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欧阳止已经是第三日。一早,欧阳止便来了院中,身后跟着一名小斯,手中托着一件男子的衣袍。
“换身衣服,等会儿随我出门。”欧阳止不说去哪儿,只是招手让小斯把手中的衣裳递给了絮儿,然后自己则转身离开,留下我看着这一身男子衣袍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要带我去何处,还要换男装?
愣了片刻,我转身进屋,命絮儿替我更衣。换好男装,玉冠束发,立于铜镜前时,画面却有些违和,镜中分明秀气俊美的偏偏公子,可这一方面纱却显得有几分娘气,我微微蹙了蹙眉头,一个男儿还以纱遮面,甚是不妥,于是伸手摘下面纱,一张熟悉不过的面容便暴露于空气之中,我叹气摇摇头,在这凤都虽识得我的人少,却也免不了遇到熟识之人的可能性,若被认出来,终也是不好的,我之前的所有心思就白费了。
思虑半晌,絮儿似是看出了我正在为何事发愁,轻声唤过去佩儿,二人低语了几句,佩儿就跑出了屋子,不多时便回来,手里多了样东西。
“姑……公子,试试这个吧!”佩儿笑着摊开手,一抹假胡子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公子,絮儿替你黏上!”絮儿笑着,满意地对佩儿点点头,结果她手里的假胡子,替我捣腾起来。
我失笑,絮儿这丫头,我怎就没想到呢!不过光靠假胡子还是不够,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贴上胡子确实多了几分男子气,可那两天秀气的柳叶弯眉怎么看都有些别扭。眼角不经意瞥见了妆台上的螺子黛,心间一喜,素手拈来,将细长的柳叶眉画做粗犷的剑眉,整个人瞬间大不相同,然后叫佩儿去给我寻来了一把折扇,扇子在手中“刷”地一声展开,镜中的人儿那还有半分女子气,分明就是一位翩翩公子。我满意地一笑,只是这胡子贴着有些不舒服。
“林姑娘,主上让我领你过去!”不知何时,吴叔已经候在了房门口,见到我的瞬间愣了一愣,随即展颜一笑,立刻改了称呼,“公子,请!”
吴叔带着我和絮儿同样在府邸绕了一圈,看似走的随意,实则每行一处都是有章法可循的,我对阵法这东西不大了解,只是从前听皇兄的师父提过。绕了许久,方才到了大门,欧阳止早已候在此处。
见我,他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眼神中透着股怪异的味道,看了半晌,才满意的轻轻颔首到:“走吧。”
我领着絮儿跟在了他身后,府门外停的依旧是上次所乘的那辆马车,只是上次在这观澜阁是初回凤池,如今不过短短数日的光景,就发生了这许多事,我心中感叹,若从未回来,在现代过着我想要的生活,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马车同上一次一样,从一片竹林中驶出,上次我未曾发觉,这片竹林葱葱郁郁的,一般人看来并没有路可走,偏偏马车驶近后,高大竹子便从中往两旁移开,生生辟出一条路来,我心中一阵惊叹,望了一眼欧阳止,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几分。
马车拐入小巷,却没有朝着热闹的街市而去,却是转向了另一条偏僻的小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见方向不对,原以为他要去凤都的,不禁好奇的问。
“今日带你前去拜访云来居侯君越,会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欧阳止答。
云来居。侯君越。侯姓在凤池甚是少见,东夷皇室倒是侯姓,不知这侯君越是何来历,与欧阳止又是什么关系?
小路难行,车马一路颠簸,抖得我有些头晕,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地闹腾,就在快要吐出来之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主上,到了。”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
我忍着难受,不等欧阳止和絮儿反应,一骨碌的掀开帘子钻了出来,纵身跳下马车,,扶着车架开始干呕起来。
随后絮儿也急急地钻了出来,走到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着急到:“公子,你没事吧?”
我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拾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摇了摇头,才道:“我没事。”
絮儿递来了水壶,我仰头饮下一口,方觉得没之前那么难受了。我从来不晕车,今日恐怕是这路太难行,又一路颠簸得太久,我恨恨地瞪了一眼欧阳止,今日在侯君越这里能有所收获也就罢了,若没有,我可要他陪精神损失的。
下车站了一会儿,车夫将马车赶去不远处的树上拴了起来,给马儿为草料。我这才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景色,我们脚下此刻换做了一条蜿蜒的石板小道,路旁是两排高高耸立的翠竹,中夹桃枝,却已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右临一潭碧湖,湖水翠如一块天然翡翠,静静地镶嵌在这群山环绕之间,若是时逢三月里,定是勾勒出的一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山水画卷,静者,美矣!
一路向前,小径幽深,竹阴遮日,时有鸟鸣其间,啼声清脆,悦耳动听。
不想,这侯君越也是个颇有雅趣的隐者,这山水,不俗。
不多时,我们三人已行至云来居门外,写着“云来居”几个苍劲有力大字的匾虽看起来简陋些,字却不凡,让人忽然想一睹题匾人的芳容。门框两旁题了句诗曰:“云起客来居,生死两别离。”隐隐有些悲伤,由诗意看来,这侯君越不只不俗,估摸着还是个情种吧!
我笑了笑,对侯君越这人倒好奇了几分。
欧阳止上前叩门,不大会的功夫,门便开了个逢,一个八九岁的小童从门缝中探出头来,也不问来人,只道:“我家先生今日不见客。”说罢,便要掩上门。“哎~莫急!”欧阳止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彼岸花海()
欧阳止上前叩门,不大会的功夫,门便开了个逢,一个八九岁的小童从门缝中探出头来,也不问来人,只道:“我家先生今日不见客。”说罢,便要掩上门。“慢着!”欧阳止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了下来。
小童见状却有些不耐烦,斜睨了欧阳止一眼,语气颇有不佳地说到:“都说了先生今日不见客,你这人怎的好生讨厌。”
再看欧阳止,似是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般,也不恼他,只是淡淡地道:“洛洛,麻烦通报你家先生,就说欧阳止来访!”说着,欧阳止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正是他来我办公室见我那次落在我这儿的那枚盘龙玉佩,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手里。我记得那日毒发前我把玩着这玉佩来着,后来,刚像玉佩落到了地上,之后我醒来没大注意这事,难道是被他拾回去了?估摸着应是如此,便也没多问。
小童听见欧阳止唤他洛洛,先是一副诧异的神情,目光在欧阳止身上上下打量着,也不接欧阳止递过去的玉佩,只是疑惑地问:“你是如何知晓我的名字的?”
欧阳止一笑,“你且先去通报你家先生,至于如何知晓的我稍后告诉你,如何?”
洛洛闻言,愣了一下方才结果玉佩,奇怪地挠挠头,说了句:“等着。”便合上了门。
我见着小童颇有几分有趣,摇着扇子笑问:“你识得这小童?”
“常来。”欧阳止只说了两个字,目光便盯在门上。
我却被他这二字弄得一头雾水,他说常来,为何方才这洛洛却为何一副不识得欧阳止的模样,难道是这家主人侯君越脾气架子大不成,连小童都惯得如此嚣张!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再次被打开,这次不是一条缝,而是大敞而开,洛洛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语气对比之前也好了许多,“各位,我家先生有请!”然后将欧阳止的玉佩双手奉上。
欧阳止颔首接过玉佩。
“各位请随我来!”洛洛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带路。
进了云来居,像是进了另一片天地,视野兀的开阔起来,不似方才的曲径通幽,而是一片红的扎眼的彼岸花花海,这与云来居这名可谓大相径庭,完全不符合意境。虽如此,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在风中此起彼伏,甚美。现值十月份,花却依旧来的如此盛着实罕见,我记得彼岸花的花期是七至九月,七月犹为盛。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传说是来自地狱之花。这样成片的种植彼岸花之人,倒教我愈发好奇起来。
“这花花期过了竟还开的如此这般盛?”大片的花海竟让我有几分陶醉。
“我家先生这花唯七月不开,其余日子常开不败,真没见识!”洛洛瞥了我一眼,有些瞧不起我没见识,自豪的说。
我嘴角微抽,寻常的花哪里会常开不败,还挑月份不开,这能怪我吗?
絮儿扯了扯我的衣袖,两眼放着精光,“公子,这花真的好生漂亮,絮儿第一次瞧见呢!只是……”絮儿似是发现什么,“这花怎么不见叶子呢?好生奇怪,叶子都被修剪去了吗?”
絮儿话音刚落,我便迎面撞上了洛洛一副鄙视我们主仆二人的神情,心间失笑,这小童有趣是有趣,可就是这脾气却臭了些,天下之大,并非是每个人都能见识广博,事事皆知的,过了两世,竟被八九岁的小童鄙视,我竟是白活了。
我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上絮儿的头,到:“此花名曰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开花的时候不见叶,见叶不见花,相错一生。故而花叶生生两不见,相恋相惜永相失。相传彼岸花只开于黄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彼岸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彼岸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此花七至九月开花,十月结果,春分后开花为春彼岸,秋分后为秋彼岸。以后还是多读书,少给你家公子我丢人!”
絮儿听得饶有兴致,却被我的折扇敲的那一下敲的作势“哎哟!”了一声,听着我最后一句话时,垂着脑袋,委屈的嘟囔着:“知道了。”
听罢我的一番解释,洛洛有些认可地点点头,脸上鄙夷的神情缓和几分却未消散。
“看来这位公子多少还算有些见识,不过我家先生的花了可不是寻常的花!哼!”洛洛有些不服地从鼻间吹着气,一副就算你知道又如何,我就不买你的帐的样子,甚是滑稽。
我失笑,拱手道:“那是自然,林某献丑而已!”你家先生的花常开不败,自然不寻常。
听我如此说,洛洛的鼻孔都快朝天了,一副我牛你要咋滴的样子,连我都自叹活了两世都甘拜下风,于是懒得再与一个孩子计较,闭口不言。
少顷,洛洛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念着什么,我等完全听不明白。
这里除了大片大片的花海,并没有半分路可走,洛洛不该是带我等另寻路径去他家先生住处吗?怎的这会子却“念起经”来,我好奇地盯着洛洛。
不多时,随着洛洛的“经”越念越快,彼岸花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移动着,生生从中间辟出了条路来,看得我目瞪口呆,这场景觉得和欧阳止府邸外的那片竹林甚是相似。
洛洛念完之后,一双手老成地背在身后,得意地冲着我们三人吩咐到:“你等跟在我身后随我走,不要去触碰这些花,否则出了事,休怪洛洛没有提醒你们。”
洛洛说罢,便率先踏入了花海辟出的一条泥路。我愣愣地看着这八九岁的孩童,总觉得他总是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模样有几分滑稽,想笑,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憋笑地跟了上去。
第六十二章 幻觉()
洛洛说罢,便率先踏入了花海辟出的一条泥路。我愣愣地看着这八九岁的孩童,总觉得他总是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模样有几分滑稽,想笑,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憋笑地跟了上去。
走进花海之中,仿若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衣裙扫过近身的彼岸花,花朵开得妖冶,我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凑近了几分。花香幽幽,扑鼻袭来,我竟有些恍惚,此花真像传说中一般,好似有一股魔力在牵引着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脑袋也开始有些晕眩,转着转着,周身突然就换了个场景。
好似是在一个花园里,假山池沼,亭台水榭,绿树环绕,知名的,不知名的花簇拥着开得肆意,蜂蝶相斗戏高阳,晴丝袅袅东风暖,一派春日正好。
少女一袭粉衣娇俏,少年一袭墨色衣袍沉稳。少女双目微闭静静地躺在一棵高大的百年梨树下,东风过境,扫落梨花沾襟,一粉一白,粉的是衣,白的是花。一黑一白,黑的是发,白的恬静的睡脸,此景落在少年深邃冷漠的眸子里,竟一刹那间便想要护得树下精致的人儿一世岁月静好念头。而又惊叹一句:落芳一片岁月香,扫落半盏光阴长。他与她的岁月时光,或许,还长。
少年远远地看着,眸子里满是深情,似要将少女望穿。
我看不清楚少年的模样,而那躺在花下的少女却是十二岁那年的我,如春日里肆意盛开的花儿一般肆意地在深宫里生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凤池的嫡长公主——凌阳,小字灵雪。
可那少年究竟是谁?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片刻,少女醒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瓣梨花落悠悠地在了她的琼鼻之上,酥酥痒痒的,少女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才惊觉有人远远地正望着她,眼里的情意绵绵,裹得她快要窒息。她不屑地望了少年一眼,嗔怒到:“喂!你偷窥本公主作甚?小心我告诉父皇,让他治你的罪!”
少年对上少女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躲开,微微垂下了头,他们都说他配不上她,叫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是他不甘心,老天待他不公,凭什么他不可!少年的手慢慢握紧,骨节泛白。
“小雪,过来!到我这里来!”随着少年的声音慢慢响起,少女的身影像一缕烟尘一般消散不见,而我想被控制一般,身子不听使唤,一步一步向墨衣少年走去。
我越是向前,他便越往后退。
“小雪,快来~快来呀,小雪……”
一步步,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身子开始往前倾时我才惊觉我已经走到了池塘边上,再往前一步便会掉进去,而少年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我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却徒劳。
“小雪,再走一步你就抓到我了!”少年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像着了魔似的,心里知道不可以,但身体已经停不下来,直直向前跌去。
“啊~”惊叫了一声,眼前又恢复了原来的景象,一片红的眩目的彼岸花海,而我正直直得朝地面栽去,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就在这时,欧阳止眼疾手快地拉了我一把,我被他猛地向上一提,方才稳住了身子,却听他在耳畔怒道:“怎的,连走个路都不会了!”
我欲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刚才我产生了幻觉,被一个少年的声音迷惑差点儿跌进池塘吧!估计说了欧阳止也不会信,何必又多费唇舌了,只好乖乖地闭口不言。
“公子还是小心些走路,摔着公子事小,若压坏了我家先生的花,先生可是要生气的,可没你好果子吃!”洛洛见状,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说到。
我一恼,这娃娃,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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