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优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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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端优雅的少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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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上那团粉色的影子不住地浮动,有时看起来就像个人一样,远远地看,竟像个穿着粉色婚纱的新娘。
杨诚燕书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发了条短信过来,绿彩打开书包拿出手机一看,微微一笑,删掉了那个号码。
明镜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手里握着手机。
几年来,他没有换过手机,手机一直放在他的抽屉里,几乎从来没有用过。手机里存着的号码还是那些号码,按下“杨”字的拼音,很容易找到“杨诚燕”的名字,他的手机里本来就没有几个号码。
为什么不在学校里?她……她不是一直只能住学校宿舍的吗?她跑到哪里去了?
他刚才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在哪里?”
过了两个小时,杨诚燕没有回复。
她换了手机?换了号码?
他躺在床上,等着手机再响起来。
她从来不会不回他短信,只要她收到了,几秒钟之内就会回复的,而且她会说很多,仔仔细细地告诉他刚才她在做什么。但是这一次,两个小时十八分钟,没有任何反应。
已经……已经四年多了,她换了号码,也是很正常的。
明镜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四年了吗?这么长时间里,我究竟都在做什么?
时钟的指针慢慢地指在夜里七点,冬季的七点,窗外一片漆黑。明渊在隔壁房间里打电话,打给在西班牙的妻子,详细地说明镜的近况。明镜慢慢地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双手放在被子上,一抬手,就看到双手手腕上一道一道的伤痕。他以右手食指轻轻地抚摸左手腕的伤痕,再用左手食指轻轻地抚摸右手的伤痕,手腕上的伤疤丑陋而根深蒂固,就如扎根在手上的怪物,提醒着他不堪回首的过去。当时……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看见了刀具就控制不了自己……他眼前隐隐约约又看见了苏白的死,苏白在他面前跳楼,他逼死了他,结果凶手却不是苏白……
一阵强烈的胸闷,他很想吐,为什么当年会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做那些事的时候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想法,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错?他真的错得太离谱,做了太过分的事,其实那些事……那些事告诉警察就可以了,为什么想要自己亲手来,让自己那么辛苦,到最后错得不可收拾?
眼泪……莫名地又掉了下来,他伸出手指接住,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一滴一滴地接在指上,又顺着手指滑落到掌心,是冰凉的。对苏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为什么如此刻骨铭心?是爱情吗?还是愧疚?是依赖?还是仍然怨恨着他?对杨诚燕呢?他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故事,但总是想着她,恨她,恨她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肯说,以至于他错得,输得如此彻底——为什么记得如此清楚如此顽固……爱不爱杨诚燕呢?一想到这里,眼泪就流了下来,他抬起手擦眼泪,突然惊觉……这样的心情,是叫做伤心吗?
爱不爱杨诚燕呢?为什么想到这里,就觉得伤心,就突然哭了呢?
爱不爱杨诚燕呢……
他突然有些害怕,双手有些颤抖,紧紧握着他的手机,看着手机里熟悉的号码。
她到哪里去了?
爸说她失踪了,她好几天没回学校,没有人知道她上哪里去了。Q城的治安很好,但是再好的城市里也有罪犯,说不定……说不定她遇到了什么坏人,发生了什么意外,她没有家人,就算失踪了,也没有人会太在意的。
她究竟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突然拨打了那个电话,电话通了,证明这个号码还有人在使用,然而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就像手机旁边是空气,它躺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空响一样。
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感疯狂得涌上,他突然“啪”的一声开了灯,从床上下来,在屋里转了一圈。他想出去,但突然之间,在房间里找不到任何一件外出的衣服,这房里现在挂的全是睡衣,要不然,就是医院里的病号服。
拿起一件病号服,明镜慢慢意识到,原来他现在是个疯子,他已经……疯了两年多了。
明渊看见明镜房里的灯突然亮了,披了件衣服过来看,“明镜?”
明镜把那件病号服放回柜子里,回过头来,对明渊淡淡一笑,“爸,你知道Q大的电话吗?我想问问杨诚燕回来了没有?”
“明镜?”明渊张口结舌,呆呆地看着他,他已经三年没有看过儿子神志清醒,眼神如此清澈的说话了,何况他从床上下来了!他没有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也没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明镜下床了——而且,还在和他说话。
“爸?”明镜微微蹙了蹙眉,“怎么了?”
猛地明渊大步走上来,将他牢牢地搂在怀里,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感觉到抽泣的热气,明渊……竟然哭了。
“爸……”他轻轻地拍着明渊的背,低声说,“爸,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Q大的电话在这里,不过可能他们的老师也不知道杨诚燕回来没有。”
“没关系,我会问她们宿舍的电话。”明镜接过明渊的手机,先打电话到学生处,再转到宿舍楼,“……嗯,她还有没有回来是吗?听说去了旅游,很快回来是吗?我是她朋友……她回来了您能通知我一声吗?谢谢。”
明镜收线,明渊紧紧搂着儿子,轻声说:“明净,你能告诉我,你和杨诚燕是怎么一回事吗?”
明镜全身微微一僵,紧紧抿住嘴唇,过了好久,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想说就算了,爸会帮你把她找回来的。”明渊连忙说,“晚上冷,快回床上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明镜点了点头,躺回床上,明渊轻轻帮他关上房门,不放心起来,叫了保姆守在外面。
明净仍然看着天花板,没有一点睡意,看了看手机,她感觉很不安,那号码打通了,但是她不回短信。
为什么?
第二天,当明镜再打电话到Q大询问杨诚燕的消息的时候,学校方面答复她已经回来了,只是去了短途的旅游,请他不要担心。明镜挂了电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窗外天色明净,虽然是冬天,却是景色清晰,空气间仿佛没有丝毫杂质,即使是看着满城建筑的屋顶,也让人心情平静。
他在想……今天可以好好地睡觉,好好地吃顿饭,侃侃电视,陪爸爸聊聊天,然后想……她为什么不回短信?
仿佛很久以前,杨诚燕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回短信?他那时全然没有在意,为什么一定要回呢?没有什么事,为什么要不停地说自己在干什么?可是原来不回短信,是会让人感到不安的,仿佛……手机那边的人消失了一样。
第二天,当明镜再打电话到Q大询问杨诚燕的消息的时候,学校方面答复她已经回来了,只是去了短途旅游,请他不要担心。明镜挂了电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窗外天色明净,虽然是冬天,确是景色清晰,空气间仿佛没有丝毫杂质,即使是看着满城建筑的屋顶,也让人心情平静。
他在想……今天可以好好地睡觉,好好地吃顿饭,看看电视,陪爸爸聊聊天,然后想……她为什么不回他短信?
仿佛很久以前,杨诚燕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回短信?他那时全然没有在意,为什么一定要回呢?没有什么事,为什么要不停地说自己在干什么?可是原来不回短信,是会让人感到不安的,仿佛……手机那边的人消失了一样。
她现在在做什么?他拿起手机,慢慢地按了杨诚燕的名字,看着信号闪烁,直到接通,她曾经说“我真的很希望你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你想说,我都想听”,他现在想问问她在做什么?还有,为什么不回短信?
电话接通了,电话那边有个带笑的女声“喂”了一声:“您好。”
“我……”他轻轻地说了一个字,“我是明镜。”
“明镜?”电话里的女生顿了一下,“明镜?”她重复了一遍,“你打错电话了吧?”
那是她的声音,一点也没错。明镜眼中迷茫絮乱的光慢慢涌了上来,“杨诚燕吗?”他现在非常的不自信,从前那个坚定冷静,自以为是的明镜仿佛从他身上消失了,他现在不敢确定什么事是一定不会错的。
“我是杨诚燕,请问您是哪位?找谁?”电话里的声音微带差异。
“我是……”明镜停住了,慢慢地说,“我打错了,对不起。”
然后他挂了电话,不知不觉拿起遥控器,按开了电视,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电视里究竟在演些什么,其实他根本没看见,他只是在听一些声音,一些别人的声音,这个世界上一些其他人的声音,那能让他感觉到其实时间没有停滞,生活还在继续。
“明净?”明渊正在窗外浇花,听着电视的声音听了很久了,心里逐渐觉得不对,走到门口,只见明镜安静地坐在电视面前,他浑身冷汗都涌了上来,冲进来叫一声“明镜”,猛地摇晃了他一下,“明镜?你在干什么?”
“我……”明镜抬起头来,看着明渊的脸,眨了眨眼睛,仿佛过了几秒,才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没事。”他的眼神变得冷静,对着明渊淡淡一笑,“我在看电视。”
明渊目不转睛地看着明镜,他觉得儿子像回到了从前,又仿佛和从前有些不同,“你才好,不要东想西想,晚上和爸爸出去吃西餐,好不好?”
“去雅伦?”明镜淡淡地说,“很久没去了,不过爸,我想先去买件衣服,衣橱里的不是睡衣,就是高中时的,都已经不能穿了。”
“下午我要和前公司董事谈件事,”明渊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叫人买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买。”明镜站了起来,“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忽然地看了明渊一眼,“爸可以派人跟着我,但不要让我看见。”
明渊哑然,竟然有些尴尬,“那……爸不派人跟着你,你自己小心,早点回来。”
明净从口袋拿出眼镜,穿了一身高中时候的运动装,带了张卡出门了。
天气很冷,上午十点钟,非高峰时间,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人,很难想象在上午八点和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这街道上会挤满了成千上万的汽车和人。有丝丝寒意在颈项间萦绕,他觉得有些冷,抬头看了看掠过树梢的风,从前这个季节,他穿得比现在更少,却从不觉得冷。
沿着怀流河慢慢往前走,一切都依稀和从前一样,却又不一样。有些穿这莘子高中校服的男生女生手拉手在街上走,就像他从前一样,有些笑得很开心,有些却也不开心,还有些表情很僵硬,自以为是的在生着什么气。他突然微笑了一下,原来自己当年,在年长些的人看来,也是这么傻气的。
有些事,大部分当时觉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事,现在想起来,却仿佛很渺小。
怀流河还是那样流着,水流很急,水里很冷。他清楚地记得当初从这里跳下去的感觉,很冷,四面八方都没有边际,哪里都抓不住,然后有人抓住了他的衣服,那是一只温热的手,拉着他往岸边游去。
她曾经救过他,很卖力地救过他。
她曾经和他一起放风筝,坐摩天轮,一起散步,一起过生日。
其实一起做过很多他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做的事,那些简单的事,到处走走,吃碗廉价的酸辣粉什么的,当时不觉得印象深刻,此时回想起来,感觉很温暖。
河对岸的音像店放着震耳欲聋的歌:“远方天空,云层遮盖了前往方向,迷失在黑暗之中,天使问我,手中紧握不放的是什么?我说,寻找梦想的灯火。有时我,会失去力量,再艰难的旅途也要骄傲地度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平静地站在河边,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从前站在这里,会有跃身下跳的冲动,现在站在河边,心里空空荡荡,很平静,没有任何冲动,就像人已变成了一个空壳,连死去的价值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几年前,会毫不怀疑的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做到?真的好奇怪。
苏白。
他望着河水里支离破碎的自己的影子,这几年心里第一次清楚地说出这个名字。
苏白,其实当年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我快死了。你猜得没错,我是想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会告诉你,就像我不会告诉我爸爸一样。我想……那时候我已经做不到依赖你了,只是我自己还不明白。
十六岁的时候,陪伴我的人只有你,你很宠我,我心里很清楚,但是我恨你。只是那时候如果没有了你,也许我会过得很寂寞吧?所以觉得你不可缺少。你是怨恨的目标,是狂欢的伴侣,有时候觉得你很像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爸爸,或者是想象中很好的叔叔……就是那样,觉得你是个亲人。
我想我是爱你的,就像我爱我爸爸那样爱着,虽然你是个杀人狂。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一滴眼泪落在怀流河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很微小的波澜。我一直很痛苦,我想我必须杀了你,然而我爱着你,你也爱着我,虽然你的爱,和我的爱完全不同……你把我当成彩的替身,你疯狂地爱彩,所以你疯狂地爱我。在你心里,也许是把彩当成弟弟,也许是把彩当成情人,但无论你把彩当成什么,我都不可能成为彩,更不可能成为你的弟弟,或者是你的情人。
所以苏白……也许正是因为你明白我永远不可能变成你的弟弟或者你的情人,所以你想要离开我,所以你找了杨晓倩。
但为什么你要害死杨晓倩呢?如果说你找她当情人,是想离开我,那么你害死她,是不是说……你后来决定了不离开我?
明镜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坠入河里的那滴眼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涟漪也已不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你决定了不离开我,但我已经离开你了,只是那时,也许你我都不太明白吧?明镜抬起头,看着对岸冬季杨柳的枯枝,那时候,我认识了扬诚燕。
当你和彩,和杨晓倩纠缠不清的时候,我遇见了她。
其实她才算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吧?我是个很骄傲的人。
明镜的嘴角微微泛起了一丝笑意,我是个很骄傲的人,成绩不好的人,反应迟钝的人,长得太丑的人我都是看不起的,所以我没有朋友。但幸好,她是个优等生,虽然没有我优秀。
杨诚燕,是个丑小鸭。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并不漂亮,初中的时候长得更丑。
她很聪明,在谈恋爱这件事上,不能不说她有些狡猾。明镜嘴边的微笑放大了一些,那时候我……还分不清楚对你的心情,所以那么轻易的就答应和她在一起了。在一起以后,说实话并没有后悔过。
诚燕。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非常忍耐,而且理解我。
我想我并不是个知道怎样去爱别人的人,我只会等别人来爱我,虽然我被很多人崇拜,但并没有被很多人宠爱过。我以为我说想和你在一起就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了,因为是你先喜段业摹?
我想那时候我真的没有理解很多很多的细节,比如说,你问我为什么不回短信?比如说,你总是带着微笑看着我,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我始终没有说。比如说,为什么你要隐瞒你知道崔井才是凶手的事实。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说,但你真的了解我,很了解我……你知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发疯……你知道我其实没有心情认真投入我们的爱情,我只是不想再和苏白在一起,只是知道再和苏白纠缠在一起,将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虽然那时我不明白苏白已经决定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想我是直觉到危险的,所以我像动物感觉到危害,本能地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那个安全的地方,就是你。
只是我不会珍惜你,我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我那时只知道恐惧和怨恨,不懂得什么叫伤心。印象中,伤心是和殉情联系在一起的,没有发生生离死别的故事,那么平淡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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