往上全是麻的,像过了电流一般。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我和你爷爷说了姬瞳。。。。。。不是的,姬瞳他,他只是。。。。。。”
“将衣服还给你,是我错了。你根本就不是她,她。。。。。。没你那么蠢。”
四枫院景蓝出来打圆场:“晏兄,错已铸成了,你别骂她了。。。。。。”
“滚!。。。再。。。别让我看见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四枫院景蓝从海晏家拉出来的,我什么也听不清,脑子里面只是回想着那句“兵器若敢伤自己主人,必得投入铁水,融掉再铸。。。投入铁水。。。铁水。。。。。。”
“月华夜!你傻啦?!”
四枫院景蓝和我走在街上冲我吼着。
“不会的啊,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怎么会,怎么会呢!姬瞳如果投进了铁水,他,他会不会疼啊!他是一把剑对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殿下,你可千万别对我哭,我可是受不起。”正说着,景蓝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给我,头却偏向别处:“赶紧擦擦,我可不想安慰你。”
我擦了擦眼泪,又擤了一把鼻涕,抬头看静安的时候她一脸的嫌弃。
“得,算我倒霉。走吧,我请你吃点儿东西吧。”
我整个人懵懵的,被他带着走,不知走了多久,走过一道又一道门,来到一个热热闹闹的街道上。
“我记得咱们还在四枫院家修习上课的时候,最愿意偷溜出来到这家酒楼吃肉喝酒,你还记得吗,你最爱吃茄子溜肉段,良鹭爱吃肘子,海青璃。。。哦不,是海晏良鹤,他从不点菜,只是跟在他主子后面,听我们胡诌扯皮,看我们嬉笑怒骂。”
“别跟我提他,我也不是你们什么公主,你说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行,你都不知道,你谁都不是,你只是你自己。赏个脸吧,大小姐,给个机会,让我请你吃一顿。”
酒楼很雅致,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或者弹唱小曲儿的妓女。很旧的感觉,但是又不脏。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会有招牌好菜的地方。
“老板,来两坛贵妃醉!”
“得嘞,景公子,您二位楼上请。”
“四枫院景。。。景什么来着?景泰蓝?!我不会喝酒啊,你别要那么多。”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还有些小生气:“月华夜,谁说你不是她都不行,你这德行八九百年都改不了,只有你会无聊到给我改名字,叫我景泰蓝!”
两杯酒下肚,我的头晕晕的,菜也顾不上吃,举着酒杯便哭了起来。
“你说我造的什么孽啊!摊上海晏良鹤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偏偏还办做了错事儿,得罪了他。我跟你讲,要不是我说漏了嘴,害了姬瞳,我今天绝对不放过他。他娘的,他居然骂我蠢,还敢叫我滚!可是,姬瞳,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啊。”
景蓝将酒杯重重的摔到桌子上:“行啦!嚎两场啦!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了!你以前可不这样,喝完酒撒酒疯,满楼蹿,比谁都欢实。”
“放屁!我说几遍啦,我不是月华夜!你是聋啊还是傻啊。听不懂吗?!”
景蓝压了好大一口,才又和我说话:“有些东西,不是投胎转世之后就能磨灭的。更何况,像咱们这样的,不是看相貌来分辨人的。每个魔灵界的人都有自己的灵力,有专属于自己的灵力压强,就和指纹一样。你只是灵魂被扯了出来,按到了别人的身子里,灵压不会有错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是真的,这里是。。。是你的家。”
“我家?我父母呢?我亲戚呢?我朋友呢?别和我说什么灵力,我听不懂,我也不想懂。打我从记事而起,我就活在别的世界。等我这么大了,你告诉我,‘你不是那个世界的’。换做是你,你该怎么办?我是谁啊?我到底应该是谁啊!我没疯就不错了,你还要求我接受?怎么可能!”
我举起杯,饮了一大口:“这酒,是荔枝味儿的?所以叫贵妃醉?”
“这酒原是叫三月红。你还在这儿的时候就有了。因为酿这酒的荔枝是在三月下旬成熟摘果的。后来唐代杨贵妃的典故我们这里也盛行过,就改叫贵妃醉了。你少喝两杯,这酒后劲儿可大,你现在是人身,我怕你。。。哎哎哎,你当我说话耳边风啊!”
“景泰蓝,我要是不省人事了,你会送我回去的吧。”
“难说。”
我知道,他敢说这样的话,就一定是会送我回去的。
我从不喝酒,刚不会放纵自己喝醉,这样买醉消愁的人在我看来就好像一个懦夫,一个弱者。有什么事情不能靠自己努力去解决而要靠酒精来麻醉。我今天才体会得到,真遇着了无路可走的境地,无法可解的事情,心痛的要死,如鲠在喉的时候,喝酒。。。。。。才真的能让人好受点儿。
好受一点儿,就那么一点儿。
我在不省人事之前,依稀听见四枫院景蓝看着我叹气:“你是李令月,他就是武悠暨,你是唐蕙仙,他就是赵仕程。他连整颗心都掏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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