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激行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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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激行为 下-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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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他们的同伙?”奎恩说,“这些罪犯从不是一伙的,他们可能自相残杀!”
那为什么没拿走手提电脑?凯文想,因为他们只想杀人取乐?他们既然已经知道可以逃走,真的会这样全然只为杀人而杀人,而绝不想要一点好处吗?
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的他的思绪,那仿如响在咫尺的声音似乎让整个凌晨静谧的空间都震了一震!凯文低呼一声,“是希尔!”——通讯器里传出警察的声音,微弱但可以清楚听得出来。
奎恩一把把手提电脑塞到凯文怀中,叫道,“你带着这个回去,我去找他!”他说,几个人向外面跑去。
凯文被丢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他想跟去,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手里的东西更加重要。他快速往回走,腰间的对讲机发出凌乱的声音,他才想起它仍停在希尔的频率。
“奎恩,这是个陷阱!”通讯器里一个声音大叫,他猛地停下脚步,不确定是不是发生了幻听。
对讲机仍是一片混乱而危险的杂声里,凯文不知所措地定在那里,接着,他听到他的同事断断续续地声音,“是他们的圈套,他们知道我们武器库的事,他们一直在跟踪我——天哪!毁了那个电脑,该死的……”他听到他的一声惊呼,接着再没有声音。
凯文看着手中的东西,说不准要不要毁了它,这是他们唯一获救的希望,却也可能是罪犯得手的可怕武器!
“怎么回事,喂,你在听吗,希尔?”他抓住对讲机,大声说,他摒息等了几秒钟,对面终于传来警察的声音,“我在听,有个混蛋一直在跟踪我,他刚才杀了几个偷袭的罪犯我才发现,他们在守株待兔等着我们打开武器库……”
他停下来,凯文听到一个男人低沉柔和的嗓音模糊响起,“你的性命并不真的那么重要,长官,我是受人之托,——威廉的朋友要我救你活命,他很会说话,我也不想得罪金主。”
希尔的声音传过来,颤抖得相当厉害。“奥……雷……”他说。
接着是长久的,让人窒息的沉默,间中凯文只听到一个男人隐隐的笑声,“嘿,不是一对儿才怪了……”
“希尔,”奥雷说,他的声音透过电波模糊不清,“你受伤了。”
沉默了一会儿,希尔轻轻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羞怯,“我只是……想把这尸体带回去……我只是……不想发疯,所有的人都疯了,这么干有多危险、我会不会死掉都不重要……我总是摇摆不定,但这次,我真很确定,我不想发疯……”
凯文听到希尔急促的呼吸,他猜是因为另一个男人正在走进他。“是的,希尔,”那个人轻轻说,“你答应过我,再也不失去理智。”
“别碰他!”奎恩熟悉的声音猛地扬起,带着尖利与愤怒,他的声音与希尔的大叫重合在一起,“别伤害他——”希尔叫道。
“让开,希尔——”
一声清脆的枪响。不知是不是电波的问题听上去有些重声,接着一切都静止下来。
好一会儿,希尔颤抖的声线传来,“天哪,你杀了他……”
“是他先来找麻烦。我又不是开福利院的。”另一个男人说,“好啦长官,接着我们还有别的娱乐,这里的每一个警察都要尝尝死亡的味道——”
奎恩死了?凯文想,其它狱警的叫声,枪声,脚步声,乱成一团。可是他只注意到希尔急促的呼吸,他呼吸很不正常……
“希尔?”奥雷说,“你怎么了?……血……天哪!你中枪了,天哪,刚才奎恩开枪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哭腔,他听到他试图堵住鲜血的声音,零碎而且绝望,他听到对讲机落到地上,那片世界变得遥远,他听到另一个男人的恳求,“希尔,别闭上眼睛!听到我说话吗……”
“啊,”他听到那个男人虚弱地叹息,“我感觉……好一些了……”
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片混乱的枪声也惨叫中,他分辨出另一个男人压抑的哭声。
凯文慢慢跪在地上,手中的对讲机滚落开来,对面不知何时安静下来,静默得像半夜的墓地。可即使他摒住呼吸,耳畔也只有一片让人发怵地彻骨沉默,他听不到他唯一想听的东西。
他记得那个有着一头柔软蜂蜜色头发的同事,他的眼中总是带着忧郁和迷茫,悲伤然而温柔。
后来,他甚至知道他爱上了一个囚犯。他看过他远远看那个男人的眼神,那一刻那漂亮的蓝绿色眼睛里,有一种让他觉得刺痛的神彩。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和幸福以及憧憬之类相联的东西,那常会让他想起那些不知何时已经忘记的柔软的东西。
他拣起对讲机,开口,那声音不像对受伤伙伴的问候,在一片黑暗里,倒更像一个忧郁男人的自语。“希尔,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一点也不适合这里。你离开了吗?你应该离开的……”
“他离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凯文丢下对讲机,他在一片黑暗中坐着,血腥的味道钻入鼻端,脚下的机器嘈杂着满地的暴力与死亡,他离开了,他想。他离开了。
漆黑的海面平静地微微摇晃,天边泛起白色的微光,威廉坐在船舷上,他的左边有一根鱼杆,大约是船上哪个警员准备拿来海钓的,有些陈旧,但被保养的很好。
他的金发在黑暗中像一簇幽暗的阳光,看着海中微微晃动的浮标,唇角带着意义不明的宁谧笑意。他已经这样坐了很久,而且简直想一直坐下去。
德雷尔坐在他旁边,一手拖着下巴,“有一只鱼过来了,”他提醒,“啊,它对你的鱼钩很有兴趣,虽然海里所有别的鱼都在睡觉,可是它不幸比较靠近这个岛,所以被吵醒了。”
浮标晃动起来,威廉收回它,一只形状扁平的海鱼啪啪地晃动着尾巴,金发男人把它从钓勾上取下来,丢回海里。
“我能看到水面下,我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看不到水面下,我的眼睛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可是我的眼睛生下来就是如此,为什么天生的东西叫缺乏,把它损毁则叫正常?那么到底是谁有问题?”德雷尔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他已经说了一夜,难得没有出现什么暴力行为,这会儿他好像终于累了。
“不过是不是有问题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向后躺在冰冷的甲板上,伸展开四肢,“这海风吹得真舒服。”
他转过头,一具尸体躺在那里,大张的瞳孔一片沉寂与虚空。“舒服得像个死人。”他轻声说,闭上眼睛。
卫森把手中的烟捻灭,看着那一小簇火花变成死寂的烟灰,这里死寂得像墓地,外面还传来零落的枪声,不过大局已定。
武器库的门是五分钟前被打开的,可他突然想这么坐下抽一会儿烟,于是就让另外两个家伙先进去,虽然他并不信任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同伴,只是恰巧目的相同——但反过来想,人命和武器也并不值得太过执着。
所以还是坐下来抽根烟更重要,他做出结论,又抽出一根烟,觉得这这场景像某部暴力电影,充斥着无意义的血腥和死亡,最后满地死人。但片子里没有这里的窒重与沉寂,窗外的几声枪响像鸟儿死前最后的扑腾,虚弱得让人伤感。
他听到武器库里发出一声枪响,也许出事了,刚才沃夫和渡边远走进去,后者的解密技术相当不错。可是也许是太多的死人让人厌倦,卫森半点儿也打不起精神进去看。
他又这么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溢出浓重的血腥味,大片地喷溅开来,显示着它们血腥又张扬的美感,死神灰暗压抑的气息在全封闭式的库房更加浓厚。
“你们刚才决斗了?”他缓慢地说,“他的拔枪速度就这么慢?”他看了眼艰难地靠桌站立的男人,他的小腹被子弹射中,不知道伤势如何,涌出的鲜血把长裤染成黑红色。
另一个家伙已经死了,他的喉管彻底变成了一堆暗红的碎肉,卫森不太清楚沃夫用的是什么手段,在被枪口对准的情况下,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动手”。而这会儿,在鲜血的掩映下,那人黑色的眼睛里写满怨恨与愤怒,像个化妆完毕,准备索命的厉鬼。
“他是被寺田老头子派来送死的。”沃夫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那老家伙早知道我讨厌日本人,也知道我的身手,没有毫无理由地杀了这小子是他运气好,对这种事我从不讲什么道理!真见鬼,这家伙干蠢事得罪了老板,然后那混蛋找我来行刑!”
“你被耍了?”卫森说,一边检点着武器库,一边不感兴趣地点头,“但看上去他做的不错,你该去缝下伤口。”
沃夫拨拨头发,白皙的前额被染上一丝艳丽的腥红。“我把后背给了他,我信了他的鬼话……他相当优秀,真的相当优秀,能完全掩饰住自己的感情。你看,他很恨我。”他指指眼前的尸体,直视那双怨毒的眼睛。这时候他的表情竟然仍很优雅无害,只是多了丝阴沉。
“我的工作讲究‘摒弃感情’,他的也一样,我们做的都不错。必竟他把握住了杀我最好的机会,而我也想都不想就干掉了他,——纯粹机械性的机会的捕捉。但在最后,我居然看到了这样的恨。”他盯着对面死状凄惨的尸体。
卫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人当然要被憎恨,因为你不可能按别人的希望行事。你到底在感叹什么?”
“可我们是杀手,”沃夫说,没有看他,“他那些憎恨像某种……纯理性机械里的病毒,这点也许我父亲说的没错,你看,如果不是他最后发出的杀气,我也许已经死了。”
卫森看看天花板,想了几秒钟,点点头,“职业杀手是另一种生物,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找艾伦他们了,希望他不要又迷路了,我们得在天亮前登船,”他说,无趣地离开。
沃夫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过去,伸手盖住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后者说不上是否安然地闭上,至少看上去挺安详的,——除了他一塌糊涂的喉管。
“嘿,伙计,你把杀手这行当干砸了,但你拙劣的工作技巧让我不那么讨厌你了。”他看了他一会儿,“睡个好觉。”他说,指缝间鲜血嘀嘀哒哒地落下,他却并不想去缝合好它。他觉得有些疲惫,也许因为那人一瞬间的愤怒太过眩烂,他向来缺少这样来自感情的新鲜动力——虽然偶尔有那么一丁点儿——所以他有点儿累了。
如果我现在躺下来,我会不会死?他狐疑地考虑,因为失血感到头有些晕,但即使这时他的思考仍是有条不紊。他就是这样的存在。他只会这样思考。
“怀孕?!”一个男人高八度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虑,“你不是在开玩笑?四个月了?天哪,你确定吗——”
艾伦拿着手机正在走进来,一边大喊大叫。“等一下,让我整理一下,琳达!十五天前我准备干掉孤岛监狱这帮人渣、接着我干掉了他们、再接着我打电话告诉你情况、然后你就告诉我你怀孕了——不不不,我还是不大弄得明白,我知道我有点啰嗦,但是你是说现在有了一个孩子?我没法从前面这些事推导出这么个惊人的结论……好吧,也许我脑子是有点不清醒了……你说什么?”他吸了口气,尽力压下激动的语调,“听着,我立刻回去!放下手机,那东西对胎儿不好,你现在最好不要靠近那些有辐射的东西,什么也别干,我立刻就回去!”
他放下手机,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傻。沃夫从没见过一个强悍的亡命徒身上居然可以出现这样傻兮兮的幸福表情。他闭上眼睛,他可以看到他的手在不停颤抖,“上帝保佑……”他突然轻轻说,声音里竟带着哽咽。
“丹尼,天哪,天哪,他留下了一个孩子……”他说,他的语调像要哭出来,接着他竟突然紧紧抱住他,“上帝啊,这真是一个奇迹!”
他留下了一个孩子?沃夫想,任这个一脸幸福的家伙紧拥着自己,他想起另一个男人总是闪着静静温暖光芒的双眸,那时候他坐在他对面看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自己陌生的诸如“他的曲子里有一种宁静与幸福感”“我们周末有时会回去一起吃饭”之类的东西。
“我要当爸爸了!”他听到艾伦大叫,那双绿眸像被阳光照得通透的树叶般满怀希望,像孩子一般纯真。
“太好了。”沃夫说,他感到一种细微的刺痛传遍身体,一切不再麻木,但他只能说出这句话。
“我们会成为爸爸和妈妈,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天哪,一个孩子……”身边的人喋喋不休地念叨,在一片布满死亡的血腥之地里,一个杀人无数的亡命徒,他的欣喜和期待,竟然能如此和谐。
“小孩?”卫森走进来时正听到这句话,他看了这个打从开始就一直不顺眼的死对一眼,点点头做出结论,“收手吧,伙计。”
艾伦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我也这么想,嘿,这是我们第一次想法一致,卫森。我才不会让丹尼的孩子搅和到这么一通烂事里来,他是我们三个人的,我要和她一起把他养大……”他像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看了卫森一眼,“不过我可真意外这么说的是你,就因为你是意大利人?”
“只是觉得能好好生活干嘛不呢。”卫森说,然后他伸了个懒腰,“我累了,各位,这里血腥味太重了,干嘛不离开,去吹吹海风,钓钓鱼呢。”
尾声:
安德烈弄了个躺椅,带着副遮阳镜,正像只猫一样慵懒地做日光浴,浪涛平静地摇动着甲板,这让他很快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船上的喇叭里正大声唱着着“我们一起来狂欢,宝贝”的强劲摇滚,接着它嘎然而止,变成了诡异的古典乐。
“哦,是瓦格纳。”安德烈咕哝,“谁在发神经,嫌最近船上太消停吗。”
——虽然每一个都是凶戾之徒,可除了刚上船时死了几个人外,一路上大家相当意外地友好相处,像群守法良民,连宗小小的打架斗殴事件都奉欠。
“嘿,喜欢这曲子吗,安德烈!”罗非兴奋地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传入耳膜,“多有大风暴来临前的感觉呀——”
安德烈张开眼睛,看到一个挑染着金发家伙头朝下的脸,褐色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接着大约是因为太紧张了,他按着躺椅的手一使力,那脆弱的东西整个翻了过来,安德烈狼狈地跌到了地上,罗非手忙脚乱地扶起他,一边抱怨椅子平稳性能差。
“行了,罗非,”黑发男子叫道,“你就那么想被我宰了吗!但抱歉我没那么来者不拒,所以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
他沮丧地把躺椅摆好,躺回去,不理会身边露出被抛弃小狗一样表情的男人。这个年轻人眼中的光芒依然锋利,可是却深深沉入了一种阴冷与杀气,不再是他中意的对象。
船只平稳地行驶着,纳尔是个好船长,也许除了船他还能带领运气,——一路上风平浪静,生活惬意。
安德烈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耳畔隐约传来船舱里一班前罪犯高谈阔论的声音。
“一想到那班混蛋赶到岛上时,只看到一地警尸,我睡着了都他妈的能笑醒!”一个家伙大声说,德雷尔正在看一本书,听到这话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高兴?”他问。
几人有些忌讳地看了这个疯子一眼,“不值得高兴吗?”另一个人说,“我们离开了那该死的笼子,活着,欢呼自由万岁!”
“我们还干掉了一帮婊子养的警察,可那些自以为是的笨蛋却只能在他们同伙的尸体前气得跳脚,什么也干不了!”一个家伙兴奋地接下下面的话。
“不对不对,”德雷尔用力摇头,“为什么我们杀他们?为什么我们进监狱?为什么我们这么高兴?”他走了两圈,很高兴有机会发表他的高论,“为什么我们杀人?因为我们经过或不经过考虑,觉得那么干比较好;为什么我们进监狱?因为少数服从多数,我们打不赢社会怪物,所以就被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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