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时期小船在芦苇中、湖荡里穿梭行驶,涌现出许多打日寇、除汉奸的英雄。”万芝芳问:“正光,你们在学校读书还有多久?”“我不过一年,安娜只有半年。”隆大发问:“你毕了业,安娜怎么办?”安娜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毕了业也要到中国来。爸,我从事东方文化研究工作,如果长期居住在美国,在图书馆、阅览室、藏书库里看资料,岂不是隔靴搔痒,有什么前途呢?中国是世界文明古国之一,是亚洲文化的发源地,所以研究中国文化更具有代表性。我还听人说……”
“说什么?安娜?”
“中国人谈道‘同君一夜语,胜读十年书’。我这次来中国,很想寻找这个‘君’是否有如此之能。”全家人都哈哈地笑了。“安娜,我们家住农村,条件很差,你来昆山感到怎样啊?”“很好!我爱农村,我爱昆山,我爱这个家。这里日照适宜,雨量充足;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耕田、犁地我都乐意。你们有句话叫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正光就是一条巡游五洲四海的龙,从洛杉矶河里把我抓到昆山,这条龙还不灵吗?我毕了业与正光一同来昆山。”安娜热情诚恳的话解开了老人沉重的心病,整个屋子一派欢腾!
新来的客人使昆山的农村顿时活跃起来。“哥哥,哥哥……”喊声立即传进堂屋,家中人还未来得及回答,隆正秀一个大步就跨进门,拉着安娜又蹦又跳地叫:“嫂子,你好,辛苦了!”安娜问:“你就是正秀妹妹?长得挺结实,又很能干。你哥不在家许多事可让你操心啦!”“没什么。”叶茂伯问道:“哥,大甫叔同你们有联系吗?离你们有多远?”“联系很密切!他住在亚利桑那州与我们州紧靠着。甫叔做生意交际很广,经常在爱国进步的华人中广泛宣传国内形势,募捐也不少。这次回国前我专程去找了他,他说很想知道解放区各地方的情况,还说为解放军和新四军募捐的钱和物,统一交到各州后再转到香港。”
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正秀问:“嫂子,中国的饭菜可口吗?我们家条件不好,嫂子需要什么我们是会尽量满足的。”“很好,妹妹的手艺不错呀!到了家就一切都好了。”“嫂子,你们为中国人民的革命战争做了那么多工作,我们真的感谢美国人民!你们以后怎么了解解放区的情况?”正光答道:“学校的联谊会与洛杉矶市联谊会取得了联系,解放区的信息很大部分要从那里来。美国朋友无私的援助使我们深受感动,加州大学的教授有捐献几千美元的,同学们也有捐几十、几百美元的。就以安娜的家来说,捐物、捐钱价值2500多美元。”正秀直截了当地问:“哥,你呢,捐了多少?”正光的脸一下红了,摇着头说道:“妹妹,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大家都知道我的经济拮据,捐不出多少钱,只是有这个心意。把我的奖学金和科研实验等奖励经费凑合在一起捐了200美元。”在座的听后表示敬佩和谢意。
隆正秀那张喜悦的脸又沉了下来,屋子里现出紧张气氛:“哥哥、嫂子,自1948年初以来,蒋介石对外勾结列强,对内纠集反动势力,凭借武力优势向解放区发起猖狂进攻。去年以来,我军西北战场鏖战激烈,东北战场各兵团仍坚持春季作战和夏季进攻,晋察冀兵团对阎锡山钳制包围的战争打得十分艰苦,南线山东兵团战火一直未熄。白崇禧集33个旅围困刘邓兵团于大别山,战争异常猛烈呀!”安娜一双秀目望着妹妹,正秀拉着安娜的手拍了拍,继续说:“当前昆山、太仓、嘉定等地区的形势非常严峻,敌人的围攻清剿十分猖獗。上海、苏州、无锡这条线上的匪军相互勾结,又与当地的反动武装和乡兵民团串通一气,搜捕地下党组织、破坏支援前线的工作,有许多同志为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屋内的人心情非常沉痛,安娜眼里流下了泪水。隆正秀又说:“人民解放战争的烈火在全国风起云涌,昨天,上级党委给我们支部一个艰巨光荣的任务。今晚有急事,嫂子和哥哥就在家休息,我们马上走啦!再见了嫂子,再见了哥哥!”安娜上前一把拉住正秀的手问:“妹妹,这样晚了,哪儿去?”“执行任务。”“执行什么任务?以后再执行不行吗?我与你哥刚回到家。我俩多么想念家人,又多想与你谈谈。妹,任务以后执行也可以啊!”“不行。这是命令,刻不容缓。等到战斗结束后我与嫂子、哥哥和全家人再团聚。”说时她把安娜的手紧紧地握住,正光望着妹妹点了点头。正秀走过去严肃地说:“爸爸、妈妈我走了,你们多保重。嫂子、哥哥,再见!”安娜上前握住正秀的双手:“妹妹,多保重,祝你胜利归来!”隆正秀点了头,转身朝屋内喊了一声:“叶茂伯,走!”叶茂伯走出来全副武装,给了隆正秀一枝枪,又为她挂上子弹带,插满手榴弹。二人向家人挥手告别。
第二天,安娜和正光就要离开昆山,回到美国去。
第一百章 到美国去
深夜,万籁俱寂。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隆大发问:“谁呀?深更半夜在敲门?”“是我。”他开门见隆大良满身鲜血,惊诧地问:“你,你这是怎么了?”“大发哥,昨天晚上地下党带领队伍夜袭曹家渡军火仓库,隆正秀中弹身亡……战斗还在继续进行……常熟、嘉定火力猛烈,打得敌人抬不起头。”隆大发又问:“哎!我们昆山的队伍打得怎么样?”“很好。昆山和太仓扫清岗哨的阻拦,又突破外围封锁,正向仓库守军发起猛攻,然后左右夹击直捣军火库。我去报告老赵同志请求支授,路过你家给你送个信。”万芝芳听后失声痛哭。隆大良立即摇手:“嫂子,绝对不能哭,以防地方保甲知道。大发哥、嫂子,我走了。”说后跨步出门。
快近拂晓,又有人“咚咚”地敲门。“谁呀?是谁?”宋树山进屋满身血迹,脸上挂了花。隆大发急忙问:“树山,你是怎么搞的?”“大发叔,战斗打响后,隆书记把敌人引出来,几刷子枪扫过去敌人完蛋了。她从左边冲过敌人的封锁线,但不幸中弹身亡;叶茂伯提起机
枪向敌人扫去,一排排敌人应声倒下。叶茂伯冲上前把正秀背在背上,一边还击一边撤退……刚跨出几步,敌人暗哨枪响,叶队长腿部负伤了……昆山的人连夜送叶队长回他家医治去了。”隆大发急忙问:“任务完成了吗?”“完成了,可是隆正秀书记和部分同志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全家人听后珠泪长涌,隆大发当即昏倒。家人把他扶上了床,侧边围着许多人。大发服了药,勉强撑起来费力地说:“安娜,你们不是要回学校吗?快去准备,今天该起身啦?”安娜回答:“我们知道。”
拂晓,安娜和正光急步行走来到常熟与昆山交界的周泾湾。“茂柏,安娜与正光来看你啦!”茂柏深深感触:“哥、嫂子,这路很难走,你们就不该来呀。”安娜看见他满身血迹和腿部的伤情哭出了声。正光说:“茂柏,这里寻医求药极不方便,到昆山去同爸妈住在一块儿;若不行的话,就与我们到美国去。”安娜补充道:“对,到美国去!”“我不到美国去。我受这点伤没关系;哥哥、嫂子,我即使没有腿,还有双手照样干革命。”“不行。”安娜焦急地说:“那不就残废了吗?茂柏,去美国呀!”“嫂子、哥哥,我手头上的事不少,能到美国去吗?我就是残废了,也要为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流尽最后一滴血。”隆大良言道:“老赵同志说,要把茂柏送到新四军驻地盐城治疗。”大家都点了头。
回到隆家,宋树山说:“大发叔,正秀、正光不能在你的身边,我们都是你的儿子,永远在你身边。”隆正光流着泪说道:“爸,你的胸膜炎很严重,昨晚又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与我们到美国去吧。”隆大发听后半晌不语。安娜立即补充:“爸,我接你到美国去。怎么样?”“我不去。你们正在读书,日后前程高远,我能牵连你们吗?安娜,哎!你这次回国也很不顺心。”“爸,我没啥,这次回国我亲眼见到中国人民革命战争的红旗下面兄弟姐妹们的光辉事迹,深受感动。你的病不轻,到美国去吧?”隆大发仍摇着头。宋树山说道:“安娜、正光,你们该回学校了,家中的事有我们。”“树山哥,我与安娜已商量好把爸爸接到美国去,住一段时间我就把他送回来。”“正光弟,你的心意很好,大发叔恐怕不会同意。地里的活儿,家中内外的事由谁承担?你和安娜还在读书,大发叔愿到美国去吗?”
大河垂泪,高山低头。一行人走到隆正秀坟前,庄严肃穆地三鞠躬。老赵说:“中国人民一个多世纪以来经过浴血奋战、前仆后继的人民战争是中华大地上史无前例的伟业。隆正秀同志是党的好女儿,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献身精神永垂不朽!”隆正光上前说:“青山埋忠骨,湖荡留英名。”安娜哭得泪流满面:“妹妹,安息吧!你的姐姐每年都到你的墓前祭扫。青山常在,忠魂永存。”老赵走到宋树山面前说:“区委决定任命叶茂伯同志为昆山支部书记,你为副书记。你立即做好对正秀家的安抚工作以及叶茂伯等伤员的医疗照顾工作。”
在家里,隆大发坐着准备吃药,老赵一行走了进来问候:“大发叔,病好些吗?女儿走了,正光要上学,很不习惯吧?隆正秀同志在昆山支部做了大量的工作,出色地完成了党交给的各项任务,是党的好女儿,革命队伍中的好同志。”“没什么,只是我心中丢不下她!老赵,正秀先走了一步,不能与你们并肩战斗了。”隆大发终于哭了出来。宋树山走来说:“大发叔,这是区委给你家的抚恤金,钱虽不多,但意义重大。”
“正光弟,”老赵转过身说道:“你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了大量工作。隆正秀同志把她的一生献给了祖国、献给了中国人民壮丽的革命事业。今天你妹妹为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你想得通吗?”“想得通。妹妹是党的好女儿,我要向她好好学习。”安娜郑重地表示:“我回国后要把妹妹的英雄事迹向美国和全世界人民宣传。”老赵握住正光和安娜的手说道:“你们走后,家中的事我们会安排好的。”
朔风呼呼,山河垂泪。安娜和正光又来到正秀的坟前献上鲜花,在坟墓周围植了许多树。正光心情沉痛,站立良久。“妹妹,安息吧!我一定为你报仇:铲除黑暗、迎接光明。”安娜上前说:“妹妹,你是中国革命的先锋,我向你学习!我回美国后一定做好对中国革命的募捐工作,支援中国解放前线!”他俩久久不愿离开。
房间内灯光昏暗,隆大发言道:“安娜、正光,你们快回学校,已经逾假了。”安娜说:“爸爸,你与我们同到美国去,为你治病。”正光又言道:“爸,到美国去,把病治好了,我送你回国。”“我对你们说过多次我不去。我的病我知道,你们快回学校。我只有一句话:你们要不忘华夏,要为强盛中国而奋斗!我能见到那一天就高兴啦。”安娜和正光点着头。
在上海“舒氏公馆”的侧房,颖玲躺在床上,红儿说:“小姐,吃了药,我想问你一件事。隆先生这次回国见你,为什么不高兴?”“隆正光这次回国,我能高兴得起来吗?感情,这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我受到的苦难与折磨太大了。”“舒小姐呀!你们的苦难与折磨为何不能立即结束?你们之间的花好月圆又为何不能从此开始?你俩之间有许多事我不懂,有些话也不知该怎么说……过去你失去的爱,这不仅仅在惩罚你,而且也在惩罚隆先生和安娜姑娘,甚至于还在惩罚为你们的婚事牵挂的许多人。你不应该死死抱住过去了的事情而哭泣悲痛,而应该接受隆先生的诚意,勇敢地向他跨进一步,结婚呀!”舒颖玲笑着点了头,立即把红儿送来的药服下去。
隆正光一行来到“舒氏公馆”,颖玲陪着他俩随即上楼,安娜边走边问:“姐,又生气啦?”正光也问道:“颖玲,又在哭呀?”“没有,是心里不好受。”一会儿公馆客厅坐满了人。寇来瑛问:“小隆,你爸妈的身体好吗?”“还可以。年纪大了,积劳成疾,吃点药休息一下就好了。”颖玲问道:“妹妹正秀呢?”正光的眼泪一下滚了出来,但他立刻控制住情感,用袖子擦去泪水。颖玲追问着:“正秀妹妹怎么样?出了什么事?我叫她也来公馆她为何不来?”安娜补充着:“妹妹生病了,也是心脏病。连我们接她到美国去她都不去。她说在昆山看看大夫,吃点药是会好的。”寇来瑛轻声地问:“小隆,我早就听说昆山、常熟一带地下党与游击队活动得厉害,是吗?”“不清楚。我们回家看看父母,不知道其他事。”安娜却悄悄地给颖玲讲了实话,舒颖玲听到伤心地叹息着。
红儿带着一人大步走来,她问候道:“舒小姐,您好!”“啊!慕容姑娘,近来好吗?在办事处工作挺忙吧?”“还可以。舒小姐,我想上前线去,中国人民的解放战争在长城内外、黄河上下打得十分激烈,那是中华儿女们为获得生存自由的斗争!我要求上前线去,组织上同意了”舒颖玲高兴地回答:“慕容姑娘,我心里一直装着上前线的愿望可没能实现,你真是太好了。叶茂伯是昆山游击队队长……近来受伤……我给你写封信去找他,愿意吗?”“愿意。”“姑娘,参加中国人民的解放战争是你一生的转折点。革命不仅需要刀枪、流血和牺牲,而且需要人性和爱情。叶茂伯是个好同志,我与他在同济大学读书时就在抗日战争中贴标语,搞宣传。几年来的解放战争使他成长为一位优秀的指挥员,你与他生活在一起并肩战斗,将开启你们光辉灿烂的人生之路。”“谢谢,舒小姐!”随即,他们送了慕容常春一程路。
“舒氏公馆”的大厅灯火辉煌,留声机放出《萨拉班德舞曲》,餐厅里人都忙碌着,舒
颖玲躬着腰使劲地压住肝部,连续发出难以忍受的惨叫:“哎哟!”隆正光转过头来问:“颖玲,病了?是肝病吗?安娜,我们快把她扶到沙发上!”安娜走近一看,惊慌地说:“姐姐昏迷了,快请医生!”颖玲一张干瘦的脸异常蜡黄,双眼紧紧闭着,虚汗从额上沁了出来。正光问:“伯母,她经常是这样吗?看过大夫、吃过药没有?”“不知道。”隆正光长叹着:“嗨!她生病责任在我,我对不起她。”来瑛说道:“小隆,别说那伤心的话,应该请医生,为颖玲想想办法呀!”安娜、正光把颖玲扶进房间。又过了许久,颖玲睁开眼凝望着她。正光说:“嗨,醒来就好了!真把人吓破了胆。颖玲,你对我的恩情和我俩的誓言我一点也没忘记,今天就结婚。婚后到美国去,我要偿还对你的债务,治好病,消除对你身体和心灵的伤害。”“姐,结了婚一同去美国,妹妹一定把你失去的都挽救回来!”颖玲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去美国不可能。你们知道我有许多事抽不了身。香港的公司是在我手上垮了的,我要使它复活;广州、上海的事就更多。隆正光,你提出结婚,行啊,你若是真心,就不到美国去。”
隆正光沉痛地说:“这怎么可能呢?我的学业尚未修完,许多功课还未结束,激光的实验正在进行,怎么能不去呢?我对你忠诚之心你难道不相信吗?”颖玲气愤地回答:“你的激光重要、实验重要,难道我就不重要吗?结婚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