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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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宅门-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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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碧听着李连芳离去的脚步声,转过身:“大太太,我做。”

☆、第二十八回:怒责碧玉

夜晚,寒湿的风吹来,安君碧跪在茉青阁冰凉的地板上,双目哀愁、面颊上满是泪水。
    君碧的贴身丫鬟欢晾好刚浣洗好的衣服,扭头瞧见君碧正瘫跪在地上立即踱步过来扶起。
    “三姨太,你这是怎么了?”绿冬紧眉道。
    君碧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低下头,紧闭双目。
    绿冬也跪在地上了,瞧着君碧不说话,眼泪也跟着挂在面颊上了。
    “绿冬,你且起来,地上凉,你方才用冷水浣洗了那么多衣物。”君碧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绿冬抱着君碧使劲儿哭了起来。
    君碧双手撑在地上,缓缓抬起头:“绿冬,绿冬,我该怎么办?”
    绿冬扶住君碧瘦弱的肩,“小姐,我才洗个衣服的功夫,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君碧抬起头,瞧了瞧桌子上精致的提篮。
    “绿冬,大太太抓了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弟弟。”君碧轻声抽泣道。
    绿冬推开君碧,双手扶着君碧的双肩:“大太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让我帮她做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
    君碧抬起左手,吃力的取下桌子上的提篮,“她让我把这碗汤送去给二姨太。”
    绿冬接过君碧手里的提篮,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把手,“大太太是想,用这汤拿了二姨太肚子里的孩子。”
    君碧颤抖的用左手打开提篮,提篮里绿豆乳鸽汤正散发着香气,瞬间充斥着整个大厅,可惜马上就会有人因为这碗汤致命。
    君碧低头,清透的泪水流下,“这都是命,都是命。”
    “三姨太,我们真的做吗?”绿冬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低声道。
    君碧低头,牙齿咬紧下唇,顿时血迹斑驳,“做。”
    “那以后我们该怎么办?”绿冬小心翼翼的端出提篮里的绿豆乳鸽汤。
    君碧头发乱蓬蓬的,面颊惨白:“你扶我起来,以后,我没有以后了。只要弟弟和母亲安然无事便是,只是恐怕会连累你了。”
    绿冬小心翼翼的将绿豆乳鸽汤放入精致的提篮里,起身,吃力的扶起君碧僵硬的身子。
    君碧慢慢起身,膝盖上已经跪红,下唇也被自己咬破了。
    “给我梳洗,把汤温过后便送过。”君碧晃晃悠悠的,面色极其惨白,若阴雨天夜晚里突然洒下来的月光一样,有一种诡秘的气息。
    绿冬哭着拿着提篮往厨房里走过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
    君碧上楼软塌塌的坐在铜镜前,绿冬一直在哭泣,低垂着头,不说话。
    “别哭了,这都是命,我认了。”君碧自己拿起檀木木梳打扮起来。
    绿冬连忙拿过君碧手里的梳子:“是,小姐,在这大宅子里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只是绿冬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轮到了自己。”
    “打小我就知道什么是命,我们穷人家的孩子比不得这些大户人家,他们一句话便能决定一个人的性命,现在一碗汤也要了我的命。”君碧双目若死灰般盯着铜镜里面色惨白的自己。
    绿冬又开始抽泣了,眼泪一个劲儿的落下来砸到地板上。
    “来世投胎投个好人家,也能这般一手遮天。”绿冬为君碧别上一只素银簪子。
    君碧抬起左手,捋了捋散在耳鬓旁的青丝,“在这大宅子里,她们活的比我们苦。”
    “比我们苦?”绿冬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色讶异,双目依旧闪动着泪花。
    “是啊,她们怕自己的地位被她人取代,怕自己的金钱被他们夺去。而我们一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们活的比他们自在。”君碧取下发髻上的银簪子。
    “换只艳丽点的簪子吧,恐怕过了近日便再也用不上它了。”君碧双目无神,声若蚊蝇,慢吞吞的。
    绿冬点点头,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紫色的锦盒。
    君碧扭头瞧了瞧,“这只和田紫玉簪子,还是和大爷成亲当日他送我的,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戴了。”
    绿冬小心翼翼的取出,插在君碧柔顺的鬓发上,顿时为小巧玲珑的面庞增添了不少色彩,红色的灯笼下瞧着格外动人。
    “小姐断断不可说这般丧气的话,若是大少爷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会宽待我们的。”绿冬拿出眉笔为君碧画上带罗春,这是眼下最好看的画眉样式。
    “他娶我只是为了不违背母亲。前年,庹家请风水大师来瞧宅子,说是有大祸临头,罗盘对着主位转了一圈正好对准我家。我就这么进了庹家,大爷还算恭敬有礼,只是心底从此就凉薄了。”君碧起身,穿好神色的上衣,转身踱步走下茉青阁的阁楼,绿冬紧跟其后。
    下楼后,绿冬便取来绿豆乳鸽汤,还是和原来一样,小心翼翼的装载在李连芳送过来的提篮里。
    “你留在院子里,我独自前去便是。”
    “小姐……”
    “我自己去。”君碧说完双手提着提篮便走开了。
    “还有,若是有来世,我要做一汪清水,流去哪里都好,断断不再为人。”君碧站在茉青阁的院子里,头微微扭过来,慢悠悠的说道。
    绿冬瞧着君碧瘦小的身子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夜色里,双手捂着面颊一个劲儿的哭泣。
    菊香阁里,刘瑞希正在发脾气,远远儿的都能听见她教训下人的声音。
    “你们放这么盐,是想咸死我吗?”刘瑞希端起菜盘子便摔在地上,声音老高,今日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越发骄纵了,只要是有一点不满便责罚下人。
    君碧站在菊香阁好一会儿才进去,这下刘瑞希便更有把握能喝下这碗绿豆乳鸽汤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就能得救了,不晓得她们现在在那里,现在怎么样。
    君碧挤出一个笑容,推门进去:“姐姐,何事发这么大的火呢,可小心身子。”
    刘瑞希瞧着是君碧过来了,坐在桌子前用手帕扇自己气的发红的面颊,“妹妹见笑了,这么下人是越发会办事了,今日不是菜做的太腻了就是明儿个盐放的太多了。”
    君碧笑着走向前去,双手轻轻的放下提篮,“姐姐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刘瑞希打开提篮,一瞧,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妹妹可是甚少走动,今日是怎么了?”
    君碧双手端出绿豆乳鸽汤,温婉一笑:“今日午时大爷碰巧路过我苑儿里,便吩咐我傍晚时分炖好绿豆乳鸽汤送过来。没想到下午我睡过了,丫头们太懒,我就给耽搁了,这不现在才给姐姐送过来。”
    刘瑞希别过头:“是大爷让你炖的汤?”
    君碧取出精致的陶瓷碗给刘瑞希盛了一碗,“大爷说晚上不回来了,又担心姐姐不好生用晚饭,才让君碧炖好汤送过来。”
    刘瑞希接过君碧手里精致剔透的碗,低头一嗅,顿时食欲来了,“大爷真是,不回来就不来,还真么劳烦妹妹。”
    君碧瞧着刘瑞希一口一口的喝下自己端上去的汤,心头隐隐作痛,感觉像似自己的灵魂被抽空了一样。在这座大宅子里,每个人似乎都是活的只剩下一副皮囊,只不过有的光鲜亮丽而有的暗淡失色罢了。
    “妹妹怎么出汗了?”刘瑞希双目瞧着有些不自然的君碧。
    君碧身子一颤,连忙用手帕试了试自己额前少许的汗珠,面色惨白,在红澄澄的灯笼下瞧着有一种病态的美。
    君碧立即莞尔一笑,若西桥对岸的桃花一般:“没事,只是赶忙炖好汤送过来,有些疲倦了而已。姐姐喜欢便是,若是大爷闻起来还望姐姐多美言几句才是。”
    刘瑞希搁下手里的瓷碗:“会的,会的,妹妹今日是越发的会说话了。平日里见妹妹温默寡言的,今日我总算是见识了,原来妹妹也是能言善道之人。”
    君碧从怀里取出锦布手绢,擦拭了一下嘴角:“姐姐见笑了,绿豆败火,姐姐再喝些,妹妹要回去了。”
    刘瑞希看来很喜欢喝这汤,刚放下碗,又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恐怕是李连芳计划好的,她知道刘瑞希素来喜欢喝绿豆汤,她也知道君碧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如命。
    刘瑞希端起陶瓷碗,右手拿捏着汤勺:“那我就不送了,我得赶紧把这汤喝完,不然大爷回来问起来会生气的。再说这是妹妹的一番美意,做姐姐的也不敢辜负。”
    君碧起身点点头,便踱步走开了。
    君碧走出了菊香阁,站在偏厅里,扶着桌子,捂着面颊低声哭了起来。
    “大太太交代,若是大爷问起来,可要仔细写回话儿,不然你的母亲可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没了,你的弟弟也会被卖到南荒做苦力。”
    君碧吓一跳,直起身子,一瞧是李连芳的贴身丫鬟——碧青,原来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我弟弟和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君碧低声问道。
    碧青手里端着一盆开好的月季,笑呵呵的:“眼下倒是很好,不过她们以后会怎样全凭三姨太做事、说话如何。”
    碧青说完便利索的踱步走开了,君碧趴在桌子旁低声抽泣。

☆、第二十九回:徐徐夏日

夜晚下起了雨,瓢泼一般。
    君碧跪在自己院子里,不起来,绿冬也一同跪着。
    君碧面无表情,茉青阁没有电灯。
    时间过得极快,一会儿便到了四更天儿,庹家宅邸西边闹哄哄的,君碧晓得那是二姨太出事了。
    君碧双手抱在胸前,没有哭泣,只是静静的跪在冰凉的石头上,她在等待,等待庹家的人为她宣判死刑。
    果然一会儿功夫,茉青阁的苑儿门被一干下人打开了,众人提着灯笼。
    “老太太吩咐,请三姨太跟咱们去菊香阁一趟。”一个老妈子粗声粗气道。
    君碧跪在地上,嘴角挤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么快?”
    众人下人见君碧跪在地上,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又提高声音道:“还望三姨太跟我们走一趟,不要让我们这做下人的,难堪才是。”
    “庹府上下谁敢违抗老太太的意思啊!”一个丫头尖声尖气道。
    君碧知道素日里,庹府里的丫头婆子最势利,见着这房得宠就巴结过去,若是见着这房不起眼连一日三餐都不给送齐。
    绿冬慢慢起身,扶起浑身已经僵硬的君碧。
    君碧站起来,脚下一阵踉跄又倒在雨水里,跪的太久了,双腿都已经发麻了。
    众丫头婆子连忙躲开,“哎哟,我的衣服,被这溅起的雨水打湿了。”
    “刘妈妈,我听说,你身上的这身儿衣裳是大太太赏给你的。”一个丫头提着灯笼故意这般言词道。
    绿冬蹲下去慢慢扶起君碧,“你们这些人,好歹三姨太还是主子,竟这般猖狂。”
    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老妈妈提着灯笼走进些,“装什么装,过了今晚指不定还是不是呢?”
    绿冬气得面色发青,吃力的扶着君碧,“你们这些……”
    “好了,我们走吧!”君碧终于说话了,面色苍白,嘴唇发紫。
    君碧在绿冬的搀扶下,走得很慢,雨下的有些急,顺着屋檐落下来,四周的叶蔓一颤一颤的如同鬼魅一般。
    君碧双腿发麻,实在是走不动了,众丫头婆子厌恶的退回来,驾着君碧便往前走去。绿冬一个人在一群人后面,一瘸一拐的。
    菊香阁里灯火通明,庹家所有人都在,君碧被拖到刘瑞希寝室外边。
    众丫头婆子一把将君碧扔在地上,君碧趴在地上,抬起头,尹碧华坐在软垫椅子上,双目威严的瞧着她。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君碧身子一侧,趴在地上,抬起头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老太太,仔细手疼!”香儿连忙抓住尹碧华的左手。
    绿冬跪在地上,扶起面色蜡黄的君碧,一个劲儿的哭泣。君碧什么话也不说,眼泪流在瘦弱的面颊上,瞧上去甚是惹人怜惜,但是今晚却没有人怜惜她。
    “二姨太,用力,用力啊!”里屋传来接生婆的声音。
    “啊……”刘瑞希的尖叫声,君碧身子一颤,微微闭上双目,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全身。
    绿冬用灰色的阔袖抹去君碧嘴角的血,低声抽泣着。
    一会儿接生的老妈子便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老太太,二姨太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是个已成型的男胎。”
    尹碧华左手紧紧的捂住胸口,面颊上挂着泪水,双目瞧着满是伤痛。
    “老太太请节哀,孩子还会有的。”香儿紧眉一边为尹碧华擦拭面庞上的泪水,一边细声安慰道。
    香儿扭头瞧了瞧跪在地板上的君碧,双目满是无奈,她晓得君碧的无奈,自然也晓得君碧是无辜的。但是在这样的大宅子里,每个人都想要很多东西,每个人都是可怜的。
    一会儿尹碧华抬起左手摇了摇,接生的婆子立即利索的端着托盘走开了。
    尹碧华侧过身子瞧着已经麻木的君碧,“你说,你为何要给二姨太送那碗,放有大量赤芍的乳鸽汤?”
    君碧稍稍侧身,趴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来:“因为我心有不甘。”
    尹碧华被君碧的话吓一跳,身子一颤,因为她了解君碧,她是一个温墨柔弱的人,更不屑于庹家的你争我斗。
    正在这时候,李连芳摸着眼泪过来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听说……听说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李连芳坐在尹碧华的身旁,一个劲儿的摸着眼泪。
    “这你可得好好问问三姨太了!”尹碧华字字句句若刀子般,刺在君碧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
    李连芳停止了哭泣,侧过身子,嘴角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三姨太?”
    “是啊,我也很吃惊,你说这素日里瞧着多么端庄温默的人儿,会是谋害庹家子嗣的刽子手。连芳,你说你信吗?”尹碧华双目瞧着李连芳,语气极其重。
    李连芳抬起头瞧见尹碧华正细细的瞧着自己,面色瞬间变了色,“三姨太,你可说仔细了。不然我这当家太太可难以立规矩,在庹家从未出现过姨太太谋害子嗣的事情。”
    君碧抬起头,双目无神:“我说了,我心有不甘。”
    李连芳侧了侧身子,双目闪烁,瞧着君碧:“如何不甘?”
    “因为我想得到大爷的爱,可是我在他面前时那么的卑微。我想的得到在庹家的地位,可是……”
    “够了。”李连芳面色通红,甚是激动。因为君碧说的,就是她自己,她不敢说的,君碧全说了。
    尹碧华双目紧紧盯着李连芳,李连芳双手拿着生丝手绢,食指不住的拨弄着手绢。手绢上一副日出牡丹图,已经被弄得变了形,皱皱巴巴的在那里。
    “连芳,你说该怎办?”尹碧华面色严肃,双目像漆黑的夜莺,李连芳不敢正眼瞧尹碧华。
    李连芳侧目,瞧着君碧憔悴的面庞,双目若死灰般,“既然三姨太承认是自己做的,那么就……”
    “把她关在废苑儿的阁楼上去吧,从此除了八月十五不许回娘家,每日会有厨房的丫头婆子送饭过去。”尹碧华起身威严的说道。
    李连芳见尹碧华如此决绝,心中暗喜,这样一来很快庹家就会忘记有这么一个人儿。自己真是一箭双雕,既除去了二姨太肚子里的孩子,又禁足了一位姨太太,这样就断了大爷的念想,不至于担心有一天她会得宠。
    “既然是娘的意思,那么就这么办吧。”李连芳淡淡的,低垂着头,但是心里却是欢喜的。
    若是有一天大爷舍不得了,不忍心了也不会怨自己惩罚三姨太太重了,这一切都是老太太的意思,与自己无关。
    “来人,将三姨太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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