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蕙公主不能杀,沈云舒便想着让她在婚宴上出丑,只是她没想到,赫连肃比她更狠,竟让柳七下了重药。
想到赫连肃,沈云舒心中一顿,眼前浮现那人深沉的眉眼,看向柳七,“既然事情已经办成了,你还是回他那里吧。”这个他,自然是指赫连肃。
其实,最开始沈云舒并没有接受柳七,只是有了他,能让计划更顺利些,更何况,赫连肃态度强硬,容不得她拒绝。
柳七面色恭谨,竟俯身拜倒,“七皇子让属下一直跟着小姐,以后小姐就是属下的主子。”
沈云舒看着他,沉默不语。柳七精通毒术,在赫连肃身边也很受器重,不知替他挡了多少风险。然而,赫连肃竟把柳七给了自己,莫非是将自己的命看得比他还重要?
这样一个霸道强势的男人,一旦认定一个女子,便势必要在她心中刻下重重的痕迹,不容退缩。
心中微微酸涩,同时又有一股暖流涌出来。沈云舒想起赫连肃沉静的面容,那眼中神情寒凉,却让她觉得温暖。只是虽然感动,沈云舒却摇摇头,微微一笑,有些无奈。
赫连肃太过强势,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接着。这是皇室众人典型的作风,只是其他人更委婉一些,赫连肃却是格外冷锐直接,让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柳七一直恭敬伏在地上,沈云舒看他一眼,终究还是心软了几分,轻声说道,“那你便跟着我吧,只是有一条,从今以后,你的主子只有我一个。”
沈云舒的意思很明确,既然要跟着我,那便要抛弃你从前的主子。
柳七没有丝毫犹豫,七皇子已经事先嘱咐过他,忙低声应是。
沈云舒挥手,柳七静静退出去,屋内只剩下妙可。妙可看了沈云舒一眼,见她神色有些疲倦,忙上前服侍她更衣。
褪去外衣钗环,细细净了脸,沈云舒躺在榻上。柔软的锦被将她裹在里面,闻着淡淡的宁神香,只觉身心都舒畅起来。
云雾飘渺,宁静清幽,只余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有人正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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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宫中直言
进入夏季,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日光太烈,沈云舒整日待在府里,越发懒得出门,每日陪着两位表嫂说话,看着她们满脸的幸福,便觉得舒畅。
是的,大少奶奶谢氏也怀孕了。薛府一下子添了两个新丁,薛太傅再古板严厉,也不免笑得胡子乱翘。四世同堂,承欢他膝下,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薛承礼每日陪着谢氏,夫妻二人同进同出,自然显得二少奶奶叶氏形单影只。沈云舒便多陪她一些,看着她日渐隆起的腹部,暗地里多写了几封信,派人送给军中的薛承泽,催促他早日回来。
薛家已有两位少爷有了后嗣,只剩下三少薛承智。三少仍旧像从前那样漫不经心,只急坏了二太太,每日看着谢氏和叶氏的肚子叹气,一边叹气还一边喃喃,说是喃喃,偏偏所有人都能听见,“媳妇都没有,啥时候能抱上孙子呦……”
语气颇有些软弱可怜,只是二太太眸光太过明亮,哪里能做出那苦大仇深的悲戚表情,看起来总有几分好笑。薛承智每次都桃花眼一翻——您老装也要装得像些。
好在,还有个蒋清苒。因此蒋大小姐每次上门,二太太都要准备许多吃食,然后把场地清空,给二人留下足够的空间,看着蒋清苒的表情也格外温和,眼中赤裸裸都是看儿媳妇的欢喜。
或许是彼此相熟了,二人之间的气氛倒越来越融洽。薛承智虽然仍旧未表态,但已不像从前那般,见了蒋清苒便掉头就走,如今也能面对面坐下来,下几盘棋,肆意拼杀一番。
总之,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沈云舒很满足。
但有人不满足,这人便是赫连肃。
天气炎热,赫连肃便派人每日送些冰镇水果,一箱箱抬进薛府。开始时沈云舒不愿接受,赫连肃便命人将箱子摆在薛府门口,铺了满地,引来许多人围观。后来实在是不想引人注目,便抬进了府内。如此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沈云舒倚在榻上,拎起一串紫晶葡萄,拿在手里凉爽舒适,吃进腹中更是甘甜可口。只是不知道,是提子甜,还是心里更甜。
冰块很是难得,储存起来也是不易,因此即使在皇宫也不算多,如今却被赫连肃送来这许多,想来是把他自己那份给了沈云舒。虽然赫连肃强势霸道,从未想过要沈云舒回报,但沈云舒仍旧把这份心意默默记在心里,等来日再还。
彼时她还不知道,世上最难还的,便是心意。欠得多了,便是一生。
——
明粹宫中,皇后站在桌案前,缓缓写下一个静字,沈云舒站在一边,给她磨墨。二人都认真做着自己的事,神色平静。
良久,皇后放下笔,端详了一番,微微颌首,“今日写得很顺。”
沈云舒看着那字,饱满有力,端正平和,知晓皇后已经从韶华离去的低迷情绪中走出来。于是,她微微一笑,“是娘娘的心顺。”
皇后拍拍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似是不经意一般,说起一件事,“前两日,七皇子请皇上赐婚。”
沈云舒心中一顿,微微垂目,沉默不语。
皇后微笑,“七皇子性情冷肃,从来不曾向皇上提过要求,却为你破了例。”
沈云舒听在耳中,只觉皇后情绪有些微妙,背上一冷,竟出了些汗。
皇后亲子大皇子早夭,于是抱养了三皇子。沈云舒身为三皇子妃的侄女,从表面上看,和皇后是同一阵营。因此,皇后才放心宠爱她。若她嫁给七皇子,便和三皇子成为对手,那么这份恩宠也就到了头。
思及此,沈云舒才惊觉,这些日子因韶华之事,每日看着这位与爱女分离的母亲,竟忘了,她首先是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看着沈云舒有些紧张的神情,微微一笑,“本宫想知道你的心意,你可愿意嫁给七皇子?”
沈云舒知道,这是皇后给自己的机会,若答得不好,不仅盛宠不再,只怕还会有杀身之祸。
半晌,沈云舒抬起头,缓缓说道,“臣女不愿意。”
说起这话的时候,沈云舒神情平静。是的,她不愿意。虽然赫连肃让她有些感动,但她仍旧不愿意。
或许是因为父母的情深不寿,或许是因为姑姑的悲惨境遇,沈云舒对于婚姻,一直都抱有抵触,更不愿嫁入皇室。从前,是皇帝的旨意,她不得不接受可能嫁入皇室的命运,但如今,皇后问的是她自己的心意,那便是不愿意。
皇后轻轻一叹,摸了摸她的脸颊,神情有些悲悯——没有人能违抗皇命,从来没有人。即便有,也成了死人,死人当然算不上人。
然而沈云舒顿了顿,又加上一句,“除非我爱上他,超越一切。”
虽然她知道,眼前的人是皇后,是除了皇帝之外,最不能说实话的人。但她还是说了,或许是因为在她面前,皇后一直都不像皇后,而像是一个慈祥的普通的长辈,这让她很不想有丝毫隐瞒。
皇后很惊讶,甚至有些迷惘——多少年了,再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实话,即便是单纯韶华,也有许多不能说出口的心思。有些话,说出口便是祸。
良久,皇后朗声笑了起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竟让她突然愉悦起来。笑声渐收,皇后摆摆手,沈云舒行礼,缓缓离开。
皇后看着她走出宫殿,轻声低语,“这孩子,难道不怕死吗?”
换了旁人,这种时刻,应该义正言辞地表示绝无一丝可能,干净利落地与七皇子划清界限,才能让皇后相信自己,才能继续活下去。
然而,沈云舒却没有这样做。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实在是,很不怕死。
身后女官芳菲低声回答,“华安公主是敬爱娘娘。”因为敬重爱戴,所以才如实相告,这也可见,一片赤子之心。
皇后明白,于是她微笑,“这孩子,真的很让我喜欢。”
因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皇后总喜欢与沈云舒亲近些,以至于对她和七皇子之间的事,也视而不见,放任他们顺其自然,今日心血来潮试探一番,竟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这般赤诚的心,曾经也是自己深以为傲的,这许多年过去,如今从另一人身上看到,忽然惊觉岁月变迁的可怕,人心竟变得这样快,这样彻底。
末了,她轻轻叹息一声,似遗憾,似惋惜,飘散在风里。
——
同一时刻,沈云舒轻轻擦去掌心的汗,走出明粹宫,穿过御花园,忽然,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对面,八皇子和已经成为八皇子妃的元蕙公主,正看着她。
八皇子仍旧笑得风流俊朗,手中一把玉扇轻轻晃动,一派闲适安逸之姿。元蕙公主许久不见,竟比从前更美艳了几分,皮肤更加细腻光滑,眼中媚意更浓,只是此刻,眼底多了几分愤恨和残忍,显得有些狰狞。
上次刺杀行动失败,紧接着元蕙公主便在喜宴上中了媚药。元蕙公主并不是愚蠢的女人,相反,她很聪明,隐约猜出与沈云舒有关,只是没有证据,因此只能暗中咬牙切齿。
沈云舒看她一眼,含笑点头致意,旋即缓缓离去。衣裙摆动间,带起一地流光,华美瑰丽,姿态天成。
八皇子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七皇子近日的举动,又想起薛家经久不衰的权势,双眼微微眯起,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不能让薛家和七皇子联合起来,绝对不能。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眼中闪出诡异的光。
天气燥热,有蝉鸣声起,经久不息,似在暗示即将到来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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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皇府陷害
盛京地处偏南,每到夏日总是闷热潮湿。往年每到这个时候,沈云舒便会闭门不出,整日躲在阁楼里,玉扇轻摇不歇,方能稍稍凉爽些。
今年不同,赫连肃送来的冰块已经遍布薛府里外,竟感受不到一丝炎热。
沈云舒坐在秋千架下,轻轻晃动,浅蓝的裙摆被风吹起,荡到高处,与天空融为一体,映着白云朵朵,格外纯净美丽。
只不过,这种好心情很快就被打破了。
沈云舒接过妙可递来的一张帖子,看了一眼,忽然眉头一蹙。是八皇子妃送来的帖子,邀请沈云舒参加宴席。
眼前闪过御花园中元蕙公主厌恨的眼神,沈云舒微微一笑。
两人虽未正面交锋,但自刺杀、下药事件之后,已成仇敌,既然是敌人,那么这宴席显然不是好宴。明知有问题,但她并不打算退却,只是叮嘱柳七到时用心一些。
风雨既来,那便来,至于会吞没谁,还未可知。
——
翌日,八皇子府,花厅内,沈云舒和蒋清苒坐在一起,二人一个碧色罗裙,一个绯色长裙,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两张面孔皆是眉目如画,凑在一起,映着身后大片繁花,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魄。
就在此时,一个婢女走上前,给二人斟酒,忽然手中一颤,洒在沈云舒身上,晕开一滩酒渍,湿了大片裙摆。
那婢女立即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口中不住告饶。蒋清苒凤眼凌厉,紧紧盯住那婢女,口中喝道,“大胆奴婢,竟敢冲撞华安公主!”
婢女吓得不住发抖,沈云舒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朝蒋清苒摇摇头,“无妨。”
此时,元蕙公主走过来,见此情形,令人将婢女拖下去,朝沈云舒一笑,“华安公主湿了衣裙,受凉了便不好了。若不嫌弃,便去后院厢房另换一件。”
那笑容妩媚动人,还有几分歉疚关心,竟看不出一丝恨意。沈云舒与她对视半晌,也微微一笑,笑得沉静温婉,“那便有劳八皇子妃了。”
沈云舒跟在婢女身后,走到后院厢房,婢女从柜中拿出一件玫红色长裙,旋即退了出去。
那长裙华贵无比,沈云舒看了一眼,错开几步,身后柳七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轻声说道,“没有问题。”
沈云舒微微挑眉,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八皇子妃会在这件衣裙上动手脚,但却没有。既然长裙没有问题,那问题是在哪呢?
想了半晌,无解。沈云舒挥手,柳七退出门外,妙可上前,服侍沈云舒更衣。
刚解开腰带,罗裙半退之时,屋内咔一声轻响,沈云舒心中一紧,只来得及将衣襟拢在一起,妙可挡在她身前,就有人走了进来。
沈云舒瞳孔一缩,望着笑得风流恣意的八皇子,终于明白了元蕙公主的计谋。
想来是因为喜宴上媚药一事,元蕙公主意识到沈云舒身边也有善毒之人,因此便定了这样一条计策,比下毒更狠,也更有效。
没有人能想到,厢房内竟有一间密室,八皇子通过密室,直接走进厢房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还有一个婢女,但沈云舒衣衫不整,若传出去,便会名声尽毁,除了嫁给八皇子,就只剩下长伴青灯古佛一条路。
没错,八皇子和元蕙公主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让沈云舒嫁给八皇子,且是侧妃。如此一来,八皇子能得到薛家这个助力,元蕙公主也能比沈云舒高上一等,日日将沈云舒踩在脚下,皆大欢喜。
夫妻二人都很欢喜,唯独沈云舒不喜。
此刻不能呼喊,那等于自掘坟墓,既然这样,就只能靠她和妙可两个人。沈云舒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在心中思索二人联手制服八皇子的可能。
八皇子越发张扬,笑得肆无忌惮,“除了嫁给我,你没有别的选择,若不想名声尽毁,便乖乖答应。”
一边说,八皇子一边向沈云舒走来,目光在她凌乱的衣裙上流连扫视,看着那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眸色渐黑。
八皇子生性风流,好美人,之前定下这个计划只是为了把薛家绑在自己的船上,如今细看沈云舒,发觉她实在是个美人,于是便动了心思,更加势在必得。
眼看八皇子越走越近,沈云舒不动声色,一只手背在身后,朝妙可打着手势,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眼中紧紧盯住八皇子,心中默念,三、二、一!
正在此时,一声轻响,八皇子目露震惊,脸上笑容还未来得及敛去,便缓缓倒在地上。沈云舒站在原地,手中抽出的软剑还未刺出,神色惊讶。
八皇子一倒下,便露出身后的人。一身黑色绸衣,眉眼沉静森冷,似噙着无尽风雪,正定定看着她——赫连肃。
四目相对,沈云舒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嘈杂之声,有人来了。已隐隐听得一人娇声问道,“府中来了刺客,不知华安公主可有恙?”
仓促间,沈云舒忙将软剑缠回腰间,将衣裙整理好,已有人推门进来了。
元蕙公主笑容满面,眼里还带着几分快意和恶毒,朝屋中一望,笑容却立刻凝固在脸上——没有人,屋内只站着沈云舒和妙可,本该出现在这里的八皇子却不在。
元蕙公主神色震惊,目光在屋内来回扫视。厢房本就不大,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一望便知,确实没有别人。
八皇子夫妻二人原本定了计策,先将沈云舒引过来,做出和八皇子在此私会的假象,再由元蕙公主借口有刺客,将众人都带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沈云舒坏了名声,便只能嫁给八皇子做侧妃。
如今主角少了一个,这戏还如何唱下去?
元蕙公主心中慌乱,顿在原地,蒋清苒越过她,大步走到沈云舒面前,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并无伤势,只是衣衫乱了一些,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沈云舒朝她微微一笑,眼角不着痕迹掠过后方那道暗门,知晓赫连肃已将八皇子带走,心中一定,转而抬头盯着元蕙公主,虽然在笑,眼里却分明有冷锐的光,“八皇子妃如此关心,云舒感激不尽。”
那目光冰冷森凉,却又灼热滚烫,看得元蕙公主心中一紧,缓缓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华安公主没事就好。”
沈云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