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森看了他一眼,划了个十字架,杰姆看着他们的背影微笑,然后坐在那里等着警察过来。
他很期待,他的人生从没这么期待过。
希尔脸色发白地走进来,在昆斯耳边说了句什么,警卫队长张大眼睛看着他,接着一把把希尔拽出门外,怒气冲冲地叫道,“枪丢了?他可真会找时候,还是那把枪算准了这时候把自己弄丢最能引起重视?”
希尔尴尬地看着他,克里拜托他来告诉昆斯时,他就知道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是那班囚犯干的,这点可以确定,”他说,试图转移上司的注意力,“要搜查吗?”
意外地,昆斯沉吟了一下,“也好,现在出了事,必须把他们集中看守起来,就用丢枪做籍口好了,千万不能透露监狱被入侵的事……见鬼,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蛋——”
“昆斯,刚才查克洛斯的D卡使用记录时,发现卡里三分钟前有一次使用记录是在医务室的通风口,呼叫器一直没有回音……”
“那就去查!”昆斯大吼道。卢克斯僵了一下,“我们已经派人过去看了,长官。”
昆斯揉揉眉心,一堆的事摊在那里,正用极其快速又危险的方式接二连三地丢到脑袋上,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放松。“去集中囚犯。”他快速说,希尔点点头,事情并不像想得那么容易应付。这可以理解。
沃夫背靠着墙,把玩着手里的枪,美国政府挑选物体美价廉类商品的才能相当高超,格洛克系列的手枪不光价格便宜,而且坚固耐用,卡车轧过去都能摆出一副死皮赖脸、不为所动的样子。
可那也不至于把它压在这么大一堆箱子下面吧,沃夫不满地想,但犹太人对于这个监狱熟得像生兹长兹的老鼠,让他帮忙藏货最为安全。
一绺人造光线无精打采地从窗外透进来,他听到监狱的喇叭里正在大喊着,“所有的犯人立刻到广场集合……”之类的话,他扬扬唇角,来了,让他来看看今晚有什么好菜色吧。
广场已经被探照灯打得通亮,犯人们蹲在地上,双手放在脑后,周围是荷枪实弹的警察,准备若发生任何骚动先把满枪的子弹向囚犯们扫过去几轮再说。
克里几个人正在准备搜身事宜,卢克斯快步走过来,昆斯紧盯着他,挫败地看到警员脸上紧张又悲愤的神色,“卡里死了,被扭断了脖子!通风口那里已经派人搜查了,渡边远在场,可他什么都不肯说……实际上他说他睡着了,鬼才信!”
“你是告诉我,那些囚犯可以在熄灯后自由出入室外?”昆斯小声咒骂,卢卡斯叹了口气,“看来卡里是带了个囚犯出去快活,一时不小心……这里每一个罪犯都是双手染血的强悍之徒!”
希尔走过来,小声说,“沃夫失踪了。”
昆斯的脸色变了一下,一个麻烦到顶尖的家伙!卢克斯不意外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另一边的搜身情况,搜过身的犯人在枪口下温驯地蹲回原地,其中一个似乎小声说了句什么,克里狠狠一棍击在他的小腹上,接着踹了一脚,让他仰躺在地上,破口大骂着“别以为我不敢宰了你这个婊子养的人渣”之类的话,史密斯连忙从后面拉住他。
大家都很紧张不安,卢卡斯叹了口气,囚犯看了殴打他的警察一眼,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也许因为光线的问题,有一种极度的残忍与妖异。卢克斯打了个寒战,他看到广场上蹲着的犯人们,他们脸上的凶戾和不驯以灯光下,一个个仿佛魔鬼一样恐怖!他连忙小声向昆斯建议,“长官,如果情况真控制不住,这些犯人将非常危险——”
警卫队长冷冷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必要时,也许我们可以杀死一部分危险的……”
“你疯了!”昆斯说,“我们不能凭臆测杀人!”
“他们只是群危险的囚犯,而且注定这辈子只能呆在这里浪费人民税金了,杀了对社会不会有任何损失……”
“我承认他们是群人渣,死不足惜,”昆斯恶狠狠地说,“但我不允许他们死在这种无意义的臆测上——”
他的话停了下来。卢克斯听到一声尖利的枪响!因为太过突兀与孤独,像耳朵瞬间发生的幻听。而眼前的情景则倒更像一个梦,或是某个情节荒诞的枪战剧,以至于他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昆斯的额头中像恶作剧般出现一个血洞,他的双眼仍大睁着,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过了一会儿,卢克斯才注意到他的瞳孔已经放大了,接着那个人像推倒的树桩般倒了下去,发出轻微的声响,像工厂被随手丢弃的编织袋。
昆斯死了。希尔想,警卫队长死了,他的脑子一直在向他复述这个事实,虽然情绪却像被镇呆了般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惯性思维却依然在推进着诸如:狙击手在哪里?楼层很远,八百米?不,不在那里……一千五百米?不可能!而且是在可见底极低的夜晚……之类的讯息。
警察们迅速做出反应,准备冲上对面的楼房,可这时高高悬起的喇叭却传来轻轻的扣击声,显然有人正在试话筒。接着,这一向负责传着监狱命令的喇叭里传出了一个男人清澈的声音:“各位,我们打算杀死这里所有的警察,虽然并非同伙,但惊慌愤怒的警员们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也许会先干掉你们。请各位自求多福。”
所有的人有那么几秒钟完全僵在那里,在话的意思被消化出的瞬间,囚犯们看到了警察们手握装满子弹的手枪,他们的手握在扳击上,对准自己的身体。警察们看到罪犯们狰狞恐惧的面孔,他们迅速拉开保险!
不记得哪个第一个扑上去,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凄厉地尖叫嘶吼着,广场上瞬间沸作一团。探照灯明亮的光线,远不能撕破那一片漆黑笼罩下的孤岛。
一片惨叫与混乱上,高悬的扩音器中,那个清澈的声音低低地说,“很好,各位,放风时间到了。”
第十四章 暴行
林亚斯做了个梦,他梦到露茜,时间是最后那段漫长的岁月。
她被病痛折磨的不似人形,无论是那枯槁可怕的躯体还是痛苦绝望的呻吟,都让他觉得她仿佛已被某种邪恶的物质侵害,变成了另一种生物。但他又能从那偶尔的微笑中捕捉到曾经美丽纯真的线条,他深深爱着她。
“亲爱的,对不起,”她握着他的手,认真地说,“我也想活下去,可是这世界不大欢迎呀。”她笑着说,看向他的眼神无比温柔。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允许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呢?他想,他们明明有能力阻止她那可怕的变质与消失,他想,难道自己这些人并不是人类,而是该被歧视、被邪恶侵蚀占领的另一种生物,我们的呻吟和绝望活该被漠视?
有那么一阵子,他恐惧与看到那些所谓的上等人,因为那是全然不同的残酷物种,居高临下,残忍邪恶。这种恐惧在那美丽女孩死去的一刻,变成了极度的憎恨——
他猛地张开眼睛,那种回忆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被浸在裹着冰水里一样。
他迅速跳下床,走向另一个人的铺位,抑制不住那种渴望看到和接近他的冲动!
他轻手轻脚地在小个子的男人身边蹲下,他已经睡着了……德雷尔突然睁开眼睛。林亚斯吓了一跳,前者咧开嘴笑笑,正要说什么,林亚斯突然俯下身,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疯子张大眼睛,任凭着他在他唇齿间的侵入和掠夺,林亚斯的手指紧抓住他的金发,他可以感到他身体的颤抖,和那越发疯狂的动作。他的手指狂热地抚摸他的身体,扯开他的衣扣,卑微却又不讲道理。
“德雷尔,”他急切地压上他的身体,“别离开我……”
身下的人并没有反抗,只是张大眼睛看着他,他的双眼让他想起某种动物,单纯又无辜,就是没有感情。
“德雷尔,”他放柔声音,“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他记得那时他静静坐在街边,看着那冰冷庞大的灰色建筑,来来往往的狰狞物种,他无法在这样的世界生存。
只有这个人,只有他也许并不负责任的友好与拥抱……
“做爱只是件小事情,林亚斯,”德雷尔说,“但我不可以让你这样做,这样我们的角色都会非常恶心……”
“我想做!”林亚斯说,紧盯着他。
“我不要!”德雷尔迅速拒绝,对面人的眼睛有一种奇异的透明感,像黑色的水晶,他可以清楚看到他的怒气,可那种凶悍里却有一种极度的无助……接着他一把卡住德雷尔的脖子,
一只手扯开他的长裤,身体挤进他的双腿间。
“喂——”德雷尔叫道,自己根本打不过这个人,而这会儿也不会有警察有工夫来管这档子闲事。“天哪,我都说过我不是教堂了,你干嘛就不肯听听别人说话呢!”他忍不住抱怨,“当人类拥有语言之后,因为对世界的改造能力变得更加强大,偶像崇拜的强度也有所减弱,可你干嘛一定要退化回肢体交流,对于复杂的纠纷上,肢体语言很难表达清楚呀……”
他疼得抽了口冷气,林亚斯的手指侵入了他的内部,他的衣襟被敞开,上面的男人狂热地亲吻和啃咬着,一边像个神经病一样喋喋不休地叫着他的名字。
“嘿,上了他!”一个兴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对面牢房的家伙看了过来,虽然光线黯淡,但好歹知道基本情况。林亚斯抬起头,看着德雷尔,“不,这是结合。”他柔声说,德雷尔僵了一下,他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巨大的东西顶着他的后面。
他不安地向后缩了缩,林亚斯的手紧抓住他的腰,把他固定在原地。他捕捉到他眼中的惧怕,露出温柔地微笑,“别怕,德雷尔,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会弄痛你的,你对我非常重要……”
“我知道,”德雷尔说,“但是请停止你拙劣的表达方式!”
林亚斯不理他,他俯下身,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我喜欢这样,德雷尔……”他说,语调像在撒娇。德雷尔瞪着天花板,其实我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让他停止,他叹了口气,可是,我怎么能干出那么邪恶的事呢?这种占领以及必然接踵而来的伤害,无论对谁来说都太下作了。
“性骚扰我不是没遇到过,但我真难过对方是你,林亚斯。”他表情真挚地说,接着,他纤瘦的身体猛地绷紧,下身剧烈的疼痛像导电一样传遍他的身体——
牢房的灯突然大亮起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狱警大声的命令响遍牢房,“所有的人站在走廊上,准备到广场集合!”
德雷尔长长松了口气,虽然大部分情况下的戏剧化很无聊,但是涉及到切身利益就变得相当可爱。林亚斯阴沉着脸,连咒骂也没有就离开了他的床铺,像个死人一样脸色糟糕。
德雷尔跟在他后面,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后背,林亚斯回过头,黑色的眼睛一点神彩也没有。“别那么难过嘛,亲爱的,”德雷尔无辜地眨眨眼睛,“你看,虽然我很愿意帮助朋友,但你不能让帮助变成代劳,前者是是项美德,后者可就令人反胃了……”
“该解释的是我,刚才我太冲动……” 前面的人扯出一个笑容,耸耸肩,“真抱歉,我猜我该冷静一下,可能是刚才太兴奋了,我弄痛你了吗?”
“我知道你现在不大好,”德雷尔好兄弟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也许会有点疼,但你必须得治好它,身体如果没有免疫力是会死掉的……”
说话间,光秃秃的场地已经在建筑物间展开,像不幸发生的脱毛症。
德雷尔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只是直觉,他经常有这种直觉,那种空气间不安的、浓稠的杀气越来越多地密布在周围,他可以听到——这里他的医生们说是妄想症的一种——犯们人越发兴奋的心跳与呼吸,狂欢节的前夕。
“德雷尔,”林亚斯突然说,“米歇尔一直在看我……”
——走在另一侧的棕发男人正专致着迷地看着林亚斯,收到两人的视线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低下头,仍不时抬头偷瞄着黑发的男子。
林亚斯一把抓住德雷尔的手。后者因为这突然如其来的热情动作疼得呲牙裂嘴,身边人手上的力量大得吓人,像死人手指的僵硬如铁的钳制。
“我觉得不太对劲儿……”林亚斯喃喃地说,探照灯在他脸上投下奇怪的阴影,但德雷尔觉得眼前的人身体每个细胞的波动都看得相当清楚,那么漂亮而又脆弱。
探照灯像舞台上差劲又混乱的照明,像造物搭起的某个造型粗糙却能相得益张的表演场地。“真是,三更半夜的,”林亚斯说,“灯亮得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孤单却又霸道的一声枪响带起了狂乱好戏的开场,黑夜中一切乱成一团,人们被推搡和尖叫,致命的子弹穿梭嘶啸,高潮的部分开始了。
德雷尔站在那儿,双手放在口袋里。
他觉得现在的场景象某个想不起名字的电影,不过他可以肯定那片子很假,因为角色周围是一片混乱的枪击和血腥,却偏偏沾不到他一星半点儿的衣角。
他的脚边是林亚斯的尸体——也许还没死透,但很快就会了——不知道哪来的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胸膛,灰色的囚衣被鲜血染红,他可以看到他躯体无力的抽搐,瞳孔的放大,不过他不大确定自己是否要电影里演的那样握着他的手,大喊大叫不准死,来个感人的生离死别。
一个激动的家伙撞到了他,德雷尔狼狈地试图站稳,然后他看到那个人近在咫尺的的漆黑双眼,那里面有很多的悲哀和眷恋,这让德雷尔想起以前看到的某只死去的狗或者小牛什么的,大张的双瞳中流转着死亡与无助的水光,每时刻刻无声地发生,静谧到连抱怨都不是。
他叹了口气,在他身边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发,“别害怕,林亚斯,”他认真地说,“所有可怕的东西都只发生在你的脑子里,如果你不害怕,它们就不可怕,如果你觉得有趣,它们就很有趣了。”
他在一片惨叫和血腥里喋喋不休地低语,“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个极端主义者,会‘自杀’的人大都比较偏激,我希望你不要为那么多事难过,但你找到的平衡方式是个陷阱,林亚斯,因为灵魂不能共用。不过没关系,”他冲他点点头,“如果你无法找到平等的平静,那么至少死亡是平等的,虽然我真难过你要离开我了……”他突然停下来,静静看着那个人。
他俯下身,吻吻他的唇,把前额抵在他的额上,轻声说,“好吧,我的朋友,晚安。”
克里无声地潜伏在墙角,这里三面封闭,身后有一个窗户可以紧急逃生,一片黑暗中,他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让他有一种让暗夜溶为了一体的感觉。
在警校的时候,教授埋伏与潜行的教官告诉他们要对周遭的掩蔽物心存感激,“它们是你的救命恩人”,他这么说。克里看了看表,上面微弱的莹光显示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小时,外面的枪声和惨叫越趋稀少,偶尔响起的一声让人心惊胆战。
像误入了某个三流恐怖片,他苦中作乐地想,他不知道其它同事怎么样了,但是他必须得找到机会向外界求援,也许在孤岛十二小时对外界失去联系后会有人来查看,但恐怕警察们撑不到那个时候,这里每一个罪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把脚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前行,他熟悉这里像自己的家,所以他想他至少可以打出一个电话,虽然任何行动都很危险,但站在那里不动同样危险,而只消通讯器里的一句话便可以解除现在可怕的场面,让情形彻底翻转。
到时这群凶残的罪犯将被再次逮捕,杀死警察也许会让政府网开一面,直接把他们送上电椅,他想,他们这行动本身就是在找死,也许反抗的瞬间足够扬眉吐气,但整个行为毋庸置疑是愚蠢和自不量力的。
所有的门都大敞着,孤岛的总控制系统应该已经瘫痪了,克里小心地选择了摄像头的死角,他现在是被