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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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织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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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接下来,他又听到一对母女的对话,似乎在讨论这家的大小姐是不是爱上他?

    他忍不住打个哆嗦。就算没睁开眼,凭着天赋他也察觉那位大小姐不简单,甚至对他别有图谋。

    被这种恐怖的女人看上绝对是祸不是福,他才想着怎么再逃一回,那位大小姐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几句话后,甚至打消了对他的诡计。

    难道上天终于决定眷顾他,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

    那老天爷该再大方一点,把他的声音一起还给他。

    鳌拜掐的那个伤明明已经好了,怎么突然又变严重?刚受伤的那段日子,他确实“有口难言”,但三个月后,他就说得出话了,只是声音嗄哑难听,想不到一场风寒,又让他再变回哑巴。

    他摸着脖子。真是疼啊,连吞口水都痛。

    现在该怎么办?人家让他自便,但他已经没有移动的力气;留下来?不知那位大小姐会不会反悔,再对他打着怪主意?

    罢了,难道我还会怕一个小姑娘?不爱耍诡计,不代表他没心机,她要斗,便来斗吧!

    ★★★

    “艾公子,喝药了。”水云初推开房门走进来。

    被这样喊“艾公子”喊了三个月,他几乎忘了自己原名叫福荣。

    不过看着她笑眉笑眼、满面春风的样子,他心头一凛。

    自他清醒那日,她认清无法在他身上获得好处后,待他便冷淡了下来。

    他也习惯了她的忽视,甚至觉得这样不受注目的日子过起来特别舒心,毕竟,他在皇宫的那段岁月受到太多惊险。

    而突然间,她客气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发烧了?还是又要打他的主意?

    她一眼看出他平静面容下的戒慎,笑得愈发灿烂。

    “艾公子放心,我对你没恶意,不过是来通知你一声,经过大夫诊治,艾公子已彻底、完全地康复了,随时可以去遨游四海。”

    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你好了,该滚了,快走吧!离开水家吗?他思考片刻,握起拳头在她面前挥舞了几下。

    她眨眨眼,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有力气关我什么事?”

    他又手指窗外,弯腰,捶了两下背。

    她眯细了凤眸。“我家的仆人全数老迈又与你何干?”

    说实话,她真的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姑娘。没遇到她以前,他以为自己对人性的敏感是最高的,认识她后,他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对手。

    她撇撇嘴,很不喜欢他眼底那抹赞赏的光彩,好像他多厉害,别人都是笨蛋。

    “不必太佩服我,谁让你天生是个哑巴,见你比手画脚久了,任何人都能猜出其中的意思。”

    他两肩一耸,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却也不在乎。反正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不是哑巴,不开口是另有隐衷。

    他比了下床铺,又做出一个睡卧的姿势,她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碗给砸了。

    “你要留在我家?!”

    他点头,笑得无比欢快。

    水云初却气得咬牙。“笑什么,你以为自己笑得很好看?不过是颗发过头的馒头!”

    他愣住了,摸摸自己的脸。他自认长得还不错,不至于评价这么差吧?

    她轻蔑地哼了声。“有本事你跟我弟弟一起出门,上集市逛两圈,让大家公正、公平、公开地评论一下你的长相。”

    水云锦?算了,跟那个祸水比,天下人都是丑八怪了。

    艾新拉了把椅子,往上头一坐,摆明了就是不走。

    她既然知道他的身分非同小可,就不敢太逼迫他,万一惹恼他背后的势力,再有十个水家也不够人家一支军队砍。

    因此,她也只能口头上威胁他。“很抱歉,艾公子,水家不养米虫,你若想留下,只有两种方法,第一,付钱;第二,做‘苦’工。”除非他是被虐狂,否则她不信他会自找苦吃。

    但他早就有了出卖劳力换取一日三餐的打算,很干脆地比出了两根手指头,表示自己愿走第二条路。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他,一个皇族亲贵,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偏要留在水家做苦工?

    “你不会是那种……嗯,有特殊癖好的人吧?”

    他搔头。这是第一次他没弄懂她话里的意思。

    “就是……你知道的,不管云锦长得再好看,他终是男儿身……”

    啪!艾新从椅子上摔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惊恐。

    原来她以为他的流连水家不去是看上了水云锦?拜托,他没有断袖分桃之癖!

    很好,他的反应证明了他对水云锦没有不轨之心,那他为何坚持留在水家?

    水云初怎样也想不到,他只是累了。在皇宫中机关算尽、逃亡一年的颠沛流离让他的身体和心灵都万分疲乏,而在水家这三个月,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让他的身心整个放松,不知不觉间,他迷恋上这份悠闲。

    短时间,至少一年内,他是舍不下这里的舒适。

    而且,看尽宫内繁花、历遍大江南北,他头一回遇到一个与他同样聪明敏锐的姑娘,她让他好奇,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莫名冲动。

    和她同居一屋一定会让他的日子过得既快乐又精彩吧?他不禁期待了起来。

    水云初的背脊微凉,总觉得他在打坏主意,但细瞧他的笑颜,又教人捉摸不清。

    一股懊恼在她心底酝酿,想整他,又碍于他背后的势力不敢妄为,只能加强嘴上的威胁。

    “你也看到了,水家的仆人,从看门、洒扫、到房里伺候的,年纪最小也有五十,他们是干不来力气活的,所以长久以来,那些事都是我和弟弟一起做,你既然想留下来,势必得承接所有的苦力活,这样你还想继续住在水家?”

    他点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差点破口大骂:那你去倒夜香吧!

    但是……她承认她孬,她欺善怕恶,不敢得罪他太多,遂哼了声。“好,你爱做工,以后家里的用水和柴火都交给你负责了。”

    她就不信邪,这样一个王孙公子真做得了长工活计!

    他拍拍胸口表示,没问题,且看他表现吧!

    她真讨厌他那种自大傲慢的表现。“那正好,厨房的柴用完了,你喝完药就去劈柴吧!”放心,她不会整死他的,但她会玩残他~~

    艾新捧起药碗,一口喝光,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她一挥袖,哼了声。“走,我带你去柴房。”然后,她会叫人再去外头买柴,绝对会备足让他劈上三天三夜的量!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房,转过回廊,在后院遇着了正在耍剑的水云锦。

    时隔三月,再见艾新,水云锦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是何许人也。

    “姊,他好啦?你要送他离开?”对于这位给水家生计添麻烦的白食客,水云锦是没好脸色的。

    “不,艾公子——”她顿了下,回头睨了他一眼,先来个下马灭。“既然你要在水家做长工,我就不再与你客气了,从此后只叫你艾新,你却得尊我为小姐。”

    艾新也不在意,拱手,深深地一揖。

    水云初很无奈,这家伙简直比牛皮膏药还麻烦。

    水云锦跳了起来。“长工?!他——”他把姊姊拉到一旁去,低声道:“姊,你不是说他来历不凡,现在让他做长工,以后会不会有麻烦?”

    “他坚持,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会让他签合约的,也算对我们有点保障。”

    “你一向很会说服人,难道不能哄他出去?”

    “若哄得动,我会让他留下来吗?”她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你若不信,尽管去说说看。”

    “拜托,跟个哑巴我能说什么?他的比手画脚也只有你看得懂。”看来艾新留下的事情是改变不了了,水云锦只能做点亡羊补牢的工作。“喂,艾新,你听好了,在我家做长工没问题,可不准你随便接近我姊姊,以免坏了她的闺誉。”

    艾新眉眼飞扬,满脸笑得灿亮。这对姊弟真好玩,居然都以为他对他们有意思,而且卯足了劲要保护自己的手足。

    呵,他长得像大色魔吗?即便是,也不至于姊弟通吃吧?

    不过这样亲密的手足情却是难得,让他很是羡慕。

    “云锦!”水云初却是气得跳脚。“你不要一天到晚把我的闺誉挂嘴边好不好?!”

    “不好。”水云锦抖动长剑,在艾新面前挽了个剑花。“记住了,你若敢欺负我姊姊,独孤九式下要你命丧黄泉。”

    艾新有些呆滞。独孤九式是什么东西?就水云锦比画的那几招吗?要气势没气势、要威力没威力,鸡都杀不死吧?

    水云锦警告完毕,又自顾练剑去了,留下水云初按着额角不停叹息。这弟弟真是越来越疯了,为了反清复明,居然花大把银子买了本莫名其妙的秘笈,说要练成绝世武功进宫刺杀皇帝。拜托,死了一个康熙,朝廷不会再立新君吗?妄想这样就推翻清廷,根本是作梦。

    反正他也不可能成功,不理他。她招呼艾新一路走到了柴房,打开房门,指着里头半屋子的木柴道:“看在你第一天上工的分上,就只劈这些吧!记住,在水家,有工作才有饭吃,若任务未完成,那就抱歉了。”说完,她走人。

    艾新绕着那三堆、每一堆都有他身量那般高的柴火走了两圈,不得不承认,水云初够厉害。

    但他哪会如此蠢,自己一个人受罪?眼里精光一闪,他抄起墙角的斧头,又抱了十块柴火来到后院水云锦练剑的地方,把柴火一块块地堆起来,直叠到比他整个人还高。

    水云锦正练到兴起,受到打扰,万分不悦。“艾新,你要劈柴上别处去,在这里小心被我的剑风扫到,要是缺只胳臂断条腿,可别怪我。”

    艾新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黝深得让水云锦心头一颤。

    就在这一瞬间,艾新高高跃起,手中斧头唰唰地挥了两下,速度之快直如流星泄地。

    但斧劈过后,木头还是木头,什么也没改变。水云锦方被震住的心弦立即松了开来。“什么玩意儿,还以为你有大本事——”

    然后,他说不出来了,因为艾新对着木柴吹了口气,高高叠起的柴四散落地,每一块的大小都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武功吧!他刚才练的怕是连花拳绣腿都称不上。水云锦凑到艾新身边,就想拜师学艺,艾新却没理他,收拾了地上的柴火,又去扛新的,继续劈。

    水云锦看着他反覆地劈柴,一点灵光闪过脑海。

    “大道王简,武学招式其实不需要那么花俏,只要把几招有用的练到极致就够了!”

    艾新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笑容。

    “我也来劈!”水云锦很兴奋。他终于看到自己成为高手的希望了。

    艾新同样开心,因为他拐到了一个白工。
第三章
    当水云初发现水云锦居然帮艾新劈了大半屋子的柴时,气得好想把弟弟一掌拍飞到天外天去。

    想她如此聪明,怎么弟弟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

    “云锦,你在干什么?!”嘴里骂着,她一双凤目狠狠瞪着艾新。

    瞧她那斜挑的眉眼里火光四射,两朵红云衬得她颊若栖霞,艾新笑得好不欢快。他还是第一次看她这样地失控,这样地……赏心悦目。

    很奇怪,他欣赏她的聪明,却更喜欢她这种情绪外放、喜怒明显的神色。

    该死,被他看笑话了。她怒哼了声,掐着弟弟的耳朵,拖到一旁低声道:“你吃饱撑着啊?平时让你劈柴,你推三阻四,今儿个倒好,劈了半天,你存心跟我作对吗?”

    “我哪儿有?”他这是在习练高深武艺。“姊,你不懂啦!艾新武功可好了,他一斧头下去,柴木四散,每一块都一般大小,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而且我还注意到,他劈了一堆柴,斧头上却连一丝木屑都没沾到,这是什么境界你知道吗?是高人!我居然不晓得自己家里就藏了一个绝世高手,还去外头买秘笈,我真笨。”

    “你不止笨,还蠢到无可救药!”她气得踩他一脚。“你忘了我们救他回来时,大夫是怎么说的,他内腑移位,又染风寒。好好用你那颗猪脑袋想一想,普通人内腑移位,还活得下去吗?除非他拥有一身高强武艺,才挨得住这样的重伤而不死。”

    “对喔!我怎么没有想到?”

    “你一颗心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又怎会想到其中细节?”想再捶弟弟两拳,但毕竟是唯一的手足,她还是心软了。“云锦,算姊姊拜托你,别再作武林高手的梦了,踏踏实实地学做生意好吗?唉,你居然为了买本莫名其妙的秘笈花了三百两银子,我真是……”这笔大亏空,老天爷,她要如何补啊?

    “只要那条破规定在的一天,我们的织造坊就不可能重新兴起,还做什么生意?”他还是觉得反清复明有前途。

    “云锦!”她小心地看了艾新一眼,发现他又在劈柴了,并未注意听两姊弟的谈话,悬空的心这才安了下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妄议朝政,我剪了你的舌头!”她压低声音警告着。

    早知姊姊胆小,水云锦也不与她强辩,只道:“我有分寸,你别一天到晚瞎操心。至于那三百两……给我半年时间,我保证连本带利补回来。”

    “是喔,说的比唱的好听。”

    “爱信不信随你,反正我是找到一条好门道,虽不能真正地重振家业,维持下去却是不成问题。”

    更有甚者,给他五、六年,只要大计得逞,他可以把“天”整个翻过来。

    “你可别干些违法乱纪的蠢事啊!”

    “知道了。”只是心里有句话没出口;他从不承认满清朝廷订的律法,既无法,又如何违法?

    她看弟弟也不像有本事惹出滔天大祸的人,对他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而真正需要她戒备的是……她目光转向还在劈柴的艾新。

    “云锦,你先去用晚膳,我跟艾新说几句话。”

    “可我的柴还没劈完呢!”

    “你爱劈,我明天买一堆给你劈。”她推着弟弟出了柴房。“快去吃饭啦!”

    待水云锦走后,她才施施然走向艾新。

    “果然好手段,这么轻易就骗了我弟弟。”

    艾新放下斧头,坦然地注视她。的确,他是哄了水云锦帮忙劈柴,但藉此锻炼他的意思却是真的,只要水云锦照着他的安排做,长则七、八年,短则三、四年,必入高手行列。

    她被他看得心惊胆跳。“你……不会真的教云锦武功吧?”

    他两肩一耸。为什么不呢?

    她可不敢告诉他,弟弟是个反清人士。谁知道这个正统满人会不会因此诛连她一家?

    “云锦不能学武。”

    他唇角勾起,淡淡的浅笑中带着几分魅力,如有一道月华穿窗而入,就落在那柔和的笑颜上,霎时,破旧的柴房化成了盛放的桃花林,漫天粉办飞舞。

    一股灼热的、浓烈的香气,搅乱她的心绪,热流冲红了娇颜。

    不由自主,她低下了头,却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

    他大掌拍了下她的肩,比了比两人,还有洞开的门户外那早已走远的身影。

    和水云锦一起劈了半天的柴,他也没太多的收获,就是把水家上下了解了一遍。

    同是顺治十四年出生,他跟水云锦一样的年岁,这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作主的大人了,他哥哥十二岁大婚呢!难道她想照顾弟弟一辈子,将好好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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