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个酒楼老板的住处的简单成这般,更别说那些靠种田和小买卖谋生的平头百姓了。
掌柜的见我们打量着房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说到:“鄙处简陋,公主,大将军莫言嫌弃,请坐。”
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不自在地绞着衣袖。
邓逸扬手,说到:“唉~无妨!”
说罢,便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掌柜的见了,赶紧拉了椅子,对我说到,“公主请!”
我大方地坐了下来,嘱咐掌柜的也坐,然后开口问:“掌柜的吃住都在酒楼吗?”
掌柜的尴尬一笑,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公主也见到了,现在这运城生意难做,匪患猖獗,加上官府的赋税又高,老百姓哪里又什么好日子可过,不过混口饭吃,苟且度日罢了!”
一边说着,掌柜的一边抹了一把眼角,接着到:“三年前,小人这酒楼的生意很红火的,一家三口日子也过得幸福美满,虽谈不上富贵,但是也是衣食无忧。自打元宵节那晚,什么都变了,小人的儿子被土匪掳走,没了音讯,虽然小人和妻子侥幸逃过了一劫,小人的妻子却因为思念儿子,从此一病不起,数月前……”说到这里,掌柜的声音开始哽咽,无法再说下去了。
我和邓逸大约能猜到什么,都没说话,让他发泄一下,人沉浸在悲伤里的时候,只有靠自己走出来,旁人安慰的话到底还是杯水车薪,没多大的作用。
我静静地看着掌柜的,他想起了老婆孩子,悲伤蔓延得一发不可收拾,泪水也跟断了线似的。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眼前的男人是为了妻儿,这唰唰而下的泪水,更多的是柔情和思念,看得我不禁也想落泪。
邓逸坐在一旁,武将出身的他,征战沙场,也见惯了生离死别,自然不会像我一般感性,只是搁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目光多了几分痛恨之色。
掌柜的哭了片刻,似是意识到我和邓逸在场,生生地收了眼泪,不好意思地哽咽到:“抱歉,小人让公主和大将军见笑了。”
“无妨,掌柜的思念妻儿,本公主能够理解,还请节哀顺变。”
掌柜的点点头,说了声:“多谢。”后,调整好情绪,又接着往下说到:“小人的妻子思念儿子一病不起,就在数月前撒手人寰了,临终的遗愿就是想要找回我们的儿子。”
刚才哭了那么一会儿,这会子提起来,掌柜的语气平静了许多,但我听得出来,他是在努力克制着的。
突然,掌柜的“扑通”一声,猝不及防地跪在了我的面前,深深地磕了一头,我惊得赶紧伸手去扶他,“掌柜的,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掌柜的摇头,不肯起来,说到:“小人这些天也在偷偷观察着县衙的情况,公主处置了胡安之,想必就是已经知道运城发生的事,要为咱们老百姓做主,公主是个好人,小人斗胆求公主帮小人找回我那可怜的儿子,以慰妻子的在天之灵!”
他的身子在抖,连同说话的声音都在颤着。
我给邓逸使了个眼色,这掌柜的执拗地不肯起身,我扶不住他,只有让邓逸出马。
邓逸会意,起身扶起了掌柜的,语气闹得的温柔,“掌柜的笑起来,咱们公主心善,这件事定会调查清楚,至于孩子的事,现在我们也不敢向你保证,但是我们会尽力。”
邓逸说的不错,孩子被掳走三年了,三年的时间里也不敢保证中间会发生什么变故,而且孩子是死是活也都不确定,我确实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尽力一试,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掌柜的听了邓逸的话,身猛然一颤,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三年了,孩子有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苍耳是和他的孩子一起被掳走的,既然苍耳都能够回来,那么,他的孩子……
“小人不敢要求公主帮小人找回孩子,哪怕他真的不在了,我也要知道,也好对孩子他娘有个交代!”掌柜的说着,眸子暗下去,头压的极低,生怕我们再看到他掉眼泪的样子。
我有些动容,生死别离本就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此刻,他不过是个失去妻儿的可怜男人,这么一小点要求,已经是他毕生所愿了,我也不忍再打击他,只是安慰道:“掌柜的,你也先别伤心,吉人自有天相,也许孩子还活着也说不定,本公主也怀疑他们贩卖妇女儿童,如此,定尽力查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怀疑贩卖人口()
我有些动容,生死别离本就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此刻,他不过是个失去妻儿的可怜男人,这么一小点要求,已经是他毕生所愿了,我也不忍再打击他,只是安慰道:“掌柜的,你也先别伤心,吉人自有天相,也许孩子还活着也说不定,本公主也怀疑他们贩卖妇女儿童,如此,定尽力查的。”
掌柜的闻言,作势又要跪我,被邓逸拉着,这才没有跪下来,红着眼眶连声道谢。
我等三人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掌柜的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说到:“刚才公主说怀疑他们贩卖人口?”
我点头,“掌柜的可是知道些什么?”
掌柜的颔首,说到:“和公主一样,小人也同样怀疑,只是苦无证据,又是一介平头百姓,什么也做不了,唉~”
掌柜的叹息一番后,向我们说起了他的怀疑。
这隆兴酒家与县衙正对门,又处在十字路口,每天的人流量大,信息量也大,掌柜的自打孩子被掳走后就有了个习惯。
自打土匪进城后,他的生意也大不如前,加之妻儿出事,他更是没有心思经营。
所以每天他都会站在门口朝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张扬,奢望着哪一天他的孩子也像苍耳一样,自己就回来了,站在他的对面叫他一声爹。
有时候半夜梦到妻儿被惊醒,睡不着的时候,他都会跑到大门口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
有一次晚上,他做了噩梦,梦见他的儿子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哭喊着:“爹爹救我……”
他被吓醒了,惊出了一身汗,他不敢再入睡,生怕闭上眼睛就见到儿子血淋淋的样子。
于是他和往常一样,起身披了件衣服,准备去门口坐坐。
他才刚走到门边,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见对面的县衙又异动,他不敢轻举妄动,心想着这大半夜的,应该不会有人来报官了,再者,这县太爷已经很久不处理公务了,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声音呢!
出于好奇,掌柜的只把们稍稍开了条缝,接着门缝往外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可见到的场景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差点儿就摔坐在地上,幸好他努力稳住了身子。
借着清冷的月光从门缝朝外望去,县衙对面的情况全都一览无余。
只见有一伙带着鬼面具的黑衣人赶着几车东西往县衙里面搬运,都是些大箱子,似乎还很沉的样子,县令胡安之也在,指挥者黑衣人往里面搬。
掌柜的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人戴的鬼面具和元宵那晚那些土匪戴的是一样的,这一发现着实把他吓得不轻,抹了一把冷汗,他继续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
过了一会儿,等车上的箱子都搬完以后,鬼面黑衣人的头儿和胡安之在交头接耳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说话声刻意压的很低,掌柜的听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听见黑衣人说什么“货齐了,上次和这次的一起”,胡安之回答“放心,都是上等货”之类的话。
他们说的货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一开始掌柜的猜测很有可能是鬼面黑衣人往县衙搬运的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可接下来,他看到的,有让他把先前的念头压了下去。
只见一番交接后,胡安之转身进去,但很快又出来了,他身后是捕快押着数名女犯,大约十几来人,她们都被绑住手脚,嘴也被堵上。
鬼面黑衣人头目挨个看了一遍之后,似乎不大满意。
胡安之陪着笑,说什么“最近凤都风声紧,上头可能要来人调查”
那鬼面黑衣人回答:“这个你大可放心,上头说了,来的是咱们的人,你只管放心做就是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掌柜的听了,隐约猜到他们所说的货应该就是那些女犯。
这一谈话内容,差点让掌柜的吓破了胆。
县太爷和土匪勾结贩卖人口,就连凤都来的大官也都是同伙这一信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重重地砸在他心上。他怕被发现,不敢再看下去,连滚带爬地躲回了房间,害怕得一夜未眠。
如掌柜的听到的一样,没几天,凤都就来人了,说是来调查百姓通匪一案的。
来的不是别人,就是之前提到的镇国公于恩远的大女婿曾原。
掌柜的想着那晚听到的话,又看到这位曾大人,心里恼怒,却又不敢对任何人说出实情,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曾原来了以后,胡安之每日陪着他到掌柜的酒楼大吃大喝,到烟花柳巷潇洒快活。
运城不大,上档次的酒楼只有他一家,而且离衙门最近,掌柜的心里明白,但不得不装糊涂,每日忙前忙后伺候他们,他躲不过去,只得违心地奉承着。
曾原只是来走走过场,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调查,二人官官相护,同流合污,最后还是以百姓通匪,聚众闹事往上报,草草结了案。
曾原走后,胡安之愈发大胆起来,他们的交易也越发频繁起来,被掌柜的撞见的都有好几次。
他们的交易很有规律,一般是两个月或者一个半月交易一次,每次几人到十几人不等。
而且用来交易的妇女孩子都是胡安之以各种罪名冤枉抓进来的,然后在将这些人转手给鬼面黑衣人,至于他们最后的去向,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我听完,只觉得整个人的怒气都快压制不住了,猛的拍了桌子,冷声喝到:“好个胡安之,胆子倒是不小!”
按掌柜的所述,他们每两月交易一次,而且几乎都在十人左右,三年来,被贩卖的人口最起码也有百人之多,这都还是掌柜的所知道的,那么掌柜的不知道的,暗地里交易的呢?简直不敢想象。
这些事情,林岸对我们却提都没有提过,大牢里那么多犯人不见了,他难道就没有丝毫察觉有异吗?还是他刻意隐瞒?
不管如何,胡安之的罪名已经确定无疑,现在只要抓住他,然后在通过他去找那些孩子的下落,揪出幕后黑手,将其绳之以法,不然怎么对得起运城那么多枉死的百姓。
还有,这么大的事,我必须修书一封告知皇兄才行,此事必定牵涉甚大,朝中必有大官掩护,不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运城又离凤都最近,怎么可能轻易掩饰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邓逸钱袋里的故事()
还有,这么大的事,我必须修书一封告知皇兄才行,此事必定牵涉甚大,朝中必有大官掩护,不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运城又离凤都最近,怎么可能轻易掩饰过去。
打定主意,我便起了身,现在我们最直接的线索只有苍耳,告知皇兄一事可以先缓缓,现下,我得先去找苍耳谈谈了。
“掌柜的,你可知苍耳那孩子住在何处?”我问。
掌柜的似乎明白我如此问的用意,毫不犹豫地说到:“苍耳自打回来后,祖母去世,一个人孤苦伶仃,大家都不知道他住哪儿,只是有人见过他出现在城东的破庙里,去哪儿兴许能够寻到他。”
城东破庙。我点了点头,对着邓逸说到:“我们这就去一趟吧!”
邓逸点头应下。
刚踏出两步,我突然想起来邓逸我俩的饭钱还没给,便对着邓逸使眼色,邓逸也恍然大悟。
就算是公主和将军,吃饭不给钱倒真是说不过去,于是邓逸一副放心吧,爷是土豪的模样,伸手在腰间摸索着。
突然,他眉头一皱。一脸不可置信地将腰间摸了个遍,又在怀中找了半天,脸色越来越尴尬。
我一看邓逸这副模样,一猜他就是吃饭没带钱,连我的脸色也跟着尴尬起来,用手拐了拐邓逸,小声到:“哎!邓逸,你到底有没有带钱啊?”
邓逸摸了半天,确认身上的钱袋不见了,这才对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额挂黑线,这厮到底是带了还是没带!总不能叫别人说我一个公主和邓逸一个大将军不带钱,吃霸王餐吧!
掌柜的一脸莫名地看着我们,我被看的有些心虚。
邓逸凑到我的耳畔,小声到:“我的钱袋不见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会压根儿就没带吧!没带你早说呀,现在不仅尴尬,还丢人!”
邓逸一听,急了,音量提高了几分,一声喊了出来,“本将军怎么可能是那种吃饭不带钱的人啊!”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我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装作不认识他。
话都出了口,邓逸才察觉不对,尴尬得低低咳了两声。
掌柜的一下明白过来,微微一笑,猛的拍了一下头,替我们解围到:“瞧小人这为人,既求了公主帮忙调查小儿的下落,却忘了答谢公主了,今日太仓促,改日小的备好酒水,再专门答谢公主大恩。”
我知道掌柜的也是一番好意,又怕直接说这顿饭他请我们会越加尴尬,才说要答谢我,只是事情还无半点着落,这谢,我只怕是受不起。
于是不好意思地对掌柜的笑了笑,说到:“掌柜的好意本公主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这顿饭钱,晚些时候我会让下面的人送过来!”
“公主这,是不愿意帮小人的忙了吗?小人虽没有多大的钱,但一顿饭还是请的起的……”
“这事就这样,无需多言。”我打断了掌柜的话,接着对邓逸到:“晚些叫赵成把钱送来吧!”
掌柜的还想说什么,被我一记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才悻悻地闭了嘴。
“走吧,我们立刻去城东破庙会会苍耳。”
我话音才落,邓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一沉,咬牙到:“是那个小兔崽子!”
我察觉不对,回过身问到:“邓逸,你怎么了?”
“你还记得刚才我们在街上,我被那小子撞了一下吗?”邓逸说。
我点点头,我记得,邓逸被苍耳撞得怒气冲冲,要教训人,还是我给拦下来的。
邓逸接着说:“我的钱袋就是那兔崽子撞我的时候顺手牵羊牵走的。”
说话间,邓逸的神情都变得不对起来,怒意噌噌往头顶上冒,“好小子,偷东西都偷到本将军头上来了,让我逮到他,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我看着邓逸,他的样子可不像是在说着玩的,我又是一头黑线,然后劝到:“不就一个钱袋嘛,算了,你邓大将军还缺那点儿钱吗?”
邓逸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我摇头欲跟上,却被掌柜的给叫住,“公主留步。”
“掌柜的,还有事?”
“苍耳那孩子也是可怜,遭遇了那么多不幸,脾气有些古怪,所有什么不敬之处,还请公主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多担待些。”
掌柜的叫住我原来是为了说这些,心里不由得一暖,这掌柜的也是个心善的人,于是点了点头,说:“掌柜的放心吧,邓将军那边我会拦着些,毕竟他是个孩子,我等自然不与他计较。”
我这么说了,掌柜的才放下心来。
等我出了隆兴酒家大门时,邓逸已经朝城东方向走去了老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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