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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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千年-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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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安静了,但是不一会儿就开始狂暴地呼喊起来。除了那个河南特派员和他的宪兵,没有人离开。军人们开始到处寻找可以杀人的东西,甚至农家的锄头粪叉,都被军人们拿在了手中。虽然他们甚至还没有受过什么象样的军事训练,但是这一刻,在他们的灵魂里,他们已经和前人的秦军一样,成了有死无降的铁军劲旅。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一片山坡上埋伏。少校,也就是团参谋长秦国栋制定的计划是,在敌军还没有到我团驻地时就主动出击,打他个埋伏,可以缴获一些武器。正当夏日正午,我们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但是不能有一丝声响。我们在焦急地等待,等待全副武装的敌军和我们生死的宿命。
一面膏药旗出现在对面山坡上,然后是阳光下闪亮的钢盔,渐渐地,露出了狰狞的鬼子的面孔。一排……两排……三排,鬼子排成三个横列,每列五十多人,成一个松散的队形向前推进。这正是日本鬼子精明的地方,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成纵队行军极易遭受伏击,而他们现在这种队形,可以随时转为进攻或者防御状态,也便于尽快展开火力。而我方的一千多人,则就在一道山梁后面,全体爬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出击。我也不得不佩服秦国栋的精明,力柬团长不要在公路两边设伏,而选在这片山坡背后,好在团长似乎也很器重参谋长,是言听计从。我因为有点文化,所以被留在了团部,这时正在团长身边。团长悄悄地问参谋长:“现在冲?”参谋长冷静地观察着,说:“不行,现在还不行,鬼子不会只在这个方向投入一个中队,至少应该有一个大队。”团长有些焦急:“可是让狗日的过了山梁,咱就暴露了。”参谋长转头看着团长,认真地说:“越近越好!”团长不说话了,回头轻声下令:“没有命令,打死也不许动!”命令被悄悄地传达下去,而敌人也越来越近了。
这时,参谋长轻轻碰了一下团长:“你看,来了。”我也轻轻抬头望去;对面山坡了,又有一面更大的膏药旗出现了,大队鬼子仍然排成横队,步枪扛在肩膀上,气势汹汹地开过来了。
当前队鬼子快要到达山梁顶上时,与我们已经只剩不到十米距离时,鬼子大队刚好到达山谷。参谋长给团长使了个眼色,团长立即抬手向天开了一枪,纵身跃起,朝鬼子冲去。刹那间无数个胸膛里爆发出同一个声音:“杀啊!”平静的山坡上转眼变成火热的杀戮战场,一群手拿各种武器的汉子,呐喊着直接冲入敌群,一场发生在现代的原始的冷兵器战斗开始了。
在一片喊杀声中,我紧随着参谋长冲到了鬼子面前。由于冲锋发起得异常突然,鬼子根本没有机会开枪,只有短短几秒钟,双方就纠缠在了一起。一个鬼子端平了刺刀朝着我冲来,我将大刀在胸前竖起,在他的刺刀即将刺到时突然横挡,刺刀偏了,鬼子也顺着冲劲紧挨着我旁边冲了过去。而我则就势回身横切,刀锋划过鬼子的后颈,他一声不吭就直扑到了地上。然后,我迅即捡起他的刺刀,一转身刺入更一个鬼子的前胸,那家伙一声惨叫,枪掉在了地上,但他的双手却紧紧地抓住我的枪管,让我拨不出枪来,偏偏此时,又有两个鬼子朝着我冲过来,正在危急时刻,一声枪响,一个鬼子软倒在地,另一个转身看去,却是团长开了一枪,待要开另一枪,枪却没有打响,那个没死的鬼子看他是个军官,立即朝他去了。眼见团长有难,我焦急万分却拨不出枪来,突然脑子一转,端着枪向上一挑,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拨出了枪。急忙向团长那里跑去,但是已经晚了,三支三八大盖的刺刀已经刺入他的胸腹,而团长手里,还攥着一排子弹,和一支空枪。但是那三个鬼子,也在转瞬间被愤怒的中国军人洞穿。
鬼子打头的一个中队几乎没用五分钟就被解决了,但是后续的一个大队却迅速投入了格斗。鬼子的拼刺技术在二战时期是举世无双的,但是在这里,在面对一群狂暴的、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陕西冷娃面前,鬼子的刺刀再也显不出威力了,不论是锄头还是粪叉,都成了要命的利器,虽然不时传来刺刀刺入人体的声音,但是头骨被砸碎的脆响更是此起彼伏,半个小时后,残余的鬼子开始丧魂落魄地逃亡,再也不顾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了。五百个鬼子和三百位壮士的血,将这片山坡染得分外悲壮。
活着的人,抬着团长的遗体,聚集在参谋长的身边。参谋长也受伤了,左臂被刺刀穿了个孔,但是他仍然是那种处乱不惊的神态。他站在山梁顶上,向着一群满身是血的男儿,点点头,低沉而坚定地说:“弟兄们,你们打得不错,在抗战战场上,还从来没有一支新兵队伍,能打掉日军一个大队的。我问你们,鬼子的枪,会使吗?”我立即应声答道:“我会!”可是再就没有人应声了。是啊,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刚刚穿上了军装,还没有几个人会用枪的,团里那三百支枪,大多只是个样子。参谋长沉默了,所有的军人都沉默了,天空响起炮弹的呼啸声,不远处鬼子的嚎叫也渐渐地近了,在这片血染的山坡上,八百男儿,在做最后的决定……
黄昏时分,我们到了黄河岸边。在一道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悬崖上,八百个浑身血污的汉子,眼望着对面的潼关,齐整地跪了下去。有人在哭号,有人在大声喊叫:“乡党啊!我回来了,回来了啊!”那声音不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是从一片眷恋故土的灵魂里发出的。而在对面,滔滔黄河的对面,潼关城头上无数军民,眼望着这一群关中热土养育的后生,有人在喊,有人在哭,有人在无畏地朝天放枪。但是这悬崖上的人们,已经没有回到家乡的可能了。在我们身后,三个方向都被鬼子密密麻麻地封锁了。无数个鬼影在晃动、逼近,无数个杀人如麻的畜生在嚎叫。不一会儿,鬼子的声音停了下来,鬼子们也在我们二百米处停下了。一个河南腔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了过来:“弟兄们,不要打了,皇军说了,你们是中国,啊不,支那最好的军人,皇军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只要你们投降,就可以编入皇协军,一个不杀!……”
又负了一处伤的年轻的参谋长脸色惨白,满眼仇恨地看着对面,牙缝里迸出几个字:“这个败类,早该除了他!”我听出来了,这正是那个特派员的声音。拉开枪枪栓一看,只有一发子弹了。我喊:“谁的枪里还有子弹?”没有人应声。于是我举起了枪……枪声响过之后,那汉奸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而鬼子也立即后退,开始准备进攻了。参谋长喘息着说:“你是好样的,是个男儿。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共产党?”我一把把枪砸碎在石头上,说:“我,是!”他惨白的脸色忽然有了些血色,甚至嘴角还有一丝笑意,“同志,告诉党,我虽然多年没有联系上组织,但我的心永远是红的,仍然是中国的,军人,中国的共产党员!”我惊住了。而他则艰难地向着悬崖边上走去,一声不响,从悬崖上消失了。
鬼子开始进攻了。炮弹在人群中炸响,殘肢断臂不断飞了起来。炮击停止后,数千鬼子开始嚎叫着冲向悬崖。一个断臂的士兵,艰难地走上崖顶,朝潼关磕了个头,就跳了下去。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军人也跳了下去。我旁边的一个小兵说:“死了算了,反正不能当俘虏。”也向着崖顶走去……我的腿被炸断了,我只能爬。就见那个掌旗兵,站在崖畔,朝着潼关方向磕了三下头,喊道“我回家乡了!”之后是一段慷慨激昂的秦腔:“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俱———死———生啊……”我听出来了,这是秦腔金沙滩的唱腔。就在这时,一名鬼子军曹端着刺刀冲到他身后,一刀刺入他的后腰。他一转身,两眼圆睁,猛然大喊一声:“杀!”那支旗杆刺穿了鬼子,两人一起滚落山崖……
我最后一个到了崖顶,鬼子已经到了我身后。我回头看了看,一个鬼子中佐提着军刀,愤怒而诧异地看着我,用汉语说:“为什么?为什么?”我轻蔑地一笑,“你们这些禽兽,又怎能懂得人——中国人的尊严,是可以用血来书写的。”我仿佛听到下面的黄河,滚烫的,血红的深情涌动的河水正在哭泣,正在召唤她的八百子孙中的最后一个。我,来了……
(史载:中条山抗战,陕西三万子弟,血战三年,坚守中条山至死不退,日军士官以上阵亡一万七千人,陕西子弟阵亡二万余人,无一人投降。日华北最高长官多田峻说:“中条山乃华北战场之‘盲肠’。”至一九四一年十月,蒋介石因为中条山守军与八路军交往甚密,将其调出。日军十万人遂大举进攻,二十五天,中条山失守。国民党中央军十七万人,被俘八万,阵亡五万,日军阵亡六百余人。但此后再也不敢进攻陕西。后中条山守军之国民党军三十八军起义,编入解放军,军长孔从周,为毛泽东儿女亲家。)
七、菊香书屋(尾声)
清晨的阳光是分外迷人的,即使在北京的冬天,看似温暖的阳光其实没有一点温度。但是阳光落在精致的游龙飞凤的窗格子上,就不能不让人赏心悦目了。遍布北京的大大小小的古建筑看似精致,但在北京的冬天,却冷得要命。可是我现在睡在这间暖阁中,却真的没有一点儿寒意,窗格子虽然是古老的,但是窗格子上却是现代的玻璃,屋里的一切陈设虽然简朴,但是在这雕梁画栋的布满了阳光的屋子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祥,美丽。
有人来叫我了,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长得精神干练,有一种说不出的活力和朝气。他和气而简练地对我说:“快起来吧,主席已经在等着你了,少奇同志也在。”我赶忙翻身起床,收拾好了就立即跟着他一路走过春耦斋、纯一斋,到达丰泽园,走进一座庭院,就见到了那而牌匾:“菊香书屋”。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争论。一个声音说:“主席,我想提醒你注意,中国现在依然是一穷二白的现状。在这种状况下,我们不能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我还是那个观点,要算经济帐,咱们本小利薄,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啊。”
另一个声音更加激烈:“少奇同志,你不能拿资本主义的算法来算中国的帐。我们是一穷二白,可我们为什么一穷二白?是因为我们落后,落后的根源又是什么?是思想,是科技,是我们没有强大的人才队伍,没有先进的工业体系。美帝为什么能那么猖狂,就因为人家先进、强大,人家能造原子弹,我们不能,人家应能拿那东西吓唬你。朝鲜五次战役为什么打不好,不是我们的部队不行,是我们的部队手里的东西不行。所以,要想有效遏制敌人的进攻,要想让中国真正强大起来,我们就是要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要有自己的汽车,自己的飞机,自己的原子弹。只有那样,帝国主义才会放弃对我们的侵略,才会和我们平等地对话。”
先一个看来是刘少奇的声音又响起了:“可是主席,我们要算一算,我们建一个汽车厂,要花多少钱,这么多钱可以买多少汽车?这是经济,不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事。我还是觉得,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先借鸡下蛋再说……”
可是毛主席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同意,不能算经济帐,要算政治帐。也不能拿别国的经验来算中国的帐,中国人民现在有着无比巨大的能量,是任何困难都难不倒的。不管是什么,一定要有自己的!”
这时,陪我来的那个小伙子赶紧进去,汇报说:“主席,您要见的那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了,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了。”屋里一下安静下来,主席说:“咱们也不要吵了,还是听听来自未来的声音吧。请他进来。”
那个工作人员马上退出来了。我走进屋里,看到两人脸上都有不悦的神情,但是毛主席一见我进来,马上热情地说:“欢迎你啊!我们刚才的争论你也听到了吧。你说说,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怎么样?”
我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定了定神,说:“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是世界上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国。是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也是世界上五个有核武器的国家之一。虽然农村还是落后一些,可是城市的多数人已经好过多了,许多人正在买房买汽车,二零零五年,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已经有两万亿美元,是世界第四。”
毛主席和刘少奇同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刘少奇急切地问:“那,是不是已经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没有,还是社会主义,不过,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毛主席一愣,“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什么意思?”“就是既有中国成功经验,又借鉴了外国的有用的东西。”“是苏联吗?”“不,苏联已经在一九九零年解体了,东欧国家也全部变质了,现在社会主义国家不多了。”
他们两人都陷入了深思,毛主席说:“少奇啊,看来要想保住这点成果,也是不易的,要防止我们的下一代人,被敌人打倒,不是用战争手段,而是要防止敌人的经济手段。这不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了。年轻人,你说说,我们刚才讨论的,是谁的对,或者说是谁的观点更好?”
“我也说不清,但是我知道,在下一个世纪,凡是外国人愿意给我们卖的,我们自己就造不好了。比如汽车,我们以前能造,但是现在都成了外国的品牌。飞机,我们以前能造大飞机,八零年就有了运十,能飞西藏,后来不知怎么就没有了。再后来就花了几万亿买了几千架波音和空客。但是凡是外国人不给我们卖或者不给我们最好的,中国就会有世界级的产品。比如巨型计算机、火箭、战斗机、雷达、预警机、坦克、微处理器,芯片、宇宙飞船,我们都有世界级的同类产品,有些还是外国没有的。”
刘少奇一惊:“我们还有宇宙飞船?”我说:“是的,我们能把人送上太空,可是我们还要用外国的家电和肥皂,还有许多人是专买进口东西的,尤其是日本的东西。主席,我听说在朝鲜战争中。有一次我军有一个阵地几天失去了联系,上级派人去查看,通讯员汇报说:阵地没有丢,还在我们手中。团长愤怒地问,为什么不汇报。通讯员说,所有的人都冻死了,可是所有死的人,都保持着瞄准姿势。美军以为阵地上还有人,一直不敢进攻。主席,如果我们没有自己强大的工业,没有能制约敌人的科技,我不知道,下一场战争,中国是否还要无畏地付出更多年轻的生命。中国还远远没有回到盛世的水平,我们还要为了我们的孩子,努力。”
屋里又安静了。我离开了,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感到无比轻松。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爸爸!爸爸!”
我连忙起床,给我的宝贝,也是我的希望的小太阳,冲奶。
甘泽
2006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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