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浪子胡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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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浪子胡涂亲-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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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原来是个恶梦!」程殷殷大口地喘著气,背上冷涔涔的汗水,令她心头一凉,怎么会作这样可怕的恶梦哪!或许是日间的负荷太重,精神过于紧张吧!「没事了!」她抚著自己的胸口,安慰著自己,却仍是有股张肆的不安,在她心头扩散--
怎么啦?她张著茫茫然的眸子,坐在床帏之中,远远却听见有股如潮水般吵杂的人声,向她这儿卷来,杂沓紊乱的惊吼声中,喊的是:「失火啦!西厢失火啦!赶快叫醒所有的家丁救火啊!」
失火了?哪里失火了?西厢?程殷殷震骇的一抖,自己住的不就正是西厢?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房里竟然都是烟!浓浓而令人窒息的烟!
失火了,烧到自己住的房里来了!一时间,程殷殷的脑子一片迷蒙,木然的端坐在原处,不能动弹。
蓦然之间,匡当一响,她的房门被撞了开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奔来,正是衣衫不整,一脸惊惶的胡泯,「失火了,你还呆坐在这儿干嘛?」说罢,便伸手去扯她,向门外奔去。
程殷殷一惊,「不行!我……我衣服没穿好,头……头也没梳……」她赫然想起自己的身分。
「穿什么衣服!都失火了,还想到穿衣服!」胡泯气急败坏的一回头,和身后的程殷殷撞个满怀!他一怔,这样近的距离,近得让他足以看清程殷殷的女儿身态!
半响,他意外的,傻里傻气的开了口:「你是女的?」
天哪!光瞧那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就全泄了底!胡泯错愕地直瞪视著她,眼里混合了古怪和不可置信。
「我……我……」程殷殷嗫嚅著,心里-团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出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胡泯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扯起一件衣裳,裹住她簇簇颤抖的身子,往门外冲出,她被衣裳当头罩住,揽在胡泯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随著他的脚步前进,周围喧哗的人声,从她的耳旁蹀过,她恐惧而不安的心,揣在胸口,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行经人群后,杂沓的人声,愈来愈远,愈来愈稀疏。
「到了。」胡泯推开门,他把这个冒牌殷夫子带到了自己的寝居。失火的是西厢的几间客房,他住在东厢,安然无恙。
胡泯拉开裹在他头上的衣裳,只见程殷殷惊惶怯懦的杵在一旁。
他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程殷殷怯怯的,迟疑地接过,轻啜了一口温煦的茶水,安定了她的紧张焦虑。
他瞬也不瞬的凝视著程殷殷,神情是认真而古怪的,西厢那头的吵杂和纷乱,被隔绝在门外,室内一片寂静,程殷殷的心里却如万马奔腾,怦怦的动天擂地著。
胡泯打算怎么发落自己呢?他会不会去和胡自瑞说呢?自己的身分曝光,又将如何善后呢?万一他知道了自己正是那个未过门的妻子程殷殷时,他会怎么做?千百个问题从她心上辗过,使得她看起来更局促不安了。
胡泯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我早该看出你是个女的了!」他的脸上泛起一朵奇异的微笑,「哪有长得那么俊的书生呢?」他的眼光再度挪移回程殷殷的脸上,那细致光洁的面庞,浓密的一字眉,和覆在那对平素清亮眸子上的微微眨动的睫毛,这明明就是个女孩儿才有的细致嘛,而那略翘的小巧鼻尖,和不点而丹的菱形粉唇……唉呀!真亏得他还是丁香院的老主顾了,这么一位清秀佳人站在他面前个把月了,他居然被骗得团团转,不辨雌雄。
「难怪!难怪我要带你去逛丁香院时,锦儿死也不肯!喔!锦儿也是女扮男装的吧!啧啧,殷兄,哦,不能再叫殷兄了!你可把我诳了!」胡泯喃喃自语著,一脸的恍然大悟。
提起找她一道逛窑子的事,程殷殷的脸又潮红起来,可真是糗大了,胡泯似乎也回忆起自己当时的极力耸恿,带个女娃儿上窑子?胡泯自己也好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胡泯问,既然她不是个男儿,也该换个名字了吧!
殷为程?多么刚硬的姓名,半点不像她的人,飘然娉婷,虽然是狼狈的只著单衣,长发披散,那份稍具栖惶的动心神韵,却因不施脂粉的朴质,益发显现在外,胡泯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程殷殷却始终讷讷不成言,该如何说呢?承认她就是程殷殷吗?那么胡泯半夜在招财赌坊前捡到她的事,又该从何说起?
「我记得我们是在招财赌坊前遇见的,那么晚了,你……」胡泯仿佛看穿她的心虚似的,接口又问。那么晚了上招财赌坊,总不是和他一样是准备去赌钱的吧?
「我从家里逃出来的。」程殷殷的声音细如蚊蚋,而迫使我非得大逆不道,冒险患难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胡泯。程殷殷心忖。
「逃出来的?我猜也是,你的行容举上都像个家教良好的千金,半夜在外闯荡,必定有难忍的苦衷。」胡泯正经八百的问道:「为什么呢?」
程殷殷一抬头,恰好望进胡泯好奇的眸光中,她心陡然一动,声音更细了:「为什么?家里帮我安排了一桩婚事……」
她话还没说完,胡泯一击掌,「赫!我懂啦!你不喜欢父母替你安排的对象,所以就……逃婚啦,是吧?」他竟然露出赞许的表情,「你真是勇气可佳咧!唉,我当初就没想到逃婚这一招,对于我爹替我安排的那一桩婚事,我也是诸多不服,一肚子牢骚呢!」
程殷殷轻轻哼了一声。
「看在你那么有勇气抗拒这不合理的事份上,我一定帮忙你到底,你放心好啦,你就安心地在我家住下吧,直到你家里的人向你妥协,取消这桩你百般不愿的婚事。」胡泯拍拍胸脯,担保著。
程殷殷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又荒谬又好笑,却又有点感动的心绪。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胡泯再次郑重的保证著。
外面的人声鼎沸著,这一刻,程殷殷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平安。
而这份轻松和平安,却正你胡泯给她的。
****
「你究竟是怎么惹上『笑面弥勒』那个凶神恶煞的?」胡自瑞气冲冲地对著胡泯骂道。
  胡宅大厅上,两排的家丁垂立一旁,战战兢兢的低著头,没人敢出声大气,唯恐一不留神,祸事就蔓延到自己身上。
胡泯也比平素安静许多,静默的站在大厅中央,接受他爹的斥责。
「你真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是不是?我只不过是出门去谈桩生意,才二天的光景,你到底用了什么天大的本事,去激怒了『笑面弥勒』,把西厢的阁房都给烧了?」胡自瑞咒骂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火大,他的怒意已经快把屋顶给掀啦。
中午一踏进家门,朱总管就来向他禀告,西厢的屋舍,昨夜被人纵火烧了个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经过了一整夜的抢救,火势总算被扑灭,没有为害到其他的厢房。而根据昨夜巡更的家仆指证,昨晚入夜后,「笑面弥勒」连同他平日厮混的那一干地痞混混,在胡宅外来来回回走动了许多趟,这场原因不明的火灾,八成就是他们的杰作。胡自瑞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迳的摇头叹息。
「泯儿,你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惹那种难缠的人?」「笑面弥勒」的心眼之小,气量之狭窄,是全长安城内人尽皆知的,哪个倒楣的家伙,惹上他,他向来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得罪了他,就等于引燃了一根火线,不知何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偏偏他这个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和那个土恶霸作对,把家里给烧了一角,真是令他恼怒不已。
「又不是我们,是殷……」青儿忍不住要替胡泯辩驳,「笑面弥勒」八成是为了上一回在招财赌坊前,和殷夫子吵架的事,怀恨在心,又探知殷夫子下榻于西厢,才打算放火烧西厢的,他的目的是殷夫子。老爷这回可骂错啦,惹祸的不是少爷,是殷夫子啦。
「青儿,不要再说了。」胡泯急忙喝断青儿的话。「爹,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去招惹那种人,都怪我手气太好,不小心在赌坊赢了他太多银子,他心有不甘,才到我们家来放火的,是我不好,你罚我好了。」
「唉--你呀!」胡自瑞长长地叹了口气,吩咐家丁去整修西厢,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倒是青儿看见自己的少爷,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排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嘟嘟哝哝个没完没了:「又不是我们做错事,干嘛罚我们去跪祖宗祠堂!」
这是胡自瑞对胡泯最常施行的「家法」了。
「罚我又不是罚你。」胡泯倒是坦然甘愿的连青儿也吃了一惊。「你自个去忙吧!不用你陪啦。」他对青儿挥挥手,迳自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青儿一时间愣在原地,一向少爷罚跪祠堂,他都是连同受罚的,谁叫他是胡泯的贴身小厮呢,可是这一次,自己倒享有豁免权呢!
「呃?少爷?真的不用我陪你?」青儿还是担心,叫少爷那种脾气独自在祠堂待上一天一夜,他怎么受得了?
胡泯头也没回,再度摆摆手。
背著青儿的胡泯,此刻脸上正努力压抑著一抹奸诡笑容--哈!哈!哈!
胡泯在心里大笑著,这一天一夜的祠堂,跪得正是时候,如此一来,他就不必去见程家老爷子啦!
算算还是挺划得来的,不用去面对那种场合,他心里真是舒服极了。推开祠堂大门,反手要将门关上时,却见到程殷殷,远远地往祠堂的这个方向跑来。
「咦?你来干嘛?」胡泯有些意外。「罚跪祠堂难不成还得顺便背书吧?」
只见程殷殷一脸歉疚,眼眶一红,小嘴儿一撇,险险就要掉眼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得罪了『笑面弥勒』,他才来烧屋子的,该负责任的是我,却叫你背黑锅了。」
适才在大厅上,胡泯对她刻意的维护,她都知道,如果他向胡自瑞说出那晚的真实情况,也许他就不必来跪祠堂了。
「别傻了,罪魁祸首本来就是我,那晚要不是我赢了太多银子,他有气没地方出,你和锦儿也不会碰上这种秽气!」胡泯说著。
「可是……」程殷殷还是觉得心下甚为歉然。
「别可是了,反正跪跪祠堂,也不算是多严重的处罚。我也有一阵时间,没来陪陪胡家的列祖列宗。」胡泯半开玩笑的说:「来跪跪祠堂,看看祖宗们,也是胡家子孙该尽的义务呢!全家呀,就属我最慎终追远了。」
他的玩笑话,逗得程殷殷破涕一笑,嫣然动人的姿态,令胡泯心旌一荡,不觉看痴了!奇怪,他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的殷夫子原来是这般好看?
胡泯咽了一口唾沫,慢吞吞的开了口:「其实被罚来跪祠堂,我才高兴呢。程家老爷今儿要上门来考我的。你知道的吧?」
「啊--」程殷殷一声惊呼,她爹要上门考考胡泯?为什么呢?
「咦?你不知道哇?青儿告诉我的,他还叫我赶紧找你充实充实呢!免得程老爷问十句,九句半答不出来。太没面子啦!」胡泯似乎很开心。「而且呀,青儿还说,万一表现不好,程老爷要取消这门亲事呢!」
程殷殷心下一凛,她的不见踪迹,果然对爹娘造成了取消婚事的压力,可是她--
「不见程老爷,那也好的,那……也好的。」程殷殷唯唯诺诺,暂时还可以拖上一阵子呢?
「其实也没差!」胡泯豁达的说,反正他根本不想娶那个程家大才女,最好是程老爷今天来,听见自己闯的祸,当场气得调头就走,他才省事呢!
胡泯得意的想著,一抬眼,恰巧遇上程殷殷沉思的模样,他有个非份的念头,闪人他的心中--
「嘿!你家里的人帮你安排的亲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胡泯轻声的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忐忑。
「大家都觉得他很……很恶名昭彰呢。」程殷殷有意无意的低哼了一句,这倒是实话。
「喔?恶名昭彰?」胡泯抚著自己的下巴,认认真真的表情,令程殷殷不禁有些发噱。「大家说他不好,那可真要仔细考虑一下了。」胡泯煞有其事的叮咛,那郑重万分的模样,十分不合他惯有的脾性。
「唔。」程殷殷顺口应了一句,不知道接下来胡泯还有什么离奇的问题。
「是从小订下的亲事吗?」胡泯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唔。」程殷殷又应了一声。
「这可麻烦啦,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呢!」
程殷殷实在忍不住啦!噗时一声笑了起来,一直以来举棋不定的情绪,骤然畅快起来,「同病相怜」?还「同枝连理」呢!
胡泯怔怔的,傻傻地望著她,一时间瞧得有些痴了。
对此佳人,罚跪祠堂简直成了一种难求的享受了!程殷殷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怎么了?我脸上有些什么吗?」
胡泯摇摇头,自顾自地敞开笑容,「没有!我只是想,其实我被罚,也不是太倒楣的事,还有你陪著我呢!」
程殷殷一愣,对胡泯示好的表示有些赧然,随即也逗趣的开口,「胡少爷的面子,可愈来愈大啦!罚跪祠堂还要夫子相伴。」
「那可不!」胡泯故做姿态,「『教不严,师之惰』哪!」
「哇!说我教不严!你惨了,明天开始,你准备寒窗苦读了!我得加倍指导你的功课,好好负起应尽的责任。」程殷殷露出一个有人即将倒大楣的表情,幸灾乐祸的。
胡泯却不以为意,他心中自有其如意算盘呢。
****
夜暮时分。
程殷殷解下一身的束缚,闲散地哼著首小曲,眼底眉梢都是悠闲无虑的自在。锦儿伫立在一旁,心里有说不清的狐疑纳闷,这些日子以来,特别是她们下榻的西厢房,被「笑面弥勒」的一把怒火给烧光光了以后,小姐不但没有心生畏惧,反而是愈活愈开心,原先的那份警戒之心,早已荡然无存。锦儿侧头打量了程殷殷一眼,摇摇头,这副揽云发自梳的模样,可真是轻松悠闲极了,万一胡家少爷这时候,匡当一声,毫无预警的闯了进来,那可什么也掩饰不了啦。
「小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哪?」锦儿不禁叹了口长气问,只身在外,诸多不便,能尽早回家,才是上策,省得她一天到晚烦恼小姐的真实身分曝光,烦恼小姐的清白平安,烦恼家里的老爷夫人是如何的担忧!烦恼这烦恼那儿的,烦得她都要长出白头发了!
自从她们踏进胡家宅院以来,她没睡过一天好觉,成天焦焦躁躁的,好疲累哪!
「干嘛急著回家?我们现在住在这儿,不也挺好的吗?」程殷殷扬眉转身向锦儿一笑,她才刚刚习惯了胡家的生活步调,正开始从容不迫的过起活来呢,她正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喜欢留在胡家咧,当初从家中溜出来时,那种逃难的委屈和不平,压根早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呢!
「锦儿,难道你不觉得在胡家日子反而更自在吗?换上男装,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根本没有人会管我们,不用镇日躲在闺房中刺绣念书,我现在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多么有意思哪!做为一个女孩子,终日只能被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是太可怜,也太不公平了。」程殷殷见锦儿一脸不以为然,忍不住把自己隐忍许久的想法,一骨碌的统统讲出来。
「小姐--」锦儿著急的一声惊呼,小姐岂只是不想回家!她简直是乐不思蜀,食髓知味了。
「你别紧张兮兮的嘛!现在不是一切都很平安吗?我会小心的。」程殷殷见锦儿一脸慌张,只得捺著性子安抚著她。
「一切都很平安?那才怪呢!」锦儿嘟哝著,才和胡泯相处一个多月,小姐就已经变成这样了,说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道」有欠公允,这种大逆不道,不安于室的话,竟也会从长安城内最知书达理的才女口中吐出,这……这……这要她回去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小姐,我真的好害怕,好担心,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再待下去,她都不知道小姐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哪里是来做胡泯的西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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