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胡安之为了压下众怒,决定杀鸡儆猴,抓了百来人,皆扣以通匪的罪名,菜市口斩首示众。
上百人中,又当日闹事者,也有一些无辜被牵连者,上至八旬老人,下到几岁孩童,无一放过,比起那些土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整个运城,旧哀未散又添新痛,昔日热闹的街市一片缟素,新啼共旧痕,一片凄惨的光景。
林岸说完这些,眼里一阵悲痛,藏在袖中的手紧握,嘴唇微微泛白。
我们一言不发,胡安之的这些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赵成的脸色难看,若不是我还坐在这儿,只怕他这个时候已经冲到牢里一刀宰了胡安之那个狗官。
“如此重大的事,你等为何不向朝廷上报?”我怒声。
林岸磕了一头,颤声到:“回公主,事发后,小人也想瞒着胡大人将事情如实上报,可还是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被大人抓了回来,一顿毒打,胡安之又怕事情继续闹大,主动上上边递了折子,连同被他斩首的那些人都说是死于土匪刀下,上边也派了人来调查。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来调查的大人如胡大人所说的往上一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贪赃枉法,官官相护,置几百老百姓的生命如草芥,如此轻易了结,当真是令我心寒。
“来调查的是哪位大人?”我寒着声问。
林岸听了,似乎有所顾忌一般,吞吞吐吐半天不见答话。
“到底是谁?”见林岸不说,赵成拍桌怒喝。
林岸吓得一哆嗦,“是,是当时的知州衙门的曾原,曾大人。”
我眉头一蹙,曾原?这人我倒是知道,好像是镇国公于恩远的大女婿,早年确实出任凤都知州一位,后来凭着老丈人在朝中的权势,一路平步青云,做到了吏部尚书一职,前几日才因为镇国公和于恩远通敌之罪被牵连革职流放滇北。
此事竟与他还扯上了关系,看来,镇国公这一家子,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听到曾原的名字,谢文渊眯着眼睛,脸上一脸鄙夷的表情。
赵成更是气得直拍桌子,不顾我也在场,嘴里怒骂着:“他娘的,都是些混蛋!”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大家都紧抿着嘴唇。
良久,谢文渊说到:“我们去会会胡安之,看看他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点头赞同,赵成激动地倏然起身。抓起搁在桌案上的长剑,怒气冲冲地到:“老子先揍他娘的一顿!”
我也不拦着赵成,像胡安之这种人,就算死上一千次都是咎由自取,只是,死,太便宜了他,轻易叫他死了,怎么对的起那些枉死的亡灵。
就在我们准备动身去关押胡安之的大牢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抹玄色的身影便闪进了屋内。
邓逸疾步而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眉头紧蹙,进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抓起水壶就往嘴里灌。
茶水顺着喉咙咕噜咕噜地往下滑,直到喝尽了一整壶水,才见他舒展了眉头,抹了一把嘴角。
“查得如何?”不等他开口,我率先问到。
只见邓逸摇了摇头,一撩袍子坐了下来,脸色沉重,如果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自打遇到邓逸以来,我还没见过他这副神情。
见他的模样,我对事情也就没抱太大的希望,这胡安之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必定也有他的过人之处,否则光凭三年前的通匪冤案,就足以让他死上千万次了,哪里还能苟活到今日。
“邓将军,情况如何你倒是说啊!”赵成本就是急性子,又见邓逸蹙着眉半天啊说话,一头就急了。
“胡安之这厮太狡猾,我得到的线索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打听到有人见到官差押了一批人往宜城方向去了,他们人多走不远,于是我快马加鞭就赶去宜城,却是白忙活一场,一路上连丝蛛丝马迹都没看到,心想着是不是那人看错了,往这个方向,离运城最近的还有梓童县,然后我又调转马头前往,仍是毫无所获。”
邓逸一边说,眉头越发皱得紧,成了一个“川”字。
看着邓逸这般模样,想着他在这几个时辰的功夫,奔波往返在三个县,也是难为他了,于是安慰到:“你也不必太着急,也许一开始我们调查的方向就错了,一步一步来吧。当务之急,咱们得好好地审审那胡安之。”
邓逸闻言,先是点点头,然后嘿嘿一笑:“还是公主关心邓某!”
邓逸没脸没皮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一阵尴尬,谢文渊别扭地咳了两声,用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扫了我和邓逸一眼,抬腿就走到了门边。
我斜了邓逸一眼,没好气地说到:“邓逸,都什么事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邓逸又是嘿嘿一笑,向我凑近了几分,狐狸一般眨着眼睛,戏谑地到:“哦?难道邓某说的不对吗?我们可是有过肌肤之亲的……”
“咳咳!”赵成尴尬地咳着,“那个,你,你们聊,属下先出去候着!”说完,拎着林岸,也退了出去,临走时还扔了我一个“我懂的”眼神。
我瞬间被这里人弄得石化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竟还有心思……我嘴角一抽,怒瞪着邓逸,我和他,肌肤之亲!他倒真是不要脸,这等话也说的出来。
“邓逸,再乱说话,你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我气极,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渣,打了再说()
“邓逸,再乱说话,你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我气极,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邓逸哈哈大笑着跟了上来,见我黑着脸,才敛了笑意,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审胡安之。”我答。
邓逸点了点头。
谢文渊,赵成他们等在院子里,见我们出来,表情古怪,尤其是谢文渊,一副捉奸的表情,令我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走吧,去大牢!”我别开头,避开谢文渊的目光。
赵成在前面带路,谢文渊紧随其后,邓逸和我并肩而行,我将林岸对我们说的事情的大概和邓逸说了一遍。
原本一脸笑意的邓逸越往下听脸色越沉,直到最后,我感觉到邓逸在强制压抑着他的怒气。
林岸跟在最后,步子缓慢,半天挪不动一步,似乎有所害怕。
很快,我们便到了大牢,牢里看守的人都换成了赵成的人,除了牢头以外。
牢头见我们来,点头哈腰地奉承了几句。
说实话,我不是特别喜欢阿谀奉承的人,能留下他,是因为觉得他相对其他人来说要老实些,加之在这些大内侍卫的看守下,想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胡安之被关在了一间单独腾出来的牢房没,牢门都是铁栏杆,原是用来关押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刑犯的,今日用来关他,倒真是刚好。
牢头上前去打开牢门,大锁落下,锁链发出哗啦的一声,我们便推门而进。
胡安之肥胖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一身官服被扒下,关上了一袭囚服,头发凌乱,脸色略微显得苍白。
他双目紧闭,我们进来那么大的动静,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想睡熟了一般。
站了片刻,赵成看不惯胡安之的这种态度,重重地咳了一声,扬声喊到:“大胆胡安之,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胡安之听到赵成的声音,眉毛动了动,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他的反应让赵成怒意更盛,两步上前,一把揪住胡安之的衣襟,怒喝:“胡安之,你这等态度,信不信老子先揍你一顿!”
胡安之被赵成揪着,赵成是使了劲的,莫不是这厮肥胖如猪,早就被赵成拎起多高了。
胡安之一只眼睛睁了丝缝,瞥了一眼,语气淡淡,满不在乎地说:“有种你倒是打啊!”
赵成见这厮气焰嚣张,怒火噌噌爆表,抡起拳头,朝着胡安之横肉堆积的脸上,重重地就是一拳,使足了劲。
胡安之本以为赵成不敢打他。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嘶”的一声,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赵成。
赵成还嫌不过瘾,扬手,对着另一边脸上,又是狠狠一拳招呼上去。
胡安之再次吃痛地“哎哟!”了一声。
我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并不打算阻止赵成,比起他做的那些事,赵成这两拳全是轻的了,只要不出人命,我由着他们打,杀杀他的威风。
站在我身旁的邓逸看着赵成揍胡安之揍得爽,也热血沸腾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胡安之这下可有得苦头受了!
“赵成,你退开,让本将军来,你那拳头太轻了!”邓逸邪笑着,双手骨头掰得“咯咯”作响。
赵成闻声,立马闪身退到了旁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胡安之见了,肥胖的身子吓得战栗不止,邓逸的拳头,他可是尝试过的,此刻邓逸要出手,胡安之眼里全是惧色,哆嗦着到:“你……你们不可以对本官用刑的,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邓逸听了,眸色一敛,挑眉到:“就你,也配当‘朝廷命官’四字?可不可以的,本将军不管,你这种人渣中的人渣,打了再说!”
见邓逸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胡安之把求救的目光转向我,哀嚎到:“公主……救我……”
我寒着眸子,冷到:“如邓将军所言,人渣,打了再说。”
胡安之听罢,身子一瘫,一脸绝望。
邓逸冲我一笑,挤了挤眼睛,随即上前,一把将胡安之拎了起来,不费什么力。
比及赵成,邓逸的道行可是高了许多,否则如何提着脑袋在沙场上纵横!
邓逸还没动手,胡安之怂得吓尿了。一股骚味在牢房里四散开。
我蹙了蹙眉头,掏出手绢掩鼻。
邓逸轻蔑地摇摇头,道:“本将军这还没把你怎么着呢!”说着,毫无预兆地就是一大耳刮子冲胡安之招呼去,胡安之还没反应回来,紧接着又是“哐哐哐”的几大耳光,扇得胡安之眼冒金星。
胡安之被邓逸一番招呼后,原本就胖的脸上更是肿得堪胜猪头,连话都说不清,嘴里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邓逸可还没完,铁拳冲着胡安之的肚子,狠狠就是一拳,打得胡安之全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我看着,心里在想,邓逸那一拳打在胡安之那一坨肥肉上不知道会不会被弹回来呢!
思忖间,邓逸地第二圈就已经落在了胡安之身上,胡安之已经涕泪横流,连求饶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手已经不过瘾了,邓逸换上了脚,两只脚轮番地往胡安之身上招呼。我看着邓逸,和被打成猪头的胡安之,啧啧摇头,心道:“邓逸可真够狠的。”
邓逸每打胡安之一下,谢文渊的眉头也跟着皱一下,身子也是同邓逸的频率一道颤抖。
胡安之倒在地上“唔唔”地哭着,动弹不得之时,邓逸才收了手,两只手互相拍了拍,嫌弃地道:“皮太厚,打得手疼。”
然后委屈地走过来,把手伸到我面前,嬉笑道:“要不雪儿你帮我吹吹!”
我冷眼斜他,这厮简直是越来越放肆了,什么时候雪儿也成他可以叫的了!我气恼地拍开他横在我面前的手,嗔到:“别矫情,一边去!”
邓逸抹着被我拍过的那只手,嘿嘿傻笑着,像个纯傻子。
谢文渊却黑着一张脸,拿眼斜我们,鼻子里不停地吹气。
我走到胡安之身旁,缓缓蹲了下来,开口便道:“怎样,胡大人,对本公主的‘招待’可还满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发毒誓()
我走到胡安之身旁,缓缓蹲了下来,开口便道:“怎样,胡大人,对本公主的‘招待’可还满意?”
胡安之颤着身子,拼命摇头,嘴里“唔唔唔”地说什么根本就听不清楚。
邓逸这家伙下手也真是太狠了,人都给揍成了这样,我突然的有几分同情胡安之,不过也只是短暂的,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也是他自找的。
这时,林岸的举动却出乎了了我们的意料,只见他两步上前,吃力地去扶胡安之,神情复杂,还参杂着些许心疼。
我看着林岸的举动很是不解,按他的说话,胡安之勾结土匪杀害了他的妻子掳走了他的女儿,他该恨胡安之入骨才对,如此举动太反常了。
要么就是林岸太过于善良,有顾及昔日胡安之对他的知遇之恩。要么就是这些事情背后,林岸遮遮掩掩不愿意透露的隐情。
看着林岸如此动作,邓逸原本愤愤的想要拦他,我扬手阻止了。
无论如何,懂得知恩图报总是好的。但如果只是愚善,一味地包庇别人的罪行,那便不能怪本公主不念人情了。
胡安之整个身子都压在林岸的身上,很快,林岸就已经满头大汗了,瘦弱的身子搀着胡安之累得直喘气。
我扬手吩咐了两名大内侍卫上前去帮忙搀扶住胡安之,林岸这才从一堆肥肉中解脱出来。
他拭了拭脸上的汗,似是有些心虚一般,不敢抬眼看我,窘迫地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拉扯着衣角。
我刻意避开林岸的窘迫,朝胡安之看去,此刻在大内侍卫的搀扶下,脸色好了些许,但一张脸仍是肿得不行。
我敛了敛眸子,周身寒意四扩,道:“胡安之,接下来本公主问你的话,你可得想好了再回答,若胆敢有一句不实,今日邓将军将你打死了,也是你罪有应得,本公主不会插手半分,你可明白?”
胡安之虽胆大包天,却是个怕死的主,一听我会纵容邓逸打死他,吓得身子不停地哆嗦,目光不自觉地瞟了一眼邓逸,忙不迭地点头。
这时,赵成命人搬来了三张椅子,邓逸,谢文渊我们缓缓坐了下来,目光都锁在胡安之身上。
胡安之被我们几人死死盯着,显得有些窘迫,又有几分局促不安。
半晌,我才轻轻开口,音量不高,威慑力却十足,说到:“说吧,那些鬼面土匪是与你是什么关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那些被掳走的孩童在哪儿?”
听到“被掳走的孩童”一句时,反应最大的不是胡安之,而是林岸,他的身子猛然一颤,神色痛苦,大约是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女儿吧。
我在心里微微一叹息,那些孩子若现在还活着的话,很大的可能是被拐卖到别的地方,再加上那些失踪的女犯,胡安之极有可能涉嫌贩卖人口。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昨天夜里被转移的人犯中出了女犯外还有不少男犯,不太符合常理。
而且胡安之也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我们知道一些端倪有可能会调查这些事情情况下,转移人犯,如果是这个时候交易贩卖,那不是太冒险吗?
可是这事是发生在胡安之知道大牢里关的是我和内阁大学士谢文渊之后,半夜匆匆忙忙转移的,还不留下半分线索,这明显是在有意掩饰什么。
邓逸走访一圈,毫无所获,事情肯定不是胡安之这猪头的一己之力能办到的。
如果胡安之还有帮手,有八成的可能就是那些鬼面土匪。
眼下,主要的任务是查出鬼面土匪的身份来历,还有那些人犯和孩童们的去向。
胡安之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愣,没想到我问他的是这些问题,随即目光狠狠地扫向林岸,带着几分阴毒。
林岸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