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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我才十七岁，初见你……”安君碧微微闭上双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天际处一群乌鸦扑扇着黑色的翅膀高飞了，乌云过来，天空顿时暗淡了下来。
“姐姐，你怎么能留我一个人在庹家，怎么可以……”颜墨婉双手紧紧的搂住安君碧的头，颜墨婉一晃，安君碧本来搭在小腹上的手，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四姨太，家医过来了。”旁侧的一个老妈子传话。
恋蝶面颊红扑扑的，睫毛上还沾着了泪珠子，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颜墨婉深深吸了一口气，面颊通红，瞧着庹鹜宽身侧的李连芳和刘瑞希，牙齿狠狠的咬住下唇。双眸像是一只带毒的蝎子一般，刘瑞希身子一颤，手帕捂住自己的嘴。
“紧忙去带翠儿们过来！”颜墨婉伏在恋蝶耳旁，细声说道。恋蝶点点头，垂下眼睑，摸了摸泪水，踱步走了。
庹鹜宽紧忙过来，搂着安君碧，刘瑞希用手帕捂住面颊不敢看，“君碧，君碧！”
“大少爷，你走开，我瞧瞧！”张医生踱步过来，眉头皱的紧。扶了扶眼镜，利索的踱步过来，把了把脉，翻开眼皮瞧了瞧，摇了摇头。
“张医生，什么意思？”庹鹜宽侧头，双眸漆黑，一团雾水，又很绝望的瞧着张医生。
“三姨太服食大量的砒霜，而且时间过久，已经归西了，大少爷请节哀。”张医生直起身子，叹息的说道。
颜墨婉一把将庹鹜宽扯开，搂着安君碧，面颊贴着她的额头，“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痛吗？我心头，此时此刻就如同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撕扯着剜割，你们晓得这是什么感觉吗？”
“墨婉！”庹鹜宽皱眉，双目红通通的。
“哟，四姨太。你还数落起我们来了，我做为当家太太，还要好好盘问你。至始至终就你和三姨太在一起，你可如实招来，你是用什么法子下药，害了三姨太的。”李连芳今日着一袭橙色的上衣，将原本暗沉的肤色衬托得越发的暗沉了。
“对……对对，你如实招来，你是怎么下的药，害了三姨太的。”刘瑞希取开手帕，跟在李连芳的身后，吞吞吐吐的说道。
“呵呵呵……大太太，你还记得翠儿吗？不，是二太太她要害的可是二太太的孩子。”颜墨婉搂着安君碧，双目已经哭得又红又肿的。
李连芳身子一僵，过来瞧着颜墨婉，“四姨太，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要乱说。”
“翠儿，我记得，当时是我房里的人，后来便不见了。”刘瑞希双手叉腰疑惑的说道。
“不是不见了，起初大太太把她安插在你的房里，准备害了你的孩子，后来又安插在我的房里，准备打了我的孩子。”颜墨婉放下安君碧，慢慢儿站起身来，对着李连芳嘶吼道。
“我的孩子，不是安君碧这个贱人害了的吗？”刘瑞希瞧着颜墨婉，一脸惊愕。
颜墨婉侧头瞧了瞧安君碧，摇手一指，“现在姐姐尸骨未寒，你便这么骂她，你可知。并不是姐姐害了你的孩子，那日端给你的那碗鸡汤是大太太亲手熬的，只不过是大太太拿君碧的家人威胁她，迫使她端给你而已。”
“四姨太，你在胡说些什么？瑞希，你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千万别信，她是在挑唆我们的关系。”李连芳瞧着刘瑞希，紧忙摇头，双目闪烁。
刘瑞希紧眉，瞧着颜墨婉，“我凭什么相信你？”
“呵呵呵……还有我的孩子，也是你们命人进来给我的吃食里下了麝香，让我以为是跪太久而导致滑胎的，是不是这样，大太太、二太太。”颜墨婉左手拿捏着素色的手绢，手绢上被鲜血染红了一半儿。
“你……你撒谎。”
“还不止这些呢，你还抓住我和二爷的过去，抓住二爷的心思。让两个唱戏的在偏苑儿假扮我和二爷，并且让大爷误会我和二爷确实有私情。”颜墨婉面颊上的流水一股接着一股，左手狠狠的指向李连芳。
“啊……你怎么晓得的？”刘瑞希惊慌失措，漏了嘴。
“呵呵呵……我怎么晓得，我晓得的还不止这些。那日大太太来我房里，收买了刘妈，暗中察觉君碧已经有了身孕，便让我打掉君碧肚子里的孩子。我与君碧情深似姐妹，怎么如此，没想到君碧在门外听见了，今日竟然为了成全我，自吞砒霜，丢了性命。”颜墨婉说完，低声掩面哭泣。
“够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有谁能证明是三姨太自吞砒霜，分明是你在做辩词。”李连芳已经被激怒了，向前拉住颜墨婉的左手，紧紧的抓着她。
“一面之词，这是我亲口听见二姨太那日五更在偏苑儿说的。”颜墨婉用力甩掉了李连芳的手，瞧着刘瑞希。
“那日在偏苑儿，你还听见了什么？”
“二姨太放心，你说的我全听见了。不过我没有你们那么卑鄙，我是断断不会拿你口中的那个人来威胁你。”颜墨婉慢慢儿踱步至刘瑞希的跟前儿，刘瑞希一步一步后退，不敢直视颜墨婉。
“够了，李连芳，亏我一直敬你，重你，没有想到你竟是心肠如此歹毒之人，原本以为你只是脾气古怪了一些，妒忌心重了一些而已，没想到你竟然残害庹家的子嗣。”庹鹜宽侧身，瞧着李连芳，眼眶的泪水还在打转儿。
“大爷，我对庹家完全是竭尽心力啊，你不要相信四姨太的一面之词，这些都是她捏造的，都没有证据。”李连芳紧眉，无辜的瞧着庹鹜宽。
“你要证据是吗，四姨太，证据来了。”恋蝶拨开人群，带着翠儿还有那两个唱戏的气势汹汹的踱步过来了。
李连芳侧身，尖叫一声儿，双目惊愕，浑身打颤，“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大太太，怎么办啊？”刘瑞希害怕极了，紧忙过去拉着李连芳的左手，一个劲儿的摇晃。
“松手，你松手！”李连芳使劲儿甩开刘瑞希。
“翠儿，冰落、冰雷，你们都说说李连芳，就是我们的庹家大太太是如何让你来害我们的，又是如何想谋害你们性命的。”颜墨婉试了试腮边的泪水。
“是，四姨太！”
“我是翠儿，本来是李府的丫头，被李老爷抓住了把柄，便让我到庹府来助大太太一臂之力。大太太将我安插在二太太的房里，我先是让二姨太摔了一跤，但是孩子并没掉。后来大太太瞧我没用，便将熬好的鸡汤迫使三姨太端给二姨太，还说是大爷让送过去的。后来便又把我安插在菩提阁，我没多久便暴露了。我没想到四姨太没要我性命，反倒让我出府，过日子去了。”翠儿瞧着庹鹜宽，叹息着说道。
“我们两人是唱戏的，最会模仿人的声音，在庹老太太生日时我们和大太太碰过面儿。当时我们正在学老太太和大爷说话儿，正巧被大太太碰着了。后来大太太和二太太让我们模仿四姨太和二爷亲密，说是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我们一出府，便被人追杀，幸亏被翠儿撞见，后来又联系了四姨太，我们的性命才被保住了。”冰落瞧着颜墨婉，一脸懊悔的模样儿。
“大太太，二太太，你们都听见了吗？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们的累累罪行吗？”颜墨婉将三个证人护在自己身后，指着刘瑞希和李连芳。
“大爷，我……”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回荡在露台，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李连芳捂住面颊，侧着身子。
“大爷，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大太太指示我干的，再说我也是受害者，我的孩子也被她害了。”刘瑞希瞧着庹鹜宽的双眸满是怒火，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了，紧忙捂住面颊，后退。
☆、第九十二回 一世情长
“你这个贱人，亏我一直这么怜爱你，没想到你居然也一直在残害庹家的子嗣。”庹鹜宽一把将刘瑞希拉过来，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瞧着怯弱的刘瑞希。
“大爷，大爷，你弄疼我了。”刘瑞希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双眸甚是无辜的瞧着庹鹜宽，她想用美人计征服庹鹜宽。
“够了，从今往后，从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了。”庹鹜宽一把将娇弱的刘瑞希甩开了。
“大爷，大爷，你听我说啊，这一切都是大太太逼我干的，我也差点为你生了一个儿子啊。”刘瑞希左手揉着自己被抓得生疼的手腕，双目红通通的，可怜巴巴的瞧着庹鹜宽。
“拉下去，将二姨太禁足在菊香阁，从此再也不许踏出菊香阁半步。”庹鹜宽侧头，对自己的身侧的老妈子说。
“是，大爷！”旁侧两个稍微壮实的老妈子横着面孔，利索的过来架起瘫坐在地的刘瑞希。
“大爷，大爷，在四姨太还未进庹府之前，你是最疼我的，你就舍得瑞儿孤独终老在宅子里吗？”刘瑞希挣脱掉了，趴着过去，紧紧的抱住庹鹜宽的大腿。
庹鹜宽侧头，瞧着颜墨婉双目通红，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安君碧躺在地面上，椅子上全是血迹斑斑。
“你可舍得让我这般难过，若不是你心肠如此歹毒，我也不至于心寒至此。”庹鹜宽狠狠的踢腿，甩开了刘瑞希，嘶吼道。
突然下起了雨来，大点大点的，雨云密布，树丫上的麻雀惊起，一阵哗然高飞了起来。
“你只不过是从此失去了自由，但是君碧却因此丢了性命，还有绿冬，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你们难道都不觉着罪过吗？”颜墨婉额前的发丝已经被雨淋湿了，面颊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拉下去！”庹鹜宽高吼一声儿，天际处一阵闪电，一声儿响雷轰顶。
“大爷，大爷！”刘瑞希被拖着离开了露台，她挣扎嘶吼着。但是庹鹜宽心头已经被颜墨婉占据得满满儿的，已经对她毫无感情了。
“你满意了吗？”李连芳扭头，双眸似琥珀一般漆黑，在雨里依旧格外悚然。
颜墨婉蹲在地上，擦了擦安君碧面颊上的雨水，露台上的血瞬间被冲刷得到处都是，“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李连芳，没想到你生为庹家的当家太太，素心的娘亲，竟然心肠如此歹毒。你残害这么多生命，我完全可以将你送去巡捕房的，但是念及你是素心的娘亲，从此你就在墨香阁不要出来了吧。”庹鹜宽瞧着李连芳心灰意冷的，冷冷的说道。
雨水顺着瓦檐滴落下来，像颜墨婉面颊上流不完的泪水一般。
“呵呵呵呵……大爷，我是你八台大轿抬进门儿的正房太太啊，颜墨婉再怎么得宠，也不只不过是个妾室啊。这么些年，我为你生儿育女，照顾娘亲，操持家业，管理内宅。但是，四姨太她有吗？她为庹家做过什么？”李连芳瞧着庹鹜宽，摇手指向颜墨婉，鬓边的突发紧贴着黑沉沉的脸。
“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你处处觊觎庹家的百年家产，想收为囊中之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已。”颜墨婉双手托着安君碧的头，哭诉着咆哮。
庹鹜宽侧头，紫色的马甲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墨婉，墨婉……”
“大爷，你瞧瞧吧，老天爷都在为三姨太哭诉了，她在怒吼啊。大太太，你残害这么多人的生命，难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做噩梦吗？”颜墨婉仰着头，瞧着昏沉沉的天空嘶吼道。
“墨婉……”庹鹜宽瞧着自己心尖儿的人，心头甚是疼痛。
“将大太太带下去，从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墨香阁半步，就算是老太太求情也不行。”庹鹜宽背对着李连芳，声音格外沉重。
庹鹜宽话音刚落，便瞧见两个老妈子，抹了抹面庞的雨水，疾步过去，双手抓住李连芳的胳膊，“大太太，得罪了！”
“放开我！”李连芳身子本就有些壮，用力甩开了那两个老妈子的手。
“难道你就不觉着自己身为庹家的当家太太，很羞耻吗？你还想怎样？”庹鹜宽见李连芳这般倔强着不肯走，紧忙扭头，双目紧紧的瞧着如此落魄的一个人儿。
“呵呵呵呵……大爷，你想让我孤独终老，恐怕不成啊！”李连芳左手擦了擦自己的面颊，咧开嘴，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天空电闪雷鸣，颜墨婉趴在地上，搂着已经断气的安君碧，小腹间传来的阵痛，像是尖刀在猛烈的扎一般。
庹鹜宽惊愕的瞧着李连芳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踱步而来，“若是你肯接受惩罚，真心悔改，以后墨香阁的吃食，还是和以前的一样。”
“大爷，恐怕你不能这般对我！”李连芳笑呵呵的站在庹鹜宽的跟前儿，慢慢儿的将庹鹜宽的左手拉过来，贴到自己的小腹上。
“不，这部可能！”颜墨婉浑身颤抖，抬起左手，捂着自己已经发紫的嘴唇，猛烈的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有了身孕了，之前你一直在药铺没有回来，我便没有告诉你。”李连芳仰着头，含情脉脉的盯着庹鹜宽。
“不，这不可能！”庹鹜宽紧忙抽回手，双手放在身侧，双掌握成拳头。
“大爷，不信你叫家医过来把把脉便是。”李连芳意味深长的瞧着颜墨婉。
“碧青，张医生还在楼下没走吧，让他上来为我把把喜脉。”李连芳摇着身子，朝露台内踱步而去。碧青果真在那里，慢慢儿踱步出来，点点头。
颜墨婉面色苍白，瞧着碧青和李连芳嚣张的眼神，心头若处于极寒的冰窖一般寒冷。
张医生果然还没有走，提着药箱，慢慢儿扒开人群，过来，“大太太，你伸出手来。”
李连芳得意的瞧着颜墨婉，“张医生，你可瞧仔细了，不可谎报，千万要说实话。”
“是，大太太！”张医生卷起自己灰色的袖子，扶了扶眼镜，将手搭在李连芳的手腕处。一会儿，便收手道，“恭喜大太太，恭喜大少爷，大太太的确有喜了，而且怀孕将近两个月了。”
颜墨婉跪着的身子，顿时瘫坐在地上，面颊上的泪水和着雨水滴落在安君碧的身侧。
“啊！”颜墨婉仰着头，紧紧闭着双目，嘶吼哭喊道。
“大爷，你现在还要将我禁足在墨香阁吗？”李连芳转身，左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的说道。
庹鹜宽瞧着心痛至极的颜墨婉，和自己已经死去的三姨太，心乱如麻。素日里，他纵横在商场，事事都可以解决好，唯有内宅之事，这般棘手。
“大爷……”李连芳慢慢的踱步过来。
雨水越发的湍急了，是要将这宅子冲刷干净吗？李连芳身子一晃，晕了过去。颜墨婉一瞧便晓得是假的，李连芳是在试探庹鹜宽心头是否还在意她。
“大太太！”周围的下人见势，紧忙过去搀扶。庹鹜宽瞧着李连芳身子慢慢倒下，紧忙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大爷，看来你还是在意她的。”颜墨婉低头，面色极其淡然，双目像寒冰一般瞧着庹鹜宽。
“墨婉，对不起……对……”
“够了。”颜墨婉吃力的站起来，瞧着庹鹜宽，明明才数步距离，觉着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前世与今生一般。
“现在，我唯有一个请求，让我送君碧回家。”颜墨婉扶起安君碧的身子，恋蝶紧忙过去抬着安君碧的脚。
颜墨婉吃力的慢慢儿踱步走了，茉青阁的几个老妈子也一同抬着安君碧。庹鹜宽没有说话，怀里抱着李连芳，一阵狂风吹来，树枝弯曲，随风摇摆。
安君碧静静的躺在床上，颜墨婉会菩提阁去了，路上并没有打伞，泪流满面。在大厅瞧见了庹薇薇蹑手蹑脚的准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