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对我怀中的少年道:“今晚不许进屋。”
她说完话,就翩然离去,走的如此坚决,没有一丝不忍。
她当真如此恨他吗?
我松开了怀中的少年,低首问道:“你没事吧?”
一如当初在湖边,我不能视而不见,今日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痛吗?”我拉过他的手,看着上面那猩红的鞭伤。
“管好你自己吧。”他抽出手,反握住我的手臂,提到了我的眼前,虽然他的话还是依然的冰冷,但我听得出那里面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分关切。
这时我才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打破,里面的伤痕隐约可见,刚才因为心思全在他身上,都没记得自己,现在经他这么一说才发觉还真是疼啊。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朝他甜甜一笑。
他的脸竟有点红了起来,撇过头,嘴上还是要强的说道:“谁关心你啊?不要自做多情。”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我笑着说道:“是我自做多情了。”
我拿出手帕为他轻轻的擦拭着伤口,边擦还边为刚才那幕而耿耿于怀,到底是怎样的母亲,怎么会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亲骨肉。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我忙问道:“我弄痛你了?”
“要不要拿些药来擦,可是我忘了回去的路,不然就……”我有些慌乱的说道。
他打断了我的话,微扯着唇角,暂且认为那是笑,“不用了,惯了,反倒是你自己,你还是赶紧回去上药吧。”
一个无奈的微笑,一句淡淡的惯了,可是这里面包含了多少的艰辛,我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下,为眼前这个落寞的少年。曾因为他的那份落寞像极了8岁的自己才不能对他视而不见,而现在却打心里的怜惜他。
他起身,拉过一脸错愕的我,“走吧,我带你回去吧,真是笨,这么大了也会迷路。”他一脸不屑的说道。
我却微微一笑,我知道他开始接受我了,他不再封闭自己的心,他开始不再对我冷漠相视了。
笨吗?
记得那个一脸笑意的人叫我笨女人,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那日他走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哎呀,苏小鱼你是怎么了,怎么会想那个自恋狂,我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蛋想到。
“怎么了?”身边的少年好奇的问道。
我尴尬的一笑,“没事,走吧。”
他把我带到了我的房间后,拒绝了我为他擦药的好意,自己独自离去,他说他自己会擦的。
我坳不过他,也只得随着他去。
轻轻的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我刚准备为自己擦药,却被一人给捂住了嘴巴。
是谁?到底是谁?
我心里慌乱不已……
夜半惊心
心沉沉的下坠;我极力扭动着身体;妄图挣脱身后的人。
“别动;小鱼儿;是我。”以往风清云淡的声音竟有些吃力。
一个趔趄;他已倒在我身上;我连忙扶着他起来;这才发现他受了伤。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啊?”我明知故问。
“这点小伤不碍事;我已经吃了我特制的止血丸了;小鱼儿;你不会出卖我吧?”他睨着我打趣道。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我瞪了他一眼;“我没这么笨;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嘴角的笑意渐深;无赖的靠在我身上;幽幽的说道:“我就知道小鱼不会不管我的。”
我用手撞了他一下;“要不是没办法;我才懒的管你。”
他吃痛的喊了一声;我这才记起他受了伤;忙过去扶起了他。
他靠在我身上;一副委屈的样子;“小鱼儿;你好狠心;人家受伤了也。”
我一把抓住在我身上流连的大手;不悦的说道:“知道自己受伤了就安份点。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轻笑一声;在我耳边轻语:“小鱼儿;没想到你身材不错也。”
我气的伸手就想打他;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些。
说到底;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身受重伤;还有刚才陆叔不在也和他有关系吗?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从傍晚时分见到太子;到晚宴后无意之中撞见他们旖旎之事;到无心睡眠而迷路见到凝夫人打落寞少年之事;到现在水隐寒受伤;这一切的一切竟都在今夜发生;我的心起起落落数回;如果每天都这样的话;我怕我不到20岁就英年早逝了。
“你到底怎么会在这里?”受不住心里的疑惑;我开口问道。
他沉默不语;良久;他才开口说道:“小鱼儿;这事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楚的;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没亮之前;想办法让我离开这里。”
今夜;辗转来回;现在已经是丑时;到卯时天就会开始亮起来;到辰时;天色大亮之时;要走就更加的不容易了。所以在卯时之前;一定得想办法让他出去。
他接口继续说道:“只要想办法让我出的了太子府即可;门外我自有接应的人。”
我颔首;微微而语;“我也只能尽量了。”话说我对太子府并不熟悉;到底怎样才能最方便的出去;此刻我真的一无所知。
他好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轻语道:“太子府;我熟悉的很;你只要按我的指示去做就行了。”
正当我们打算商讨之际;远处已传来了脚步声和嘈杂声;他微敛眉头;一下子吹灭了烛火;闷声道:“来的比我想象的还快。”
“把我扶到帘幕后面;你躺回床上去;记得要镇定;不要让人给看出惊慌来;希望能蒙惑过去。”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刚才那份轻佻;全然的沉着冷静。
也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冷漠之人;虽然每天微笑着;却没有任何一丝感情;也只有对我;他才会一改常态;我不知道这对我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此刻他一定不能如平时那般轻笑;我按着他的吩咐;把他扶到了帘幕后面;自己则躺回了床上;静静的等着命运的来临。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的近了;夹杂着人群的嘈杂声;一声声“有刺客;抓刺客。”不断传入我耳。
近了;又近了;终于脚步声停了下来;一道声音吩咐着;“你们把这里一间一间的收过去;不要漏下。”
“是。”
紧接着敲门声;脚步声;被吵醒的抱怨声;纷纷繁繁的笼罩这外面的世界;起而止;止又起;最后一起向我袭来;让我的心慢慢沉坠;沉坠……
门外的脚步停了下来;砰砰的敲门声随之而来;“起来;起来;搜房。”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披上外衫;朝门口走去;假装松惺的问道:“谁啊?这大半夜的;让人不能好好睡觉。”
门外的人哼了一声;“快开门;谁管你睡不睡觉的;我还想睡呢;待我搜查完了;看有没有刺客再说。”
无奈之下;我只得开了一道缝隙;“这位大哥;你看我刚起来;衣衫不整;实在不方便啊。我这才被你吵醒;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房间里又怎么会有刺客呢?”
他沉思了一会;有些松动;“虽然说不方便;可是不管有没有;我还是得搜一下;要不然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我从外衣里掏出了一块碎银递给了他;“大哥;这个你拿着吧;行行好;我实在是不方便。”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贪婪之色;但表面上他还是推拒着;“那怎么成呢?我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大哥;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但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行个方便吧。”我再度把银子推给了他。
他笑着接过银子;正要开口;远处传来了起伏的叫喊声:“刺客抓到了;大家都到前庭去;停止搜查……”
他拿着银子不知如何是好;“这个?”
既然危机已解决;我亦不在乎这点银子。
“我说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哥就收着吧。”他笑着揣着银子走了。
我这才关起了门;想告诉水隐寒;危机过去了;但当我到帘幕后面的时候才发现他竟不在那里;只残留了一块布;待我点起蜡烛一看;上面写着:我走了;勿念。
他到底是怎么走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谁?来太子府又有什么目的?
既然他安全的走了;那被抓到的刺客又会是谁呢?
众多的疑惑揣在我心中;让我心难平复;一切的事好像越变越复杂了。
祸及自身
世间有一个词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天总是在给世人过多考验的时候忘了奖励,于是事情往往变的更加的不完美。
那句话今日恰好验证在了我身上,刚刚化险为夷,又一道危机再度降临,是否一步错,步步皆错?
入太子府就是错了,现在的事岂又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控制的。
我望着眼前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突然之间很想大笑,他们这样就仅仅的为了对付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吗?
“把她抓起来。”带头的那个人吩咐手下道。
两个匹夫欲上前擒我,我伸手阻止道:“不必劳烦两位了,我有脚自己会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现在我却要在连罪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如此对待,我不许。
我不想问事情的原因,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问了也是白问。
带头的那人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向两位手下点了下头,“让她自己走吧。”
一路随着他们不停的走着,心里隐隐觉得此事应该和刺客的事有关联,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水隐寒在我的房里。
虽说刚才气势如虹,但现在却不免担心自己的命运,刚才还自嘲这样下去过不了20岁,现在看来怕是连16岁都到不了了。
身体被人推了一下,一个踉跄让我险些跌倒,我这才察觉我们已经到了。
头微微的低着,眼却从下面环顾着四周,这才发现屋子里站满了人。
太子坐在上面,依旧一脸冷漠,好似九天之上的神,斜睨着世间的凡人,那样的唯我独尊,王者的气势一览无疑。
士兵们都恭敬的立于两旁,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气氛异常的诡异。
良久,太子那冷漠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抬起头来。”
闻言,我抬首,直直的回视他,他到底要给我安上什么样的罪名,才要搞如此排场,既然如此,我怕又有何用?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的恢复了自然,那双眼睛依然深邃的看不出一丝波澜,让我误以为刚才那瞬间只是眼花,但我知道我的确看见了,不管那丝惊诧背后到底掩藏着什么。
“你就是前段时间由总管带进来的苏小鱼,总管的远方侄女?”他斜睨着我,不带声色的问道。
我不卑不亢的回答:“是的。”
他唇角微扯,正声问道:“那你可知总管犯了什么罪?”
陆叔犯罪?难道我被带来不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水隐寒,而是因为陆叔的关系。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我真的想不出那个一丝不苟的严峻老人会犯什么罪。
他轻“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今夜太子府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这个干吗?难道……
我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但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从陆叔对水隐寒的恭敬,到陆叔刚才又不在房里,到后来我们可以避开了搜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我的想法的真实性。
陆叔就是那个被抓到的刺客?
“有刺客,刚才搜查的士兵说了。”心里虽然惊心未甫,但表面我还是镇定的回答。
我宁可他直接说出来,也好过他这么步步逼问,让人心里的石头始终悬着,不知几时方可落下。
他起身,度步走至我面前,用手捏着我的下颌,“那你可知总管就是今夜被抓到的刺客。”
他的手放开了我,也不等我回答,一击双掌,陆叔就被带了上来。
他的眼凌厉的射向陆叔,语气冰冷,“陆总管枉我信任你多年,你竟然做出如此之事,你潜伏在太子府多年,到底是受谁的指使?”
那个向来严厉的老人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一字字清晰的说道:“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恕我不可奉告,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请你放了小鱼,她是无辜的。”
“无辜?”他转首,望向我,“那你又是为何要进府?”
我愣了一下,我总不可能说我是为了宓秋绮而来的吧。
“前段时间,我父母双亡,只有陆叔这一个远方亲戚,我不投靠他我能投靠谁啊?”我一副想起伤心事的凄惨模样。
他沉默不语,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起伏,让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良久,眉头舒展,他竟脸带笑意,轻语:“这样啊,那真是让人同情啊。”
深沉如他,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我的话,他若说不信我还坦然,但现在他竟这么说,反而让我的心更加的忐忑不安。
我不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处置我?
他转身慢慢的走回的椅前,悠闲的拿起茶呷了一口,清润了下嗓子,幽幽的说道:“念陆总管多年来把太子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特免其死罪,押到大牢,终生监禁,其侄女父母双亡,着实可怜,我准她留于府中,做我贴身丫鬟。”
他那看似仁慈的宣判,实质上却更加的残忍,他明白杀了陆叔只能解一时之气,留他就等于留了一个棋子,去挟制幕后真正的主人。
而对于我,这好似判了我的死刑,我想就此离去的,但他的一句话却让我万劫不复,做他的贴身丫鬟,他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他到底想怎么样?
乱了……
手下的人听着他的吩咐干着各自的事,散了,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直直的互视着。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那无奈的声音向他要着理由。
他笑了,竟然笑的如此耀眼,“怎么,不满意吗?还是你不甘只做个丫鬟?”
我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气吗?当然气,但却无处发泄。
我没有回答,径直向门口走去。
“怎么?还想走。”不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定住了身,却没有回首,“丫鬟也是人,丫鬟也需要休息的,你这个做主子可不可以行行好,让我先去休息下,明天我定当如约上任。”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我真的累了,不管我愿不愿意,这都已经成为现实,他是不会容许我反抗的,而现在的我也无力反抗。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还是这么牙尖嘴厉。去吧,别说我这个主子不近人情。”
我不理,迈步离开。
不知道前方迎接我的到底是什么……
那里混沌一片,我看不到,亦看不清。
惹火上身(上)
我淡然看着那些人在我眼前忙进忙出,穿来穿去,自己好似一个局外之人,和他们格格不入。
他说,以后我就是他房中的丫鬟,专伺候他一个人。
他说,为了方便起见,我要搬到他那边和他一起住。
我能说什么?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一切在一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想纠缠我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丫鬟,或者是他看出了些什么。
难道他已经查出我和轩哥哥的关系,难道他想用我来牵制轩哥哥?
虽然不曾见过,不曾耳闻,但我却知道这属于王室之中的争斗,他们当然不会例外。
权利往往会使亲情变质。
但不管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如愿的。
“小鱼姑娘,差不多都搬好了,你看看还有些什么要做的就吩咐他们去做吧。”领头的那位丫鬟向我欠了欠身说道。
“没有了,谢谢大家了。还有以后还是叫我小鱼吧,叫姑娘多别扭,我也只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我扶起了在一旁的她,幽幽的说道。
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太子房里的丫鬟,那代表着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或许有朝一日,我就会成为他们真正的主子,到时候再来巴结就晚了,所以他们现在就待我特别的恭敬。
人心啊……
可惜他们算错了,我根本就不会有那个意愿,如果可以的话,我巴不得远离他,离的越远越好。
她向我微微一笑,一转身却又成了另一副嘴脸,“好了,事情都做好了,散吧,该干吗的干吗去,都别闲着了。”
同样是服侍别人的人,身处在同样一个境地,却还在互相压榨,互相攀比,不知道团结,这就注定了他们一辈子只能在那个位置。
*
我的新房间在太子住的东苑,和以前住的南苑天壤地别。
南苑是太子的一些妾室住的地方,人自然多,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