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完)
郑州岁月 第四章 西军风波
郑州防御使史彦超走后不久,郑州防御副使另有任用,也离开了郑州。在侯大勇大力推荐下,石虎被任命为郑州防御副使。石虎跟随侯大勇,在沧州城外击杀沧州军主将刘海后,从此官运亨通,不到一年时间,从校尉作到果毅将军,现在又成为防御副使。
郑州驻军原有六千人,分为东军、西军和亲卫三营。史彦超走后,带走了亲卫一千人,黑雕军又带来一千人,现在驻军仍有六千人,分成了东军、西军和黑雕军三营,东军三千人驻在郑州到开封之间,西军二千人驻扎在郑州西郊七里地,郑州城内原是由史彦超亲卫驻守,黑雕军来到郑州后,就代替史彦超亲卫,驻扎在城内。
石虎作为防御副使,统辖东军三千人,狼营校尉山宗元到西军中统领一千人马。黑雕军由匡操具体指挥兼虎营校尉,郭炯为副手兼任狼营校尉,何五郎为豺营校尉。黑雕军人数减少,但装备得到了进一步加强,每位军士配备战马一匹,长刀、腰刀各一把,黄桦手弩、弓箭各一张。装备之精良,其他各军远远不及。
黑雕军建军以来,屡立大功,军士得到赏赐很多,打仗受伤或战死,还有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平日里伙食也很好,军士都为身在黑雕军中深感自豪。
黑雕军待遇好,军纪却比其他军队严格,特别是侯大勇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触犯必被惩处。黑雕军到了郑州后,郑州城内老百姓见黑雕军军纪甚严、不扰民,惊奇不已。黑雕军还请当地有名望的大户到军中作客,参观军队训练,大户受到军队礼遇,礼尚往来,不时送些粮、肉到黑雕军军中,很快,军地关系相处极为融洽。
大周沿袭唐制,兵员制度主要实行募兵制。凡招募士兵,“先度人材,次阅走跃,试瞻视,然后口面,赐以缗钱、衣履而隶诸籍”,成为士兵后,允许家属随军居住,士兵可得到衣、粮和酱菜钱,另外,应募、征战、捉贼等皆有赏赐。
高平大战后,侯大勇对当时大周各军有了直接了解,发现各军军士普遍训练不够,士气不高,遇到弱小对手,又凶又狠,遇到强敌,则一哄而散。在巴公原大战中,居然出现了右军主力步军千人阵前投敌之事。
侯大勇先后到东、西两军进行了视察,见两军人数虽多,但战斗力和黑雕军相比,差得太远,便决定在郑州军中开展练兵活动。侯大勇从黑雕军中选出军容军姿好的军士,组成一个训练队,然后,令东、西两军的各级军校轮流到训练队来集训。
对于集训之事,西军统领向东阳不以为然,多次在私下场合鄙视侯大勇这新贵之人。西军统领向东阳曾在侍卫司任过散员都指挥使,是宣徽南院向训的族人,世家子弟。他和李重进长期不和,李重进本是一个傲慢且心胸狭窄之人,在高平之战时,找了向东阳的小错,本欲治罪,宣徽南院向训在柴荣身边说情,向东阳于是被排挤出了侍卫司,降职到郑州统领西军。
向东阳从侍卫司带来的几个心腹,担任着各队校尉,见统领如此态度,纷纷称病不来,明里暗里对山宗元多有排挤。
侯大勇得知此事,并未当时发作,立即令山宗元到西军中悄悄调查,知道了事情原委,拿到了向东阳心腹的名册。第二次发出命令后,仍有四人称病不来。侯大勇绝对不充许军队中发生抗令不遵、阴奉阳违之事,决定用雷霆手段收服众军,以后再加以安抚。
侯大勇检查了一直舍不得用的手枪,带着何五郎、杜刚、陈猛等二十五名亲卫到了西军营地,二十人进营地,五人在营地外守候,若营地有异常,随时通知紧随在后的黑雕军。
向东阳见到侯大勇带着二十名亲卫到了西军,知是为了集训之事,大大咧咧地行过军礼,满不在乎。侯大勇见向东阳衣甲鲜亮,军服上佩带的小饰物颇为精致,显出了世家子弟和其他将领的不同。
侯大勇没有和向东阳啰嗦,开门见山问道:“向指挥,为何西军军校不遵将令,称病不来集训。”
向东阳道:“不是不遵将令,确实是生病不能去。我已同意他们养病。”
听到向东阳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侯大勇道:“我带了一些上好补药,一起去看看生病的校尉。”
向东阳道:“不劳防御使费心。”说完后并不移步。
侯大勇不等向东阳,转头向山宗元道:“你带我去。”然后,一行人径直朝营帐走去,向东阳只有跟在后面。到营帐要先经过操练场,操场上许多军士在打拳、练刀、射箭。
山宗元指着正在活动的几人道:“那就是称病的几个人。”
侯大勇转头盯着向东阳,缓缓到:“这怎么讲。”向东阳见事已无法遮掩,并不畏惧,也不解释,手习惯性地放在佩剑上。
侯大勇道:“升帐,所有军官全部到营帐。”
击鼓三遍后,西军军官陆续赶到营帐。侯大勇令亲卫守住帐门,不准任何人靠近。向东阳见侯大勇脸色铁青,心知侯大勇摆明了要给他下马威,向东阳是一个愣头青,仗家族势力,又在自己的营帐里,根本不怕侯大勇。
山宗元点点头,侯大勇知人来齐了,命令四位称病不到集训队的校尉出列。侯大勇道:“我看四位身体好得很,为何抗令不来集训?”
四人纷纷看着向东阳,向东阳一脸木然。
侯大勇“啪”地一拍桌子,历声道:“不听军令,该当何罪。”
向东阳站了出来,道:“那是我的命令,有本事冲某来。”
侯大勇狞笑一声,“好,那就怪不得某了。”
“来人,把向东阳拖下,打五十鞭子。”
向东阳抽出佩剑,也喊:“来人。”
侯大勇大喊:“向东阳,你要谋反吗?”
帐外向东阳的心腹军士已和守在门口的黑雕军亲卫对峙起来。山宗元赶出去,防止双方军士有过火行为。
近来,侯大勇勤练天遁功,身手越发敏捷,未等向东阳出剑,长刀已出手。向东阳本是理屈在先,又是向上司动手,抽出剑后,听到侯大勇说他谋反,心里一惊,手中之剑便刺不出去。侯大勇却没有任何犹豫,长刀砍在向东阳右肩,然后把刀架在了向东阳的脖子上。
四个校尉本来手已按在刀柄上,见侯大勇一招制服了向东阳,毫不留情。想到本是自己不遵将令,理屈在先,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丢了性命,四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一起跪在地上,愿意接受处罚。
五人被制服后,侯大勇控制住了大局,命四人每人领二十鞭子。打完后,侯大勇道:“以前之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往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明白吗?”四人听侯大勇如此说,放下心来。
对于向东阳,侯大勇下定决心把他驱除出军中,留着是个祸害。于是不顾向东阳负伤,一顿鞭子打得向东阳皮开肉绽,初时向东阳还硬气,二十鞭子后,向东阳开始求饶。
行过鞭刑后,侯大勇在西军众军官中宣布:“向东阳养伤期间,由山宗元统领西军。谁若不服军令,定斩不饶。”侯大勇此举,实是剥夺了向东阳军权。
压服了西军,郑州军再无人敢于藐视侯大勇的权威,军校们轮流到集训队接受训练,新的队形、口令、内务、军歌慢慢在郑州军中推行。
就在侯大勇在郑州整军、办铁铺之际,礼弥教教首派出教中护法,带着教中高手,潜入了郑州城内。侯大勇现在已成为礼弥教头号敌人,磁州总坛被黑雕军剿灭,万寿寺的住持是礼弥教在德州的头目,黑雕军所到之处,毁掉了礼弥教两个重要据点,使礼弥教在德州、磁州多年心血化为乌有。
五代之际,佛教兴盛,寺庙占有大量田产,不用上税,形成很强的势力。礼弥教护法,是一名大和尚,和开元寺住持相识多年,来到郑州后,就住在开元寺,平日里和开元寺众僧一道做功课,暗地里,却安排人手寻机刺杀侯大勇。
侯大勇出门总带着三五个亲卫,平时多在衙门里,并不到酒楼等地,护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时间如飞而逝,很快到了中元节。中元节是郑州民间传统节日。时在农历七月十五,郑州民间要上坟烧纸祭奠死者,并行超度亡魂野鬼之事,俗称“鬼节”。在中元节时,郑州人家多持斋诵经,荐奠祖考。官府祭邑厉坛,谓之‘城隍出巡’。晚间,男女老少云集城内,填途塞巷,街道里有各种队伍,用金瓜钺斧朝天蹬、半朝銮驾之属作为仪仗,老百姓有的扮作马童,有的扮作囚徒,有的扮作地方鬼,有的顶枷,有的跪道,腾跃百变,声音鼎沸,上下七八里间,地无寸隙。
按照惯例,在中元节里,郑州最高长官要出面祭邑厉坛。护法安排八名杀手暗藏手弩,穿上宽大衣服,埋伏于侯大勇必经之处,另有二名扮作地方鬼,等到侯大勇走近,由二人扮鬼拦住马头,八人再同时发弩。
中元节前夕,录事参军事梁守恒按惯例安排好各项活动,找借口把郑州城内一些无赖泼皮收进牢里,以免他们趁乱作坏事,过了中元节,才放他们出来。
一个泼皮被关在牢里,他平日里坏事做得太多,不知哪一件事发,他是老油条,不待差人询问,便主动说了一件事,引起了差人的注意,报与判司,判司不敢大意,报与了录事参军事,梁守恒连忙向侯大勇报告。
“竟有这等事,不知他们是何目的,事不宜迟,赶快动手。”侯大勇听完事情经过,立刻决定先下手为强,以免后患。
(第四章完)
郑州岁月 第五章 中元节日
事有凑巧,那泼皮所说之事,竟与礼弥教护法有关。
那泼皮近日手紧,想到开元寺香火极盛,就在夜半三更之时,翻进院墙,欲偷几个香火钱。他不知香火钱放在什么地方,四处瞎闯。见一个房间有灯光,捅破窗户纸一看,里面一个不认识的和尚正和几个人压低声音说话,那几个人却不是出家人。泼皮正准备离开,那和尚站起身,从床下拖出一个扁扁的木箱子,打开后,拿出几张手弩和弩箭,分给那几个人。泼皮本以为箱子里是好东西,谁知是弩,泼皮见不是金银钱财,没有兴趣,四处搜查后一无所获,就翻墙离开了。
这次被关在牢里,他为了表功,想起开元寺遇到的奇怪之事,便说了出来。在五代,弩是管制兵器,民间不能持有,一个和尚深更半夜拿出几张弩,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有问题。事关重大,差人不敢怠慢,层层报了上来。侯大勇当即决定,马上捉拿和尚。想到和尚带有手弩,怕差人捉他不住,令黑雕军出动一队人马。
下午时分,五十名黑雕军军士,换上便装,带着那泼皮,来到开元寺。十五名军士守住前门,十五名军士守住后门,其余的三三二二进入开元寺。泼皮带着何五郎等五人,直奔那和尚的房间。
何五郎一脚揣开门,刚进门,一个木鱼从屋里砸了出来,何五郎一闪身,木鱼带着风声从耳边飞过,砸中后面一个军士的前胸,那军士向后倒地,口中喷出一口血,受了重伤。
何五郎等人抽刀冲进房内,那和尚手持禅杖,抡了一个大圆,逼开众人。何五郎持刀,近身肉搏,一阵抢攻,砍中和尚一刀。和尚中刀后,发了凶性,状若疯狂,把何五郎等人全逼出门去。
和尚出了房间,立刻被众军士围在中间。开元寺的年轻和尚提着木棍要上来帮忙,何五郎大声道:“我们是官军,捉拿此淫贼。”何五郎见众和尚要动武,急切之下说不清楚事清前因后果,急中生智,在自报身份的同时,给和尚安一个罪名。
上香的信众见和尚受伤,本不知原因,听说和尚是淫贼,几个老人双手合什,嘴里念道:“罪孽、罪孽。”
和尚使的这一路禅杖,名为“伏魔疯杖”,极为历害,刚才在房间里,施展不开禅杖,兼之何五郎武功高强,几招后,竟然中刀,在院内,和尚施展“伏魔疯杖”,禅杖虎虎生风,众军士接连被和尚打伤,眼看就要突出众军士的包围。
前门守卫的军士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冲进院内,堵住了和尚。“伏魔疯杖”最是耗费体力,被重新围住后,和尚体力大大下降,又打倒两名军士后,被何五郎抢攻得手,砍中和尚背部。和尚知无法脱身,一招“佛降众魔”,打翻一名近身军士,抢过军刀,把禅杖往地下一顿,大叫一声:“想不到丧生于宵小之辈。”说完自吻而死。
众军士八九人受伤,其中二人重伤,不知能否救治,见和尚着实英雄,不愿污辱其身体,找一块木板,把他抬回衙门。何五郎搜查和尚房间,除了随身物品,没有其它任何异常东西。
侯大勇听完何五郎的描述,道:“可惜了这样一条好汉。不过,此人确实有问题,他做贼心虚,你们一进门,就立即动手,你们报了身份后,他仍然要拼命突围,心中有鬼,才有如此反应。”
侯大勇虽然心知那和尚有问题,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泼皮的说话,只是一个孤证,没有形成有效的证据链,若泼皮说谎,那和尚才死得冤枉。“现代社会讲究无罪推定,为什么当时我根本没有考虑证据问题,就令人捉拿和尚。难道到古代一年时间,我的思维已被同化。”
和尚之事,虽没有查出结果,却令侯大勇心生警惕,初到大名时,他曾遇到过刺杀,中了擦有乌头毒的弩箭,若不是韩淇,性命难保,至今连谁是主谋都不知道。听说和尚分发了弩箭,侯大勇不由想起了上次射中自己的那支毒箭。
中元节那天,按照习俗,由侯大勇主持祭邑厉坛的仪式。侯大勇全身披挂,带着长刀,由何五郎等二十名亲卫护卫。黑雕军军士换了便装,带上短刀,散布在侯大勇要经过的街道,郭炯还带领一队全副武装的黑雕军军士,埋伏在城内交通要道旁边的屋子里。
中元节和往常一样,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渡过。侯大勇完成仪式,带着亲卫,往家里走。此时,中元节的活动进入了高潮,全城的人基本上来到了街头,各种表演活动开始了。
走到最热闹的街道口,两个扮作鬼怪的人跳来跳去,吸引了很多人围看,侯大勇一行走近时,两个鬼怪在侯大勇马前跳来跳去,做出许多滑稽动作,引得周围的老百姓哈哈大笑。两个鬼怪拦路,侯大勇停下了马。见此情景,侯大勇心生警惕。
只听人群中一声大喊:“有刺客。”然后,人群中已有人开始打了起来。礼弥教杀手按照计划,在街道口埋伏,扮作鬼怪的教徒拦下侯大勇后,八人刚拿出了弩箭,混在人群中的黑雕军军士已发现了他们,双方马上打了起来。
因有人阻碍,杀手们的弩箭大部分没有发出去,匆忙间发出的两支弩箭也没有准头,被早有准备的侯大勇轻易躲过。礼弥教杀手被越来越多的黑雕军军士围住,八名杀手,不肯投降,七名被当场格杀,一名受伤被捉。那两名鬼怪趁无人注意,混在人群中跑了。
侯大勇令人把捉住的刺客带来,侯大勇道:“你们是谁,为何要刺杀我。”那人答道:“你永远都不知道。”说完后,不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侯大勇,口中流出鲜血,目光渐渐呆滞,似是服毒而亡。
这时,旁边人群中有人惊呼,箭上有毒。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肩膀被射中一箭,伤口已呈乌黑之色,侯大勇一看便知是乌头毒,忙叫人送到军营中去,由韩淇解毒。
礼弥教派来行刺侯大勇的护法及杀手,全部死在了郑州。但到底是谁要杀侯大勇,仍然不明白。
回到府上时,窦田、郭宝义两人在大堂中等候,见到侯大勇,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窦田道:“按照使君所授方法,我们造出了一把刀,使君请看。”
侯大勇明白定是造出了好刀,否则两人不会晚上来到府上。侯大勇取下包住长刀的布袋,抽出长刀,顿觉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