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广州的俘虏,打了靶咧。军队谓枪毙曰打靶,受伤曰戴花。现在不谢咱们,倒敢和咱们强嘴!”沈、谢的部下,回去禀告长官,长官又得了高级长官的命令,只教部下士兵退让,不准反抗,得罪北军。因此谢、沈部下士兵,十分怨望,都说:“这里既然只用几个北军便够了,何必再要辛苦我们作战,我们乐得舒服舒服,让北老拚命去。”这话一人传十,十人传百,大家都怀着怨愤之意,毫无斗志。却早在先生算计中。这消息被杨希闵探听了去,便召集将士讨论进攻。将士都请一战,杨希闵道:“敌军重兵,都在韶关一方,英德只有谢文炳部防守,我们不如先出其不意,攻破英德,解决了谢文炳,然后以全力进攻源潭、韶关,可操必胜。”知彼知己,也是将才。议定之后,当下领了本部军队,去袭英德,一来谢文炳不曾防备,二来士无斗志,所以杨军一到,谢军便不战而溃,纷纷缴械。谢文炳带领残军,由阳山、连山一带,退入湖南,谁知湘省政府,不许逗留,谢文炳只得把残部交与湘省改编,自己由长沙转赴上海去了。
杨希闵占领英德以后,又请部下师长赵成梁商议道:“韶关东面的平圃司,是韶关往南雄的要道,你可率领本部将士,走枫树坳小路,在平圃司左近埋伏,等我进攻韶关,敌军必然竭全力来和我激战,你那时可乘虚攻占平圃司,向大桥墟一面进逼。敌人见后方不妥,必然慌乱,我军乘势进逼,韶关不难一鼓而下。”赵成梁得令而去。杨希闵自己带领一万多人,向韶关进发。沈鸿英在韶关,听报英德已失,谢文炳溃入湖南,十分惊讶,连夜便在韶关南面掘壕备战,一面又把后路兵力,全部调到韶关,果然着了杨希闵的道儿。以备一战击退杨军。两军接触以后,杨军进攻甚猛,幸喜北军十分勇悍,虽大敌当前,绝不畏缩,支持了几日。赵成梁师已到平圃,就近地方虽还有些沈军,力量十分薄弱,如何够得赵成梁一击。沈军放弃了平圃、大桥一带,急忙飞报韶关。沈鸿英得报,惊讶道:“这倒是我失算了。”部将听说后方有失,都请回兵救应。沈鸿英道:“我若回救平圃,敌人乘势进攻,刚好中了他的计策,我们不如拚力死战,打败了杨希闵,赵成梁如何敢孤军深入?不必我们回救,自然退走咧。”却也有算计,鸿英固不如彩凤之愚。诸将信服,一齐奋勇进攻。
杨希闵刚才也得报,赵成梁占领平圃、大桥,方以为沈军必退,现在见他不但不退,反而反攻得十分猛烈,惊疑不置,和幕僚讨论了一会,都说:“必然沈鸿英想先行打破我们,再回去救援平圃、大桥,我们不如诈败而退,却留些部队埋伏在左近,他如进追,可用以抄袭敌人后路,如回救平圃,又可出其不意的袭取韶关,倒是一举两得之计。”杨希闵依言,便分派一部分人,在左近埋伏,自己率队向小坑方面且战且退。沈鸿英部下将士,见杨军败退,都主张追击。沈鸿英道:“放弃东面阵地,只一味前进,固然也是一种战略,但东路敌人如向韶关进逼,正面的敌人又伏兵抄我后路,则我军进退两难,必然全部败溃。不如派兵东去,名为回救平圃,且走小路在新岑塘扎住,如东路敌人听说正面战败,自己退去,不必说,要是向西进展,便可用作抄袭后路。如正面敌人乘我分兵回救,全力反攻,又可用以攻击敌人侧面,分一军而有两军之用,方是妙计。”确是妙计,其如天不能容,反以致败何?商议已定,便分拨一支军队,向东进发。
不料赵成梁得到正面败退的消息,既不退去,又不向西进攻,倒从大桥一路,来救应正面,想抄袭沈军的后方。到了新岑塘,刚好遇见了沈军,双方便开起火来。那杨希闵埋伏下的军队,见沈军向西移动,向韶关袭击。沈军接住激战,杨希闵重新反攻,一面派队去救应赵成梁。到了新岑塘,恰好赵、沈两军,在那里激战,当下便奋勇向沈军后方进攻。可笑这路沈军,本打算抄袭两路敌人的,谁知反被两面敌人夹攻,战不多时,便即溃退。赵成梁等乘势追击,来攻韶关的侧面。沈鸿英军知道东路军队战败,后路已绝,顿时军心大乱,不战而溃。沈鸿英只得率领残部,绕道仁化,退到南雄去了。杨希闵克了韶关,又向南雄进逼。沈鸿英军损失太重,情知不能再战,只得跟着北军,退入江西大庚去了。北江的战事,至此方算结束,但东江的战事,却正在十分激烈咧。正是: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师出无名,徒然自苦。
欲知究竟,且看下回分解。
军阀之势,易盛亦易倒者,何也?盖其盛也,非其力所能,徒以吸收杂色队伍而成,杂色队伍即所称乌合之众也,既无纪律,又不耐战,故不久即仍被他人吸收以去,而瓦解之势成矣。西南自陈逆背叛,各军效尤,纷攘杂作,互相雄长,此皆所谓乌合而杂色者也。使终隶孙先生部下,则孙先生亦不且近乎军阀也哉?天诱其衷,此属陆续叛变,使先生得假手嫡军,一一荡平,内部既清,方能对外,革命功成,实基于此。入谓陈、沈辈无良,吾谓天佑中国,实有以促其叛变而使之同归于尽,以造成先生之伟业也,于诸军乎何尤?
第一百四十二回 臧致平困守厦门 孙中山讨伐东江
却说陈炯明的部队,自从退出广州后,除却退北江的谢文炳一师外,其余大部俱在惠州。初时粤军因布置未周,不曾发动,到了五月九日(十二年),叶举通电诬斥中山在广州纵烟开赌,卖产勒捐,两军方才渐至实行接触。其时北方的反直一派,极望中山和陈炯明和平解决,合力反直,因此吴光新等,纷纷在广州、惠州两地活动,劝他们言归于好,共同北伐。双方虽未必听他的话,战局却和缓下来。不料陈氏乘孙军不备,袭取博罗,进窥石龙,一面又运动海军反孙。温树德因前此曾经附陈,现虽在孙中山部下,心中不安,受了陈炯明运动,立刻允许反孙,为里应外合之计。消息传入中山耳中,不觉震怒,立刻下令免温树德海军总司令职,并饬各炮台加紧戒备,并改换各舰长,由大元帅直接指挥。因此陈炯明的逆谋,完全失败。
中山把广州的事情,布置停当,立命各军向惠州进攻。其中只许崇智在潮州、汕头一带,被林虎战败,退守揭阳,此时并不在围攻惠州各军之中。这时陈炯明守惠州的是杨坤如,虽则屡次战败,却不肯放弃,只是一味死守,因此孙军急切未能攻下。中山集众将商议道:“李烈钧收编的两旅,现在又为林虎所收,敌势愈强,好在厦门臧致平已联络许总司令的留闽余部,和闽南自治军,南图潮、汕,现在已克饶平、黄冈,如能攻克潮、汕,消灭林虎、洪兆麟等的势力,然后出其全力来攻惠州后方,则惠州腹背受敌,其亡可立而待。所以我们此时还是以攻为守,静待攻克潮、汕,再行猛攻不迟。”这计划虽是如此决定,不料滇军内部各派,竞争总司令地位,一部分竟发生通北嫌疑。其嫌疑最重的,当推师长杨如轩、杨池生两人。杨希闵不待他们谋逆,便下令驱逐。两杨立不住足,带领残部,投江西去了。
中山因滇军太纠纷了,下令废除总司令,将所有滇军,改编为四军,任杨希闵、范石生、蒋光亮、朱培德四人为一、二、三、四军长,这件事方算解决,只静候臧、许攻克潮、汕,便可以夹攻惠州。不料林虎、洪兆麟向饶平反攻,臧军竟被击退。林虎占了饶平,便向平和进展。臧致平一面派兵坚守平和、诏安、云霄一带,一面要顾北面王永泉部的南下,一面又要防备到海军杜锡珪;、杨树庄等的袭击,十分吃力。此时臧致平确不易应付。其时孙传芳已在福州就督理职,吴佩孚屡次电令解决臧致平,孙传芳前次因初到福建,布置尚未十分周密,所以迟迟不发,等到臧致平实行对省独立,南图潮、汕,方才下了武力解决的决心,一面令王永泉南下夹攻,抚臧致平之背,一面请杜锡珪;令杨树庄率舰队和陆战队进攻厦门。臧致平因此各方吃紧,不能专顾南路,被林虎攻入了平和,云霄、诏安也相继失守,漳州吃紧。臧致平正想派兵堵截,忽报海军陆战队,已在金门登陆,舰队已入嵩屿,厦门吃紧,不觉大惊道:“厦门为我根据地,如被海军占领,则此后饷械都无所出。我军虽不被攻击,也不能在福建立足了,我当自往救之,宁失十漳州,不可失一厦门也。”因尽领漳州的军队,来救厦门,一面派使,假与海军议和,一面乘各舰不曾防备,开炮轰击,命中的很多,各舰带伤的不少,要想发炮还击,又被外舰干涉,只得和陆战队一齐退出。
这一回虽侥幸胜利,那漳州因留下的只刘长胜一部,兵力十分单薄,林虎乘虚进攻,刘长胜素闻林虎勇悍善战,心中怯惧,不曾交锋,先自逃走。部下无主将指挥,不战而溃。林虎既得漳州,便进逼厦门,恰好王永泉军也从同安来攻,因此厦门数面受敌,形势甚危。臧致平连接警报,闷闷不乐的回到公馆里。他夫人见了他这忧愤的样子,知道一定是前方失利的缘故,着实慰解了一会。臧致平叹道:“你不知道现在厦门危险的情形,还是这般宽心。可知同安、漳州,俱已失守,王永泉、林虎,围攻厦门,海军虽暂退去,必然复来,厦门三面受敌,必不能坚守,你教我怎不忧愁?”臧夫人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放弃了厦门,带领家小,到上海去居住,也免得在这里惊恐担心。”臧致平道:“你们这些女子,未免太不懂事。你想!我奉了孙中山先生的重托,把厦门一方的责任,全交与我负责,我现在既不能克敌,又不能死敌,见着危险,也不筹度一下,便带着家小,躲到上海去了。不但将来见不得人,便连死在前敌的将士,也如何对得住?古人说:‘城存与存,城亡与亡’,这方尽得守土之责,我现在决定死守,决不轻易放弃。此一段话,颇有丈夫之气。至于你们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责任,可先送你们到租界上去居住。”臧夫人再三相劝,臧致平总是不肯。第二天,果然令人把家小送到租界上去,自己又召集了各团体的代表开会。各团体不敢不来,到齐以后,臧致平便向众人宣言道:“现在王永泉、林虎夹攻厦门,我军虽不曾失战斗力,但亦不能在三五天内,击退敌人,希望敌人被我击退,不但是厦门一地之幸,也是国家之福。万一不能打退,我惟遵守古人城亡与亡、城存与存的两句话,决不轻言放弃。至于地方上治安,我当竭力维持,如有不守本分骚扰商民的兵士,一经查出,立即枪毙,以肃军纪。但军饷一事,却不能不希望地方上帮忙筹集。”各团体代表,面面相觑,不敢回答,唯唯而退。臧致平在军阀中犹为较佳者,而其威犹使人民结舌不敢言其所苦,则其他军阀可知,其他强梁悍恶之军阀更可知。
林虎和王永泉攻了很久,因臧致平一味死守,不能攻下,只得电请海军助战。马江方面的海军,因又带着大批舰队和陆战队,来攻厦门,先占领金门,作为根据地,然后向厦门进逼。臧致平少不得分兵拒敌,形势愈危,也是厦门人民,该多受几天战事影响。偏生陈炯明在惠州,被孙中山先生围攻,屡次战败,中山先生此时已将许崇智等部队,调到石龙一面,着着进逼。惠州情形,十分危逼,陈炯明心中十分忧急,一日数电,调攻厦门的军队回救。林虎、洪兆麟等见东江如此紧急,不敢逗留,只得放弃厦门阵地,回救惠州,因此厦门的形势,得略见松动。按下不提。
却说陈炯明自从听说惠州杨坤如被围,便亲从香港赶来指挥,已和中山先生激战多次,虽屡有胜负,而惠州之围,终不能解。吴佩孚派来救援的北军,又在南雄,被滇军赵成梁扼住,丝毫不能进展。孙中山见惠州久攻不下,便令右翼滇军猛攻,占领平山,向汕尾、海丰、陆丰等地进攻。惠州南面的交通,顿被隔断。陈炯明大惊,急忙抽调右翼军队,亲自带往救应汕尾,方得转危为安。同时中山先生听说林虎、洪兆麟等回救惠州,参加东江战事,便也把西北江的军队,尽行调到东江,全力猛攻,并率领古应芬、赵宝贤等亲自赴前敌指挥,设大本营于石龙,以大南洋轮船为座驾。这只轮船,本系内河小轮,十分湫隘,中山所居的办公室,只有几尺见方,在这阳历八月的天气中,正是溽暑,十分难熬,中山先生却披图握管,决策定计,昼夜不息,一些也不在意。到了石龙以后,许崇智从博罗前敌来谒,中山先询问了一会战情,方道:“你却回去指挥部队进攻,明天我当亲自前来察看。”许崇智劝道:“大元帅进止,关系重要,岂可冒险轻进?依崇智的愚见,还是在石龙驻跸为是。”中山笑而不答。许崇智因前方紧急,告辞而去。
第三天早晨,中山令轮船向博罗前方出动,将到博罗,许崇智得报,又带着滇军师长杨廷培来迎接。中山见了许崇智,又问起敌军情形,许崇智道:“刚才接到警报,说逆军分三路来袭,李易标带领一千多人,已到汤村,离博罗只有二十里,陈修爵部也将赶到,双方开火在即,想不到大元帅竟冒险到这里来咧。”中山奖慰了一番,又授了一些应战机宜,两人方始辞去。中山办公到晚上十一点钟,方才就寝。
古应芬等见中山休息,也悄悄退到自己卧室里解衣而睡。正在朦胧入睡之际,忽觉有人在旁边喊他,急忙睁开眼睛看时,原来是许崇智和团长邓演达,因忙忙坐了起来,问许总司令有什么要紧事这时候还来?许崇智向四面瞧了瞧,又走近一步,握着古应芬的手,悄悄说道:“大元帅已经就寝,我也不惊动他了。现在有一件要紧事,要和你说的,因为李逆易标的军队,已过汤村,我决定带着各部军队,用全力去攻击,一到天明,河沿两岸,便有炮火,你务必恳请大元帅离开这里。”古应芬点头道:“好,我理会得。还有别的事没有?”许崇智道:“还有一句话,大元帅整天劳苦,这时刚才睡下,不必去惊动他,让他稍为休息一会,养一养神,在四点钟左右开船也不迟,其余也没别的事了,我们再见罢!”说着走了。古应芬恐怕睡着失晓,误了时候,便坐着等到三点钟,悄悄的走到大元帅寝室门口,只见里面灯火很明,知道中山已在那里办公,想见其贤劳与治事之勤。便进去行了一个礼。中山问有什么事?古应芬道:“十二点钟的时候,许总司令曾来过一次,因大元帅刚才就寝,不敢惊动,临去的时候,对应芬说:‘天明就要开火,河岸两旁,不甚安全,务请大元帅离开此地’。”中山点头道:“我也并非故意喜欢冒险,忘了重大的责任,只因本人不到前方,总觉心里不大安稳,既然他这样说,你可传我的命令,就把船开下去罢!”古应芬遵令办理。大南洋轮船便顺水开行,约莫过了三四里路,忽又停留不进了。古应芬诧异,忙出去查问,方知因水浅,被搁住了。众人想了许多法子,用了许多力量,方得继续驶进。博罗城下的枪炮声,已经连珠价由东南风送到耳边来。
到了十一点钟,轮船到了石龙,便接得两个报告,一是博罗因兵力单薄,退守飞鹅岭,请拨调救兵的,一是增城报告,林虎带领大队来攻,请求派队救应的。中山一面电令张民达旅猛攻平山,以分博罗之敌,一面又命用飞机传令广州滇军,去救增城。第二天,又接许崇智的急电道:
飞鹅岭失守,敌已占铜鼓岭、北岭一带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