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沈云舒微微皱眉,“你身上带了什么,硌着我了。”
身后男人不语,蓦然,眼前一阵旋转,沈云舒已被他压在身下,滚烫的温度让她身上肌肤一阵战栗。沈云舒瞬间怔住,抬头看着赫连肃眼底几乎漆黑似墨的野性目光,脑中似有电光一闪,下意识朝后退。
然而,赫连肃已重重俯身下来,坚硬宽厚的胸膛紧紧压住沈云舒,忍不住低低一呼,侵略性的姿态气息让沈云舒觉得不安,然而始终退不出他的圈禁范围。
感觉到肌肤细密的颤动,沈云舒只觉羞愤难当,紧紧咬住下唇,眼底不安之色越来越浓,这般惶恐,立时让赫连肃僵住,手中反复攥紧又松开,半晌,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赫连肃伏在她上方,紧紧盯住她双眼,眼里划过几分柔软怜惜,缓缓抚着她脸颊,沉沉说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先前乍然重逢,只是亲密几分的动作,竟让他情思如熔岩般喷涌而出,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若真的做了,会让他后悔终生。
那样好的女子,值得一切最好的,洞房花烛自然不能如此草率,必定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给他。
那眼中的缠绵情思,沈云舒看得分明。这样沉静冷肃的男子,或许凶悍,或许狠厉,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然而她看的见内里纯粹火热的心,这样温暖熨帖,让她忍不住心中欢喜。
你愿许我十里红妆,我亦许你情深一世。此生有你,是我最大欢喜。
暧昧气息渐渐散去,沈云舒望着赫连肃,问出心中担忧已久的问题。
“薛家还好吗?我姑姑如何了?”
赫连肃自控能力极强,此刻平静下来,拥着怀中温软身躯,神情沉静不变,沉声答。
“我派了两队精兵保护薛家众人,又将武功最高的柳大柳二派过去,他们很好,虽然被赫连睿暗中打压,职权有所减少,但无性命之忧。”
惠帝派人追杀沈云舒,已经触碰了赫连肃底线,此刻直呼赫连睿姓名,眼中杀气一闪,显然极为愤怒。
沈云舒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
“我如今无恙,你不要轻举妄动,赫连睿心机太深,没有必胜把握千万不要出手。”
赫连肃望着她,沉沉颌首,忽然长眉一皱。
“至于你姑姑……赫连睿将她囚禁在明粹宫中,我去看过,虽然自由受限,气色还算不错,还嘱咐我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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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如此依恋
黑夜里,一片寂静中,沈云舒心中也有些暗沉。
囚禁?姑姑那样热爱自由的人,此等处罚比死亡更让她恐惧。那日她出城关那样轻易,想来定是姑姑暗中相助,因此连累了她,好在身为一国之母,若无大错,轻易不能废黜,否则她会内疚一生。
虽然未流泪,但赫连肃看得出她眼底愧疚,沉声说道。
“我将柳三、柳四、柳五都留给了你姑姑,你放心,她不会有事。”
沈云舒微微颌首,赫连肃既然前来寻她,必然已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只是他此刻功勋在身,必然是注意的焦点,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的?赫连睿竟没有阻拦?
这两个疑问一出口,赫连肃眼中闪过几分笑意,指了指适才被她随手撕下,并扔在桌案上的人皮面具。
“我身边七名护卫中,柳大、柳七你最熟悉,其中柳六擅长易容,此刻他正扮作我坐镇盛京,他熟悉我习性,轻易不会路出破绽,我手下大军都在城界,随时可调遣,因此我才能放心来寻你。”
沈云舒一边听一边颌首,忽然心中一顿,赫连肃身边七名护卫从不离身,从前将柳七给了他,如今竟将剩下的都留在盛京,那他此刻是独自前来?
想到这里,沈云舒霍然抬头望他,原本她以为赫连肃将护卫留在别处,因此并未担心,然而此刻他得知只有他一人,便不由自主担忧起来。
他身份惹眼,虽然北冥从不兴起战事,然而并不代表皇帝陛下允许他这样危险的人物在此停留,若一不小心露出破绽,便会兴起风波。
这样一想,担忧的神色便不由自主显露出来,赫连肃伸出手,将她眉间皱痕抚平,低声说道。
“我既敢来,自然不惧任何人。”
沈云舒不语,心里仍旧担忧,赫连肃望着她,眼中忽然闪过几分深沉,猛然伏下身子,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让沈云舒心中紧绷,哪里还能担心其他。
“况且,我的未婚妻跟别人跑了,怎能不追?”
那带着几分不满、森冷的语气,让沈云舒心中一颤,讷讷不语。
那时的情形太过危急,薛家和姑姑都无法与惠帝对抗,赫连肃又不在盛京,能帮助她的人只有北冥国师和太子。
然而不管情势如何,她毕竟是未曾与他商量便私自决定,是她理亏在先,此刻赫连肃秋后算账,沈云舒语气便软了下来,几乎是撒娇一般。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
那眼中温软清亮的目光,配上可怜兮兮的语气,赫连肃心中一颤,然而想起对面屋里那位少年国师,以及皇宫里那位太子,转瞬间便再次冷硬下来,斜瞄她一眼,眼风掠过去。
“听说国师和太子都对你青睐有加,嗯?”
这一声嗯,尾调拖得极长,上扬的弧度带着冷冽,眼里寒风肆虐,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沈云舒眼角微微一抽——这人吃醋也和一般人不同,哪里是吃醋,简直是要杀人。
然而她面上却是更加柔和,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拽住他衣襟左右摇晃,立即表明忠心。
“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赫连肃冷哼一声,神色却渐渐柔和下来,唇角更是不着痕迹翘起,显然,赫连大爷对她这番表白很是满意。
暂时安抚了赫连大爷的沈云舒,心中松一口气,只觉眼帘渐渐沉重起来。此时已至夜间,聊了这许久,她终于抵不住困意来袭,眼前缓缓黑下来。
赫连肃微一转头,便发现她闭着双眼,浓密纤长的双睫静静翘立,鲜润的红唇合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面上莹白如玉,在黑夜里晕出萤光,神情宁静甜美,看得他心中似有暖流涌出。
于是忍不住抬手抚过她脸颊,沈云舒似有察觉,微微一动,却是在赫连肃掌心蹭了蹭,将头埋在他怀里更深,手中紧紧攥住他衣襟。
那是下意识依恋的姿势,被赫连肃小心翼翼用在怀中,亦是保护的姿态。
——
翌日,天色大亮时,沈云舒仍旧睡得很沉。赫连肃自然不会叫醒她,也不允许妙可和柳七进来打扰,于是直至正午,沈云舒方悠悠醒来。
醒来那一瞬间,明媚日光穿透窗畔,落在她身上,温暖无比,然而比日光更暖的,却是她身前的胸膛。
赫连肃看着沈云舒有些迷蒙的眼神,沉声一笑,带动胸腔震动,近在咫尺,顿时让她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便立即脸颊灼热——昨日竟和他同榻而眠。旋即便是愕然,竟睡了这样久,于是便冲他娇嗔。
“你怎么不叫醒我。”
赫连肃又是一笑,“你睡得这样香沉,睡相又是这样美,我自然要多看几刻。”
沈云舒有些羞意,便转过头不看他,目光掠过桌案上的香炉,忽然一怔。赫连肃也看过去,沉声开口。
“从前在骊山行宫便发现你喜欢点安神香,这香虽能助眠,然而用久了会有依赖性,我昨夜把香倒了,你日后也不要再用。”
沈云舒沉默不语,自幼年父母逝去后,她每日都会梦到腥红的血,梦到倒在血泊中的父母,时常于夜间惊醒,于是便养成了点安神香的习惯,如今已有十一年,无一日不点。
然而昨夜,炉中香被赫连肃倒出,她却睡得很沉,一夜无梦,一睁眼便至正午时分。整整十一年的习惯,如今只一夜,便被破除。
沈云舒望向赫连肃,忽然笑起来,眸中满是明媚清亮的光——或许她比想象中还要依恋对方。
很快,二人便梳洗完毕。长公主给的伤药极好,经过一夜休整,几乎已感受不到疼痛。
沈云舒在屋内走了几步,虽然步伐缓慢,却也十分自如。她走出门外,刚走了两步,便见远处一片黑云掠来,至身前站定。
国师淡淡望着她,沈云舒朝他一笑,国师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两圈,却越过她,看向身后多出来的一人,深深望着他,目光如炬般,几乎要将那人看穿。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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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墨玉花簪
观星楼第五层,东侧门前,沈云舒站在两个男人中间,却完全挡不住他们之间沉冷、寒凉的视线,四目相对,平静却又火花四溅。
那一眼对望,几乎让沈云舒呼吸骤乱。然而国师只是看了那人一眼,目光在他平庸的容貌上徘徊片刻,便淡淡收回。
“你的护卫?”
沈云舒原本心绪复杂,不知是否该坦然相告,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国师对她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教导之情,若欺骗他,未免太令人寒心。
然而赫连肃是易容前来,若消息被惠帝听闻,不仅赫连肃有难,整个薛家,以及姑姑,都会有祸患临头。
这世间最难的便是抉择,无论是否坦言,都会伤害其中一方。好在,国师并未让她为难,即便看穿真相,也装作不知,这让沈云舒很感激。
于是她微微一笑,几乎松了一口气般答道。
“是,我的护卫。”
然而她不知道,对于国师来说,这是此生唯一一次谎言,在云端三百余年的神袛,从不曾关心世人心理,于他而言,只有说与不说,从无真假。
终究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她为难。
“破天诀我已写上批注,你照着练便不会有问题。”
话音未落,国师衣袖一扬,一个瓷瓶落入沈云舒手中,隐隐有药丸滚动声。
“你如今练武太晚,这是天脉丹,于你有益,每日一粒,不可多服。”
旋即便转身离去,转瞬间便再次掠过回廊,屋门紧闭。
沈云舒握住瓷瓶,怔在原地,指尖似乎还能触到温热,心中也渐渐温热起来——天脉丹世间罕有,有打通经脉,快速增加真气的功效,是所有武者梦寐以求的,如今却轻描淡写给了自己。
忽然手中一空,赫连肃已将瓷瓶拿在手中,神色沉静,倒出几粒丹药,轻轻一嗅,目光更是冷然,说出的话也似带着冷锐的剑锋。
“是真的天脉丹。”
没有人知道,三人中,赫连肃才是真正不忍心的那个人,不忍心看沈云舒为难,因此面对情敌一言不发,因此眼看情敌送出珍贵丹药却仍旧在忍。若不是不忍心,此刻便已是刀剑相向、血流漂杵。
然而不能,此刻他隐藏身份,不能光明正大保护自己的女人,只能将她推入别人的羽翼之下,国师身份崇高,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望你在我力不能及时,也能有别人将你珍重庇护。
——
雍都贵为国都,是北冥第一大城,自然繁华富庶。此刻走在宽阔街道上,人潮湍急,随处可见高声吆喝的商贩。
沈云舒戴着面纱,被赫连肃护在身侧,身后妙可、柳七、周叔跟随。一行人穿着不算华贵,然而掩不住精致绣纹,再加上沈云舒婀娜窈窕的身段,和隐约可见的姣好容颜,当下便被许多小贩盯上。
“小姐,来看看玉簪吧,绝对符合您的气质!”
“小姐,买一只花吧!”
“小姐……”
许多人一拥而上,都被柳七和周叔挡在外面,不让靠近一步,沈云舒一身白衣飘飘,面纱微扬,颇有些不食烟火。然而无人可窥见面纱下的红霞,正从双颊一点点向周围逸散,渐渐连耳际也染上些许红晕。
两人低垂的衣袖中,赫连肃正牢牢抓着沈云舒的手,指尖相扣,紧紧攥在掌心。沈云舒微微挣扎,却被他在掌心一划,带起一阵细密战栗,立时便不敢再动。
在雍都住了两月,今日却是沈云舒第一次外出闲逛。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路过一家琳琅轩,店门大开,露出屋内金漆雕花的楠木柜台,台上摆着一盆梅花,樱红点点,娇艳欲滴。
此时刚过初秋,并非红梅开放的季节,然而那株梅花开得极为繁盛,沈云舒从前便喜爱梅花,每至冬日都必定会在院中梅树下凝望许久,望着红梅纤巧柔弱,却又刚毅坚韧的花瓣,总觉灵魂受到涤荡,通透清明。
此刻看见这格外不同的异季之梅,沈云舒心中一动,便朝琳琅轩内走去,赫连肃跟在她身后几步,微垂双目,配上一张平庸的脸,倒真像个寻常护卫。
沈云舒走进屋内,一直到柜台前,微俯下身,几乎快触到红梅,然而鼻尖却并无香味,再一细看,竟是玉石雕出的,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流光,花瓣静致娇嫩,内里红晕流转,比真的红梅更美艳三分。
柜台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容貌寻常,一双眼却有精光闪烁,想来是店铺掌柜。那掌柜见沈云舒望着玉石红梅出神,脸上露出几分明朗的笑意。
“小姐想要些什么首饰,我这店里都有,皆是雍都最新的款式,雕工细致,比这红梅更甚几分,您不妨看看?”
沈云舒微微点头,掌柜从柜台中拿出几件,碧玉花簪、宝石金簪、琉璃手串,各色珠宝玉器列成一排,放在深黑云锦上,满目生辉,璀璨夺人。
掌柜将几件首饰介绍一番,见沈云舒并无满意之色,又是一笑。
“小姐不妨说说,您想要件什么样式的?小的也好给您介绍。”
沈云舒望着掌柜,又从柜台中看了一眼,忽然眼中漫上几分瑰丽霞光。
“可有男式发簪?”
自进门起,沈云舒一直未开口,又戴着面纱,掌柜只从对方衣着打扮看出些大概,此刻她一开口,声音虽轻,却似温流拂过心间,带着些许轻柔绵长,又隐隐有几分贵气,掌柜阅人无数,自然心中确定遇上了贵人。
心中肯定,掌柜神情更加恭敬,微垂下身,将沈云舒带至柜台另一侧,从内拿出三个木盒,朗声说道。
“这是店中最好的男子发簪,您看看。”
只看木盒,皆是黑楠木雕金边,只这木盒便是价值不菲。木盒打开,露出三只花簪,从左至右,分别是翡翠梨花簪、白玉兰花簪、墨玉莲花簪。
一眼望过去,玉质通透清亮,握在掌心更是细腻温润,沈云舒指尖一一划过,最后定在最右侧,那只墨玉莲花簪上。
“掌柜的,我要这个。”
赫连肃站在她身侧,尽管面色沉冷,然而眼中几分灼热的光,已然暴露了他内心不可抑制的激越。
墨玉泽黑,外表冷硬,真正握在掌心却又触手生温,他也很喜欢,由沈云舒送给他,便更是喜欢。
那炽热的目光在沈云舒面上灼烧,几乎穿透面纱,直达她脸颊。沈云舒噙着几分羞涩笑意,却将指间花簪更握紧几分。
赫连肃早在骊山行宫那晚,便已送了她信物,那只白玉长箫她从不离身。很早便想回送他一物,然而迟迟寻不到合适的,今日机缘巧合之下,一眼望见这只墨玉花簪,只觉很配他,便想买下来送给他。
这只花簪价值不菲,掌柜的心中盘算着利润,脸上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些,忙不迭道,“好嘞!”
手下更是利索,将木盒盒盖一落,向前一推,“您收好。”
沈云舒微笑,正要唤妙可拿银子,忽然身后有人朗声大笑,转瞬间便已至柜台前,在她身侧站定,目光如炬般钉在她脸上,露出几分阴鹜神色。
“沈大人,许久不见,今日竟能在此相遇,可见你我有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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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月开始了= ̄ω ̄=
☆、第十二章 玉簪到手
琳琅轩中,一男子朗声大笑后在沈云舒身侧站定。
那人生得五官俊朗,却生生被眼底的阴狠破坏,这般神态,自然是康亲王。沈云舒看着他,只觉心中厌恶发冷,然而面上却露出一丝微笑。
“王爷身份和等尊贵,微臣怎敢高攀。相聚在此并非缘分,只是王爷喜欢四处体察民情,倒是微臣闲来无事,庸碌无为了。”
康亲王似笑非笑,虽然沈云舒戴着面纱,未露容貌,然而在长公主府中,她胆敢忤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