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细说民国大文人- 第1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把他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喂给一班冤魂冤鬼,他们每吃一块唐僧肉,可以增长一千岁。唐僧说:‘我来舍身,使他们可以超生,可以报账。’”杨羞得面红耳赤。

1930年4月,胡適致杨杏佛说:“我受了十年的骂,从来不怨恨骂我的人,有时他们骂的不中肯,我反替他们着急。有时他们骂的太过火了,反损骂者自己的人格,我更替他们不安。”50年代,他又说:“我挨了四十年的骂,从来不生气,并且欢迎之至。”后他又对王志维说:“人家骂我的话,我统统都记不起了,并且要把它忘记得更快更好。”

北大文科研究所举行的一次研究报告会上,研究生韩某提交了一篇有关隋唐时期佛学的研究报告。研究所主任胡適首先对该文进行评点。胡的发言较长,正当他滔滔不绝之际,韩某突然打断他的话说:“胡先生,你不要讲了,你说的都是外行话。”胡并不生气,只说:“我这方面确是很不行。不过,叫我讲完了可以吗?”在场的人纷纷表示,当然要讲完,胡这才接着讲了下去。

1934年1月,申寿生在《独立评论》发表了一篇文章,明确驳斥了胡適的观点,大有向胡挑战之意。而签发这篇文章的编辑,正是胡適本人。胡適不仅不介意申的观点,还称他为“可爱的纯洁的青年”。1935年,申寿生发表文章,对胡適关于学生运动的观点直接进行批评,说胡的文章是“为奸人作前驱的‘理论’”。此文再一次由胡適签发,胡在“后记”中这样说道:“寿生先生是北大一个偷听生,他两次投考北大,都不曾被取,但他从不怨北大的不公道。他爱护北大,也爱护学生运动……”

1934年,罗尔纲北上,因火车在山东兖州遇匪,车停了半天,误了钟点。罗到胡家后,才知道胡適已经两次到车站去迎接,‘w…r…w…h…u。c…o…m‘临睡前还打电话到车站问是否通车。

胡適从香港到北平,罗尔纲请胡从家乡广西将其妻女接来。罗的女儿刚两岁,罗妻陈婉芬抱着孩子,无法拿给孩子装吃食的盒子,胡適便一直帮她提着。他们途径上海时,孙科来接,胡適也一样提着食盒。

陈婉芬从广西家乡带来野狸腊干送给胡適。胡適以此宴请贵客,因野狸做法特殊,陈便到胡家帮忙烹饪。胡適觉得低亏了陈的身份,便亲自拿起久不使用的照相机,为陈和江冬秀同摄一照。

1935年冬,一位北大学生打电话给胡適,说想上门拜访,胡让他明天上午7点到,学生误听为下午。次日下午7点,学生到胡家,门房告知胡適已出门。学生正要回去,胡適却回来了。胡问:“上午在侯,为何不来?”学生答:“误听以为下午。”胡笑道:“我亦疑你误听,故特趋回。”

梁实秋回忆说:“胡先生从来不在人背后说人的坏话,而且也不喜欢听人在他面前说别人的坏话。有一次他听了许多不相干的闲话之后喟然而叹曰:‘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1937年,因《鲁迅全集》出版遇到困难,许广平写信向胡適求助。胡適马上联系商务印书馆,但此后因抗战爆发,全集终未能出版。

苏雪林曾写信给胡適,让胡和他一起攻击鲁迅,胡適回信拒绝,并说:“凡论一人,总须持平。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方是持平。鲁迅自有他的长处……张凤举……说鲁迅抄袭盐谷温,真是万分的冤枉……我们应该为鲁迅洗刷明白。”

季羡林回忆:“我同适之先生,虽然学术辈分不同,社会地位悬殊,想来接触是不会太多的。但是,实际上却不然,我们见面的机会非常多。他那一间在孑民堂前东屋里的狭窄简陋的校长办公室,我几乎是常客。……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待人亲切和蔼,见什么人都是笑容满面,对教授是这样,对职员是这样,对学生是这样,对工友也是这样。从来没见他摆当时颇为流行的名人架子、教授架子。此外,在教授会上,在北大文科研究所的导师会上,在北京图书馆的评议会上,我们也时常有见面的机会。我作为一个年轻的后辈,在他面前,决没有什么局促之感,经常如坐春风中。”

邓嗣禹回忆,胡適任北大校长时,全校教授,皆可随时去找校长,不必预先约定时间。一次,邓去胡办公室,“一进室内,工友照例倒茶,其中已有数人在坐,彼此随便谈天,开玩笑,胡適亦参加闲谈,并略言及徐志摩跟陆小曼的恋爱故事”。邓觉得校长办公室就好像“香港广东饮茶的地方”。

唐德刚常到胡適家中吃饭,唐年轻,一顿饭的饭量相当于胡適夫妇一天的饭量,胡適出门买米买菜总要多买一些,有时他不在家吃饭,也要吩咐江冬秀多做些饭菜,准备出唐的分量。这份忘年交的情谊,唐铭记终生。2005年,他接受《三联生活周刊》采访时,无限深情地说:“胡先生很厉害,对我像家长一样!”

李敖曾发表文章《从读〈胡適文存〉说起》,后来胡適见到李,对他说:“啊!李先生,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丢光了的著作,你居然都能找得到!你简直比我胡適之还了解胡適之!”

张爱玲的姑姑对胡適异常崇拜,常常对着胡的照片喃喃自语:“胡適之这样年轻!”受了姑姑的影响,张对胡適敬若神明,但凡胡適说什么小说好,张立刻买来阅读。她写完小说《秧歌》后,写信给胡適,请胡適读罢指点。几个月后,原本不对胡適回信抱希望的张爱玲意外收到了胡適的回信,胡適在信中告诉张爱玲,《秧歌》他读了两遍,并指出了小说的亮点和不足,张深为感动。夏志清记载,1955年,张到纽约后,两次去拜访胡適,胡適夫妇热情接待,但张不善辞令,为人木讷,二人谈话并不投机。翌年感恩节,胡適请张到中国饺子馆吃饭。张爱玲回忆这次分别:“我送到大门外,在台阶上站着说话。天冷,风大,隔着条街从赫贞江上吹来,适之先生望着街口露出的一角灰色河面,河上有雾,不知道怎么笑眯眯的老是望着,看怔住了。他围巾裹得严严的,脖子缩在半旧的黑大衣里,厚实的肩背,头脸相当大,整个凝成一座古铜半身像。”

叶君健回忆,50年代他住在地安门附近的小胡同中,邻居是个洋车夫,新中国成立前他几乎每天都要拉胡適去北大或访友。洋车夫告诉叶,在他当洋车夫的生涯中,所拉过的顾客,只有胡適要算最没有架子和最平易近人。

晚年,胡適认识了一个卖芝麻饼的小贩袁瓞,常在一起闲聊。一次,胡適心脏病发作住院。梅夫人来探望时,拿着一个芝麻饼对胡適说:“我给你吃一样东西,我相信你一定没吃过。”“我早就吃过了,”胡適笑着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做的。”天真的胡適以为,整个台北市的芝麻饼都是“我的朋友”袁瓞做的。

胡颂平回忆胡適:“先生平时交给我的工作,无论是写一封简单的信稿,或是摘录一些参考资料,或是出去接洽一件事情,总是说:‘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你有空时去办,不忙,不忙。’等我办好复命时,也总是说:‘谢谢你’,或是说:‘太麻烦你了,多谢多谢。’去年12月里,他在台大医院特一号病房里养病,有一天夜里,他的被头不曾盖好,夜班的护士看见了,轻轻地过去帮他盖好。这时他已经睡着了,但他在睡梦中对这位特别护士说:‘谢谢你。’第二天,这位护士告诉他时,他自己一点也记不起了。我8点半到了医院之后他对我说:‘刚才护士小姐说的话。如果我睡着真的会说’谢谢你‘三个字,我相信这是我的好习惯。’”

胡適因心脏病住院,医生不让他读书看报,他觉得无聊,便请求医生让他看些轻松的东西。医生说,读书看报需要用手拿着书,会影响身体,建议让护士为他拿着或读给他听。胡適一听要麻烦别人,便勉强同意停看几天书报。

胡適在台大医院住院,三名护士前来请教,她们对白居易《长恨歌》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句,有两个人读“回头”,有一个人读“回眸”,因为她们打赌,输的人要请看电影,所以特来请教。胡適让胡颂平查询后,对她们说,两种读法是应为版本不同,谁都没有错,谁都不用请客看电影。

一日,中研院数学所的某研究员穿戴西服革履,但没有系领带,胡適问为什么他打扮得这么齐整,他回答说要去参加喜宴。胡適说:“人家的喜事,要么不参加;你要去参加,就应该对主人表示敬意,应该戴上领带。如果你没有,我可以送你一条。”

台湾《自立晚报》曾刊登一篇关于胡適谈话的报道,撰写该文的记者全凭他的主观臆测,超出谈话的范围去报道。一日,某大报的主持人来访,问胡適该报道中的谈话是不是真是胡適所说,胡適怕写那篇报道的记者受处分,回答说:“全是真的。”

陈雪屏请胡適到家中吃午饭,胡说:“事前没有通知太太,临时带客人到家里吃饭,这是美国妇女提出离婚的四十八个理由之一,怎么可以?”陈说:“今天是我的小姐做菜,不是太太做的。”胡適这才和查良钊一道前往。

八十多岁的季羡林到台湾访问,在大会上听到主席李亦园讲话,说胡適晚年在中研院,下午饮茶时,经常同年轻的研究人员坐在一起聊天。一次,胡適说:“做学问应该像北京大学的季羡林那样。”季羡林听罢,百感交集。他想到胡適晚年还关注着他的学术研究,知己之感,油然而生。

【真挚】

1914年,胡適痛感留学生的沉迷生活,写下《非留学篇》一文,开头便道:“留学者,吾国之大耻也;留学者,过渡之舟楫非敲门之砖也;留学者,废时伤财事倍而功半者也;留学者,救急之计而非久远之图也。”

1915年,胡適的英文老师亚丹问他道:“中国有大学吗?”胡適无言以对,他在日记中写道:“吾他日能见中国有一国家大学可比此邦之哈佛,英国之剑桥、牛津,德之柏林、法之巴黎,吾死瞑目矣。嗟夫!世安可容无大学之四万万方里、四万万人口之大国乎!世安可容无大学之国乎!”

胡適痛感:“国无海军,不足耻也;国无陆军,不足耻也!国无大学,无公共藏书楼,无博物院,无美术馆,乃可耻耳。我国人其洗此耻哉!”由是,1916年,胡適在给友人的信中说:“近来别无奢望,但求归国后能以一张苦口,一支秃笔,从事于社会教育,以为百年树人之计,如是而已。”

胡適曾告诫人们:敬爱的朋友们,让我们都学学大海,“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他们”对石子和秽水,尚且可以容忍;何况“我们”自家人的一点子误解,一点子小猜嫌呢?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从今以后,都向上走,都朝前走,不要回头踩那伤不了人的小石子,更不要回头来自相践踏。我们的公敌是在我们的前面;我们进步的方向是朝上走。

陈源与鲁迅、周作人兄弟曾有笔墨官司,胡適写信给他们劝说道:“我是一个爱自由的人,——虽然别人也许嘲笑自由主义是十九世纪的遗迹,——我最怕的是一个猜疑、冷酷、不容忍的社会。我深深地感觉你们的笔战里双方都含有一点不容忍的态度,所以不知不觉地影响了不少的少年朋友,暗示着他们朝向冷酷、不容忍的方向走,这是最可惋惜的。”

千家驹回忆,胡適认为,青年思想左倾是应当的,他说:“青年不左倾,谁当左倾?”青年骂他,他从不生气。千家驹感慨:“胡適先生学识之渊博与其‘容忍’之雅量,并世亦无第二人。”

胡適曾致力于传记文学,他曾力劝人写自传。蔡元培、毛彦文等人都听从胡適的劝告,晚年写了自传。1934年,胡適在一次宴席中遇到章士钊,他问章近况,章说:“现在吃‘流氓饭’。”胡適听罢无限伤感,劝章有时间一定写写自传,章一直记在心中,但最终还是没有动笔。

胡適终生关注教育,他于1934年说:“今日中国教育的一切毛病,都由于我们对教育太没有信心,太不注意,太不肯花钱。教育所以‘破产’,都因为教育太少了,太不够了。教育的失败,正因为我们今日还不曾真正有教育。”

胡適曾写一封1600字的长信,力劝任鸿隽不要辞去四川大学校长一职。写完后,他亲自将信送到任鸿隽处,并和任长谈两个小时。

胡適是无神论者。一次,梁实秋写了“无关门”的一偈,胡適看后大惊,与其谈起禅宗,梁提到日本的铃木大拙所写的一部书。胡適马上正色说:“那是骗人的,你不可信他。”

抗战间,胡適在伦敦听说周作人有附逆之心,曾寄诗一首加以规劝。诗云:“臧晖先生昨夜做一个梦,梦见苦雨庵中吃茶的老僧,忽然放下茶钟出门去,飘然一杖天南行。天南万里岂不太辛苦?只为智者识得重与轻。梦醒我自披衣开窗坐,谁知我此时一点相思情。”臧晖先生指胡適自己,老僧指周作人,诗中暗示周应南下。但周作人最终还是下水。

晚年,胡適在美国遇到一位侨居多年且没有回国打算的教授,胡对他说:“我劝你还是回台湾去,至少休假回去住上一年半载,你要晓得一个没有国籍的人是最痛苦的。”

50年代,胡適在为一本书所写的导言中,引用了金岳霖在“思想改造运动”中所写的检讨。他为金的命运深深担心,说:“一个黑暗的迫害时代开始了。”

胡適看了一个朋友的诗集后对他说:“因为你的地位,人家不批评你。你的诗全是不通的。”后来,胡適对胡颂平说:“一个人到了某一种阶段,没有人肯和他说实话,那是最危险的!”

【交游】

《文学改良刍议》一文发表后,胡適由此“暴得大名”,天下人以认识胡適为荣,当时竟有个口头禅:“我的朋友胡適之。”王星拱曾写诗赞颂胡適道:“珍重文坛开国史,当年四海说陈胡。”郁达夫也径直给胡適写信,担心胡適不理他,姓名用英文写就,信中特意强调:“你要不理我,和我的尊严很有关系。”

胡適成名后,每日访客络绎不绝,胡適便定下“胡適之礼拜”制度:“每星期日上午九点至十二点,为公开见客时间,无论什么客来都见。”但因每周日访客不断,上午时间不够用,又延长至下午,通常一天有五十多位客人,成为名副其实的“礼拜日”。此种景况一致持续到抗战爆发,胡適离开北平为止。

温源宁记载,胡適在米粮库的住宅,一到星期日,“无论谁,学生,共产青年,安福余孽,同乡商客,强盗乞丐都进得去,也都可满意归来。穷窘者,他肯解囊相助,狂狷者,他肯当面教训;求差者,他肯修书介绍;向学者,他肯指导门径;无聊不自量者,他也能随口谈谈几句俗话。”

胡適自身也极重友情,他曾作白话诗道:“此身非我有,一半属父母,一半属朋友。”

胡適交游广,应酬多,几乎天天有人邀饮。徐志摩曾说:“我最羡慕我们胡大哥的肠胃,天天酬酢,肠胃居然吃得消!”

1913年,胡適在《神州丛报》发表《诗三百篇言字解》一文,章士钊看到后,大为欣赏。两年后,他写信给在美国留学的胡適说:“足下论字学一文,比傅中西,得未曾有,倾慕之意,始于是时。”

章士钊反对白话文运动,曾发表《评新文化运动》,批判胡適及其《尝试集》。一次,他们在一宴会相遇,因晤谈颇洽,乃合摄一影,各题诗词留念。章诗用白话,胡则用文言,颇为有趣:

章诗云:“你姓胡,我姓章,你讲什么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