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甲板上。一个人无知的在舱房里担心受怕是很苦的,她很希望他能回来陪陪她。
但,他的脚步声一出现她就又想表现得很勇敢了。他门一开,她就大叫:“这里冻死了!”
但他的模样令她为之汗颜,他浑身湿透了不打紧,连胡子上都结冰了。他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疲倦。
“夫人,你是整艘船上唯一一个‘干’的人。你还敢抱怨?。”
他门一甩又出去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变成最自私的一个人了。他又铲了些炭火回来,加了炭火之后他先把手烘一烘。她发现他似乎快站不住了。当他坐着脱去湿衣服之时,她拿了些干毛巾让他擦拭,然后又为他倒了杯白兰地。没想到他累得张不开眼,不过他还是摇摇头勉强站起。他大口喝了那杯酒,再穿上厚厚的衣服与干靴子。然后把酒喝光,说:“你最好上床。今天恐怕得让你失望了,我无法奉陪。”
他就是很有本事激怒她,还好他口气温和的又说:“明天暴风雨就消失了,到时候他们就有办法给我们弄些热的食物。”
翌日她清醒时似乎已风平浪静,只是舱房里格外的冷。于是她穿着厚厚的斗篷大衣,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攀着绳索往上走。
她几乎认不出那个到过舱房的年轻人,才三天他就长了一脸的胡碴子。她微笑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卫,夫人,你不应该离开舱房的,夫人。让大人知道了准要剥我的皮。我正想给你送这些粥进去呢,就是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
“大卫,只要是热的我都愿意吃。对了,你是不是可以再弄些炭火?”
“是的,夫人。你拿吃的,我来拿炭火。”
她犹豫的问:“我的丈夫是不是有东西吃?”
“有的,夫人。他很早就吃过早饭了。风雨一停,我就开始弄吃的,再过几个小时正餐就准备好了。我会为你们送过去的。”
那碗粥抚平了她哀怨的肠胃。天晓得巴黎这番进来会是何等狼狈,一想到这点,她立刻抱了床毯子烘热,同时她也倒了一点白兰地,又烧开水、又准备干衣服的在等他。
她才梳了梳头发,他就摇摇晃晃的进来了。她冲上前去扶他坐下,又蹲下去为他脱鞋。他眼神空洞,令她感到忧心忡忡。
她有点挣扎的为他脱去潮湿的衣物,再把那床毯子裹在他身上,然后她才去调了一杯热腾腾的白兰地。他愉快的接下那杯酒,“我忙碌的天使。”他的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她故意不理会他这句话。此时,大卫带来两碗冒着热气的浓汤与面包。
“哦,这味道闻起来棒透了,大卫。谢谢你。”她看着这疲惫的男孩,“你不能休息一会儿吗?”
“我很好,夫人,”他红着脸,“昨天晚上船长让我睡了一夜,今天该轮到他休息了。”
巴黎里着毯子,“我在床上吃。”大卫出去之后,巴黎看着她那发亮的眼神问:“夫人,你还想征服谁呢?”
她猛转过身来,“你是暗示说……我在勾引那个男孩子?”
但,他倒头就睡,除了喝酒之外他什么也没吃。于是她把他那一份浓汤放在炉子边保温,然后她便狼吞虎咽的把她那一份吃了。
入夜之后,巴黎依然没醒来。黛比穿着内衣、袜子小心翼翼的躺到他身边,他那温暖的身体使她不觉得寒冷。
到了早上,大卫给他们送早餐来,但巴黎依然还在睡觉。她发现大卫的衣服是湿的。“暴风雨又开始了吗?”
“不,只是下大雨。夫人,我们得把雨水收集在桶子里。你要不要用水?”
“哦,要。寇克本大人跟我都得洗个澡了。”
大卫红了脸,她发现对方误会她的意思,所以,也脸红了。她送走了大卫,一转身就发现巴黎撑起上半身在看着她,他的眼睛亮亮的。
他迅速的下床,并套上她为他烘干的衣服,然后他就开始享受他的早餐,吃饱了他就又上甲板去了。
晚上,她一个人吃,吃饱了以后,大卫跟另一个人给她送来一盆子的温水让她泡,但是,大卫他们还在加热水的时候,巴黎就回来了。
巴黎对大卫眨贬眼,“谢了,孩子,暂时我们什么都不需要了。今天晚上乖乖的别来打扰我们。”
他们一走,她就冲着他嚷道:“你这浑球,你故意让人家误以为我们要泡在一块儿?”
他故作诧异,“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夫人?”
“哦,你……你——”
“三思而‘言’,夫人。”他半威胁的说。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背对着他了。
“我是绅士,所以我让你优先使用澡盆。”
“你得先离开。”她说。
“夫人,我要留下来过夜。我已经在甲板上冻了一整天了。”
“你以为我会在你面前宽衣解带,好让你看得流口水。”
“夫人,你可别忘了,你身上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他自大的说。
“属于你的?”她倒抽一口气,“这船是你的,城堡是你的,但是,大人,你无法拥有我!”
他扬起眉,“需要我来证明一下吗?”他沙哑的补了一句,“水快凉了。如果你再不进去,我就不客气了,你要不要洗随你!”
她无可奈何的背对着他脱衣并匆匆的进入盆子里,温暖的水使她欣喜的合上双眼。巴黎躺在床上欣赏美女出浴,光是注视着她他就热血沸腾,他暗地的诅咒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他为什么说出“不再搔扰”她这种话来?他当时八成是疯了!
她不想独占水温,所以在水还有点热度时,她就让给他了。她里着浴巾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他眼底的渴求。她回避着他的眼神匆忙的把衣服穿了。然后,就在他开始脱衣之时,她迅速的上了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双眼。没想到他竟一屁股坐到床上来,她不敢信任他,于是她屏息的等侍,确定他并无进一步的行动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很失望吗?”他嘲弄的说。
“你这可恨的东西”她在床上自言自语的。他则得意的在被子外轻笑不止。
又花了一个礼拜他们才到达苏格兰,而这一对新人一在一起就会冒出火花。
有一天晚上,他在船房研究地图,她好奇的也走过去看。他正想抱住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手正好指在奥克尼的位置上,妒火几乎使他失去理智。
“奥克尼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天寒地冻的像冰岛一样。”他恼火的说。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自己何以激怒了他。那天晚上,他等她入睡了之后才上床。
到家的那一天,黛比的心底充满温温的情怀,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每一个家人。她不得不承认这种返乡的感觉的确比嫁到奥克尼好。
巴黎派大卫到她的舱房去拿行李。
“谢谢你的照顾,我在城堡里也需要一个朋友。大卫,你能当我的朋友吗?”
“寇克本大人一直是我誓死效忠的对象,夫人,如今你也一样。我效忠于你们。”
她微微一笑,“可爱的大卫,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忠心。”
她套上大外套就上甲板去了。她丈夫以强壮的双手扶她下船,一上陆地他就过来搂着她的腰。
她疑惑的看着他。他说:“我通知他们的时候,你必须站在我身边。”
第八章
他们即将归来的消息必已传得满城风雨,因为全家人早就在大厅等着他们了。黛比犹豫的走入,巴黎的手一直扣在她腰际上。
特洛伊笑开一张大嘴;“瞧,这次出航给咱们带了什么回来了!”
夏蓉美丽如昔,她看着他们说,“你们两个又和好了?”
巴黎平静的回答:“应该是,我们在伦敦结婚了。”
塔玛丝卡难以置信的大叫:“哦,黛比,好罗曼蒂克哦!”
巴黎说:“她恐怕不是如此认为的。我们遇到了一场暴风雨,所以她累坏了。”
特洛伊又说:“我敢说她一定是累了,因为她嫁给你这只热情的大公羊。”
巴黎握起黛比的手亲吻,“亲爱的,请原谅我家人的粗鲁。我知道你会原谅他们的,因为你爱他们。”
她诧异的看着地,结婚之后他的口气不曾如此温柔。
巴黎抱起亚莉珊卓往上一拋,她快乐的大叫,毕竟是她建议她大哥去套住黛比的。
夏蓉笑道:“咱们这?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好的讯息了。太好了!”
“行李到的时候直接送到我们的房间里,我们需要食物、洗澡水与安静。”他搂着新娘,“新婚的夫妇需要很多的时间安静的独处。”
亚历山大走上前来,他看着黛比问:“你快乐吗?”
巴黎搂紧她。她虚弱的微笑道:“这是什么傻问题?”
她与巴黎独处一室之时,她忽然感到紧张不安,为了找点事做,她拿起他的外套要收到衣柜?。
他残酷的说:“你不需要假惺惺的当贤妻了,这里反正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也不用忙着当个有效率的女主人,你还是当你的‘壁花’比较好。”
她含着泪跑上楼,回到她原来的那间房间。她才稍微平静就听到他甩门出去的声音。
巴黎跟他的兄弟姊妹一起用餐,黛比的食物他则安排下人送上去。
“我很遗憾,安妮死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家,让你们代我受累了。”他说。
特洛伊表示,“我们处理得很好。葬礼也没有别人参加,只有我们自己人。”
“我明天就到卡地尔去通知她父亲!我必须通知她的亲人。晚餐之后,我想找辛克里太太谈谈。”
夏蓉说:“她不在这?。玛格丽特带她回坦特龙堡了。”
餐后,他对大伙儿解释道:“我知道如此匆促结婚似乎显得太草率了,但当时黛比已快要嫁人了。我是在半夜把她盗走的,我觉得为了幸福我不得不采取激烈的手段。我不知道我干嘛对你们说这些——”他苦笑道:“我必须得到她。”
夏蓉手扠着腰面对着他笑道:“你当然必须得到她。你们原本就是天生一对。”
他摇摇头,“也许她不认为如此,也许这一次我做得太过火了。”
巴黎上床的时候,黛比已经一个人想了很久了。她不只吃饱了也洗好了澡,甚至把头发也洗了,巴黎上床的时候她正好坐在壁炉之前把长发供干。他光是如此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他不想碰她,因为一碰到她,他就要失控了。
她悄悄的上床躺在他旁边,他撑起头来看着她。她以一对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他,似乎正在求他不要伤害她。于是,巴黎又恼火了。
“怕什么?你以为我会对你怎样?”
她默不作声。
“放心好了,我明天就要到卡地尔去了。你可以甩脱我两天!”
他是如此贴近,那浑身的热力有如千百个无形的触脚,她的感觉变得敏锐,胸口上有一股饥渴。她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十分的无助,却也只能无奈的轻叹。如果他能温和的将她抱住,并告诉她“我爱你”这三个字,那么即使是海角天捱,她也会心甘情愿的跟他走。他是她真心所爱的,但不管她承认与否,他是一个令她感到害怕的男人。
巴黎一走,她真的就自由了。她跟众姊妹们又说又笑的,她把这一趟宫廷之旅一五一十的说给她们听。她们甚至到她的房间去参观她的低胸礼服和皮大衣。她们对她说娜娣亚已经怀孕了,而李诺士快乐得不得了。
在天黑之前已经有两个人要她运用影响力去影响巴黎。第一个是塔玛丝卡,她等到与黛比独处之时才说:“哦,党比,真的很不公平。巴黎答应娜娣亚结婚,但罗伯特一提亲就被他吼了回去。大家都当新娘了,但只有我——”她嘟起了嘴,“告诉你,夏蓉也一定会答应罗根大人的求婚,因为她也想赢过我。其实!都是你的错啦!所以,你得想办法帮我才行!”
“我的错?”黛比莫名的问。
“是你跑了才使巴黎心情恶劣,没有人敢接近他。现在,你必须设法使他的心情好起来。你只要等他对你好的时候告诉他,该让我结婚了。”
“就这样?”
塔玛丝卡微笑的说:“他现在已经对你痴迷了,如今他又得出门两天,哇!小别胜新婚!到时候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
亚历山大直接把她拋到半空,“你能回来太好了,也许巴黎又可恢复正常了。哦,黛比,他不在家这段时间我在爱丁堡太棒了。我到大学去参观。黛比,我也想到大学去念书,我唯一的问题在于巴黎。但,你当然是可以说服他的!”
“亚历山大,你的时机不对。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我们最好改天再谈。”
他十分失望,“但,他那么爱你。他是无法拒绝你的。”
“谁爱谁?你们有没有搞错,你们在谈的人是你们的大哥巴黎吗?”
“黛比,他深爱着你。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黛比与亚莉珊卓促膝长谈。但,巴黎毕竟是亚莉珊卓的大哥,所以有些事她也不能说。比如说,她认为巴黎一死了老婆就娶她完全是为了她的钱。她是玛乐司唯一的继承人,娶了她也就等于娶了亚伯拉汉与玛乐司两家的财富。
既然木已成舟,她决定要面对事实。她至少还是个寇克本夫人,她的地位给了她生活上的享受与保障。所以,她不可能在他的阴影之下畏畏缩缩的过日子。他不曾动了打过她,他有的武器只是他那张嘴巴;所以,她根本就不用怕,她自己的嘴巴也够利!
她考虑到夏蓉的事。明天,她这个女主人将邀道格拉斯大人来访,她将顺水推舟、静观其变。因为,夏蓉与道格拉斯实在是一对绝配!
巴黎回城堡时不敢奢望他的新娘会快乐的跑出来迎接他,不过,他在城门口遇到打猎归来的特洛伊。于是兄弟俩就一起上楼了。
巴黎上楼时黛比与姊妹们正在谈宫中的事,他上前去抱了她吻了一下。黛比涨红了脸。
“你们知不知道她是宫中所有的女人之中,唯一一个会脸红的人?”他笑道。
夏蓉说:“你们在那边做的或说的事情,搞不好会让一个大水手脸红呢!”
黛比握着手,“大人,欢迎你回来。我很高兴你没迟归,因为我已经发函邀请你的朋友詹姆斯·道格拉斯来访。”
他怀疑的看着她,“谢谢你,甜心。如果你是为了我才邀他的话?”
“哦,不是我。我只是认为我们这儿应该热闹一点。女孩子们已经有多年没看到他了,我也是很久没见到他了。”
“你?”他愈来愈不明白了,“我记得你只见过他一次,而且还以一种不太好听的称呼叫他。”
“哦,不,你错了。在我去英格兰之前,他也是追求我的人之一。”她甜甜的说。
他抱起她对众姊妹说:“我们失陪了。也许……晚餐时再见吧。”
一回他们的房间,他就把她放下,问:“说实话,用不奢拐弯抹角的——道格拉斯也向你求过婚?”
“是的。”
他诧异的又问:“那你为什么没接受?他可是有双伯爵外加一大堆男爵的头衔。他是苏格兰最有价值的单身汉!”
她不愿回答也不愿解释,“我知道他很有价值,所以我希望拉拢他跟夏蓉。虽然她说她选上罗根大人了,但是我觉得她值得更好的。”
他眉头一皱,“你跟夏蓉提过了?”
“没有!寇克本家的人能接受别人的意见吗?我只要把他们凑在一块儿就行了。他们是天生一对。”
他露齿一笑,“就像我们。”
她立刻避开他,“我希望你不要在大家的面前抱我,我很难堪。”
他握住她的手,“黛比,你是我的妻子,我高兴在哪?抱你就在哪?抱你。你最好能习惯。”
他一放开她,她就不由自主的涨红了脸,她以为他会吻她。在他们之间永远存在着一股一触即发的危险。那股沉重的压力是双方皆有的,事实上,巴黎的压力还比她大。
詹姆斯的信差来通知他将于两日之后来访,黛比不只要厨子慎重的准备宴客菜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