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月芽反驳回去,“虽然我很讨厌巽家,可是在那边的时候,我爱去哪就去哪,不像现在还要被人家管东管西,连下个床都不行。”
言下之意,她颇有委屈。
裴颀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搭不上话。
雁少云哈哈大笑,“三哥,想不到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你闭嘴!”这是裴颀第二次败阵,而且对手竟然是同一个女人。
他暗暗发誓,以后千万别跟这种个性刚强又伶牙俐齿的女人沾上边,免得自讨苦吃。
“那是你自己弄得一身伤所造成的。”尉仲凯冷冷的说。
这女人真不知好歹,错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可是大夫说不要紧,过几天就好了,根本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问他。”月芽的手指向柴檠。
柴檠接收到尉仲凯传来警告的目光,连忙无辜地挥挥手说,“芽儿,帮帮忙,别陷害我。从进来到现在,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可是你昨天说过啊!”她可不许他耍赖。
“我……”这下子,柴檠可是骑虎难下了。
雁少云见状,又是一阵大笑,“二哥,这是不是叫做祸从口出。”
“你少幸灾乐祸,小心下一个轮到你!”柴檠丢一记警告的眼神给他。
“如果你真觉得闷的话,”洛紫伟开口了,“我这只金鸟借你。”
“大哥--”其他四位兄弟异口同声,同感惊讶地道,“那不是你最心爱的宝贝?”
“这……”月芽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份好意,可是这么漂亮的金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人家说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只是借你解闷而已。”洛紫伟截下她的话,“就当作是我送给弟媳的见面礼。”
“大哥,你也太偏心了吧?上次我死求活求,拜托你把金鸟借我摸一下你都不肯,这次怎会如此大方?”裴颀哇哇大叫。
“如果你有办法解开面具下的心结,我也可以把金鸟借给你。”洛紫伟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裴颀立刻乖乖的闭上嘴巴。
可是月芽却听不懂,什么叫做“面具下的心结”?那是什么意思?
“时候不早,我们也该走了。”洛紫伟将鸟笼放到她的手上,“芽儿,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是啊,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喔!”裴颀又露出一张嘻皮笑脸,跟在后面离开。
“保重!”柴檠和雁少云也走了。
尉仲凯一直等到他们四人出了房门之后,才回头跟她叮咛,“记住!千万不能下床,也不能跑出玄武园。”
“知道了。”月芽没好气地回答。
他简直就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嘛!
可是等他们全部离开,她又开始想念他们,尤其是他……尉仲凯。
其实待在这里比巽家要好上千百倍,他们五位兄弟人都很好,就连刚刚柴檠和洛紫伟直接叫她芽儿,她都觉得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虽然是结拜兄弟,但是兄弟间的感情绝不亚于真正的亲兄弟。反观她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彼此勾心斗角、互相陷害,她不禁感到一阵悲哀。
她边想边逗弄着笼内的金鸟,很快地就失去了兴致,感到非常的无聊。
这鸟有什么好玩的?虽然金鸟如此希奇珍贵,她却提不起劲,依旧感到很闷!
她觉得自己就像笼中鸟一样,虽然不愁吃穿,却不能自由在蓝天中飞翔,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这样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的将鸟笼打开,放出了金鸟。它在屋内盘旋了好一会儿,随即飞出窗外。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这金鸟可不是她的,还得还给人家呢!
着急的她赶紧从后追赶金鸟,完全忘了尉仲凯的交代。
可是说也奇怪,这金鸟像是有灵性一般,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停在枝桠上,就好像是在等她追上来似的,一路将她引向青龙苑。
在月芽到达之前,青龙苑的主人柴檠正靠在树下看书,但他的心却不书上,而是被那个正蹑手蹑脚靠近想吓他的雪桔给吸引。
“啊……”
雪桔脚下突然踩空,才刚尖叫出声,人就被眼明手快的柴檠给救了,免于疼痛的噩运。
“没事吧?”柴檠的脸上露出浓浓的关心。
“这里怎么会有个洞?”她兀自生气,没留意到他的关心。
“是大哥派人挖的。”见她没事,他又恢复平常的淡漠。
“为什么?”雪桔不懂,频频追问。
“你不需要知道。”其实就连柴檠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大哥要挖这个洞,破坏了青龙苑的景致。
不过大哥一向神机妙算,挖洞之举必然有他的理由。
“告诉我嘛!”雪桔见他转身欲走,赶紧随后跟着。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追着金鸟的月芽也来到大树附近。不过她并没有雪桔的幸运,一脚踩空直接掉进洞里。
“好痛喔!”她忍着痛试着想爬出去,无奈洞口太深,试了几次之后,她决定放弃,改以呼救的方式。不过今天八成是她的倒霉日,根本就没有人经过这里。
“这下怎么办?”她没辙,也只好等了。她屈起双膝坐在洞内等着人来救。
等啊等啊,等得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对谈的声音。
“仲凯知道自己快死了吗?”
听到这句话,月芽的睡意全消,同时也忘了向外求救之事。她竖起耳朵专心的听着,说话的人好像是柴檠和洛紫伟。
“不,我还没告诉他。”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能找到百变蛇女,也许会有办法。”
“如果再用一次天山金莲子呢?”
“天山金莲子确实可以抑制毒性的发作,可是仲凯体内的毒性非比一般,同样的东西用第二次就会造成反效果。金莲子能够抑制毒十年,已经是极限了。”
“这么说,我们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可以挽救仲凯的性命。”
“听说百变蛇女曾在南芦附近出没,我打算亲自去找看看。这是最后的机会,希望能及时找到她。”
“这样也好,不过百变蛇女的武功虽然不高,易容和用毒的功力却也教人防不胜防。南方素来是少云的地盘,我看你找他一起去会比较妥当。”
“我会去找少云商量,我们大概在这两天启程。”
“老天保佑,希望你们能早日找到百变蛇女。”
谈话到此结束,月芽的脑袋呈现一片空白。
谁能想象得到武功那么高强,个性霸道又自以为是的尉仲凯竟然只剩下三个月可活。
她该怎么办?该不该告诉他呢?
虽然他是个怪物,个性又那么讨人厌,喜欢管东管西、限制这个限制那个的,可是听到他快死的消息,她的心竟犹如万蚁钻心般疼痛。
不!她不要他死。
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地、赶在她发现之前,顺着脸颊滑落。
***
天色将暗,由外面回来的尉仲凯赫然发现月芽失踪,房人只剩下空荡荡的鸟笼,顿生不好的预感。
芽儿该不会是追着金鸟出去了吧?
他立刻召集人手展开搜寻,暗自希望月芽还没跑出玄武园。
这阵子五神堡跟北方的鹰帮闹得很不愉快,为了预防万一,很多平常不用的机关都已经开启,这也是她为何会如此担心的缘故。
“希望不要出事才好。”坐立难安的他,决定亲自到其他四个区域寻找。
就在他踏出房门时,金鸟飞回来停在他的肩上。
他知道金鸟不只是珍贵希有品种的鸟,而且还是一只有灵性的鸟,所以他开口拜托它帮忙找寻月芽。果然,它像是听懂他的话,拍拍翅膀朝青龙苑飞去。
他一路尾随金鸟,总算在大树旁的地洞内找到月芽。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自己跑出玄武园?”他将她救起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她没有回嘴,只是躲进他的怀里嘤嘤啜泣。
他以为她是吓坏了,不忍再加以苛责,相信经过这次教训,她应该会学乖。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笨手笨脚的安慰她,“我不过是骂你几句,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就连月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一看到他泪水就是不受控制的一直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很痛吗?”他惟一可以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她受伤了。
她摇摇头,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泪水逐渐濡湿他胸膛的衣衫。
“你别一直哭啊!老天,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任他用尽一切办法还是止不住她的哭声。
还是求援吧!
“我带你去找二哥,让他帮你检查看看。”他横抱起她,正要往屋外走时,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我没事!”
“真的?”他不太相信,因为她有过隐瞒伤势的纪录。
她点点头,哽咽地说,“我想回玄武园。”
他考虑了一下,决定暂且依她的意思,也许她只是吓坏了。
等回到了玄武园,尉仲凯还是不放心的又帮她检查了一下,在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月芽的心底却一直记挂着在洞里听到的那段对话,面对看似身强体壮的尉仲凯,她实在没办法相信他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
这不是真的吧?她不愿相信。
但是两天后,她却从尉仲凯的口中听到柴檠和雁少云两人已经启程前往南芦,这就表示那天她听到的不是虚言喽?
思及此,她内心顿时乱成一团,令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吃也没胃口。
“你怎么了?”尉仲凯有些担心,今天的她有些反常。
“没什么。”她的眼神有些不安。
骗人!光是瞧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你是不是也想跟着二哥他们一起去?”他故意轻松的问。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连忙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又说出不该说的话。
她是想跟着去帮忙找百变蛇女,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她不想待在这里傻等,那种滋味非常难熬,她一天也过不下去。
“你死了这条心吧!二哥他们不是去玩,是去办正事。”他冷淡地说,心里却在揣测,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二哥?
由于温文儒雅的二哥向来就很有女人缘,尤其是上次二哥来帮她诊脉的时候,她就一直紧盯着他不放,所以他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令他错愕不已。
“那你陪我去!”月芽心想,这样的话就是多两份力量。
“我?”尉仲凯真的没想到她会找他一起出去。
他一直以为她讨厌他,现在之所以还会留在他的身边,只是为了承诺。所以自她答应留在他身边之后,他就不曾再跟她同床而眠,为的就是怕她临时反悔,又想离开他。
“对啊,不行吗?”她的脑子正飞快的运转。
她一定要想办法,在不让他知道实情的情况下,让他同意带她去。
“可是……巽尚骞怎么办?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他的下场?”
“没关系,又不急在这一时!”他的性命要紧,她可不想看到他死。
“以后也多的是机会,一样不急在这一时啊!”尉仲凯感到不解,她究竟为什么那么想去找二哥他们?
“以后就没机会了。”见他百般推托,月芽忍不住一边激动的叫着,一边拍着桌子站起来,连桌上的鸡汤了翻倒流了一桌。
“什么意思?”他的脸色陡地一沉,“你给我说清楚!”
“我……”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她连忙坐下来想对策。
“说啊!”尉仲凯大吼一声。
她一定隐瞒了什么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月芽低头想避开他锐利的眸子,却正好看到桌上翻倒的鸡汤,油腻腻的味道让她感觉一阵恶心。
嚷!好想吐喔!她连忙用手捂着嘴巴,匆匆跑出去。
“芽儿?”尉仲凯微愣。
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他注意到她跑出去的神情不太对劲。
奇怪?她到底是怎么了?满腹疑问的他赶紧追上去一探究竟。
他一路追到花园,看见她先是吐得很厉害,吐后两眼紧闭的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休息。她的脸上有着一丝倦容,眉头则锁着一抹愁,似是有事困扰着她。
“芽儿,你怎么了?”他放柔语调轻问,与刚刚判若两人。
月芽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得好好的想一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根据她方才的征兆,还有这一、两个月似乎都未曾来潮,她猜自己可能是有喜了。她肚子小孩的爸爸就是此刻站在她身旁,时时戴着铁面具、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男人。糟糕的是,他只剩下不到三个月可活。
天哪!她前辈子是做错什么事,今世要这样惩罚她?
“芽儿,你说谁快死了?”尉仲凯一直在细细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也因此才从她喃喃的口中,隐约听到一点讯息。
月芽赶紧睁开眼睛,懊恼自己怎么又说溜了嘴。“我什么都没说。”
“你明明就说了。”他紧张的握住她的双手,焦急的问,“难道你……”
“我没怎样啊!”她的眼神睥看起来更心虚了。
也因此,尉仲凯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该死!”他一拳击向梁柱,焦躁地说,“偏偏这个时候二哥又不在……算了,我们先去找大哥……”
“找大哥干吗?”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看病啊!你放心,大哥的医术也很不错。”尉仲凯信心满满的说,可是月芽却听得迷迷糊糊。
“看病?我哪来的病啊?”
“你刚刚不是吐得很厉害?”他紧盯着她的双眸,不允许她再有一丝的欺瞒。
“那是……”她猛然住口,不能跟他说自己有喜,不然他肯定不会让她出去。
“那是什么你说啊!”她的吞吞吐吐快把他给急死了。
“那是……毒性发作的缘故!”她临时想到一条妙计,顺口瞎编。
“你中毒了?什么时候?”尉仲凯拧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当我还在巽家的时候,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月芽很努力地掰着谎。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偷听二哥说的话,他说的体内有一种毒,一旦毒性发作,就会一直想吐。如果在三个月之内找不到百变蛇女拿解药,我就会死。”
很好,很好!连月芽都很佩服自己编故事的能力。
“可恶!二哥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他再次拳击梁柱,神情痛苦。
他实在不愿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可是他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因为依照二哥的个性,确实有可能会隐瞒这种事。
见他这般痛苦,月芽也开始难过起来。
奇怪,她明明知道要死的人不是她,她难过个什么劲儿?
“这么说,二哥和少云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找百变蛇女拿解药!”尉仲凯神情一片肃穆。他与百变蛇女本就有一段灭门血仇,如今再加芽儿这一条,他报复的心显得更加炽烈。
“大概是吧!可是我不想待在这里等死,我想亲自出去找找看。你能陪我吗?”不知他心思的月芽装出楚楚可怜,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希望能骗过他。
“当然!”尉仲凯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不管天涯海角、上山下海,我都一定会陪你。”
第五章
临行前,尉仲凯带着月芽一起找洛紫伟。
当洛紫伟听到他们要去南芦时,脸上并没有显露太多的表情。
“大哥,我不懂你们为何要瞒我?”纵使知道他们出于善意,尉仲凯还是无法谅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洛紫伟的口气十分平静。
“大哥,”他生气了,“到现在你还想瞒我?二哥他们去南芦,为的是帮芽儿求取解药,对不对?”
“芽儿?”洛紫伟看了月芽一眼,唇角逸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我明白,只不过我并非不相信二哥和五弟的能力,只是这件事如果我不亲自去做个了结,就是没办法安心。”尉仲凯非常坚决,南芦之行已成定局。
“是吗?那你们就去吧!”洛紫伟并没有阻止他,只是交代地说,“记得把‘玄武’带上,沿途想办法跟柴檠他们联络。”
“我会的。”
跟洛紫伟辞行之后,尉仲凯带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