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你站住!〃
妇人使个眼色,一旁几名同党即刻会意,突然冲上前扯开宝嫔。
〃 啊〃
怯懦的宝嫔叫了一声,被拉开珍珠身边的她不安、而且恐惧。
〃 不要抓我……〃
〃 宝儿!〃 几个妇人挡在珍珠前方,她根本无法接近宝嫔。
宝嫔的惨叫声很凄厉,那些佣妇压根不顾她的死活、只管用力拉扯
突然〃 噗通〃 一声、水花四溅,宝嫔整个人像脆弱的玩偶般掉进后方冰冷的大水潭。
〃 宝儿!〃
没料到光天化日下,这些奴才竟敢在王府里公然犯上!眼睁睁看着宝嫔掉进冰冷的水潭,珍珠的心凉了半截……
然后,几乎是反射性地,她毫不迟疑地纵身投入水中
一时所有的人全看呆了。
可尽管情势危急,岸上每个人却都在冷眼旁观。那几名佣妇更是心存歹念,纵然心底发毛、却残忍的诅咒两人灭顶……
这群冷眼旁观的人,包括刚踏进园子的允堂在内。
〃 贝勒爷?〃 允堂身后的侍卫本想冲上前救人,却被主子挡住去路。
〃 不急。〃 允堂面无表情,冷冷地道。
侍卫瞪大了眼腈。贝勒爷几近无情的声音,淡得教人怀疑他天生冷血。
〃 可……可那是小格格……〃
年轻的侍卫青涩的脸孔透露出不解,一旁的侍卫长使个眼色,他就吓得噤了声。
他看到贝勒爷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生死危急的一刻。
寒冷的冰水中,珍珠以最快的速度泅向在水中载浮载沉的宝嫔,直到她抓住那逐渐下沉的小女孩衣裙一角
〃 抓牢我的手!〃
半晕迷的宝嫔听不见珍珠的喊话,小小的身子仍然在往下沉……情急中,珍珠反握住宝嫔瘫痪的双手,之后用尽剩余的气力泅向岸边……
刚被救上岸的小女孩立刻呕出一大口污水,虽然缓过气,却仍然陷入昏迷。
珍珠知道几名佣妇不可能帮忙,直到瞟见后方旁观的男人 〃快把她送回房!〃
她以前所未有、极其严肃的声音下令,要求站在男人身边的侍卫协助救人。
看到站在岸边上旁观的男人,一把无名火突然蔓延她的胸臆!可现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小宝嫔的性命比她的正义感重要得多!
〃 贝勒爷……〃 方才那名侍卫回头看他的主子,嗫嚅地问。
〃 还不过去救人?〃 允堂松了口。
侍卫吁了口气,慌忙跑过去抱起小格格、一路送进〃 宝津阁〃。
〃 可以唤个人,请大夫进府给小格格瞧瞧吧!〃
尽管已经精疲力尽,一身湿透的珍珠走到无动于衷、天生冷血的男人面前,不卑不亢的问话一字一句地吐出口,字字句句在质疑他微脆的良心扔哪儿去?
允堂干笑两声,半晌才慢条斯理道:〃 你身上湿透了,当心着凉,先去换件干衣裳〃
〃 民女不劳贝勒爷费心!小格格的身子要紧,还是请贝勒爷尽快找一名大夫进府。〃 她清冽的眸子对住他,无礼地打断他的话。
〃 你把自己当成菩萨,只顾着关心别人、不管自己?〃 他冷着眼,无关痛痒的道。
珍珠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依旧无动于衷。〃 小格格还是个孩子,只要有良心,谁也不忍见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受罪!〃
这话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允堂咧开嘴,不怒反笑。〃 你的意思是〃 他阴鸷的目光,转向那儿名见死不救的佣妇。〃 我该拿这几个该死的刁奴治罪?〃 他皮笑肉不笑地转移她的指控。
〃 冤枉冤枉啊!贝勒爷〃
几个欺心的奴才一听吓得两腿发软,方才的嚣张跋扈已经消失无踪、只急着喊冤。她们可没料到主子就站在身后,目睹方才一切经过。
珍珠的眸底泛出一丝银光。〃 不容民女置喙,贝勒爷自当明白该怎生处置。〃 淡定的语调微哂。
她一直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原没奢望能在唇舌战下讨到便宜,却不料他的反应快速,而且出奇地冷血、冷静,足以处变不惊、一推两干净。
无妨,能处理这批欺心的奴才,对小宝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 拖下去。〃 瞧也不瞧一眼对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奴才,他面无表情地下令。
那群佣妇知道这回贝勒爷当真动了怒,随即一阵呼天抢地哀号、鸡猫子鬼叫。就算珍珠于心不忍,可想到这群人教小宝儿受的苦,她泛滥的同情心顿时平息。
凤主子常说,她的心太软,这样会不成事的。
屋外凉风习习,她打个寒颤。〃 我去瞧瞧宝儿。〃
眼不见为净,她索性走开。
〃 我怀疑〃 突兀地抓住她的手,他的音调很冷。〃 你眼里似乎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的话让她愣住了。她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 民女不明白。〃 淡淡地回他,她清澈的眼眸直直望进他深沉的眸底。
〃 不明白?〃 他咧开嘴笑了,手劲下得更重,阳刚的脸孔因为那一抹阴郁的笑容,显得格外英俊。〃 不明白是嘛?就算不明白,自称民女,也该懂得卑躬曲膝的道理。〃 他冷冷的笑。
原来,是她表现得不够卑微。〃 如果民女失礼了,那是因为民女出身卑下的因素,请贝勒爷见谅。〃
如他所愿,她可以承认自己卑微鄙俗,反正她从来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
他咧开嘴,笑容突然变得很诡异。〃 怪了,〃 眯起眼,他粗嘎的喃喃低语:〃 一名其貌不扬的女人,居然比艳冠京城的花妓还要骄傲!〃
骄傲?
她从来不,因为没有骄傲的本钱和必要。她只是冷淡,对于以貌取人的男人,她向来以冷淡蔑视伤害。
他研究的眸子里有一丝嘲弄,加上残酷的批评指教,让她筑起一道心墙
〃 贝勒爷不介意的话,民女该去照顾小格格了。〃
她拉扯自己的手臂,把肉体当成血戮的战场,试图抽离男人的掌握。
允堂没有撂开手,湿衣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一颗殷红的珠砂痣同时在单薄的衣衫下隐现……
一抹诡秘的笑,乍现在允堂阴鸷的嘴角。他握紧掌中的纤臂,手掌传出的温度,不可思议、迅速地的烫了她
蓦然,像被螫着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扯回手,珍珠退了两步。
恍然惊觉……有多久了?有多久,她已经不曾再对任何人、事、物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 原来……〃 他咧开嘴,嘲弄的神情,挟着一丝残酷。〃 原来不是骄傲。冷淡才是你的保护,还是你的伪装?〃
望住那一双优越、嘲弄的眸子,珍珠怔忡了片刻,手骨几乎脱落的剧痛没有唤起她的注意力……半晌,她淡下眸子,回复惯常的平静。
〃 如果贝勒爷认为是,那就是罢!〃
没等他回应,她垂下颈子整理紊乱的衣摆,然后转身、如常一般徐步走开。
允堂僵在原地,阴鸷的神情凝上一抹诡谲。
第三章
子夜,月沉星稀。
〃 你确定那物品,是当年随孝庄太后入殓的夜明龙珠?〃
〃 我请您过来,就是想确认,起出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夜明龙珠。〃 允堂低沉的声音从佟王府的书房内传出。
〃 兹事体大,莫不可惊动皇阿玛,这事得另行计较。〃 另一名男子道。那男子的嗓音浑厚有力、不怒自威。
书房外,一抹清瘦的身影背贴紫檀窗棂,傍着月光投射的阴影,在暗影的掩护下悄立书房门外。
那是一名全身着黑衣的夜行人。黑衣人微末的呼息轻之又轻,他贴着窗棂侧耳专注地倾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尽数流进他耳中。〃 若不是圣上,只怕当今没人能确认那颗龙珠真假。〃 允堂接下道。
〃 不论是真是假,只要龙珠不面世,就算求仁得仁。〃
〃 您同意不教这事儿走光,就算龙珠还不回太后的梓宫(注,棺木),也不可惜?〃
〃 本就是不该出世的东西,这主儿现下出现只会招来麻烦,无所谓可惜与否。〃 男人淡定地下结论。允堂咧开嘴,他迥异于往常、阴鸷沉定的眸子盯住前方身量高大、容色刚毅的男人
这确是他认识的四爷。
礼四爷不似太子爷优柔寡断,更没有八爷假仁假义、凡事撂不开手的计较。他向来果断决绝,行事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 对了,你身上的伤好些了?〃 胤祯问。
允堂淡淡地回道:〃 老毛病了,没什么〃
烛影忽然晃动,允堂的眸子一闪,稍后回眸,胤祯的视线已经停留在房门上,两人迅速对看一眼。
〃 谁?!〃 随着允堂的呼喝声,门外有一抹黑影闪动,他追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允堂追到后园天井,那黑衣人的轻功显然有点门道,记忆中,能逃过他追逐的,只有在北京城西、骰子胡同那回,教那名面貌丑陋的女子逃脱……
在后园天井正中伫立,他定住身、抬眼望去,看到〃 宝津阁〃 后轩,一抹窈窕的纤秀倩影隔着纸糊的窗格晃过明堂。
甩开褂子下摆,他悄无声息飞檐走壁
令命令
一掩上门,珍珠就后悔了。
出门前忘了捻熄灯蕊,她的影子肯定映在纸门上了。
现下,可不能急着捻灯啊!他肯定在等着、等着周遭一丝丝微末动静、等着她这小贼败露出蛛丝马迹。
珍珠一直知道,允堂贝勒不是容易摆脱的男人。
静立在门内好牛晌,直到确定屋外没有动静,她才慢慢离开门边。可还来不及换下一身夜行衣,就听见门外有人扯嗓子大喊〃 着火啦救人啊' 宝津阁' 着火啦!〃
这几下喊叫,闹得〃 宝津阁〃 内厢门开开合合,珍珠认出那是小厮春茗的声音〃 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 顿时尖叫的尖叫、帮着喊人的喊人,一时〃 宝津阁' ,乱成一团。
着火了?
珍珠停在窗前,凝神沉思片刻。
方才她进屋,可不见〃 宝津阁〃 四周,哪儿沾着了火星子。
一思及此,珍珠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闲逸的脸容一变,紧跟着以最快的速度宽衣、同时藏起夜行衣,然后闪身转进屋后的画屏画屏后还留了一桶热水。慌忙跳进桶子里,门在这当儿同时被撞开
〃 珍儿姑娘!〃 允堂贝勒的声音出现在她屋子里,就在画屏前、相隔不过三尺的前方。
〃 谁?〃 扯了屏上的干布掩住胸口,她急促地问。
〃 别怕,是我,允堂。〃 他低沉的嗓音迫进画屏。
珍珠屏住气儿。〃 贝勒爷?有事儿?〃 她皱起眉头。
这屏风后头,是不能冒犯的禁地她在做什么他该当知道,这是他佟王府,再怎么着他也不该失了爷的礼。
她赌,他不至于冒冒然冲撞进来。
可珍珠也记得,上回在骰子胡同,他可不曾顾及她是个女人,那时他曾经卑鄙的伸手探进她胸口抢东西。
〃 外头着火了,你得跟我出去。〃 他沉声道。
〃 可我正在净身〃
〃 火扑不熄啊救人啊!有丫头给烧死了!〃 这回是另一个小厮,秋茗的叫声。珍珠抬眼望向西方,〃 宝津阁〃 西北角果然有火光滚动,看样子那把莫名火烧得挺快,就要往后轩这儿烧过来了!
〃 救人要紧,恕在下冒昧了!〃
一时间,她宁愿自个儿听不懂他话里头的意思。可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珍珠看到允堂贝勒那张玩世不恭、倾倒女流的俊脸出现在画屏后,她咽住了气,接着就被他冒冒然地拖出水面
〃 你做什么?!〃 她惊呼。
〃 做什么?〃 他挑起眉,咧开嘴。〃 自然是救人。〃
抱起怀中一身湿淋淋的女人,顺势扯下画屏上的干衣,〃 好心〃 覆在她半透明的湿衣上同时,轻薄的大掌抹过那波澜壮阔的起伏。
讶异于那两团起伏之剧烈,着实超乎他想像。
珍珠又羞又忿……
〃 放我下来!〃 她雪白的脸孔面无血色。
这是她生平头一回张惶失措,也是她生平头一回恨人。
〃 先出去再说。〃 他当做没听见。
不顾珍珠的不情愿,他抱着她一路奔到允堂的寝楼前。
〃 放手!〃 她反常的拔高嗓门尖喊,可对方似乎铁了心、无视她的意愿霸气地箝制她。
他身上的体热,让珍珠莫名其妙地想抗拒!
因为太接近,忽然鼻端嗅到他身上一股男性的气味,那强烈的男人味让她感到被侵犯!分不清楚是厌恶还是恐惧,她推开他可他的手臂却像钢铁一样牢固,珍珠一急便扬起左手一巴掌打在男人俊俏的脸孔上!因为过度用力的缘故,她整个人弹出男人怀里,跌在花园泥湿的草地上……
抬起眸子,怔怔地瞪着他,这一刻珍珠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不似平日沉着冷静、凡事以智取不以力敌的她,伸手打人,更不像她冷静的性子会做出的事。她为什么会伸手打一个男人?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惹恼了她?
从泥地上爬起来,她怔怔地瞪着他眼底危险的怒光……
过往师父所教给她的一切,都不足以应付此情此景,她该怎么安抚一个被激怒的男人?
〃 出手打自己的救命恩人,天下没这个理吧!〃
他冷冷地出声,幽暗的眸子像苍鹰一般,牢牢盯住眼前的女人。珍珠转身就走他不由分说张手扯住她,突兀的力气差点拉断她纤细的手臂
〃 不解释清楚,就想一走了之?〃
〃 是贝勒爷自己闯进来的,女子的贞节第一,遇到这种事,贝勒爷要小女子如何自处?〃 强忍着手臂上锥心的疼痛,珍珠强迫自己回复冷静,沉着应对。毕竟是她出手打了他,倘若追究起来,他可以让一个卑微的贱民生不如死。
〃 好利的小嘴。〃 允堂冷笑。〃 可惜的很,我可是什么也没瞧见。〃 珍珠想抽回手,他却使劲地把她拖进一旁的草丛
〃 你想做什么?!〃 再一次跌在泥草地上,珍珠开始明白,他不打算当一名君子。
〃 进澡桶还穿着裹衣,岂不是多此一举?还是姑娘早知道会有人闯进去?〃他咧开嘴,笑容很冷。
〃 闯进来的人只有你呃……〃
轻而易举压住她蠢动的手腕,男人宽厚的胸膛抵住她柔软的前胸,然后深呼吸、进一步地压迫,得意地看着掀开的领口,逐渐鼓起两弧暧昧的白皙圆球……
直到那双清澈的眸子激射出怒意。
她不再反抗、也不示弱,连眉头都不许自己皱一下,纵然手臂教他硬生生的拗住。
允堂眯起眼,研究她冷漠的反应。
一褡黑色的衣布从他手里滑落。〃 这,算什么?〃
珍珠的脸孔转白。
〃 东西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你该不会厚脸皮到矢口否认吧?〃 他冷冷地吐出话。
〃 是我的东西,又如何?莫非王府里规定了,不许人藏黑衣裳?〃 她抬起眸子瞪住他,索性赖到底。
他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咧开嘴。〃 你可能不是贼,不过你的应变和胆识,也不会是个卖唱女。〃 不待珍珠回答,他突然扬手撕裂她的衣袖
珍珠倒抽了一口气。
他拉直她的手臂冷笑。珍珠手臂上那颗殷红的血点,在雪白的藕臂上越发显着。〃 一名寻常女子,没道理点上这玩意儿!〃 他粗糙的手心,暧昧地抚过她细白的肌肤。
珍珠两眼发直,她似乎看见他眼中掠过一抹嘲弄的调戏。〃 放开你的手!〃他当然不会依言放开,暧昧的眼光温吞地扫过她半裸的胸脯。明知道他是恶意轻薄,她却无可奈何。
〃 怎么?答不出话来了?〃 他冷笑,眸子里透出一丝诡异。
〃 方才你是故意闯进来的吧!〃 她有些动气了,忽然有些不明白,这男人究竟打什么主意?
〃 一名小贼,值得我大费周章?〃 他眯起眼冷笑。
〃 我是贼,又如何?天生贱命,自然得依着贱业维生。〃 她顺手推舟,承认自己是个偷窃的小贼。
他笑的很轻浮。〃 你救宝嫔,只是为了进佟王府偷东西?〃 不冷不热的语调,说明他压根不相信。
〃 我同宝儿特别有缘,否则也救不了她。〃 信不信随他。
他盯住她,俊脸没有一丝表情。
〃 你不信,是吧?〃
〃 我凭什么相信?〃 他挑起眉。
〃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是教你抓着了,你想怎么着,悉听尊便。〃
她挣扎着从他身下逃开,却不可避免的与他肌肤相亲他坚硬的胸膛,拒不退让地搓揉她的胸口。
她明白,他绝对是故意的。
红着脸滚到一旁,她身上沾满了湿泥水。
全身浸得湿淋淋,她伸手掩住曝露的胸口,单薄的裹衣却压根儿遮不住泄溢的春光……就算她向来不爱记仇,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